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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推移，日程紧凑，二模考完是月考，月考结束还有周测，紧接着又要迎来三模。

  　　大家对考试逐渐麻木，对于日期的变化也渐渐无动于衷，好像不过是每天变了个数字似的。

  　　直到甄懿开完会带回来一个通知。

  　　其实进入高三下学期，各个班委也就像退居二线了似的，老师不会再有事没事喊班委帮忙做事，也不会再有这样那样的例会需要班委参加，班主任直接代劳了这些可能会耽误学生时间的工作。

  　　只是这次通知的原意就是为了让学生短暂地放松，更好地冲刺，所以让学生自己派代表来开会，各抒己见更为合适——

  　　百日誓师大会将在周六下午召开。

  　　不像篮球赛和成人礼，誓师大会不会占用一整个下午，只进行四十分钟，在周六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开完后还要照常上晚自习。

  　　但能在茫茫题海中获得一个喘息的机会已是十分难得，更何况，大家也都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和力气去骂学校了。

  　　说是一项让同学们放松的活动，实际上就是把高三生全都聚集到操场上来，然后挨个听校领导、教师代表、家长代表和学生代表打鸡血。

  　　并且学校还要求不给学生们把书带到操场上，贯彻落实“放松”的方针。

  　　孰不知，听一群上了年纪的校领导在台上叭叭叭，简直比学习还让人感到煎熬。

  　　昏昏沉沉站在原地，大家都耷拉着脑袋，台上校领导讲话的声音就像耳边的苍蝇一直在“嗡嗡嗡”叫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谷溪站在队伍末尾低头打着瞌睡，其实学起来的时候很少感觉到很困，但真有这样一个让人精神松懈的机会，又有催眠曲一样地声音三百六十度环绕，放松效果还真不错。

  　　谷溪注意到站在自己左侧的瞿知询中途离开，可能是去卫生间吧，谷溪太困了，没心思去想那么多。

  　　反正总要回来的嘛。

  　　谷溪低着头，眼皮阖着，小鸡啄米似的，时不时点一下头，也就是这一下又把人惊醒，重复循环。

  　　也不知道这样多久，再一次惊醒的时候，她好像听到喇叭里传来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各位老师、同学们下午好，我是文科火箭班的瞿知询。”

  　　原来是去准备学生代表发言了呀。

  　　谷溪瞬间清醒，聚精会神去听瞿知询的演讲，好乖的开头。

  　　“首先，我想恭喜大家。在高三的刚开始，李老师给我们开了一节班会，她告诉我们，高三其实是一片苦海，如今，我们抬起头，终于能看见海对岸的影子了。恭喜大家，至少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沉入海底。”

  　　也许是校草身份加持，也许是不像老师们那样说得千篇一律，操场上的学子们一改死气沉沉的模样，掌声雷动。

  　　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天气转暖，昼逐渐变长。

  　　冬季时，下午最后一节课天已经暗沉下来，直到此刻站在操场上，谷溪注意到天光依旧明亮，才意识到这就是地球公转的魅力。

  　　瞿知询还在继续，“我曾在作文里写道，我们是不问来途的赶路人，也要做勤勤恳恳的拓荒者。我们是风，是雨，是雷，是电，我们可以是任何我们想成为的样子，我们手捧星光，风雨兼程，只有我们自己才能照亮自己。”

  　　这是那次班会公主分享给文箭班同学互勉的话，谷溪课后还煞有介事地记下来了，想着下次写作文可以用上，当时自己和瞿知询还有些小矛盾，记在笔记本上的时候也偷偷摸摸的。

  　　回想起这些来就像一个大人翻看小时候的黑历史相册，好笑又幼稚。

  　　但谷溪此刻只觉得甜蜜，原来自己和瞿知询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共同回忆了。

  　　谷溪越听越觉得瞿知询的声音好听，像流水击打在光滑的玉石上，谷溪一秒也不想错过，仔细聆听瞿知询的每一个字。

  　　但好像他的每一句话又都能引导自己想到别的和他有关的事情，谷溪一边细数和瞿知询的共同回忆，一边又不肯放过这段演讲，五分钟下来，竟比上课还要全神贯注。

  　　演讲已经进行到了尾声，瞿知询的声音也愈发慷慨激昂。

  　　谷溪突然发现，原来他也是演讲的一把好手，他到底有没有什么不擅长的？

  　　“同学们，苟且十二载，虽弗出类拔萃，然也勤勤恳恳。惟余不足百日，何不将勤补拙，终得艰难玉成？吾犹信，吾辈自强！若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如大鲲展翅，必将鹏程万里！”

  　　话音刚落，操场上便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刚刚校领导们讲话无人搭理的情形对比太过明显，谷溪也站在人群中使劲拍着手。

  　　演讲最终以瞿知询的鞠躬为结尾，主持的啤酒肚笑呵呵接过话筒，又说了几句彩虹屁，这才放人下来。

  　　按照惯例，无论是上台作演讲的还是临时去卫生间的，都不能从绿茵场中间的队伍里横穿，只能绕着红色塑胶跑道回自己的位置。

  　　谷溪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四百米的塑胶跑道可以走这么久——她足足等了好久才等到瞿知询回来。

  　　心有灵犀似的，瞿知询仿佛也知道谷溪在等自己，站定后，立刻就去看向谷溪，正逢谷溪也正看向他，两人目光正好对上。

  　　天色要暗不暗，半明半灭间，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瞳孔里藏着的光。

  　　还是谷溪先移开目光。

  　　虽说心事都已挑明，她也不用再担心瞿知询看出来什么，但这样赤/裸裸的对视还是让她不自在，仿佛置身于一个桑拿房，明知会热但还是忍不住去尝试。

  　　“看什么？”

  　　谷溪慌不择言，说了句极没营养的话，甚至都已经预想到要是林希悦在会回答什么了。

  　　但，瞿知询不是林希悦。

  　　“看谷女神长得好看啊。”

  　　极为轻挑的话被他用一本正经的神态说出来，很难不让人去相信其可信度。

  　　更何况，操场上人站得密集，有些话也不好让别人听到，瞿知询便弯腰，附在谷溪耳边小声说的。

  　　谷溪闻言下意识捂住耳朵，瞪大了眼睛，涨红着一张脸去看瞿知询，那人还笑得坦荡，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谷溪不由又瞪了他一眼。

  　　待稍稍平静了些，谷溪不由又想扳回一城。

  　　“演讲稿写得太一般了，完全没发挥出你瞿大作家的水平啊。”

  　　“谷女神仔细说说？”瞿知询玩味看向谷溪，期待她能说出点什么精彩内容来。

  　　谷溪便掰着手指头硬是要给他数出个一二三来，“首先，你大段引用你作文里的话，态度上太敷衍；其次，全文煲鸡汤，枯燥乏味没新意；还有啊，你最后那一段文言文，有没有考虑过有些语文不太好的同学会听不懂？太华而不实！”

  　　瞿知询不气反笑，“那刚刚人群里鼓掌最热情的是哪位？”

  　　谷溪心虚了一瞬，但一想到自己站在队伍最后面，瞿知询就算是千里眼也分不清蚂蚁堆里哪位是蚁王吧，不由又趾高气昂起来，“我不知道啊，你知道吗？”

  　　瞿知询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又对视一眼，忍不住双双“扑哧”笑出声。

  　　“你两干什么呢？”李茜茜从队伍前排巡视到后排，正巧把两人抓了个现行。

  　　谷溪和瞿知询迅速站好，昂首挺胸，面无表情。

  　　李茜茜这才满意转身。

  　　见李茜茜有要走远的架势，两人又对视一眼，笑意无声蔓延。

  　　下一秒，李茜茜又突然转过身，谷溪和瞿知询像上了发条似的，又赶紧收了笑意。

  　　李茜茜严厉的眼神扫过两人，随后缓缓开口，“瞿知询，你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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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茜茜找瞿知询是为了他下周请假的事, 去外地参加大学自主招生答辩的假很好请，但今年学校出了统一的表格，李茜茜请瞿知询给租住在三元小区的其他休学生把表格带回去。

  　　教育局现在对学生安全管得很严, 这些手续流程必须十分到位, 表格也有统一的书写形式, 一说就说过了时间，等瞿知询拿着几张表和李茜茜道了别后，操场人群几乎都散完了。

  　　瞿知询直接去了食堂, 没遇到熟人，一个人反倒吃得更快一些, 比平时到教室的时间早了十几分钟。

  　　谷溪比自己还早，已经在座位上看起书了。

  　　瞿知询一直都知道谷溪【创建和谐家园】室开始晚自习时间比较早, 但没想到竟比自己早这么多, 教室里这时候都还没几个人呢。

  　　他随意将几张表叠放在桌上，说, “刚吃完饭就坐下来不利于健康。”

  　　谷溪觑了他一眼，“不是你说的吗？将勤补拙，艰难玉成。”

  　　瞿知询微微张了张嘴，有道理, 没毛病，最后又悻悻合上。

  　　谷溪瞟到了瞿知询放在桌上的那几张表, 抬头上的“请假”两个字大且清晰，“你要请假？”

  　　瞿知询点点头，“嗯，下周要去帝都答辩。”

  　　“去帝都大学吗, 去几天？”

  　　“周日的飞机, 周三答辩, 提前去适应一下，答辩完还有帝大组织的参观校园和聚餐活动，我爸和王姨也去，结束后在帝都玩几天，大概要去两周。

  　　虽然各科老师对他的作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每天上课、晚自习已经占据了他大量的时间，瞿知询对答辩面试虽说把握比较大，但还需要多准备，尤其是他没有队友可以帮他。

  　　所以这几天，他几乎夜不能寐，白天跟着学校复习文化课，晚上熬夜准备答辩，还抽空写了篇从以前的作文里各种摘录的演讲稿，忙得脚不沾地，也完全忘了下周要请假的事。

  　　还是王姨记得，联系了老师。

  　　今天公主找自己的时候，自己才想起来。

  　　也忘了提前跟谷溪说一声。

  　　谷溪也早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下午、晚上都能见到瞿知询的日子，除了瞿知询请过两次短假外，两人几乎天天见面。

  　　乍一听瞿知询有两个星期不在安江，谷溪只感觉自己要过两个星期只有黑白两色的日子。

  　　也许是表白过自己的心意了，谷溪现在面对瞿知询轻松了不少，多的是对未来的畅想。

  　　这些幻想已经让谷溪完全忘了瞿知询还要去外地参加答辩这件事。

  　　“两个星期”这么长的时间，和消息来得太突然，谷溪脑子“嗡”地一下变得空白，晚自习进班高峰期的吵闹和瞿知询解释的声音都在此刻被隔绝了。

  　　谷溪不由有些生气，连和李茜茜请假都请过了，自己却才知道。

  　　谷溪也没心思听瞿知询在耳边一直叭叭叭，便冷梆梆丢下一句，“我先自习了。”

  　　随即就低下头，笔尖在书上圈圈画画，入没入脑子，便是另一回事了。

  　　瞿知询也察觉出谷溪态度上变得有些冷淡，也意识到是自己没提前说，的确是自己的问题，便轻声哄着，“谷溪，对不起啊，是我不好，没提前跟你说...”

  　　谷溪心乱如麻，一边为瞿知询没提前告知自己而生气，一边因瞿知询要临时离开两周而感到不舍，同时又听到瞿知询以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而心软。

  　　林希悦常给她灌输一种理论，“女孩子在恋爱中一定要矜持，必要的时候，也需要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反正意思大概就是在这种时候千万要把持住，可以借此机会作一下。

  　　谷溪不知道林希悦的理论有没有实践支撑，但她知道自己不是矫情的人，没有的情绪装不出来，但又觉得瞿知询这次做得确实不对，她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大度表示“没关系，就两个星期”，还是该和瞿知询大吵一架“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件事”。

  　　剪不断理还乱。

  　　谷溪只想通过学习来冷静一下。

  　　巧了，她刚这么想，晚自习的上课铃便响了，谷溪用笔头指了指声响的方向，“自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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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晚晚自习，包括下课时间谷溪都风雨不动安如山，沉醉在课本之中，瞿知询也不好贸然打扰她，想着等晚自习下课再说。

  　　没想到算盘却落了空，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瞿知询感觉到书包里手机在振动——

  　　瞿修齐今晚要带他去自己原本的家里取些东西，已经和李茜茜说过了，让他把手机开着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