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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彧南礼貌笑道:“师娘谦虚了,师父从前最爱吃师娘做的菜。”
“都是过去的事了,”万思懿悬着的筷子微微一颤,良久,忽然转移话题:“阿南,我听说胡子恒夫妻【创建和谐家园】了。”
侄女许之意昨天和他们见过面后,就给她打过电话说这件事,说不震惊,不可能。
“是,”陈彧南如实道:“昨天我们和许医生见过,听说胡子恒涉嫌一起醉驾伤人,您刚好是目击证人。”
提到这件事,吴念兮替她妈愤愤不平:“他当时车速快得像不要命,要不是我妈反应及时,我们也被撞到了,所以知道他肇事逃逸,我妈就去和警察说了,这种对自己和他人生命都不负责任的人,就该严惩不贷,你说对吧阿南哥哥。”
“对,师娘做的没问题,”陈彧南想到什么,问万思懿:“后来季聆,也就是胡子恒妻子,有没有来找过您麻烦。”
“四个月前有一点小矛盾,”万思懿耸了耸肩,一带而过:“人都死了,还提这些做什么。”
吴念兮不服气的嘟囔:“何止是小矛盾,她来我家泼热水,我妈差一点被她烫伤,真的过分。”
“兮兮,”万思懿制止:“算了。”
*
一顿饭吃完,陈彧南没再同万思懿聊起师父,他有分寸,吴念兮毕竟还没成年,又即将考大学,万思懿如果有新的人生打算,可能会暂时瞒着女儿。
这么一想,也勉强说得过去。
饭后,两人都争着帮万思懿洗碗,万思懿很有主客之分,坚决不同意,让吴念兮拉他们去客厅吃水果。
倪阳去洗手间洗完手,抽出纸时不小心多带出一张掉到地上,她弯腰捡起时,不经意看见洗衣机底下不知何时掉了个金戒指,她捡起来,从手指围度判断,应该是男人戴的。
回客厅后,只有陈彧南一人坐在沙发上,倪阳立刻过去,偷偷打开手掌,把那枚戒指给他看:“在洗手间捡到的,是男款。”
是一枚常见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金戒指。
陈彧南却不禁产生联想:“师父原先也常戴着的一枚,几乎是完全一样的。”
倪阳于是问:“你怀疑这枚戒指是你师父的?”
“我确认不了,师父最后那次任务,是戴着戒指的,但后来,师娘有没有摘掉,我不知道,”他满腹疑惑的看着茶几上的烟灰缸:“但师娘从不吸烟,这里只有母女二人居住,家里放烟灰缸已经是没必要,更想不通的是,烟灰缸里有没洗干净的烟灰。”
倪阳将信将疑,小声问:“你是说,师娘男朋友和她们母女一起住。”
陈彧南看向吴念兮的卧室:“兮兮十七岁,家里有两间卧室,按理说她应该独立居住,但她房间床上,并排放着两个枕头。”
倪阳看去,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吴念兮敞开门的卧室,小姑娘正蹲在衣柜旁找东西,里面挂着几件大衣,款式上看来,也不像十几岁女孩穿的。
陈彧南再次低声:“主卧一直关着门。”
倪阳背后一凛,刚想怀疑莫非里面藏了人,陈彧南及时握了握她的手:“我猜可能是些男人的衣物用品。”
听他这么说,她松了口气。
“兮兮呢。”万思懿收拾好碗筷,从厨房出来,打断打他们的思绪。
倪阳正了正脸色:“她说要给我们看去年参加选秀的照片和奖杯。”
万思懿不值一提的摇摇头:“不知道她要不务正业到什么时候。”
“妈,我的奖杯是不是放在你房间里?”吴念兮没找到奖杯,不甘心跑出来,直奔房门紧闭的卧室,被万思懿紧张得一把拉住,不免面露不悦:“妈,你至于吗,你真的没必要……”
“兮兮,”万思懿打断,警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阿南哥哥和姐姐是客人,你要懂礼貌,你十七岁了,不要觉得自己还可以童言无忌。”
吴念兮无语又无奈,深吸了口气,气鼓鼓的一【创建和谐家园】坐进沙发里,手里的相框往茶几上一丢:“好,从现在开始我什么都不说了。”
气氛尴尬。
倪阳拿起照片打圆场:“这是你参加选秀比赛的照片吗,很漂亮啊。”
照片是一张舞台单独演唱的特写,应该是节目组送给她纪念的,一角有选秀节目的名字。
那个名字很熟悉,她猛然想起,杨晚星提过程恩参加的那档选秀,就叫这个。
“超级偶像,”倪阳若有所想:“拿到前几名,是不是能成团出道?”
吴念兮正和万思懿无声【创建和谐家园】,憋着说话的欲望嗯了声。
陈彧南起身示意万思懿借一步说话。
他把倪阳捡的戒指拿给她,明显看到她眼里一惊,眼底探究的盯着她问:“师娘,您和兮兮是不是因为一些事情,有了分歧,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
“我没有,”万思懿激动打断他的话:“我们母女过得很好,你来看过,也应该放心了,你可以回去了。”
吴念兮情绪刚被倪阳缓解,听见万思懿赶客,顿时忍无可忍,指着万思懿拿走的那枚戒指戳穿:“这是我爸爸的戒指。”
万思懿厉声打断:“是他的遗物。”
“不是遗物!”吴念兮与她异口同声:“是爸爸前天丢的。”
两人互不相让的看着对方,母亲的心虚和女儿的坦荡碰撞、较量。
气氛凝固,屋内静得针落可闻。
吴念兮敛了敛声音,执意把话说完:“前天爸爸找了这枚戒指很久,”她看向陈彧南,眼里闪泪光:“阿南哥哥,我爸爸没死,他回来了。”
烈焰吻鲸歌
“我爸爸回来了。”
吴念兮说出这句话时, 不仅倪阳和陈彧南相视一惊,一旁的万思懿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筋疲力尽的在椅子上坐下, 双手捂住脸,欲言又止,非常纠结。
倪阳不知如何安慰, 接了杯温水, 送到她手里,轻轻抚背, 求援的看向陈彧南。
他纵然一贯冷静, 此刻也如失魂般,茫然无措的立着,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很空, 连攥拳的力气都没有。
这消息确实太突然。
牺牲五年多的人,死亡现场, 他是目睹过的, 追悼会他参加过, 亲眼看着师父的警号被封存。
如今,却被他的家人告知,他还活着。
陈彧南面色发白, 抬起的眼里深不见底,喉咙也干得要命, 半晌, 低声问吴念兮:“你确定?”
与他不同,吴念兮却满眼希望, 异常笃定:“确定啊, 我爸爸没死, ”她逐渐有了笑意:“他回来找我和妈妈了。”
陈彧南冷静半刻:“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半年多前,”万思懿鼻尖酸涩,轻轻吸着鼻子:“是他,又不是他,总之……”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陈彧南百感交集:“如果我没来维港,您打算永远瞒着我吗。”
万思懿哑口无言,痛苦的用手撑住额头:“他是回来了,可他再也不是原来的吴痕,我不想让你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不是的妈妈,”吴念兮反而比万思懿更冷静和肯定:“他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爸爸。”
……
当晚,万思懿开车把吴痕从附近酒店接回。
他出现在陈彧南面前,衣着干净整洁,但弯腰拄拐,头戴毡帽,脸上惨遭爆炸毁容,左半张脸显然受伤严重,植皮后的皮肤坑坑洼洼,眉毛已经烧掉,左眼做过手术,眼尾垂着,半边嘴角到耳朵,被一道蜿蜒的疤痕相连。
像一个怪人,任谁看了,第一反应都是触目惊心。可即便这样,熟悉他的人,也能一眼辨认出他原本的眉眼和轮廓。
是吴痕。
陈彧南情绪再难收住,恍然起身,喉结克制的上下滚动,想稳住情绪,却根本抑制不了,颤着声喊他:“师父。”
吴痕仓促撩起眼皮一瞬,目光涣散,闪避到吴念兮身后,直拉住她手,吴念兮见状,搀扶他到餐厅区域落座,给他倒了杯茶。
玻璃杯里漂浮少许龙井,滚着几颗桂圆。
陈彧南记得这是师父的习惯,师父干刑警多年,加班熬夜,作息不规律,总笑呵呵的对对他说,这茶镇定安神。
吴痕一言不发,喝完大半杯,陈彧南主动去帮他把水接满,谁料吴痕突然护住水杯身子猛烈一闪,水晃得溢出来,吴念兮忙抽出纸擦他弄湿的衣服,对陈彧南解释:“阿南哥哥,我爸爸很多事都记不触清楚了。”
陈彧南局促,看向万思懿求解。
“包括你,他也不记得了,”万思懿怕后面的话会【创建和谐家园】到吴痕,示意吴念兮:“兮兮,扶你爸爸回房间休息吧。”
两人走进卧室,门再次关上,陈彧南的视线也被关在门外,有些落寞。
万思懿无奈的叹息,缓缓道来:“大概八个月前,韩国一个民间救助组织联系到我,说他们收治的一名患者,是我丈夫,我当时和你现在的心情一样,我不信,我明明参加过他的遗体告别式……”
说到情难自制处,万思懿心一丝一丝的抽痛,哽住。
倪阳是唯一一个,没有经历与吴痕生离死别的人,可想到刚刚的吴警官,是受莫戎村一案牵连“牺牲”的警察,心中一阵酸楚,轻轻揽住万思懿肩膀,给她支撑。
万思懿领意的弯了弯唇角,良久,调整思绪:“虽然不信,但我还是第一时间和我姐姐去了韩国,我们在救助站见到吴痕,他头发烧光,脸上、身上全是疤痕,脑部也因为在爆炸中严重缺氧,思维、记忆力,都有不同程度损伤。”
陈彧南五味杂陈,若没有师父的舍命相救,今天承受这些的应该是他。
可自责归自责,他还有诸多疑问,既然吴痕活着,那身穿吴痕衣服的死者又是谁。
他手肘撑在膝盖上,想不通,低声询问:“师父有没有在偶然的说话中提到过,他当年是怎么离开的现场,是有人救他吗,他又是怎么辗转到韩国的?”
“别说让他讲清楚当年的细枝末节,即便是你,是他曾经的同事,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他只能含糊不清的叫出我和兮兮的名字,可是长大后的兮兮,他刚回来时都认不出,我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做了亲子鉴定,才让他相信,那就是他女儿,亲生女儿,”万思懿摩挲着手里那枚金戒指:“至于这枚戒指,这是我们结婚那年买的,他一直戴在手上,以前执行任务时戴着,我找到他时,依旧戴着,可能就是这枚戒指,让他还残存着一点对我们母女的记忆……”
那枚戒指被摩挲得很亮。
陈彧南不敢想象,吴痕这几年怎么过的,身处异乡,经历无数次伤痛、手术,思念着记忆中的妻儿。
大概在痛到极致时,他会反复摩挲那枚戒指,所以至今都还记得。
“对不起,”万思懿忽然开口:“在兮兮说出真相前,我也曾动过想要告诉你的念头,但毕竟,你师父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无法预料你见到这样的他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信或者不信,接受或者不接受,也许你会把这件事汇报给你的上级,吴痕的回来就变得人尽皆知,可我无法确定,这对现在的他来说,会不会是第二次伤害,我无法承担任何不好的后果,”她声音带了几分恳求:“和吴痕结婚时,我便没在乎过他是否会加官进禄,是否能飞黄腾达,我在乎的只是他这个人,他在,我们这个家就还是完整的,所以阿南,我请求你,别把这件事告诉杜润发,也别告诉崇礼的任何一个人,吴痕已经是残缺的、不再健全的人,他不可能再为警队效力,就让他安安稳稳过完后半生吧。”
……
回酒店后,陈彧南疲倦的仰在床上,思绪万千,倪阳洗完澡,看见他一动未动,头微垂,眼神有点散,已经发呆了好久,连腿搭在床上的位置都没变,估计他会彻夜无眠。
倪阳擦着头发走过去:“你打算在这坐一夜吗。”
“倪幺妹,”陈彧南无所适从:“我心里很乱。”
“太突然了吗,”倪阳觉得房间内有点闷热,拿起遥控调低两度,见他仍一言不发的坐着,刻意说着反话:“你师父还活着,你应该高兴才对,应该像兮兮那样,高兴到想昭告天下,想去大街上撒欢打滚,让全世界都跟你一起笑。”
这样才对。
而不是,沉浸在患得患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你说得没错,”陈彧南苦笑了下:“我应该高兴。”
“你怀疑吴警官的出现有乍,”倪阳敢肯定,他心里的疑虑并不少于惊喜:“怀疑师娘的话有假?”
“我不想怀疑师娘,更别说师父,我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换回他的命,”陈彧南叹息一声,好像死人诈尸,动了动腿,不由低声骂了句靠:“麻了。”
倪阳坐下,伸出两根手指,捏他小腿,他激得收腿,满脸被辜负的看她。
倪阳头发擦完,甩了甩湿漉漉的水滴:“我事先声明,我不是趁人之危,你腿麻,我想帮你掐一掐,你缓解得会快一点。”
“痒,”陈彧南起身,浑身骨头舒展着,腿还是一瘸一拐,去拿吹风机回来,接上电源,伴着嗡嗡声,他站在她身后,一点点吹着头发:“但我其实有很多问题,想刨根问底,想再跟师父好好聊一聊,看他能不能想起我,可是我看得出师娘很拒绝,那种情绪下,多一句我都不敢问,我怕她骂我大逆不道,骂我忘恩负义。”
“我能理解,毕竟吴警官对你有救命之恩,”倪阳从另一个角度想问题:“师娘说,吴警官不记得五年前的案发现场,但你应该记得啊,”她仰起头问:“你应该知道全部过程。”
陈彧南静默一瞬,拿吹风机的手也停住,倪阳被暖风吹得耳热,缩了缩脖子,他思绪拉回,吹风机换了只手:“爆炸发生时,师父牢牢护着我,当时的冲击波很大,我和他都是当场失去意识,醒来时我已经在医院,住院那几天大家都瞒着我,就说师父受伤了,知道他牺牲,已经是三天后,师父的遗体是烧焦的,按道理说,通过骨骼、dna都能非常准确的确定他的身份,但当时无论从时间上面,还是从衣着、随身物品,都没有疑点,也没人提出过怀疑,一切都是按部就班、顺理成章,如果死的不是师父,那就说明,当时有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另一个和师父对调身份,救走师父,还把他藏了近六年……”他眸色阴沉:“六年,可以说蓄谋已久,这件事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