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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夫人，本应该是我们登门拜访，实在干系重大，为了保证此事不让外人知晓，只能请你过来。”邱山长说着拿出一副画像，递给了沈荇露，“夫人看看这画像上的人，可是当日在鱼尾巷遇到那人。”

  　　沈荇露接过来一看，画的甚是传神，“就是他，找到人了？”

  　　“确实是找到了，此人伤了师母后，当日便离开了沛县，是以这么长时间，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人，直到半月前，他回沛县过年，我们才发现他的踪迹。”

  　　“既已找到，为何山长好似不高兴，莫不是让人跑了？”沈荇露见邱山长眉头就一直未曾舒展，有些不解问。

  　　邱山长叹了口气，“这便是今日让夫人前来的原因，这画像上的人叫郭阳，乃是县令夫人的亲弟弟。”

  　　“你们是担心县令大人徇私枉法？”

  　　“比这更为严重。这件事本不该牵扯沈夫人，可老夫担心他们会对沈夫人一家不利，所以只能把事情一一相告。”邱山长才说到这，沈荇露心中便有了不详的感觉。

  　　果然，邱山长告诉她。他们由这郭阳查到了县令王通一家与商贾勾结，搜刮民脂民膏草菅人命一事。

  　　“既已知晓，自是不能坐视不管，老夫已将此事快马加鞭告知州府长官，但这王通在沛县一呆就是十年，实在不合常理……”

  　　沈荇露也差不多明白了，“山长是担心，州府长官中有人会保他。”

  　　“若那王通知晓，恐怕不难猜出沈夫人当初救了师母，我们也是怕他狗急跳墙，牵扯到夫人。”山长言语之间尽是担忧。

  　　沈荇露沉思片刻，也觉得山长担忧的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知晓因她救人才牵扯出那么多事情，恐真会迁怒。

  　　正月二十，周漪娴和周漪锦就要回新竹书院念书了。每日往返，恐路上生出事端，所以回去之后，沈荇露特地给两个姐儿透露了一些信息，但也只说是当初伤了苏新竹之人正在外逃窜，在没抓到人前需格外注意。

  　　等两个姐儿假期结束，沈荇露便让楼悯，每日至少带上三人，护卫两个姐儿路上的安全。

  　　周涧川留下的护卫加上楼悯也就十六个人，沈荇露本来觉得府中就她和三个孩子，这么多护卫实在是绰绰有余了，现下倒是觉得不能大意，该花的银钱还是得花。

  　　便又花了二百两银子，让周管家去买了十八个身强力壮的奴仆，让楼悯训练之后，负责府中安全。

  　　倒是这事也给了沈荇露启示，之前她还想着让府中的生面孔出去开铺子，现下倒是有了更好的选择，直接去牙行挑几个奴籍的仆人来，只要人机灵，稍微培训一番，便可放出去代她看管铺子。

  　　就这样，府中多了一个叫纪明的人。他原先是冀州一大户人家中的奴仆，因为犯了错，被发卖了。辗转到沛县的第一日，就被沈荇露买了回来。

  　　这件事沈荇露做得隐秘，直到纪明出府，府中也就几人见过他。

  　　而沈荇露让纪明对外宣称他是京城来的，因为她准备让纪明开个首饰铺子，而这第一批所卖首饰，她准备做京城首饰店几乎家家都做的，经过市场考验不会出错的大众款。

  　　不过纪明虽放出去了，这店铺她暂时还不准备开，只让纪明先准备开店的相关事宜。

  　　毕竟邱山长送信到州府也好些时日了，一直不见动静，总让人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土匪

  　　直到三月，也一直未见任何动静。新竹书院邱山长那边，得到的回信也只说让等。

  　　沈荇露想可能是县令身后之人权势滔天，所以只能徐徐图之。既然如此，可能暂时看不到结果，两个姐儿那边，她依旧让楼悯等人警醒着。

  　　不过首饰铺子她不打算再等了，这再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这段时间纪明已经带人做了好些首饰出来，都是她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出来的，京城流行的款式。

  　　他们从京城回沛县已经半年多了，再不把这首饰铺子开起来，等京城那边的款式慢慢流过来，人人都做时就卖不上价格了，所以这琳琅阁就不声不响的开业了。

  　　沈荇露花了大价钱给纪明置办了衣裳，势必要把从京城归来的富商身份做实。纪明毕竟在大户人家当过差，沈荇露又专门训练过一段时间，表演起来像模像样的。

  　　有了这么个身份，又打着卖京城夫人小姐最喜欢的首饰的旗号，琳琅阁中所卖首饰，立刻就吸引了沛县夫人小姐们的目光。再加上有不少从京城回来的人的证实，确实是京城的款式，沛县的夫人小姐们自然更是追捧。

  　　到四月时，沛县稍微有些身份的夫人小姐，至少人手一件琳琅阁的首饰。

  　　沈荇露此时也拿到了，第一个月的账本和所赚银钱。

  　　果然无论到了哪一个朝代，奢侈品都是最赚钱的。一点点成本的东西，能翻十几倍甚至上百倍的价格卖出去，还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就这一个月，琳琅阁就赚到了那些族老管着的三个铺子一年的收入，二百两银子。这下沈荇露更是不着急，对这些族老出手了。刚好前两日得到邱山长的消息，说是有人组织了被县令，和县令背后州府那人，残害的百姓准备上京城告御状。

  　　所以对付那些族老，她也准备缓上一段时间，等县令那边尘埃落定之后，她再收回所有，逼族中那人出手。

  　　而这一段时间，沈荇露除了加强府中和两个姐儿，来回新竹书院路上的安保之外。最多的精力都花在了樱桃和芭蕉的身上。

  　　琳琅阁这一个月就赚得盆满钵满的，自然账本上也是记得满满当当。沈荇露拿到账本时，才发现身边无人可帮她查账。

  　　原主以前在周家时，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琴棋书画一类的都是在族学学堂中学得的。

  　　作为她的贴身丫鬟樱桃，也就每日在族学等她时，潜移默化识得些字，其余算术之类的是一概不会。至于芭蕉就更不用说了，小门小户，大字不识。

  　　除了琳琅阁，沈荇露计划还要置许多产业。有了产业免不了要监督查账，若是没有信得过的人替她查账，她的很多时间精力便会投入到这件事情中，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她目前最信得过的就是樱桃和芭蕉了，所以查账这件事就准备让她俩来做。而且为了能有个更多可用之人，沈荇露干脆找了个夫子，给府中下人启蒙讲学，除樱桃和芭蕉外，其余人全凭自愿。

  　　学习一道自然算不得轻松，沈荇露让那夫子在前院中给这些下人开的班，从一开始，整个院中人满满当当的。有些有任务在身，不能去听的下人还痛心疾首。

  　　到后来即使没有任务在身，见沈荇露也不在意，好些人宁愿回房中休息，也不再去学。到了五月中旬，除樱桃和芭蕉以外，坚持下来的竟只有十二人。

  　　对此，沈荇露只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五月下旬，县令王通被暂时看押，县丞吴茂暂代县令一职，只等钦差大臣一到，这县令王通就再无翻身之日。

  　　可是没几日，一个消息打破了沛县的宁静。

  　　沛县周边雷鸣山间的土匪，扫荡了沛县下属的宏水村，这宏水村几百户人家无一生还。

  　　随后几日，万安村、柳河村、野兔村，三个村子的村民相继被雷鸣山的土匪残忍杀害，这些土匪不仅杀人，还放火烧村。有些躲起来没被土匪发现的，也在大火中不幸遭了难，一时间人心惶惶。但凡城中有亲戚的村民，全都拖家带口的搬到了城中。

  　　可是这土匪的暴行还不止于此，他们到处纵火，城外那些良田眼看就要收获了，被一把火烧了一个精光。

  　　沈荇露听说之后，倒是觉得这些土匪的行径有些不对。一直安安静静的夹着尾巴做人的土匪，为何突然如此大胆？土匪既是求财，到村中杀人抢劫都还能想通，为何要费力到处纵火烧田地？毕竟烧田地这事对这些土匪而言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想不通便只能加强府中安保，好在城里倒还和往常一样，只是不断有城外哪个村子，遭了土匪的消息传来。

  　　直到这日，一群土匪大摇大摆的从城门进入，闯入县衙，杀了县丞一家，又扬长而去。

  　　这下城中也不再安全，人人自危。

  　　沈荇露让两个姐儿和夫子告了假，不再去新竹书院，琳琅阁那边也和大多数商铺一般关了门。整个沛县白日里，都宛若空城，几乎所有的人家都闭门不再出入。

  　　县丞一家被刺身亡后，被推出来的几个主事，没几日也都被灭了满门。

  　　这时便有人提出，让被看押的县令出来主事，毕竟县令也还未被定罪，就这样县令王通一家，在众人的支持下，顺利从县衙大牢中走了出来。

  　　这县令才刚出来一日，就带领差役，赶走了土匪，救下了大槐村的村民，而且这些差役无一人受伤。沈荇露让人去打听，只听说那些土匪看到县令带人去就吓跑了。

  　　如此轻易，让沈荇露愈发觉得有些不对。

  　　恰巧这时邱山长派人来邀，让沈荇露带着着一家搬到新竹书院中去住。沈荇露也没犹豫，直接让府中所有人，紧急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趁着夜色偷偷离家直奔新竹书院。

  　　没想到，她们一行人还未到新竹出院，便看到周宅所在方向，火光冲天。

  勾结

  　　“快走。”沈荇露当机立断，一群人几乎是跑着到了新竹书院。

  　　安顿下来之后，沈荇露才让楼悯带人偷偷回去探查。

  　　“夫人，确是府上起火，我等混入救火的人群中，发现地上有油痕残留，且有携带武器的可疑之人。”沈荇露听完无比庆幸，她没有同意周管家所说，留下几人看宅。而且府中那些不好携带的贵重物品一律没带，才能如此迅速的离府，逃过一劫。

  　　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翌日一早，邱山长带众人汇聚一堂，商量此事。

  　　沈荇露让楼悯把所见之事，再说了一遍，才开口：“不知邱山长你们怎么看？”

  　　“莫不是那些土匪潜在城中。”一个夫子道，“今晨我派人去打探，昨夜起火的，遍及城中各处，一共二十多家。”

  　　邱山长思索片刻后对着那夫子说道：“你让人把名单整理出来，看昨夜起火的人家有没有共同之处。”

  　　沈荇露觉此事绝不是土匪所做，果然没一会儿，那夫子把名单拿了过来，无一例外，起火的人家，曾经都因为各种原因得罪过王县令，或者其家人。

  　　“恐怕之前的县丞和那些主事被灭口一事，与王县令也脱不了干系。”

  　　“你说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他即使现在从牢狱中出来了，但搜刮民脂民膏一事铁证如山，等钦差大臣一到他同样官位不保。”

  　　沈荇露坐在一旁听着，心中也是万分疑惑，好些事情，让人想不明白。

  　　正想着就听邱山长道：“这王问道，恐怕是想来个功过相抵，我听说他今晨已经带人去剿匪了。”

  　　“那土匪岂是他王问道想剿就能剿的？”

  　　“王问道就是王县令？他不是叫王通吗？”沈荇露听着那夫子质疑，压住心中惊骇，控制住脸上的表情问道。

  　　“问道是王通的字，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只是有些好奇。”沈荇露都没仔细听，是谁给她解答了这个问题。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难怪她一直觉得不对，原来这王通就是书中的王问道，这样一来，那些土匪的奇怪做法就说得通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只说自己有事要出去办，便匆匆告辞。

  　　“楼悯，备马，我得出去一趟。”沈荇露思索半天，这件事情只能去找赵麟。

  　　坐在去往赵府的马车上，沈荇露叹了口气，没想到回沛县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书中提到王问道时，他已是一府州牧，因科举舞弊案，被下了大狱，牵扯出多年旧事，震惊朝野。

  　　他与商贾勾结，搜刮民脂民膏；放印子钱，逼良为娼；【创建和谐家园】赈灾的银两，屠杀流民；最骇人听闻的是，他与土匪称兄道弟，指挥这些土匪打家劫舍，屠戮了十七个村庄，后又将土匪全部毒杀，他则靠着剿匪成功平步青云。

  　　沈荇露心想，或许是因为她在鱼尾巷救下苏新竹一事，蝴蝶效应。钦差大臣即将到来，逼得这王问道，不得不提前动手。

  　　难怪那些土匪，吃力不讨好的放火烧地里的粮食。

  　　恐怕是要赶在钦差大臣来前，布置好一切，时间上有些来不及屠杀更多村庄。所以就只屠戮了五六个村庄，更多的是把各处的地里的粮食烧毁，这样受灾人数足够多，这土匪无恶不作的形象同样深入人心，待他剿匪成功之后，如此大的功绩，自然可以来个功过相抵。

  　　她记得书中那群土匪除一人掉下悬崖外，其余全被灭口。还是那土匪留了个心眼，把来往信件都藏在了城内相好的姑娘宅中，后来那宅子几经倒手，刚好被王问道的政敌发现了藏在假山暗格中的密信，又找到了躲藏多年的土匪，趁着科举舞弊案才揭露了这桩旧案。

  　　在路上，沈荇露就想好了说辞。

  　　“赵公子，我也是今日刚得知县令大人叫王问道，之前刚回沛县时，有一日巷中遇一醉酒男子胡言乱语，当时隐约听到那人说了王问道，山寨，来往书信，假山这些词，昨日府中大火，便关注了一下那醉酒男子进入的宅院，昨夜也起火了，我觉得有些蹊跷。”

  　　沈荇露随后又将自己的一些猜测，土匪一些莫名其妙的行径，统统都告知了赵麟。

  　　赵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沉思片刻后问道：“你是觉得那王问道有问题？”

  　　“也只是猜测。”沈荇露回答滴水不漏，她想既然来往书院在那府中，找到自然可以说明一切。

  　　“夫人在此休憩片刻。”赵麟说完匆匆离开，半个时辰之后，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告诉沈荇露，“东西找到了，没想到他一县父母官，竟如此狠毒，我现在就带府兵去拿下那王问道。”

  　　“赵公子，不可。那王问道早上便出发了，想必此刻那些土匪已经被他灭口，公子府兵人数不及对方人数众多，贸然前去，若对方狗急跳墙……不若去那周边搜寻，看能否找到漏网之鱼。我们手中已有物证，若是能找到人证更好，待钦差大臣一到，定能斩了这狗官。”

  　　沈荇露好言相劝，好在这赵麟也听劝，没再冲动，派了一批人前去私下搜寻。

  　　安排好一切，沈荇露便要告辞离开，同时告诉赵霖，希望如之前救人一般，对外此事与她毫无关系。

  　　“沈夫人，这恐怕是大功一件。”

  　　沈荇露抬眸一笑，眼神坚定，“于公子是大功一件，于我而言，是麻烦、是祸事，所以公子不必多虑，这事是公子偶然间得知，我今日前来，不过是因为竹园被烧毁，上门赔罪，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见沈荇露坚持，赵麟十分郑重道：“夫人来日若有用得上我赵霖，或者中山王府的地方，尽管开口。”

  　　沈荇露只微微点头，出门上了马车。

  　　等回到新竹书院，周管家已经带着府中家丁，去把没被烧毁掉的贵重物品，全挖出来带回了书院。

  　　“周管家，核算一下此次的损失。”沈荇露刚回来时特地绕去看了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