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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秀花算是知道了，这个儿子没用，对她越来越没母女情，要是她再干点啥，怕要动怒把他们赶回老家。
想到此，秦秀花乖乖坐回沙发，不再说什么，一双眼睛却是时刻放在房间里面的唐悠悠身上，心道：等儿子不在家了，再去好好收拾这小妖精。
赵美淑三个见秦秀花安静下来，他们三个更是不敢弄出多余的动静。
弟媳妇是个奸猾的，任他们说什么，她都是一张温脸迎人。
小叔子是个不讲情面没心的，光是不说话往客厅里一站，气势就吓人的不行，也不知道唐悠悠这些年是怎么跟他过下去的。
应该是靠吃拳头过下去的吧。
一屋子的人，满屋子的算计心思全落在唐悠悠两口子身上。
一家人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在邻居们的帮忙下搬上车后，秦秀花终于是坐不住了，上前拉住唐悠悠问，“真搬啦？这么好的房子不住真给别人了？”
她不敢去问王润泽，只能拽着看上去比儿子好说话的唐悠悠问。
唐悠悠长长叹了一口气，“唉，是啊，妈你刚才不是都听润泽说了吗，今天必须搬！这个家都是他在做主，我能咋办，搬啊，快点妈、大嫂，车要开了，不等人的啊。”
“哎，这就走了？”
赵美淑回头看看屋子里的大沙发，茶几电视柜，还有厨房的那口大冰箱，“那沙发呢？还有冰箱你们就留在这里不带走？”
王春妮，“墙上的画都没拆。”
王健宝一脸兴奋的不知道从哪搜出两把长长的木枪，这是去年王润泽亲手做给两个儿子的玩具礼物。
“我找到两把木枪，宏明哥他们不喜欢枪吗？漂亮婶婶他们不要，可以送给我吗？”他喜欢啊。
唐悠悠劈手从他手里拿过来，笑脸盈盈，“哎呦你宏明哥晚上睡觉没有它都睡不着哦，婶婶我啊刚才忙忘记了，谢谢健宝。”
说完，掏钥匙锁门，转身走人。
王健宝：……
王春妮看见了，撞了弟弟一下，“出息样儿，一个木枪你成这副模样干啥，等我们在城里落下脚，你要什么没有。”
秦秀花第一回坐上这么大的军绿四【创建和谐家园】车，上去之后一时忘了问唐悠悠他们要搬去哪儿，只摸着皮革座椅不住的稀罕，“这好家伙儿，得多贵啊多费钱啊，老二媳妇你们这几年挣了多少钱？”
王润泽开车，唐悠悠坐在副驾驶位，回头脸就垮下来了，心酸道：“妈，大城里养四个孩子你知道多费钱吗，除了吃喝嚼用还有每年的学费，还有你和爸月月问我们拿钱，我和润泽啊这两年都差不多要累垮了。”
秦秀花脸黑下来，“你少跟俺哭穷，别以为我们在老家不知道，你现在是大老板开着几家店，你男人又升官了，一个月总有个一百多的工资发下来，咋好意思在俺面前说累垮？”
唐悠悠满面愁容，继续一副日子过不下去的样子。
秦秀花继续道：“还有这两年你们什么时候寄钱回来了？要不我跟你大嫂这趟来干啥？不是为了要钱，俺们大老远的——”
“妈！”
赵美淑一瞅小叔子皱起眉撇脸看过来，她后背一紧，忙拉住秦秀花制止她。
秦秀花咳嗽一声，放低了声音，依旧不死心，继续追问唐悠悠，“你们一年到头挣那么多钱呢？钱去哪了？有钱买冰箱买沙发，还买的起这么贵的大车子，怎么不给俺们寄点钱回家盖房子。”
“妈，原来是你误会了。”
“俺误会啥了？你别又忽悠俺们。”
唐悠悠编故事，“没骗您呢，幸福小区的房子本来就是厂里的，里面的沙发冰箱茶几，连几床被褥都是单位的，我们敢拿吗？拿了就是偷盗，会被人举报，润泽还是领导，这个行为更严重，搞不好饭碗都要丢，妈，您不能害了您儿子啊。”
“你放屁！俺咋能害我儿子。”
秦秀花坐正身体，她有点儿怕，“真拿不得？”
“妈，你说说公家的东西谁敢拿啊！”唐悠悠脸上一脸的严重。
秦秀花转过脸去看大儿媳妇，赵美淑揣揣的表情，“咱公社公家的东西都是不能拿的，这大城里大单位估计是管的更严。”
“那，那车呢？这个车子总该是你们的？”秦秀花抬头问前面的唐悠悠。
唐悠悠吸了吸鼻子，声音里难受极了，“妈啊，车也是厂里的，你儿子光杆子领导啥都没有啊，每月领那一百来块工资，还要拿出一半去资助厂里有困难的员工家庭，妈，我的命苦哦。”
“你你……你们咋这样过日子？宁愿拿钱给外人，也不给我和你爹啊。”
唐悠悠又坑了王润泽一把，秦秀花双拳捶胸，老泪纵横，哭到半途突然想起，“你男人没钱，那你呢？你不是当老板？”
唐悠悠眼睛一眨，一颗泪掉下来，纯熟的演技令驾驶位上的王润泽叹为观止。
“娘啊，我欠了一【创建和谐家园】债啊，这年头的店铺不是那么好开的，我被人坑了好多钱啊。”
“你、你，你们两个……俺不——”
“到了。”王润泽打断。
秦秀花一句俺不信堵在嗓子口，车就停了，扭头望窗外一看，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瓦片盖的低矮四合院，一片连成一片起起伏伏。
唐悠悠先下车，走过去开车门，笑道：“妈，我们的住处到了，你和大嫂快下车。”
“婶婶，这是哪儿啊，怎么这么臭？好脏。”
王春妮一下车就捂住了鼻子，这味道……比她那天拉裤子还臭。
唐悠悠没办法，有些为难，“旁边是公厕，味道大。”
见秦秀花他们看过来，又道：“这里是西南郊的老四合院，住的都是外地人，一个院子里至少住了十几户，挤挤攘攘的夏天洗澡还要去澡堂子里，连个单独的卫生间都没有。”
“你让俺们住这种地方？”秦秀花很生气，“这跟俺们老家乡下有啥区别，俺家还有个洗澡拉屎的地方。”
“没办法啊妈，咱克服一下。”
说完，唐悠悠推着几人进去，王润泽留下来搬东西。
“这、这就是俺们要住的新房子？”
进到院子里，密密麻麻的晒衣杆上乱七八糟的晒着一些衣服和被褥，还有大人在扇炉子准备做饭，呛的秦秀花几人眼泪都流出来了。
唐悠悠脚下不停的带着他们往里面走，来到一座小屋子面前，一推门，“妈，这是你跟大嫂住的屋子。”
赵美淑正咳嗽，一听忙睁眼走上去看，一看不得了哦，“这、这光秃秃的就四面墙咋住？床、床呢？柜子也没有。”
秦秀花一把拉开她，挤上前去，待看清楚屋子里面果真是空荡荡乌漆漆的，她立马就爆发了，对着唐悠悠就喷起口水来。
“这个黑心肝的就让我们住这种地方，连块桌椅都看不到你让俺咋住啊？不住，我们不住这里，你带俺回去，还回幸福小区。”
“妈，只有这里了，你不住，那只好住公厕边上的小土墙房，那里有柜子椅子，你们要是——”
“弟媳啊，你要我和妈住茅坑？”
“没有啊，是茅坑边上的小土墙房。”唐悠悠解释。
“回去！俺说的话你不听是吧，这就开车回幸福小区，叫润泽去跟厂里说，那套房子俺们继续住，不给别人了。”
“妈，这、这要说了润泽的工作怕是……”唐悠悠很是头疼，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你们要是不想住这里，那就住大街上。”
王润泽搬了两床褥垫过来，冷眼从秦秀花和赵美淑身上扫过。
秦秀花嘴巴吱唔吱唔的，到底还是没敢说什么。
见婆婆在小叔子面前老实下来，赵美淑更是不敢多说啥了。这两人不敢多说话，剩下一个王春妮和王健宝自然是连头都不敢抬。
第92章
几床被褥, 一个做饭的煤炉子，三个装衣服和碗筷用品的蛇皮袋子。这就是秦秀花和赵美淑四个人的落脚地。
唐悠悠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笑着跟秦秀花说, “妈，你们先休息，我和润泽上班去了, 晚上再回来, 不用给我们留饭哈。”
秦秀花不放心，留了个心眼, “你上班把春妮带过去, 她在家闲着也没事。”
唐悠悠也没说别的，“好啊, 春妮, 那咱走吧。”
王春妮乐颠颠的跟唐悠悠夫妻俩走了，等车子一走, 赵美淑拉住秦秀花担心的问：“娘呢, 他们不会又偷偷跑了吧？”
秦秀花看傻子一样看她, “俺不是叫春妮跟过去了吗，他们能跑哪儿，再等春妮晚上回来俺们就知道那小【创建和谐家园】嘴巴里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还是妈机灵。”
又道：“娘呢, 我们不会真住这里吧？又挤又湿一股子霉味，外头院子里乱成猪圈了, 到处都是煤炉子烟味, 还不如咱老家院子呢。”
提到现在的住处秦秀花面上也黑下来，很不高兴, “你问俺, 俺从哪知道, 等吧，看看春妮回来咋说。”
两人坐在屋子里商量怎么从唐悠悠身上扒下一层皮，外头院子里王健宝因为乱碰人家的东西，已经和几家的小孩打起来了。
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两人，也把院里的几户家长吵了出来。来广川的第二天，秦秀花仍是在跟人干架中。
这些先不提，另一边王润泽开车把唐悠悠送到市区的一处居民楼，就回煤矿厂上班去了。
王春妮跟条鱼尾巴似的紧紧黏在她身后不放。
唐悠悠，“春妮啊，走，你今天跟我搞回收去。”
王春妮原以为下车就能看到唐悠悠的店，结果没想到是走进一条弄堂，唐悠悠还塞给她一个破麻布口袋。
“啥？咱不是去你店里吗？”
“去啥店里哦，不能去，一帮追债的人堵在那儿，我已经差不多半个月没过去了。”
王春妮呆在原地，“你、你真欠债了？”
唐悠悠脚下踩着中高跟小皮鞋走在前头，“是啊，我哪敢骗你奶。”
又回头看着她笑，“你奶是知道我欠债日子不好过，今天特地让你跟我出来帮我捡垃圾呢，等缓两天你妈和你弟休息好了，也出来捡垃圾吧。”
“捡、捡垃圾？你让我来帮你捡破烂？”王春妮望着脚踩高跟皮鞋，身穿得体棉外套，还披散一肩大破浪卷的唐悠悠。
不敢置信，“你穿成这样，跟我说是来捡垃圾？”
“春妮啊，别看我穿成这样，我身上从头到脚都是租的，穿出去给别人看，充门面的哦，遇到个熟人他们也不会小瞧我，还把我当老板。”
“你叔叔是男人，爱面子，要是有人在外头碰见我穿一身脏，那他脸往哪搁？我只能去卖家电租衣服，往别人不认识我的弄堂小巷里捡垃圾，我苦啊。”
王春妮才十七岁，最远的路也就是县城，第一回来大城里，第一次遇上唐悠悠这种说谎不打草稿，演起戏来一套一套的人精。
她一时竟是恍恍惚惚，不知该不该信。
等到她恍惚回来，手里已经拿着一把铁钎子，低头哈腰的按照唐悠悠的指示捡起了纸壳子。
王春妮连着三天从早到晚被唐悠悠拉去捡垃圾，捡的整张脸都黑黢黢，对大城市里的美好向往都要散尽了。
就连晚上睡觉做梦都是在翻垃圾堆。
三天后，秦秀花坐不住了。
“今天俺跟着那个小【创建和谐家园】去，春妮你在家。”
王春妮愁苦着一张脸瘫坐在被子上，“奶，婶婶欠了人家好多钱，昨儿我们往市里去捡纸壳子差点儿就被十几个男人抓了。他们堵在我们前面，上下打量我半天，还想说服婶婶让我跟他们走，说以后等婶婶钱还完了，才让我走呜呜呜呜。”
“还好婶婶没有听他们的，拉着我撒腿跑，要不然，要不然我哪里能好好的回来见你们。”
王春妮越说越害怕，她早就在来广川的路上听说了，大城市里有很多□□打流的人，个个狠起来不要命，只认钱，杀人强/奸妇女的事多得很。比在老家要危险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