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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噪音。

  　　杀人。

  　　她似乎能够联想到什么，突发奇想的提出一个方向：“你听说过，次声波杀人吗。”

  烈焰吻鲸歌

  　　次声波杀人。

  　　这个说法, 倪阳还是在大学社团活动时，听学长学姐提过，以前国外有首曲子, 叫《黑色星期五》，因为听过的人都患上不同程度的抑郁症，因此被认定为世界禁曲。

  　　也不怎的, 就被当时一个学长弄到, 而这首曲子，就是利用次声波对大脑皮层神经的反复【创建和谐家园】, 达到“杀人”目的。

  　　陈彧南立刻用手机查了下：“这首曲子早在1945年就被彻底销毁, 你那个学长怎么会有？”

  　　“后来也有人证实，曲子是假的, 但是也很难听, ”倪阳想说的重点并不仅仅在于那首曲子：“我是想说，音乐既能给我们带来享受, 愉悦, 但也能制造噪音, 比如，不断调低声音的频率，大概到20赫兹以下, 就会形成次声波，这种声音轻则能让人失眠、头晕、产生幻觉, 重则内脏受损, 甚至血管破裂，导致死亡, 而且不容易被发现。”

  　　失眠、产生幻觉……

  　　陈彧南猛然惊醒：“长期处于这种环境, 有可能造成抑郁症, 或者精神失常？”

  　　倪阳不置可否：“太有可能了。”

  　　他恍然，抬手拍了下额头，激动的按住倪阳肩膀：“倪幺妹，你简直是我的福星。”

  　　之前他一直困惑，近半年多的案子涉及人员为何都或多或少有精神问题，忽然间，真相就近了。

  　　……

  　　翌日一早，陈彧南立刻把这件事，以及对美邦家政公司的怀疑，汇报给杜局，要求将换装馆兄妹被杀案、崔星浩案、肖溯案、以及近期的季聆夫妻【创建和谐家园】案并案侦查。

  　　杜局听完他的理由，批准，案子自然交由一队负责，不用想都知道，未来又是没黑没白的加班查案。

  　　老罗抱怨说答应女儿周末去游乐场的计划又得取消。

  　　陈彧南许他破案后十天年假。

  　　老罗摆摆手，插科打诨：“岁数大了，胃不太好，消化不了大饼。”

  　　陈彧南含着烟，坐在桌上，长腿点地，浑身满不在乎的痞劲，一扯嘴角说：“饼消化不了，那你就等着杜局给你发水果。”

  　　杜局像来爱搞这套，一顿加班，再贿赂大家点吃的喝的。

  　　蒋胤戏称这就是打十个巴掌给半个枣。

  　　容悦托下巴说：“如果是纯金的小金枣我也可以接受。”

  　　蒋胤敲她脑袋：“我送给你。”

  　　两人关系逐渐有了些许变化，大家起着哄，把他俩往一起推。

  　　陈彧南由着他们闹了片刻，一根烟抽完，分配了各自工作，他和蒋胤、大鹏去美邦家政了解情况，老罗和范琳琳带人去韩国雄、程恩和崔星浩家，进行声源检测。

  　　至于季聆，她公婆一直不配合，贸然提出要求，可能不会被同意，所以放到最后，掌握一定线索再去检测。

  　　安排完，他语气一顿，扫众人，鼓舞士气道：“这起案子复杂棘手，希望大家全力以赴的同时，也一定保证安全。”

  　　刚才闹归闹，正经起来，大家也都斗志满满。

  　　“干警察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连环凶杀案，有意思，”向来得过且过的老罗难得打鸡血，一拍桌子道：“一定要把这个凶手绳之以法。”

  　　*

  　　工作安排完，陈彧南和蒋胤、大鹏立即前往美邦家政公司，然而令大家意料之外的是，警车接近时，远远看见前面沿街底商，被警戒线围了起来，两辆警车停在路边。

  　　这里发生案子了？

  　　陈彧南和蒋胤、大鹏相视一惊，立刻靠边停车，跑过去，出示证件后，两人进入现场。

  　　美邦家政属于淮安区，淮安分局的刑警和法医已经抵达，正在勘察现场。

  　　陈彧南说明来意，对方民警与局里取得联系后，立刻得到协助潞安分局办案的要求，毫无保留的把案情经过告诉他们。

  　　死者张强，53岁，死亡时间昨天凌晨一点，死因是背部连中数刀而亡，张强原为美邦家政公司值班室保安，平时负责监控和人员资料管理，生前没有与人发生过矛盾。

  　　而案发现场，也就是值班室内，满目狼藉，资料柜被人翻过，监控损坏，电脑硬盘被窃，也并无脚印、指纹等嫌疑人留下的痕迹。

  　　很明显，凶手比他们提前一步。

  　　“他急于销毁证据，杀死张强的手法并不高明，说明这次和前几次不一样，这次他是没有预谋的，【创建和谐家园】杀人，”陈彧南被激怒：“立刻展开大搜索，调取附近所有卡口监控，找，就不信他没留下一点破绽。”

  　　大鹏调取监控后，马不停蹄赶回局里，展开排查。

  　　陈彧南和蒋胤分别询问了美邦家政的经理和工作人员。

  　　据大家交待，公司开三年多，大概十个月前，搞过店庆，推销年卡和次卡，当时雇佣不少【创建和谐家园】人员发【创建和谐家园】，按周发薪，从退休大爷大妈，到在校学生，都有，这部分人来来走走，根本不会向他们要个人资料，学生倒还好，能查一查转账记录，但是一些大爷大妈，手机收款用不熟练，都是要求现金结账，根本查无可查。

  　　至于家政公司员工，在场的人除了经理，就是行政、财务、技术维护和销售人员，保洁不坐班，而且很多都是外省务工人员，入职时填过表，也交过身份证和健康证的复印件，但因为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当【创建和谐家园】去做，社险率不足一半。

  　　公司财务说，有社险的员工名单肯定能查，没有社险的，近半年内仍在职的有，半年前离职的早就删掉了：“毕竟保洁员这个岗位人员流动非常大。”

  　　陈彧南查看了柜子里被翻乱的资料，都是些合同存档和人员资料：“这些也都是近半年的吗。”

  　　“不是，”经理解释：“这是从一九年开业，到现在的公司内部员工档案，保洁员的没有归档，不过有和雇主签订的合同。”

  　　陈彧南和蒋胤蹲在地上，从半年前的开始找，果然，缺少去年第二季度的全部资料，也就是搞活动前后。

  　　经理说那一阵活动促销，特别忙，招好多保洁员，有的只干过几次，连复印件都没等交上来，人就不干了，哪还留得了电子版信息。

  　　“雇主信息电脑里总该有吧，”陈彧南问：“你给我查几个人。”

  　　经理不敢有异议，立即按他说的搜索，很快，调出韩国雄和程恩保姆佟丽芬的名字，两人都是年卡用户，韩国雄去年每月都会让保洁登门打扫一次卫生，前三次的保洁员都是一名叫贾四平的人，后来两次更换为另一保洁员，而后大概因为家中变故，暂停过一阵，从春节前，不断更换过多次保洁。

  　　经理说：“这个韩先生我有印象，难搞得很，这几个月换过不少保洁，没有一个满意。”

  　　至于程恩，可能因为不常住崇礼，并没有过上门保洁，只有过几次取衣送洗的记录，没有登记是哪位保洁员。

  　　崔星浩是网站团购用户，季聆丈夫胡子恒购买过次卡，保洁员无一例外，都有过贾四平的名字。

  　　经理对贾四平没有印象：“保洁员面试不归我管，想不起来。”

  　　行政也没印象，高矮胖瘦，面试过太多人，况且贾四平早就离职，从用工记录来看，都集中在去年二季度，显然干的时间不长。

  　　“是不是那个哑巴大叔？”销售一语惊醒梦中人：“韩先生不是总嫌咱们给他找的新保洁员不如哑巴大叔肯卖力气。”

  　　这么一提醒，行政想起来了：“脸上烧伤那个？”

  　　陈彧南微蹙眉心，手指夹的烟倏地一晃，转过身，摸出打火机点燃，狠狠抽了一口。

  　　不过就是烧伤。

  　　经历过烧伤的人这么多。

  　　他在担心什么。

  　　从美邦家政离开的路上，陈彧南打电话给老罗，让他去韩国雄家检测声源时，顺便了解贾四平这个人。

  　　手机里，老罗声音沉重告诉他，韩国雄今天早上去世了，癌症晚期，病变扩散，死于心衰。

  　　韩国雄也死了。

  　　陈彧南握紧手机，脚步转向街角，手指下意识按住万思懿的名字，电话拨过去，等待接通的数秒，他所未有的紧张，分秒被拉至无限长。

  　　须臾，万思懿声音传来：“阿南，怎么突然打来电话，有事吗。”

  　　“师娘，”陈彧南低唤，声音是哑的，他自己听得都不舒服，咳了声，克制情绪问：“师父怎么样，他在你身边吗。”

  　　“我在上班，”万思懿笑着提醒，又道：“但今天下午兮兮学校没课，他们父女约好去看展。”

  　　陈彧南“哦”了声，状似闲聊：“师父这两天都在家么，康复有没有进展。”

  　　“很好的，”万思懿并无不妥：“他最近状态还不错，昨晚一觉睡到天亮，早上还主动送兮兮去学校，不过差点迟到了 。”

  　　“好。”陈彧南一时无言。

  　　怎么会是师父，他一直在家。

  　　他自嘲的扯了嘴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吴痕产生怀疑。

  　　……

  　　连环杀人案。

  　　美邦家政新的死者。

  　　而家政公司经理排查过公司记录后，确认贾四平除韩国雄、崔星浩、程恩及季聆四家以外，没有过其他雇主。

  　　老罗使用气压探测器，对四家进行排查，无一例外的，在家中电闸盒以及卫生间洗手池下的pvc管道中找到自制发声器：“这种发声器能持久的发出细微低频的滋滋声，白天受到环境干扰不易被发觉，但一到夜深人静，这种声音就会越来越清晰，频率虽说不致命，但长此以往，对人的心理、精神都是巨大伤害。”

  　　“太猖狂了，”范琳琳怒道：“看来这个人是带着目的接近这几家，应该是报复杀人。”

  　　“而且是深仇大恨，”蒋胤顺藤摸瓜：“佟嫂人在老家暂时联系不上，其他见过贾四平的人，韩国雄病逝，崔星浩继父和韩向东都已经被执行【创建和谐家园】，也没法对证，我们就算排查监控，仅凭一个模糊的背影，怕是大海捞针。”

  　　陈彧南想到关键：“崔星浩母亲还活着。”

  　　蒋胤一拍脑门：“对啊，我现在去监狱提人。”

  　　“不用，”陈彧南担心路上出意外：“联系侧写师，我亲自去见她。”

  　　……

  　　监狱内。

  　　崔母身着囚服，双眼无神的形容贾四平的形象。

  　　随着她的描述，侧写师笔锋在纸上展开，渐渐勾勒出一张毁容后的，吴痕的脸。

  烈焰吻鲸歌

  　　白色画纸上, 吴痕目光棱棱，嘴角延伸到右耳的伤疤，如一道皱裂的沟壑, 像要把人拉进深渊。

  　　隔着窗，陈彧南沉默坐在崔母对面，目光冷肃的落在画像上, 双拳攥紧。

  　　侧写师画完, 举起画纸同崔母确认：“是他吗。”

  　　“是、就是他，”崔母喃喃, 突然拍案而起, 双目充满仇恨的瞪着，大吼：“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 为什么？为什么？”

  　　两个女警立刻冲过去, 将她按住，崔母趴在桌上, 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再动, 肩膀抽搐着痛哭流涕。

  　　在来前, 陈彧南已同狱警确认过，崔母经过一段时间诊治，抑郁症有所好转, 但仍旧走不出协助继父杀害亲子离世的阴影。

  　　“问你几个问题，”陈彧南手微松, 双目深如墨色：“你或者你丈夫, 认识贾四平吗。”

  　　崔母无声喃喃，放空的摇头。

  　　“那吴痕呢。”陈彧南紧跟问道。

  　　“吴痕？”崔母若有所思, 反问：“是那个警察？”

  　　陈彧南默了几秒, 点头, 平息着语气：“五年前曾就职于潞安分局，刑警队长吴痕，你仔细想想，认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