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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知询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表达有误，“我的意思是，谷溪现在不差，将来会更好。”
“哦？”
谷溪又说，“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瞿知询指了指【创建和谐家园】下面的椅子，“我是坐着的。”
“...”
谷溪觉得瞿知询在以“谷溪”之道还治“谷溪”之身，说自己的话让自己无话可说。
“你从小就喜欢历史，你选择了你喜欢的路，走着也轻松，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瞿知询反驳，“你也在走你自己选择的路。”
谷溪淡淡道，“如果不是自己选择的，而是上天替你选择的呢？”
“谷溪，你相信命？”
谷溪沉默，是啊，她不信的。
不然也不会选择文科了。
瞿知询继续，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像高山上刚融化的溪水，一路流进人心底，“迎难而上，还是望而却步，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谷溪突然开口，风马牛不相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突然转到文科吗？在理箭班，我说不定不用参加高考下学期直接保送到帝大。”
没等瞿知询问出那个“为什么”，谷溪就自顾自继续，“小时候大家都爱说，你爸爸是医生，你以后也要继承你爸爸的衣钵，我爸去世后，他们更加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就应该学理科，去做医生。那时候我也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不怪他们。”
“今年暑假，我突然翻到一本我爸之前的日记，他说，他希望我永远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从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到底喜欢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喜欢什么，但我知道我不喜欢理科，我不想做医生，所以我要转科，我的人生，应当有我自己做主。”
瞿知询佩服，真心实意，“不喜欢还可以考年级第一，很厉害。”
谷溪瞥了他一眼，“那当然，所以我才有自信可以考到文科第一。”
“...”
谷溪其实不需要自己安慰吧？
谷溪确实不需要安慰，她内心的力量强大，只是想有个人安安静静听她说话。
说完，她也好了许多。
考不好能怎么样，回去接着学呗。
谷溪踩着塑料椅中间的横杠，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像个小孩子。
“你去哪？”
谷溪没回头，“回家啊，卷死我的年级第五同桌。”
瞿知询也学着谷溪的样子从椅子上跳下来，大喊了声，“谷溪！”
谷溪原地顿住，转过身。
“花有花期，月有圆缺，人也有时运，若你选择四野星辰，山无遮，海无拦。”
谷溪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冲瞿知询摆了摆手作为告别，谷溪又转过身向巷外走去，短发随着步子左右摇晃。
她笑起来有一对梨涡，唇红齿白，眼眸明亮，不知道会照亮哪家少年的梦。
瞿知询如是想。
-032-
走出巷子, 谷溪才发现自己刚刚一激动，把书包都丢在了人家烧烤摊上。
原路找回去，老板还把她的书包留着, 笑呵呵调侃她。
谷溪背着书包踩着夜色回家, 心情也轻盈了许多。
今天遇到了很多好人呢。
到家谷溪也没急着开始学习, 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夏朝宁和林希悦都单独给自己发了很多消息，大意都是在安慰自己，谷溪和他们俩贫了几句, 心情舒缓了许多，心里更觉得这群朋友愈发可爱。
还有一条未读消息, 谷溪继续往下划聊天框，这才看到瞿知询发的“中秋快乐”。
已经是昨天的消息了, 算一算, 已经过去了快十八个小时，这人却吭都没吭一声。
不会是...群发吧？
谷溪盯着那四个字研究了半天, 遏制住了自己想去问问夏朝宁和林希悦有没有收到的冲动，最后回了表情包。
一只小兔子不断鞠躬道谢的动图。
对面回得很快。
瞿知询：[这是原谅我了？]
谷溪早忘了之前两人闹过的矛盾，经他这么一说才有点印象，那天情绪到底崩溃成什么样她不记得了。
但为什么哭还历历在目——比瞿知询的正确率低这么多太丢脸了。
谷溪：[那等我考到年级第一再说吧。]
这很谷溪。
瞿知询将在东山时挂树上的祈福牌图片发给谷溪。
瞿知询：[中秋节礼物, 祝你早日考到年级第一。]
谷溪将图片放大，深木色的祈福牌上用黑笔加深了好几道, 那是东山的网红景点，A省家喻户晓的。
依旧是那熟悉的遒劲字体。
心中有光亮，眼里有希望，所念皆所成。
刚刚在巷子里, 他说什么来着？
-迎难而上, 还是望而却步, 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花有花期，月有圆缺，人更有时运。若你选择四野星辰，山无遮，海无拦。
不愧是瞿乖乖呀，鸡汤“嘴”到擒来。
瞿知询坐在人潮汹涌的折桂街一家烧烤摊里，面前时冒着热气的食物，两侧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他却抱着手紧盯屏幕，仿佛与世隔绝。
赵凌和方子清难得见他沉迷手机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都试图凑上来看他手机里到底有什么。
到底图谋未遂。
赵凌不满，“瞿总，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啊，一会放我们鸽子，一会看手机的，这饭吃的还有什么意思？”
瞿知询一门心思和谷溪聊天，没听个真切，抬头道，“吃好了吗？咱撤？”
“...”
方子清喝了口饮料，慢条斯理分析一通，“刚看到谷溪进巷子，没过一会你也去了，刚刚谷溪前脚从巷子出来，你后脚就也从那里出来，你现在又一直抱着手机。”
最后得出结论，“你们俩是不是...谈恋爱了？”
有理有据，没毛病！
“叮咚。”
瞿知询手机又响起，赵凌和方子清比瞿知询反应还要迅速，皆探过身去想看看究竟是谁发来的消息。
最终在瞿知询的眼神威逼下又缩了回去。
瞿知询终于拿到手机。
谷溪：[谢啦，瞿乖乖。]
瞿、乖、乖。
瞿知询默念这三个字，关系好像比喊“同桌”时更亲近了？
瞿知询收起手机，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桌上轻叩，沉吟了会，才答，拖长了声音，“谈恋爱啊，没有。”
“但我好像，正在喜欢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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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梅女士是在九点半到的家。
家中会从六点开到了八点多，散会后，家长们又聚在一起聊了许多，到家时，钟梅女士的气炸的毛已经被几位相熟的家长顺得差不多了。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钟梅女士脸色如常，声音平淡如水，“月考排名掉了三百名。”
“不到三百，两百八十八。”谷溪低着头辩解。
钟梅攥紧了拳头，努力不毁坏自家的桌子，“行，两百八十八名，那你打算考哪个大学？”
谷溪坚定，“帝大。”
“两百八十八名能考帝大？”
“年级第一可以。”
钟梅知道她这个女儿倔起来是真倔，口头上绝对讨不到什么优势，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就一定要学文科？”
谷溪依旧坚定，“一定。”
钟梅叹了口气，“今天瞿知询妈妈给我推荐了一个补习班，据说一中有很多人都在这里补习，你也去试试吧。”
补习班？
瞿知询竟然也上补习班。
谷溪知道，钟梅已经做出了退让，自己现在的成绩确实不好看，补习班不得不去了。
“好。”
钟梅又说，“谷溪，你学习能力强，也很自律，这点我很放心，但是妈妈希望你不要钻进死胡同。但不是任何事情都会顺风顺水，经得起风浪才能抵达终点。”
钟梅在家长会开始前就到了学校，先单独去找了几位老师了解情况，几位老师给她的反馈大都一致：谷溪很努力，高三才转科，一个多月能考到前三百其实也挺不容易，再给她点时间，她还有进步空间。
“我知道的，妈妈。”
即便眼前是座险山，但一想到自己身后还有这么多人愿意支持自己，谷溪便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钟梅看着眼前站得笔直的女儿，深感白驹过隙，谷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这么大了，明年在法律上就要成年了，而现在，她已经有自己的想法、可以自己独立做决定了。
虽然目前她也不知道谷溪的决定对还是不对，但未来的路，终究还是得谷溪自己走。
她不求谷溪前路平坦，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