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萧绪制止道:“不行。”
“为什么啊?”晏箐鼻子有些发酸:“你看那些人多瘦,要是再吃不上东西,说不定马上就要饿死了。”
“若是给了,咱们就会被永远堵在此处。”
萧绪传令卫军:“去将拦车的人赶走,留人性命。”
卫军头领领命而去,不多时,晏箐就听见马车旁传来阵阵哀嚎,偶有几声小儿啼哭混在其中,和父母的乞要吃食的声音合在一处,闻之令人心酸。
晏箐微微偏过头去,片刻后又忍不住起身,要冲下马车。
萧绪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呵斥道:“你要干什么!”
晏箐一把拔下头上的珠翠要往外扔:“不给食物,给些财物总可以吧,那里面还有小孩呢。”
马车狭窄,盛英一把就将晏箐丢出去的珠翠接住,跪下叩首道:“娘娘,不可啊。”
萧绪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能不能不要这般幼稚,就算给了他们财宝,他们又有哪些门路将财物变成吃食?不过是被当地权贵抢走罢了。”
他声音严厉,像是在教训不知事的孩童,可晏箐难得地没有顶嘴,而是站在原地【创建和谐家园】。
车队缓缓驶离了入城的官道,到了县城内,乞丐少了许多,看上去比入城时的那些乞丐身体健壮不少,零零星星散布在街道上。他们一个个像是受惊的鹌鹑,四处张望着,见着疑似巡逻的高大男子扭头就跑。
晏箐趴在车窗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些人瞧。
萧绪望了一眼她的背影,抿紧了唇瓣。
车队缓缓停在了县城内最大的一家客栈前,客栈掌柜远远就看见了这庞大的车队,带着店里的小二早早迎了出来,老脸笑成了一朵花。
萧绪首先下了马车,晏箐紧跟在后面,德妃伤势较重,被人搀扶着进了客栈。
这客栈的装潢虽比那破破烂烂的驿站强了些许,可还是与燕都的酒楼完全无法相比。虽说勉强能称得上一句干干净净,桌椅也都上了木漆,但连柜台上标出的好酒都是晏筠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一般货色,足以看出客栈水准。
晏箐皱了皱黛眉,有些不能接受。
趁着盛英在与掌柜说话,她好奇地四处乱瞟,仔细巡视着客栈的装潢。
随着视线飘到了大门口,晏箐的脸也沉了下来。
客栈门口晃来了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家,衣衫褴褛,正柱了根炭火棍拿了个破碗乞讨,适才迎接他们的小二怕惊扰到大买主,正板着脸拿扫帚赶人呢。
晏箐扯了扯萧绪衣角:“我不要住这。”
萧绪只当她是矫情劲犯了,看不上这客栈,沉声道:“不准挑剔。”便回过头去看盛英与掌柜。
晏箐急地晃了晃他胳膊,引着他看门外的场景:“那人要赶老婆婆,这客栈肯定不是好的。”
她想起话本子里写过的词,正色道:“一定是黑店!”
她说话声音有些大,盛英和掌柜的都听见了,此时齐齐偏过头瞅她,掌柜的眼里明显带了不满。
县城狭小,城内的客栈本就没有几家,能容纳他们车队的更是极少,萧绪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更换住所。
他随口应付晏箐道:“就住这。”说完就指使盛英快些定下房间,好让众人休息。
恰在此时,一旁身姿摇摇晃晃的德妃轻咳两声,险些栽倒在地。
于情于理,萧绪都得上前两步,问问她的情况。
德妃掩住口鼻,轻声道:“妾身无事。”说着,还后退了两步,刻意离萧绪远了些。
萧绪也未在意,问完之后便重新回到晏箐身旁。
掌柜的将一切纳入眼底,引着他们上楼安顿后就下来同小二唠闲,提起带帷帽说他们是黑店的女子面露不屑,叮咛小二道:“一看那女子就是个有心眼的妾室,耍些小心眼夺得夫君注意。那身体不好的夫人应当是正室,进退有度,看上去倒是好相与。照我看来,她夫君虽然偏心那妾室,但也敬重正室,咱们对正室夫人上心些,要是那妾室再闹着要走,你就先去寻正室夫人,让她出手教训。”
小二应了下来。
布施
一安顿下来, 许翰林和孟翰林就被萧绪唤进了房。
“小小一个涞水县城,居然有这么多乞丐?”
萧绪声如寒冰:“与其说是乞丐,不如说是流民。他们聚集在入城之处, 在城中又被驱赶,这与流民有什么不同?”
“难怪一路行来撂荒不少,难怪此地匪患猖獗。时值三月, 寒冬已过, 正是要春耕的时候。百姓们要是还有一粒种子,他们都不会在外乞讨, 而是会到田间耕种。连种粮都吃了, 去岁灾情必然瞒报者甚!”
他低沉的声音中满是怒气,威压极甚, 许翰林、孟翰林匆忙跪下叩首:“臣等立刻去查。”
“不但要查, 要往深里查!更要立即督办!涞水离燕都如此之近都是这般情况,其他县城可想而知。”
萧绪踱步到窗前, 望着窗外不过两三条街距离的涞水县衙:“春耕之前要是解决不了此事, 甚至都不用雨季发威, 只需安静等到冬季,大燕便能饿死无数百姓。”
他回过头,吩咐许、孟两人:“代朕给赵牧去信, 言明涞水情况,让他从上往下查, 到底是哪些人瞒报去年灾情, 查明瞒报者,不必等朕回去, 立刻降职三级, 若无大功, 永不得晋升。”
待许翰林、孟翰林走后,盛英赶忙为萧绪斟了一杯茶,想帮他平复心头怒气。
萧绪接过后却不饮,反而重重放在案上,溅出了不少茶水:“你也安排人去查,昨夜斩杀的那些贼人是否皆是涞水或者保定本地人士,查明报朕。”
盛英也领命而去。
萧绪独自一人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平复心绪。
门口传来小小的敲门声,不一会儿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响起。
萧绪瞥了一眼门外:“要进就进,还得朕请你吗?”
晏箐探出一个脑袋,不满道:“你怎么这般凶,我进来就是。”
她在萧绪面前坐下,试探着询问:“我还是想带人去给那些乞丐分发些吃食,不然这胸口总是堵得慌,能不能让我去啊?”
晏箐不是没看见过过得惨的人,但与这些连果腹都艰难的人相比,那些她先前以为的“惨人”简直都是祖上积了八辈子阴德。
她刚想闭上眼睛休息片刻,便看见那身着脏布条的小孩子们朝着她哭闹。
萧绪反问:“你能给他们分多少食物?”
晏箐一怔:“我也不知,但是我还有许多首饰,要是能换成吃食,至少能保他们一阵性命吧。”
萧绪微微挑眉,她的那些首饰样样价值不菲,平日里也多有爱护,倒是没想到她愿意将其折在此处。
不过他还是没同意:“能救此处的人,难道你还能救别处的人吗?咱们不能暴露身份,所有花销都有数额,这一路不知要经过多少城镇,要是按你的想法来,走不到一半便得身无一物。”
晏箐并没有想到这一层,这时被萧绪点破,眼圈一下红了:“难道就这般放任不管吗?你是皇上,我是皇后,居然连给这些人吃食都做不到。”
萧绪沉默许久,不去看她:“正因为是皇上,是皇后,所以更要注重全局。若无人知晓倒还罢了,若被人知道你在涞水布施,可到了其它地方却不掏银子,难免被天下人指责。要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晏箐也沉默下来,她自小到大都被家里护着,惹了事自然有人帮她善后,从不在意他人的话语。萧绪的话对她而言都是初次接触,理解起来有些困难。
萧绪抬起眼帘,看着她难得沉默的神色,心中闪过了片刻迟疑。
让懵懵懂懂的她接触这些,是不是真的是好事,真的能磨砺她的性子吗。
正在思索间,晏箐猛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才不管别人指不指责我,我现在就想这么做,你要是不同意,就当做我没来寻你,我带着玉茵玉芳自己去干。”
听到她这么说,莫名其妙的,萧绪居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果然如此,要是仅仅几句话就能让她明白事理,改了她的性子,才是奇事。
晏箐说完,转身要走,却被萧绪叫住。
“慢着。”
晏箐顿住,回头看他,亮晶晶的杏眼里满是希冀。
“你要真想去,也不是不行。”萧绪缓缓道:“但一定要隐藏好身份,不准和任何不认识的人说话。”
不然以她的脑子,随便被谁一套,就能抖搂个干净。
晏箐闻言欢呼一声,扑到他怀里,大喊道:“皇上圣明!”
萧绪迅速捂住她的嘴,低声教训道:“隔墙有耳不知道吗?”
晏箐也慌了,急忙朝门口望去,等萧绪一放开她就冲到门前,打开门来回张望,怕被人听到适才的话语。
好在盛英早就安排完事情回来,一直守在门前,见状忙宽慰她:“娘娘无事,奴婢守着门缝才听见了一点,旁人听不见的。”
晏箐这才放下心来,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道:“还好还好。”
萧绪严肃的声音从屋中传来:“要引以为戒。”
晏箐应了,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屋里,寻玉茵玉芳去了。
玉茵玉芳办事妥帖,不多时便在县城里寻来了瓦罐、柴火、粮食等物,只是她们要的数量太多,难免多费了一些银钱。
晏箐跃跃欲试,带上帷帽就要出发,还是萧绪叫住了她,安排了数十个卫军扮作护院的模样同她一起,为防意外,盛英也与她们一同去。
瓦罐、粮食、柴火等物被牛车拉着,送到了入县城的官道上,晏箐本想让人煮熟了再布施。谁知刚刚运到位置,牛车还没停稳,饥饿的乞丐们便一哄而上,将生米和柴火抢了个一干二净,要不是瓦罐又大又沉,怕是连这玩意儿也要被背走。
乞丐们太多,卫军们又不能对他们拳脚相加,喝止又喝止不住,只能一边护着晏箐,一边放任粮食被抢。
晏箐稍稍沮丧了一会儿,好在心态不错,宽慰自己只要粮食分出去了就行,不但没有生气,还很快让玉茵玉芳又弄了一批粮食回来。
第二次送粮时她察觉到不对了。第一次送得突然,聚集的乞丐们都是一样的老弱病残,只想着抢到就行。而第二次,明显多了些强壮的年轻乞丐,他们大大咧咧地上前,妄图将这些粮食霸占,只打算给其他乞丐留些残羹冷饭。
晏箐忍不住怒喝:“太过分了!给我好好收拾他们!”
卫军得令也不手软,结结实实将几个年轻乞丐打了一顿,才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晏箐气冲冲地回到客栈,进门就朝萧绪抱怨今日的所见所闻:“没看见有的人饿一顿就要死了吗?这些人怎么好意思抢粮的!都不怕遭报应吗?”
萧绪翻着书册,淡淡道:“人性罢了,你喜欢一件衣裳都要多做两件,更何况是关乎性命的粮食?”
晏箐安静下来,默然不语。
萧绪半天没有听见声音,抬头看她,正巧看见她“腾”地站起来,像只斗牛一般喊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卫……咱们的护院不是吃素的!”
萧绪诧异地望她一眼,难得赞许地点头:“强权之下才有正义可言,你短短时间就能知晓这点,确实不错。”
晏箐得了肯定,正想带着人第三次去送粮时,去买粮食的玉芳满脸通红地回来,愤而禀报:“娘娘,这次去买粮时,价格居然比前两次翻了一番!奴婢走遍整个涞水县的粮店,都加了价才肯卖,奴婢没带够银子,只能先回来了。”
这下,晏箐真的生气了:“这不是杀熟吗?我们布施,这些粮店掌柜不但不施以援手,反而趁火打劫,真当咱们是冤大头呢?不买了!”
连着施了两次粮食,她的银钱已花费了大半,平日倒是不觉得粮食价高,但那么多数量累计起来,着实惊人。
更何况她在燕都未出阁时,哪个店家不知道她的身份?无论是衣衫、鞋袜、胭脂水粉,只要她想要,店家们恨不得给她送到手里,何曾遇到过这种坐地涨价的。
行好事时遇见这种人,难免令人挫败。
听到此话,萧绪从书册中探出半张脸来,问她:“不布施了?”
晏箐点头:“都两日了,多少能解决燃眉之急吧,先给那些粮店点脸色看看再说。”
萧绪想要同她说些什么,可看见她还在因布施而高兴的神色,最终没有开口。
第三日,晏箐只带了玉茵玉芳和两个卫军出门,打算在涞水县城逛逛,这都好几日了,她还没去过入城官道和客栈以外的地方。
但都过了半日功夫,晏箐还是没有回客栈,明明她走时还特意来叮嘱盛英,说今日午膳有客栈的拿手好菜东坡肉,不准全部给皇上,务必给她留上大半。
日头渐渐西斜,萧绪望着面前已经冷却的东坡肉,冷声吩咐:“去寻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