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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牧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到萧绪面前跪下：“皇上，臣已将东西拿来。”
萧绪已没了最初的怒火，淡淡道：“放那儿吧，一会儿盛英出来，让他带你去烧了。”
这意思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在一旁观看？
赵牧鼻头微酸，叩首拜恩：“微臣谢皇上恩典。”若真当着皇后娘娘的面燃尽那些衣衫，他怕是比死了还羞愧难堪。
“该谢的不是朕，是你自己。”萧绪顿了顿，补上一句：“还有她。”
“若你能力普通，对于朕而言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货色，朕刚刚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萧绪放下手中朱笔，望向赵牧：“所以救你的人，首先是你自己。”
“其次，你要谢她对你毫无心思，不然就算你赵牧惊才绝艳，朕也会除掉你。”
赵牧已是泪满胸襟：“臣谢皇上、皇后娘娘大恩，此生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萧绪道：“起来吧。”
他凝视着赵牧起身拭泪，许久后忽然问道：“你只见过她两面，为何会喜欢她？”
对她给的银子买的衣衫爱不释手，甚至下意识地想隐瞒两人相识过程，显然已是心动。
赵牧低头：“皇后娘娘心地善良。”
萧绪蹙眉：“她若真的善良，就该明辨是非，今日就不会闹着让朕放人了。”
赵牧道：“人有亲疏，娘娘不掩本心，更显赤忱。”
萧绪默然，半晌冷哼一声：“你不过就是瞧她生得好罢了。”
赵牧似有一分赧然：“皇后娘娘仙人之姿……”
“嗯？”
赵牧忙道：“正与皇上相配。”
萧绪瞥他一眼，心中烦躁又起：“待春闱结束，你就去相看姑娘吧。”
不过两面而已，那情愫遇风便散。要是赵牧娶妻生子，兴许能看着顺眼些。
赵牧叩首领命，压住心头那抹酸涩：“谨遵圣命，臣定当结草衔环，铭记圣恩。”
废后诏书
不多时，盛英提着食盒从勤勉斋内出来，朝萧绪道:“皇上，皇后娘娘已用完了。”
那食盒看上去分量不小，真是能吃。
萧绪随意瞟了一眼:“食盒放下，你随赵尚书一同去烧个东西。”
盛英应是，引着赵牧去了御书房侧边的小厨房，亲眼看着他把衣衫放入燃烧的火膛里。
摇摆的火光映在赵牧脸上，像跳一曲异域歌舞，火熄舞止，彻底埋葬了那一分不可示人的情愫。
盛英低声道:“赵尚书，火已熄了，这事也就翻篇了。皇上对您寄予重望，万不要因小事折损前程啊。”
赵牧道:“谢盛公公提点。”
他转头望向那只剩点点火星的火膛:“微臣明白。”
盛英叹了口气，留他一人清净一会儿，自行先出了小厨房。
小厨房要从外廊出入才能进御书房，盛英从走廊穿过时，忽听人唤他。
他转头一瞧，居然是淑贵妃。
“淑贵妃，您可是来取食盒的？奴婢这就命人去拿。”
淑贵妃温柔一笑:“多谢盛公公。”
里间的小太监很快将食盒送了出来，淑贵妃亲手接过，面露喜色:“似是空了大半，皇上胃口不错，想来这几日龙体安康，心情舒畅。”
小太监有些不安地望向盛英。
盛英不着痕迹地瞪他一眼，沉声道:“还不快些进去给皇上研墨。”
淑贵妃的视线疑惑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等小太监进去后，盛英才打着哈哈朝淑贵妃笑了笑，也准备回御书房。
“盛公公且慢。”
淑贵妃急忙唤住他:“盛公公，皇上最近，可是要出巡？”
盛英摇头:“奴婢不知。”
难道自己猜错了？淑贵妃略一思索，就见赵尚书也从一旁隔间出来，抬脚往御书房里间去。
她心中疑惑更甚，与盛英道别后佯装离去，片刻后又回到了御书房前，悄悄唤来头一次接她食盒的小太监:“公公，今日赵尚书来是为何事？”
看小太监面露难色，她忙道:“若是政务本宫就不问了，只是本宫最近有些家事想同皇上商议，想寻个皇上高兴的时候说。”
闻言，小太监摇摇头，叹气道:“娘娘还是缓缓吧，皇上好似骂了一顿赵尚书，还让他去把什么东西烧了。如此看来，皇上心情定然不佳。”
烧东西？难道是她看见的衣服？皇上命赵尚书烧衣服做甚？
淑贵妃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关系，又听小太监道:“对了，皇后娘娘还闹腾着进了御书房，至今没出来，皇上现在的火气说不准有多大呢！”
小太监急着执勤，于是行礼告别，只留下淑贵妃和她的贴身宫女久久站在原地。
贴身宫女望着淑贵妃隐隐泛白的面色，担忧道:“娘娘，您怎么了？”
“无事。”
淑贵妃回过神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只是被皇后娘娘闯进御书房的这事惊了一跳。”
贴身宫女面露不屑:“果然飞扬跋扈无法无天，后妃不可进御书房的规矩都不遵循。待晏筠倒台后，皇上必定立刻废她。”
淑贵妃听着，心头一松，面色寻常了许多，叮咛贴身宫女:“在外还需谨言慎行。”
她眼神落在空空如也的食盒，露出一丝温柔:“既然皇上喜欢，明日便还做了送来。”
宫女应是，问道:“娘娘，明日要不要再多做些？奴婢见这食盒都空了，想是皇上喜爱的紧。”
“全都空了？”
淑贵妃有些讶异，伸手掀开食盒盖子去瞧。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不剩。
“不应该啊，两种点心本宫各做了四个，摆盘才好看。皇上进食从不过三，不该一个不剩。”
淑贵妃愣怔片刻，心头浮起莫名的不安。
无论是赵尚书烧衣还是皇上用膳，似乎都有些不对劲。
看来，她得寻别的法子去打探了。
御书房内。
赵牧已回吏部去办事，萧绪刚刚批阅完了当日奏折，正拿了今年春闱的会试名单在看。
除了寻常进士外，这次还有医士、木匠、石匠等赫然在列。
以考为督固然有用，但这其中许多人，怕是在吏部巡考之前，就得经受一次大考。
毕竟江南雨季就要来了……
因为北征，国库银两已经见底，民间、官宦的粮食银两以借、捐之名征纳不少，若是今年再有天灾，朝廷完全无法支撑。
无论如何，今年都不能有灾。
萧绪一边想着，一边在名单上方落下一个“巡”字。
常受灾地的药材、粮食储量，甚至于桥梁、水库进度。
他都得亲自去看看。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盛英轻声唤他:“皇上，该用晚膳了。”
萧绪放下手中名单，起身问道:“皇后呢？”
盛英道:“应当还歇着，奴婢去看看。”
“你让宫人布菜吧，朕去唤她。”
说着，萧绪已经抬脚朝勤勉斋而去。
门闩微动，发出一声轻响。
萧绪缓步行至榻前，那张原本只歇息过他一人的龙榻，此时正酣卧着一个女子。
萧绪蹙起眉头，嫌弃地打量了一眼她窝在自己锦被里的外衣，目光又转到了晏箐露出的小脸上。
粉腮雪肌，肤色洁白润泽如上等美玉，哪怕鼻尖贴着药贴，也无损她半分美貌。
吃饱了就睡，怎么看都不和聪明沾边。
萧绪避开她贴着药贴的那侧鼻子，碰了碰她侧脸的软肉，手感意外的不错。
他轻咳一声，收回手指，唤她:“晏箐，起身。”
晏箐睡得香甜。
他又伸出手去，坦坦荡荡地捏他适才捏过的侧脸，声音放大了些:“快些起来。”
晏箐嘀咕了一句什么，慢悠悠地睁开眼。
萧绪的手指刚刚来得及拿开。
“皇上啊。”
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现在什么时辰了呀。”
“申时了，起来用膳。”
晏箐张大嘴巴:“申时了？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她对自己能睡多久难道心里没点数吗？
萧绪转身往勤勉斋外走，沉声道:“再不出来，你自己会凤仪殿吃。”
“来了来了。”
晏箐急忙爬起来，她还说去找哥哥商议二叔的事呢，看这样子，只能晚上让玉芳递信。
听说刑部提审还有许多流程，应当还有时间。
唉，都怪盛英拿过来的吃食，她呆着没事就吃了，结果味道太好，一不留神全用了个干净，然后就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