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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一刹那，谷溪意识到，这份弥足珍贵的情感有一个非常动听的名字，叫喜欢。

  　　不同于仅存在一瞬间的动心，这是细水流长的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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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考前失眠, 但考试时谷溪也毫无困意。

  　　反倒是考完试，像是把所有的压力都卸下，毫无负担地好好睡了一觉。

  　　成绩很快出来。

  　　一百六十八名, 离自己考前的乐观目标相距甚远。

  　　谷溪偷偷去看了瞿知询的排名和各科成绩, 年级第三, 数学上了一百三。

  　　从年级第五到年级第三，其进步不亚于从第一百七十五名进步到七十五名。

  　　看到数字的那一瞬间，谷溪觉得自己像街边背人随手弃掉的玫瑰, 带刺又有什么用，平时的骄傲又有什用, 根本没有人会想得到她。

  　　林希悦进步很大，从八百多名一跃考进前四百, 这段时间的努力没白费。

  　　谷溪回到教室时, 林希悦正跟人抱怨她头发都要因为学习掉光了，语气是抱怨, 嘴角却挂着笑意。

  　　见谷溪走进来，林希悦兴奋地冲她挥手，“这次咱俩都有进步哎！我要努力，闪瞎方子清的狗眼！”

  　　谷溪有气无力地应了她, 随即便回到座位上，打开必刷题, 静静刷着。

  　　林希悦见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开心，便走近，问“咕咕，怎么啦？你这次不是进步了好几名吗？”

  　　谷溪不想影响她的快乐, 努力挤出一个笑, “没事啊, 就是我妈最近总叫我回家吃斋饭，没胃口。”

  　　林希悦拍了拍她的肩，同情道，“可怜孩子，等你破了戒，姐姐我请你吃饭，折桂街任你挑！”

  　　有人来找林希悦聊天，林希悦跟谷溪打了声招呼便和人说话去了。

  　　谷溪依旧趴在桌子上，笔在书上已经留下了黑色的墨点，却连一行字都没看完。

  　　“怎么了？”

  　　谷溪被吓一跳，头缓缓扭向右侧，瞿知询正撑着手肘看向自己。

  　　“觉得自己进步不大？”

  　　谷溪又缓缓扭回头，心里默默念叨着，还不是因为你。

  　　嘴里却也要想些词含糊过去，“算是吧。”

  　　“你才转来文科班三个月，之前都没有学过文科相关的内容，能考到一百多名已经很厉害了。就算是在文科班待了三年的人也会有瓶颈期，你不用因为一次考试就这么焦虑。”

  　　谷溪小声纠正，“我也是要参加会考的，高一高二的文科课我都有认真听。”

  　　瞿知询耳尖，“会考和高考能是一个难度吗？这三个月下来你自己应该也能感受到吧。”

  　　...确实不是。

  　　但是这个成绩比自己好、自己又喜欢的人一直对自己念念有词，谷溪真的很烦，感觉有股无名的火在往外冒，“所以，瞿老师要开始给我上课了吗？”

  　　瞿老师。

  　　瞿知询默默接受了谷溪送给自己的新外号，顺便纠正，“不是上课，我只是想要安慰你。”

  　　“我可没有感受到安慰。”谷溪气哼哼。

  　　瞿知询深吸了一口气，极有耐心地说，“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我请你去折桂街吃，不用担心浪费时间，不过是一个中午罢了。”

  　　怎么？现在都说不够，中午还要继续给自己说教？

  　　但对方是瞿知询，还是单独一起吃饭耶，谷溪真的做不到拒绝，只好别扭地点点头，算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他诚心诚意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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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跟林希悦说自己回家吃也就是个借口，中午因为和瞿知询有约不和林希悦一起走的时候，谷溪才意识到，瞿知询竟然阴差阳错地帮自己圆了谎。

  　　哼，还算有点用。

  　　瞿知询没问谷溪吃什么，谷溪也没主动挑起这个话题。

  　　她倒是要看看瞿知询到底要带自己吃些什么山珍海味。

  　　谷溪就这么跟在瞿知询侧身后约一步的距离，两人一路无言，直到站在了“张记”的门牌下。

  　　“年级第三就请我吃麻辣烫？”谷溪皱了皱鼻子。

  　　瞿知询倒是不在意她的挑刺，只温和笑笑，“上次你想来吃，我没让你来，算是补偿。”

  　　谷溪小小地“哼”一声，心里舒服不少，先一步进了店内，“上次我可不是因为你才不来吃的。”

  　　张记因其菜品多且新鲜而出名，谷溪不挑食，几乎每一样都拿了点。

  　　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吃可以治愈一切。

  　　如果吃一顿麻辣烫依旧无济于事，那就来吃第二顿。

  　　要是今天中午瞿知询没给她说出点什么令人信服的人生哲理来，她定要再讹他一次。

  　　两人拿了号牌找位置坐下，这个点人多，估计要等挺久。

  　　赌气选菜的时候似乎把脾气都发了出来，谷溪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但还是在等瞿知询先开口。

  　　瞿知询倒也没叫她失望，“所以，是因为没有进步？”

  　　谷溪却答非所问，憋了好久的话似乎一下找到了倾泻的口子，此刻全都倒出来，“文箭班和理箭班真的很不一样，我指的不是文科和理科，而是班级的氛围。”

  　　“可能因为大家都是女生，心地柔软，我们是抱在一起取暖，而不像之前在理箭班，要不是坐得近，有些人可能三年都不会说上一句话。”

  　　瞿知询默默听着，也没指正那句“大家都是女生”，还有五个男生呢。

  　　“我发现，大家都很努力，且不会因此勾心斗角。像何诗莱和陈彦秋，他们俩常在一起讨论题目，用哪本辅导书也会一起交流，学习的时候又彼此安安静静，互不打扰，上次考试前我们在一起讨论目标，除了我，她们两都达到了。”

  　　瞿知询这回忍不住了，“我也没达到啊。”

  　　那次他也在，他也说了年级第一来着。

  　　谷溪明显顿了一下，但没理他的这句回答，自顾自又继续道，“我周围的人，陈彦秋、何诗莱、你，还有林希悦都在进步。甚至魏澄阳，他每节课下课都在和别人聊天，午休的时候也从不在教室自习，但每次考试都比我高很多，只有我...毫无进步。”

  　　说到这里，谷溪没忍住，眼泪再也憋不住，赛跑似的从眼眶里滑落。

  　　在喜欢的人面前自我剖白，比表白被拒绝还要难受一万倍。

  　　谷溪也说不下去了，自卑和掉了眼泪的羞愧让她抬不起头来，她干脆趴在桌子上，这样瞿知询就看不见自己的此刻已不堪的脸。

  　　瞿知询此刻也无措，这不是女生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但喜欢的女生却是第一次。

  　　慌乱揪了好多张纸出来后，瞿知询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谷溪此刻正趴着，自己也没法给她擦眼泪。

  　　“怎么了？你别哭呀。”瞿知询尽力柔声安慰，“你也一直在进步呀，你有多努力我一直都知道，在我心里，你一直是第一。”

  　　谷溪心里触动，但眼泪还在不自觉流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不好意思抬头。

  　　瞿知询见自己的口才在此刻毫无用武之地，也全然失去了平日的云淡风轻，情急之下，伸出手抚了抚谷溪的头发，几秒后又决定不妥，改轻拍谷溪的背。

  　　他决定不说话了，给谷溪一个安静的空间。

  　　可惜有人不识趣，店内的广播里突然响起声音，“请26号、59号到前台取餐。”

  　　正是他们俩的号。

  　　瞿知询正发愁要不要喊谷溪去取餐，这姑娘就突然抬起了头，却还依旧捂着脸，嘴里喃喃道，“你快去取餐！”

  　　瞿知询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谷溪的意思，便起身去取餐。

  　　走向前台的时候，瞿知询脑子里还不住地浮现出谷溪捂着脸抬起头的模样，很可爱，还有刚刚那一大段的独白，依旧还是那个清醒又坚定的她。

  　　她是谷溪，是自己一直喜欢的那个谷溪。

  　　再次回到桌旁时，谷溪已经擦干了眼泪，只有脸上余留道道或深或浅的泪痕，自己刚刚随意揪出来的纸也用掉了大半。

  　　谷溪见瞿知询回来，只觉得尴尬又难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刚刚自己突然大哭，又怕瞿知询问起，干脆先发制人，“你抽那么多纸干嘛，真浪费！”

  　　话音刚落，谷溪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抽那么多纸也是为了给自己擦眼泪吧。

  　　瞿知询和煦地笑着，谷溪带着些哭腔的质问落在耳中竟有些撒娇的意味。

  　　出乎谷溪意料，瞿知询什么都没问，只是说了句，“快吃吧，要凉了。”

  　　谷溪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送入嘴中。

  　　两人便这么安静吃了几分钟。

  　　瞿知询一直在搜罗着话题，好盖过刚刚谷溪哭的事，但想了半天，似乎此刻都不太合适。

  　　竟是谷溪先开了口，“你喜欢历史？”

  　　瞿知询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嗯。”

  　　“为什么？”谷溪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菜，突然又没什么胃口。

  　　瞿知询抿了抿唇，放下筷子认真作答，“还记得《桃花源记》吗？”

  　　中考必备篇目，谷溪当然背过，只是具体内容，估计只记得那句“竟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了。

  　　但谷溪还是点了点头。

  　　瞿知询继续道，“‘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前人已经开了山，我想借着他们给的光朝前走，速度慢一点也没关系，我会一直朝前，直到繁花似锦、盛世万里，直到后人也能借一借我的通明灯火。”

  　　谷溪安静听着瞿知询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

  　　“你真的很厉害。”谷溪发自内心地说，她是真的佩服瞿知询。

  　　她相信就算来路晦暗，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可以熠熠生辉。

  　　大浪淘沙，他永远在浪尖。

  　　“那你呢？喜欢数学？为什么？”瞿知询见她似乎放松下来了，自己一直被揪着的心也松了松，夹起菜吃了一口。

  　　谷溪不假思索，“因为可以考好啊。”

  　　瞿知询失笑，这确实很谷溪，她向来都是这样直接坦荡。

  　　谷溪继续说，“别人都觉得我成绩好，一定很爱学习。但其实也谈不上爱，现阶段我能做的只有学习，我只能做这一样事，如果连我能做的都做不好，那还有什么意思？你喜欢历史，你以后一定也想学历史吧？但我不是，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也许是考第一考惯了，现在考不到第一就会难受。有人说我学文科很勇敢，有人说我傻，但其实说白了，我就是学理科学腻了，想换换新鲜空气。”

  　　终于把心里一直压着的说了出来，也不用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自己的梦想是文科。

  　　她根本没什么梦想，只不过是毫无新意地重复“学习”这件事罢了。

  　　瞿知询笑着总结，“你学习能力的确很强，但也不带这么凡尔赛的。”

  　　两人都笑了，那一刻，过往的所有欢乐与泪水都无关，他们看到了未来正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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