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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啥？”

  　　刘阿婆在逗四丫玩，转头接了句，“是悠悠给咱家的人参，好家伙，才刚一条成年的人参啊，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给切了，看得我老人家心疼。”

  　　老赵打开药包，捻起人参片凑近了看，又放在鼻子口细细嗅，“哟，小唐同志，你这是好货啊！咋就给切了？拿去卖给那些大老板，能赚大钱。”

  　　唐悠悠心说，岂止是好货，这可是两百年的人参呢！

  　　还有，俺家里还有四株三百余年，和一株八百年的老人参精呢，两百年罢了，切就切了呗！

  　　“赚大钱就不必了，我收了你这座药铺不过是因为喜欢干中药这行，咱小老百姓的不图什么大钱。”

  　　噢，因为她已经有了这辈子花不完的巨款了啊。

  　　老赵没再跟她客气，道了谢仔细把人参收好，约坐了会儿便准备出发。

  　　小凳子上的四丫见妈妈要出门，立马伸手要抱。

  　　唐悠悠本也没想放她在店里，走过去抱起女儿亲了亲，对躺椅上的刘阿婆说，“她皮实得很，跟着我在外面跑才开心，您老就在店里歇息，顺便帮我看看店，中午我们要是没回来，您到隔壁阿婷菜馆吃热菜去，我待会过去跟她打个招呼。”

  　　隔壁阿婷菜馆的老板娘人还不错，孩子们中午带饭去学校，唐悠悠前些日子忙起来没时间回家做饭，就带着四丫在她店里解决，里面虽然小，但都是地道的家常菜，手艺不赖。

  　　刘阿婆起身，打了旁边的老赵一巴掌，“你个死孩子，天天让我吃悠悠的，你咋好意思？”

  　　老赵乐呵呵，“我就是给她算钱，小唐同志也给我扔回来了，老娘，您吃了人家的得多帮人看几次店。”

  　　刘阿婆，“这个要你说！这条街几十年谁不认识我，有我在，你们放心，店里安生着。”

  　　唐悠悠站在一边看这两母子斗嘴，等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出发。

  　　今天他们要去的是广川市底下的一个靠山小镇，名字叫小仙镇。那边有座大山，乡民们经常去山里采药，采回来的中草药自家晒干了，会专门有人去他们镇上收。

  　　之前老赵店里的药材有一半都是在小仙镇收回来的。

  　　一路出了广川市，往南面的大路开上去，走了有约莫一个小时小黑开上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

  　　好在唐悠悠开车技术不错，没有把后座的闺女颠到，只有老赵没咋坐过小轿车，一路开下来颠的脸都有些苦白了。

  　　两个小时后车子停在进镇口的一座石拱桥边，唐悠悠打开车门下来，桥边路过的行人都纷纷感叹着围上来。

  　　老赵从后面下车，捂住嘴推开站在车前的那群村名，跑到石头桥那里吐去了。

  　　唐悠悠把四丫抱出来，关好车门，这才回身对着那些议论纷纷满眼惊讶羡慕的村民打了声招呼。

  　　“老乡们好，大上午的都去地里出工吗？”

  第74章

  　　老乡们扛着锄头走上来。

  　　“你是干啥的？来俺们村找谁？”

  　　唐悠悠微笑, “我是市里药材店的，下来你们小仙镇收草药，乡亲们要是不忙的话, 家里有货的可以带我去看看。”

  　　“药材店？你看着面嫩没见过，还开了一辆这么稀罕的大车子，别不是来搞投机倒把的？俺们是热爱党的好人民, 俺们不跟你做生意。”

  　　什么鬼东西？

  　　唐悠悠嘴边的笑容滞缓, 眉毛挑了起来。

  　　吐完回来的老赵，“哎, 你个李老六连我也不认识了？这是我们药材铺的唐老板, 人家就是特意过来收药材的，你不能看到她开小轿车就说人家赚的是投机倒把啊, 这个她可担不起！”

  　　“赵老板, 是你啊。”

  　　老赵是他们小仙镇的熟人，经常过来, 李老六自是认识。

  　　此刻听到他介绍唐悠悠真是个药材行的女老板, 眼神立马就变了, 胳膊肘子捅了捅站在车窗前摸车的婆娘。

  　　“孩他妈你别看了，老板上门收草药来了，你快带着人回家一趟。”

  　　李老六的媳妇儿扒在车窗门上正好跟车子里的四丫大眼瞪小眼, “这里面还有个胖乎乎的奶娃娃。”

  　　唐悠悠走过去，开车门抱起女儿, “这是我闺女, 这位大婶，你们家的草药卖不卖？”

  　　李老六媳妇, “卖, 当然卖啊, 老板您跟我走，我家里有上个月刚进山挖下来的地黄、婆婆针、还晒了好几包的蒲公英呢，走走，您现在就跟我家去。”

  　　围观的乡民们早听到老赵跟李老六的对话了，他们每家每户新晒好的草药可也不少，纷纷拐着肩膀把李家婆娘挤到一边，架着唐悠悠往自己家去。

  　　四丫见妈妈被几个姨姨大娘抢来抢去的，虫虫似的小眉毛扭了起来，搂住唐悠悠的脖子，趴在她肩膀上冲远处镇子最北边的吊脚楼方向高高喊了一声。

  　　“妈妈，去，去那里，有娃娃。”

  　　哦吼！

  　　唐悠悠脸上一喜，转身朝远处四丫所指方向看去，一排排木头盖建的小楼，很有特色，其他的她看不出来。

  　　她眨了下眼睛，悄声凑在四丫耳朵边上问，“你看见人参娃娃啦？”

  　　四丫贴在妈妈耳朵上，重重道：“是闻见它啦！妈妈快去，它要跑啦。”

  　　吧唧亲了女儿一口，唐悠悠往旁边稍稍退开些，看向身前一群乡民，面上不露分毫，“乡亲们别急，你们说的家里那些草药我都收，先别挤。”

  　　唐悠悠胳膊一横，挡开几个上前来拉她的妇女，回头跟老赵吩咐，“麻烦赵叔先跟乡亲们去收草药，回头搬到车上来，多少钱我再算给你。”

  　　老赵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但晓得她不同于别的女同志，是个有主意很本事的，因此并不多问，只点点头，帮她先去拉开那群乡民。

  　　等老赵跟着那群人走了，唐悠悠抱起四丫直往那群吊脚楼过去。

  　　看着近，从镇子桥头走路过去，走出一身汗还没到，路上唐悠悠继续问了四丫这个小福星还闻到了啥。

  　　四丫却突然急迫地拍她的肩膀，“妈妈，快点，那个老爷爷要死了呜呜呜，妈妈快去……”

  　　“什么？”

  　　怎么又来了个老爷爷？

  　　唐悠悠从没见过四丫这样，心里惊了一惊，也不问了，抱紧女儿跑了起来。

  　　等到喘着粗气在女儿的指引下，绕到了一座竹子建成的老旧吊脚楼后面，还不待她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吊脚楼最底层关牲畜的地方，传来一阵粗嘎的咒骂声，间断里听到一两声虚弱的老人求饶声。

  　　章贡方拖着一条烂腿，扶住旁边的柱子刚要起来，又被徐大脚狠狠推倒。

  　　脸上也被她吐了一口痰，仍旧骂，“老不死的，供你吃喝你就是这么给【创建和谐家园】活的？两头猪仔要是出了啥事，我男人回来打死你！”

  　　“还爬在地上干嘛，快去提桶子喂猪，要是喂不好赶明儿我去找村长，叫你离开我家死在外面得了，没用的死东西。”

  　　章贡方早些年下放时，右腿被打断落下残疾，这一年里被分到徐大脚家里吃住条件艰苦，剩下的左腿被石头砸伤也从来不给治，六十岁的破败身体能活到今天，算是要到尽头了。

  　　他脸上瘦的不行，两颊都深深凹陷进去，只能看到一层皮连着骨头，别说脸上，就是身上都看不到几两肉，活脱脱一个干瘪的骨架子，有时候外人看着都害怕。

  　　所以徐大脚一般都把他关在猪圈里，不让他出去让人看到。

  　　章贡方被推了一把，力气用完，人已经是起不来了，倒在地上望着徐大脚身后那个脏兮兮的出口。

  　　他曾经在自己的家乡也是个备受尊崇的人物啊，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他觉着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再不用去拖着病痛残体和小仙镇上人人唾弃的蔑视活下去了。

  　　“你、你把我装个袋子埋山里吧……”

  　　喉咙里嚯嚯喘息，用力说出这句，章贡方发黄浑浊的眼睛慢慢闭上。

  　　徐大脚却是一下子炸了，以为他又在跟她对着干。

  　　跳起来就骂道：“老章头，你别给我装蒜，要死不容易啊，等你把我家的两头猪崽喂大，村长年底送钱过来了，你不说，我们也要给你赶出去！你以为我家耐烦养你这种吃白饭不干活的老不死！”

  　　章贡方原来也是有机会平/反的，最后却因为身体原因被迫留在小仙镇。

  　　小仙镇很排外，家家户户都不是什么好门户，村长带头剥皮吃人。

  　　郭嘉给章贡方每年都会发一些补助金，数额还不算小，这些钱是通过村长走下来的，起初章贡方还能拿到一点。

  　　后面见他身体不行，看着没几年好活，村长就找上他，要帮他寻一个好家庭养老。

  　　这一年里，章贡方就被拨来拨去的拉到徐大脚家，郭嘉发的那些钱，也被村长和徐大脚他们瓜分。

  　　白白拿钱还能多一个干活的，这种好事谁不接就是蠢。

  　　但这个月里徐大脚夫妻两个眼见章贡方好像越来越不行了，怕是再熬个一两年就要下去见阎王，他们便寻思着，等到时候和村长商量下，把人推出去算了，可别死在她家，晦气得很。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了，至少还有一两年呢，这段时间里章贡方只要还住她家猪圈，吃她家的残饭，那就必须得去干活！

  　　敢装死？她弄死他！

  　　想着，徐大脚牛眼睛瞪成铜铃大，从石头围墙上取下一根木棍，握在手里冲上去就要打在章贡方弓起来的后背上。

  　　她以前就是这么打的，专挑看不见的地方打，反正这个老章头跟锯嘴的葫芦一样从不去与人说什么，打的流脓了也没人知道。

  　　可这会儿，她却怎么都打不下去！

  　　转身一看，粗壮的手腕子被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捏住，力气大到吓人，捏的她骨头嘎嘎响。

  　　徐大脚龇牙咧嘴，脸都疼得发白，嘴皮子抖颤问，“你，你谁啊跑我家来？还不快放手！”

  第75章

  　　唐悠悠捏住这个妇人的手腕子, 远远扫了眼趴在猪圈里的那个老人，面色冷冷看向面前的人，“放下棍子。”

  　　徐大脚动了两下手, 谁想不仅没挣脱出来，还被箍得愈发紧，她嘴巴里呼出一声痛, 不情不愿的骂了出来, “闲扯淡，你到底是哪家的亲戚, 跑到我家里来多管闲事, 你快松手，我自己家的事跟你没屎屁关系。”

  　　唐悠悠, “我刚才看见你把他推倒了, 还想举棍子【创建和谐家园】，若是不想我把你们镇子上的人全部喊过来, 你还是先把东西扔了吧。”

  　　这么一说, 徐大脚果然脸色变了变, 还抬脑袋往外面看了两眼。

  　　虽然老章头在她家的情况附近一些村民或多或少听到过一些，也懒得掺和，但保不齐有那黑心眼的正等着抓她的把柄, 好把人带回家，吞掉上面给老章头发的补贴金。

  　　“真是晦气, 算了, 家里一大把的活还等着老娘，今天老娘先不跟你计较。”徐大脚一挥手, 手里的棍子扔在地上。

  　　回头又去看唐悠悠, “你到底是哪家的亲戚, 跑别人家来多管闲事，还不放手？”

  　　唐悠悠一句多的话都不想跟这个妇人说，松开手，退到了一边。

  　　徐大脚见她没说话，以为唐悠悠是个爱管闲事的纸老虎，想着家里真是有大堆的活不能耽误，又见章贡方要死不活的躺在地上闹不出啥事。

  　　对着唐悠悠和地上的人，冷蔑的哼了两声，竟是甩甩手扭【创建和谐家园】走人了。

  　　等徐大脚从外面墙下扛起锄头不见人，唐悠悠这才走进脏兮兮散发臭味的猪圈，到了章贡方身前蹲下，“老人家，你要不要紧？”

  　　章贡方两天没有吃东西，身上没力气，两只脚近似废了，不过刚才唐悠悠突然出现帮他，他都听见了。

  　　“同志，谢谢你替我说话……”

  　　老章头动了下身子，翻过身来，伸手去够前面的柱子，咬着牙想要爬起来，等抬头看到蹲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水灵灵，一身干净体面衣服的姑娘时，他立即往后缩回去。

  　　有些难堪道：“同志，你别靠我太近，这里脏，不是人呆的地方，你快走吧。”

  　　四丫坐在墙外不远处的篱笆门下面，正津津有味地低头看着角落里的一丛花，唐悠悠继续蹲下身去扶章贡方。

  　　并未嫌弃里面脏。

  　　“老人家，你先起来，我带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