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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证据确凿、理由充分，”陈彧南疏理思路，一语道破：“但每个杀人动机都经不起推敲。”
他随手找来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两个字——“因”和“果”。
“和韩家的仇，起因是韩国雄对师娘念念不忘，而结果，”陈彧南边说，边对应的写：“是借张豪之手，杀死韩家兄妹。”
他在中间打了一个问号，说下一件事：“因为崔恺杰的错误报道，而借继父和崔母之手，杀死崔星浩。”
“不，”倪阳觉得这个结果不准确：“崔家的结果更像一石二鸟，崔星浩被杀死，继父被判【创建和谐家园】，生母入狱，精神崩溃，结果应该是……”她脑中闪过一个词：“家破人亡。”
陈彧南眉心一跳，初梦初醒，笔尖停在韩国雄名字下方：“韩家的结果，也相当于家破人亡。”
倪阳赞同的点头，但她想不通的是程恩：“程恩这件事的因，目前只能看出她和吴念兮的矛盾，而果……”
因为害女儿失去比赛资格，所以诱导程恩杀死肖溯，以至于程恩精神失常，程恩生父亦被执行【创建和谐家园】。
倪阳说不通，换着思路：“会不会是你们想错了，矛盾点在肖溯身上。”
陈彧南思忖半刻，坚决摇头：“不，不是他。”
“暂且不说肖溯和案件物证没有关联性，单就结果来说，”他的笔尖圈住“家破人亡”四个字：“他父母兄弟在国外过得很好，前妻高雯也早就开始新生活。”
倪阳看着被圈起来的几个字，心有余悸：“确实是程恩的可能性更大。”
陈彧南补充道：“季聆和胡子恒也同样。”
倪阳恍然，顿时瞠目。
陈彧南放下笔，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沉眸看着纸上的字：“所谓复仇，就是要让仇人失去他所失去，遭遇他所遭遇，但师父没有遭遇这些，他费劲心机想要的结果，我想不出对他有任何意义。”
“对了，”倪阳目光落在纸上一处空白的“因”：“季聆这起案子的起因还没找到，会不会藏着事关重要的秘密。”
她想起音乐学院仓库里那个带锁的盒子。
陈彧南怕她擅自行动，指节轻轻弹她额头：“罗老和范琳琳正在查。”
倪阳心领神会，应了一声，就不再问，起身去卧室：“你明天一早就走吗？帮你收拾行李吧。”
她经过身侧时，陈彧南握住她手腕，懒洋洋的把人拉回来：“没什么可收拾，最近有几部不错的电影上映，我下午没事，陪你去看电影？看完再好好逛逛，外面吃晚饭？”
预感接下来会很忙，有限时间里，他想好好陪她：“你想看哪个题材的电影？”
“暑期档之前，能有什么好片子，”倪阳完全不信的倚在门口，想了想，她提议：“要不回你家看看吧，总归是要外出办案，走之前和你爸妈外婆说一声不过分吧，不能让叔叔阿姨说，阿南这小子都谈恋爱了，还这么大逆不道。”
陈彧南半眯眼打量她须臾，哭笑不得的“啧”了声，把她圈在怀里，低头看着：“让我看看，我女朋友训人时怎么都这么好看。”
“贫。”倪阳被逗得直笑，手轻轻在他胸膛打了下，被他捉住，放在唇边亲吻。
两人心照不宣的看着对方，目光里全是缠绵。
……
傍晚的玉成江水洒满流金。
陈彧南迎着落日，开车穿过纵贯绵绵江水的大桥，余光见她抬手掩着阳光，替她把遮阳板放下，好笑道：“每次都用手遮阳，你土不土。”
倪阳放下手，虚张声势的啊了声：“原来车里有遮阳板啊。”
陈彧南眼神松懒的睨她，直笑：“倪幺妹，演过了啊。”
“好吧，我直说了，”倪阳面色坦然的拿出第二套方案：“我就是等着你帮我放，如果你装看不见，我宁可晒死。”
陈彧南耐人寻的吊了下眉：“就知道，没有我你能行。”
“少臭美，”倪阳笑起来：“刚才是我真实的演技。”
陈彧南正了正身子，表情冷淡：“那也是你本色出演，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倪阳切了声，瞥见前方路口拥堵，警车、消防、特警防|爆车全部到位，像是有大事，答得心不在焉：“写什么了。”
陈彧南语气懒散的回：“满脸都写着我好喜欢陈彧南。”
倪阳却目光骤然一缩，置若罔闻的命令：“前面【创建和谐家园】了。”
车刚行驶下桥。
陈彧南闻言，目光延伸至前方。
前面路口，交警正在疏散车辆和行人，被【创建和谐家园】路段有几家沿街底商，再往前就是他家。
他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在考虑要不要绕路回家，耳边，倪阳心神不宁的喃喃自语：“是棋牌室附近。”
她扒着车窗，遥遥看见被警戒线包围起来的地方，心道不妙：“昨天我爸说，他今天下午忙完，会过来打会儿牌。”
陈彧南一挑眉：“叔叔也来这家？”
这个棋牌室离他家近，经营好多年，老陈是这里的常客，没事就来消遣两把，都是娱乐性质的。
倪阳没领悟他这个也字的含义，点着头，立刻给倪爸打电话，不料对方一直关机，她一时慌了神。
刚好车开到近，立刻有交警过来：“前面临时管控，请您左转。”
倪阳脱口问：“发生什么事了？”
交警无可奉告。
陈彧南按了按她手，拿出证件：“我家人可能在里面，那边什么情况？”
交警沉吟，附近的民警过来，查看证件后，简单说明情况。
一个牌友之前与店主发生争执，气不过，居然带了爆|炸物，劫持棋牌室。
倪阳心下一沉：“有人受伤吗。”
“暂时没有，但是劫持者情绪比较激动，正在进行劝说，”民警说着，话机刚好在此时响起，接听后，他眉目舒展道：“人已经被控制住，爆|炸物是假的。”
虚惊一场。
倪阳短暂松了口气，可倪爸手机关机，她给倪妈拨了一电，确认倪爸在这。陈彧南见状，和民警交涉后，把车停在路边，带她跑过去。
门口，医护正抬人送上救护车。
倪阳心惊胆战的朝担架上的人瞥了眼，还好不是，她和陈彧南分头寻找，逆向穿梭在向外撤离的牌友中。
一个瓜皮帽大叔瞅着开走的救护车嗤声：“血压两百二，还敢来打麻将。”
另一个大叔叼着烟，沉声叹气：“这事搁谁谁不慌。”
倪阳擦肩而过时刚巧听见这句，她过年时和陈爸见过，听着耳熟，下意识转头，喊他：“陈叔叔。”
陈爸一怔，随即认出她，和颜悦色道：“是幺妹啊，来找你爸？他上厕所去了，这就来。”
瓜皮帽狐疑，还挺八卦：“老陈，认识？”
陈爸险些说，废话这我未来儿媳妇，不过他这人向来不张扬，没理他。见倪阳一头雾水，显然没闹明白怎么回事，耐心解释：“我跟你爸先在牌桌上认识的，闲聊时，才知道你和阿南的关系。”
倪阳恍然大悟，心说这还挺巧。
话未来及说出口，棋牌室后面，“轰——”的一声爆|炸声传来。
烈焰吻鲸歌
伴随“轰——”的一声。
浓烟从后面传来, 随之而来，是一股呛鼻的气味儿。
还未离开的牌友脚步嘈杂的向外跑，捂着口鼻的闷声喊：“厕所爆|炸了！厕所爆|炸了！”
刚撤离的警察、消防又立刻冲了回去。
倪阳想起陈爸刚说倪爸去厕所, 抬腿就跑，却被身后气息浑厚的声音叫住。
“幺妹，爸爸在这呢。”
倪阳驻足转身, 茫然看着陈彧南和倪爸并肩站在后面, 心下一松。
只是倪爸身上好几处都湿哒哒的，甚是狼狈, 倪阳不明所以的打量他：“陈叔叔说你上厕所去了, 你这是……没受伤吧？”
“没有，轰得一声, 水管裂了, ”倪爸虚惊一场：“阿南带我从后面绕出来的。”
陈彧南解释：“有人在女厕所马桶里扔了一个自制炸|药，好在威力不大, 没人受伤, 这事还在查, 倪叔叔，爸，咱们先离开再说。”
倪爸和陈爸同时“哎”了声, 倪爸哎完，立刻察觉不对的瞪着陈爸, 又看看陈彧南：“不是……老陈？他叫你爸？”
陈爸：“哎, 犬子。”
倪爸想起自己在拍桌上大言不惭炫耀的那句：“我未来女婿，刑警, 刚二十八, 两杠两星, 就问问你们谁养得出这么出息的儿子？”
再看看陈爸，无地自容得直砸嘴。
这叫什么事，他显摆一顿，显摆到正主头上了。
……
从棋牌室离开，倪爸和陈爸对倪阳和陈彧南兴师问罪，确切说是倪爸一对三，瓜皮帽也想跟着听一耳朵，被倪爸暴躁撵走。
“合着就我一人被蒙在鼓里？”倪爸满腹牢骚：“你们几个都偷着乐呢吧？”
陈彧南和倪阳相视一笑，说：“真没有，我和幺妹也是刚知道，您跟我爸是牌友。”
倪阳点头附和：“真的。”
倪爸和陈爸并肩在前头，气哼哼斜他：“你个老小子，就是你懵我，你不老实。”
“哪是我不老实，”陈爸憨憨的笑：“还不是老金那个老没正形，胡说八道，弄得我都不敢认。”
陈彧南和倪阳手牵手走在后面，听出端倪：“说什么了，让您老不敢认我？”
“啥都没说，”陈爸死不认账，回头一斥：“我跟你倪叔说话，没你插嘴的份，没大没小。”
陈彧南无奈吐了口气：“地位啊。”
“别要求太多，”倪阳看陈彧南吃瘪，看得直笑：“反正你从来没有过。”
陈彧南冷淡的垂眼皮看她，满脸被辜负。
前面老两位倒越聊越尽兴，倪爸说：“以后咱不带老金玩，嘴没把门，我就看阿南挺好。”
“他就是命好，”陈爸说：“找了幺妹这么聪明又俊俏的女朋友。”
倪爸：“你养了个好儿子。”
陈爸：“还得说你女儿养得好。”
“服了他们，”倪阳无语笑道：“大型互吹现场。”
“我都怕他俩谦虚得打起来。”陈彧南忍俊，正说着，手机响了。
接完电话，他脸色一沉，看倪阳抱歉道：“有急事，我现在就得走。”
倪阳笑容渐消：“去维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