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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就这么像是……一个好孩子吗?
不论崔辰安的情绪如何,那边池珞的手毫不客气地在他的脑袋上挼了又挼。
弄得崔辰安发丝乱蓬蓬的,耳尖也被拨弄得随之一红。
顺着他白的不像话的颈间,锁骨上的朱砂痣也愈发嫣红。
而这样又乖巧又害羞的小奶狗师弟,眼尾的神色却落在了池珞微微泛粉的耳尖。
少年的指尖一紧,他才不相信池珞当真如此信他。他才不相信师姐当真对他不设防。
他双眼皮的褶子扇一般一敛,藏住眼中的疑虑陡起。
他的好师姐……当真不是在装纯装乖?
另一边,小妖鬼看着“李荀嗣”和“渠铃”在那儿嘀嘀咕咕,自以为自己把住了两人的命脉。
“十日,我就给你们十日的时间,你如果不答应我的要求,那就不好说能不能见到你的宝贝女儿了!”小妖鬼对着“渠铃”放狠话叫嚣。
话罢他脚一跺,张狂着卷着柳枝们便逃了,流下一地碎着的柳叶。
十日,折柳,女儿。池珞依稀觉得两个元素有些耳熟,她是不是在原书的开头听到过这些?
一个模糊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这只折柳化形的小妖鬼跑了,但是宫中依旧是四处种着柳树,柳枝依旧在那纤纤弱弱地摇曳着。
分明是清新的画面,经过了小妖鬼这一遭,却显得格外诡异。
这些柳枝,兴许就是给小妖鬼通风报信的小妖。
只可惜即使大家生了怀疑,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这满园的柳枝柳树全然铲除干净。
崔辰安倒是头一偏,眼眸点漆般,眼白却是极白,鸦羽随着眼尾流曳。
小妖鬼给了他一个好借口。
一个去试探姐姐的好借口。
这个纯真无辜的师弟忽而牵起池珞的手,故意引着她往屋里带。
途中眼尾一带,他的余光扫到了池珞指尖。
师姐的手果然比他的小上不少。崔辰安的心思短暂地移游了片刻。
他低头拢了拢手,手指无意识地蹭过池珞指尖的粉色,弄得池珞下意识缩了缩指尖。
像猫儿收爪。
见到师姐这下意识的动作,崔辰安蓦地恶劣意起。他压低了声音,故意道:
“姐姐,我怀疑小妖鬼在宫中安插了不少眼线,我们先进屋悄悄说,如何?”
咬重了“进屋”二字。简单的词被他念得绵长,捎带着说不出的撩人意味。
词尾也是刻意地上扬音调。
他在故意捉弄,刻意想要引起池珞的警惕心。
进屋。
那边池珞眼眸却是一亮,压下唇角月牙似的弯弯。
嗯,嗯……啊这、这多不好意思啊。
小师弟的试探
崔辰安牵着池珞进了屋,屏退了身周的宫女太监。
他跪坐在毛毯上,在宽袖的遮掩下,指尖停留在水镜上,把自己对宫内眼线的猜测传递到了温似旻和青鹤等人手中。
池珞对于独处就像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反而很是自然地伸出手来,倏地伸懒腰一般,猫在了崔辰安的胳膊上,替他传消息的动作遮掩。
她同样跪坐着,裙摆也顺着散开在了绒绒的毯子上,飘飘袅袅的小白花一般。
少年的胳膊一僵。
池珞无知无觉。
她趴在崔辰安的胳膊上,开口却是端着师姐吩咐的语气,清清冷冷的:“让温师兄和青鹤他们再调查一下,渠铃的孩子究竟是个怎么一回事。”
崔辰安低垂鸦羽。
他怎么觉得池珞也和他一样,在想法子支开旁人?
这个念头一掠而过。
屋中现在只有他们师姐师弟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不是说瑞鹿天生怯懦,对于任何风吹草动都灵敏得要命吗?
怎么就愣是对他没有戒备?
“好。”崔辰安应了声,眉眼间流曳着乖顺的气息,只是眼白常常过白,显得如雪凉薄。
崔辰安心思涌动着的时候,池珞也在光明正大地看着他。
如果现在单从神韵上来看,崔辰安真的像是个规矩守礼的少年师弟。他正低垂着浓密的鸦羽,很是认真地在为南阳折柳曲的任务汇报消息。
等他把李荀嗣和渠铃相关的信息大致输入到了水镜上,他忽而开了口:“姐姐,水镜上最近好像有在说瑞鹿世家的消息。”
他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有关师姐的消息,故而随口告之。
“嗯?”池珞疑惑地抬起眼眸。
崔辰安把水镜收了起来,眼眸转而盯着池珞,一瞬也不移地观察着她所有细微的动作。
“这个事情有些古怪,听说最近有些瑞鹿出谷去采集药材,结果出了些意外。”崔辰安一偏头,双眼皮的开扇泛着薄红。
“第一个出门的瑞鹿是个老一辈的瑞鹿,他分明临走出门时对旁人说,他只是去摘一个果子……”
崔辰安压抑着眼尾欲挑起的恶劣气息。
“结果他被找到的时候,自己的脑袋变成了果子,美丽如同梅花枝的鹿角也被染成了如同那果子一般的血色,上头还系上了一个精致漂亮的蝴蝶结。”
少年的音色有些懒音,念起这些话的时候颇为诡异。
瑞鹿师姐一张圣洁无瑕的脸上霎时失了颜色,鸦羽也跟着一颤。
像是蝴蝶被惊扰着扑闪着翅膀。
“第二个出门的瑞鹿是一个温柔慈祥的老妪,她出神农谷的那天,只说是想要出门去散散步,看看谷外的晚霞。”
“结果她被找到的时候,她已经化为了原型,瑞鹿的躯体被高高地悬挂于夜空之中,绽放成了灿烂的烟花。烟花的星子撒了满天,散在了神农谷。”
“不知情的年幼瑞鹿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倒是欢欣地拍着掌,吵吵嚷嚷地和父母讲还要再看更好看的烟花。”
崔辰安把这样的事情念得就像是睡前故事那样温柔。但是那张脸的神色却是干净无辜。
隔着李荀嗣那张皮,池珞都能恍惚看到他本身那张昳丽得过分的面容上,流露出无辜脆弱的神色。
下敛着的眼尾流曳,又恰到好处地藏住他眼中蛰伏着的病态。
那是他惯用的神色姿态。
崔辰安温柔地注视着池珞,看着她肢体上的动作一点点地僵硬了起来,全然没有刚刚的随意舒展。
“来,姐姐,地上凉,我们起来些。”崔辰安凑到池珞耳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挽起池珞起身。
那双眼眸弯弯着,藏着月牙似的,却悄然窥伺着池珞。
他亲昵着搂着师姐的胳膊,身上衣料的阴凉阵阵,像是夜中狩猎的狼。
眼中耀着幽幽绿光。
与其说是他在扶着师姐起身,不若说他是在近乎于胁迫着师姐起身。重量大都是放在了崔辰安的身上。
池珞鸦发上的白玉流苏发出叮当的声响,在一片安静中格外明显。
她藏在鸦发中的耳尖也随之露了出来,像是脆弱的花骨朵,含着花瓣把自己蜷缩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种事!”
她的声线颤颤。
同类遭受迫害【创建和谐家园】到了池珞。
这个消息气得她眼眶发红,但是她依旧是在尽量克制着自己身上的怒意,尽力克制着瑞鹿本能的恐惧颤抖。
“我是不是不该和姐姐说这些?”崔辰安像是被池珞的状态惊到了,“姐姐,你怎么样了?”
他搀扶起池珞,但是始终让池珞将重心放在自己身上。
池珞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声线颤颤:“还有呢?”
崔辰安眼尾一撩,继续道:“听说,这两件事都是同一个人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针对瑞鹿。那人还放言……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一个年轻貌美的瑞鹿。这次的瑞鹿将会被他抽了筋,扒了皮,做成上好的美人鼓。”
“美人鼓”三字轻飘飘地落在池珞身上,带着似是而非的暗指意味。
“怎么会有这种人!”
池珞看样子是真的动怒了,她开始试图咒骂。只是骂人的词汇量究竟是太少了,到底还是只憋出几个词:
“这是个心性变态的疯子!恶人!”
疯子。
恶人。
瑞鹿连骂人都是这么干净。
崔辰安眼眸一弯,眼尾难得地悄然跃上愉悦。像是一只被顺毛一撸到底的猫。
当真是愉悦至极。
“姐姐说的极是。”他发自心扉地附和着,“这人心性扭曲,姐姐要注意安全才是。”
冰凉的指尖掠过池珞的指尖。
似是在说:当心被做成美人鼓。
“只是。”崔辰安一个转折,幽幽道,“现在很多人怀疑,这事是崔氏遗孤干的。”
崔氏遗孤,只有崔辰安。
池珞倏地抬头,眼眸直直地看向他。
“当年南平水一战,崔家与瑞鹿世家一同抵御邪魔。崔家率先孤身去营救南平水众生,却被生生困死在邪魔围城之中。崔氏三千嫡枝只余一人。”崔辰安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娓娓道来。
“各个门派统一的说辞是瑞鹿判断失误,故而没有将崔家急需后援的消息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