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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悠悠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量大，抑扬顿挫的满是讽刺，但声音好听讲的清楚，旁边看戏的，连同坐在石墩上一直没出声的那几个都听的纷纷点头。
她们也是这会儿才注意到两个打架的女娃身量差别。
一个是壮得像是个胖瓜，一个小的一根手指就推搡倒了，只小儿的一张脸蛋子生得虎虎的，看着有些神气。
其他的，要叫他们相信是二岁的压着八岁的打，他们都是有孩子的人，不信。
黄玉这会儿被架着，又看周围没人帮她说话，连小召都站得离她远远的，忽然，她心里惊慌垮了一角，嘴角塌下再又重重的咬死，挥起巴掌就往自己怀里的女儿身上扇。
“我叫你惹事，叫你滚地上去，叫你去花坛边上看花……妈妈不是早说过要你别乱跑吗，你为什么不听话还要去找她们玩，人家嫌弃你是个寡妇的女儿，看不上你不想跟你玩啊，你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去找她们，这出了事妈妈都保护不了你啊呜呜呜。”
哭得娇娇弱弱，下手又重又恨，连小召同志都看不下去，闷着脸去她怀里抢曹娇。
黄玉手一松就被他抢了过去，转头见到女儿在小召手上哭声都哑了，还在一抽一抽的喊妈妈，黄玉脸上的伤心痛苦和后悔一叠叠的来，捂住脸哭得呜呜咽咽的。
全被周围那些个瞧热闹的人看在眼里。
这些人又开始帮黄玉说话了。
唐悠悠抱着四丫讥诮的哼笑了一声，转头对旁边的王润泽说了句，“瞧见了没，这就是黄玉，多狠啊，连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
王润泽早不像当初，只把黄玉当成一个普通的柔弱女子。
几番事情看下来，他眼底因为曹营长，而对黄玉母子三人的最后那点子帮扶怜悯全部消失殆尽。
“我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人，以后，咱们家离这种人远一点。”
唐悠悠好笑的看他，心道，这是看清黄玉真面目了？
“我倒是想离她远一点，就怕人家不愿意哦，见天的琢磨着要来碍咱们的眼，你瞧，今天咱好好的公园游湖全被她给扰乱了。”
黄玉在对面哭，这边唐悠悠夫妻抱着孩子小声说话，路边看热闹的还在那里摇头指指点点偏帮黄玉说话。
石子路上面的假山下，曹兴搅着眼泪满面通红地跑了过来，后面跟着嘻嘻哈哈捏着鼻子跳脚乐的王宏明兄弟俩。
“哎哟，这谁家的孩子，【创建和谐家园】裤兜上黏黏糊糊的骚气冲天？”
坐在石墩子上的一位大妈拍手叫了一声，就见这满裤兜尿骚味的男娃子冲那还在喊命苦的黄玉跑了过去，口中急慌慌羞臊的喊妈。
“妈妈，我们回家，我不要在这里玩了，我要回家！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黄玉听到儿子的声音，放下手，还没看清是咋回事，鼻子里就闻到一股重重的的尿骚味。
她低头往儿子裤子上看过去，脸僵住，“你？你这是咋了？曹兴，你尿裤子了？”
“哈哈哈哈曹兴尿裤子啦！曹兴胆小鬼哈哈哈只会钻假山尿裤子，都十一岁马上就要读三年级了还在外面尿裤子，小鳖孙不要脸哈哈哈。”
唐悠悠转身一看，这嘻嘻哈哈口中鳖孙不要脸一串嬉笑的可不就是她那两个宝贝儿子。
第66章
“怎么回事？”
唐悠悠把两个孩子喊到身边来, 又拉着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他们身上除了蹭到假山上的一点脏泥巴，其他都好好的。
王宏明先说, “是曹兴突然冒出来想吓我们，自己踩到了假山里一窝冬眠的蛇蛇，吓得他摔下来了, 还当场尿裤子哈哈哈哈。”
小老三听到哥哥笑, 捂住嘴，跟在后面一起笑出声, 还伸手指着对面闹着要回家的曹兴。
“胆小鬼尿裤子, 连蛇蛇都怕，你还想当我的老大, 我呸呸呸死你。”这是还记得以前的事呢。
唐悠悠, “好了，船快要到了, 我们该去坐船了。”
“哦哦哦坐船了, 妈妈我要坐在最前面！”
两兄弟一听可以坐船游湖, 也不管在那边嚎哭的曹家兄妹，一个追一个赶往湖边租船的地方跑。
四丫见哥哥跑远了，急得在爸爸怀里扭麻花, 啪啪啪拍着王润泽的手臂，“下来, 我要下来, 四丫要坐船。”
王润泽把她架在肩膀上，笑道：“走, 爸爸带你去坐船。”
唐悠悠见孩子们这么开心, 方才被黄玉一家子恶心要吐的心情, 这会儿也恢复回来，抱着二丫跟在王润泽身后，亲了亲闷着脑袋不说话的二丫，哄声道：“乖宝宝，咱们去坐船，开心吗？”
二丫刚才看到妈妈被黄玉骂，被周围的那群娘娘姨姨婶婶议论，她心里好难受啊，觉得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所以大家才来骂她的妈妈。
“妈妈，我不坐船，我做了错事，我就在岸边等你们回来呜呜呜呜。”
忍了许久的眼泪，小姑娘终于在妈妈怀里哭出来了，哭得唐悠悠心疼，恨不得跑回去把黄玉推湖里淹死她。
唐悠悠看了眼身后还在那儿哭哭闹闹的黄玉一家子，眼底凉意渐收，压住情绪，温和的哄问二丫，“你做错了什么事啊，妈妈咋不知道呢？”
二丫从她怀里抬起湿淋淋的一张脸蛋儿，红鼻子红眼睛呜呜道：“是我摔倒了，没有保护好妹妹，叫妹妹和她打起来了。”
“是吗？可是妈妈听到妹妹说，是曹娇先推倒你，不肯跟你道歉，还嘲笑你和妹妹是乡巴佬。你想带妹妹来找妈妈，被曹娇拦路不许走，妹妹这才气不过冲她压过去打起来了……”
“二丫告诉妈妈，是这样的吗？”
唐悠悠认真的看向二女儿。
二女儿天性胆小她一直都知道，但胆小不包括懦弱，不能回避困难，不可以什么样的人都能上来欺负踩一脚。
更不能把别人的错兜在自己身上。
到底还是要改一改，不然以后女儿长大了，离开她身边，她放心不下。
她是最敏感的孩子，听出来妈妈语气里多出一丝严肃和认真。
“妈妈，我、我……”二丫小心地瞅着妈妈，紧抿住嘴巴，说不出来话。
“仔细想好了，再跟妈妈说。”
没有逼孩子，唐悠悠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又从口袋里掏出小巾帕给她擦掉眼泪，这才跟上前面的王润泽。
这边，曹兴曹娇一个哭一个嚷，叫黄玉一时头疼不止，不仅对唐悠悠的恨意愈发严重，就连王宏明四个小孩，都让她恨上了。
恨他们为什么好好的非得要选在今天出门游公园，非得让她孤儿寡母的不好过。
小召同志站在那儿，忍不住开声，“姐，回去吗？”
黄玉看了眼儿子的湿裤子，又远远望了眼已经乘船开开心心赏景游湖的唐悠悠，她眼睛像是被【创建和谐家园】了一样，收回来，带着燥意和阴相。
“回吧，还能怎样，唐悠悠欺负完人，让我两个孩子在这里又哭又闹的委屈，他们扭头不管不顾没句道歉的话就跑了。我还能怎样呢？我不过一个死了男人，走哪都被人欺负瞧不起的寡妇罢了，只下次我们见到他们一家子，远远的躲开就是了。”
茶言茶语，故意说给站在旁边还没走的那帮妇女听。
“姐，你、你别说这种话，我瞧着应该是误会，他们，王部长他们一家看着不像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黄玉抹着眼睛说完那些话，本还想等来周围人骂一骂唐悠悠不做人，没想到先是听到小召开口了，还是在替唐悠悠他们说话。
黄玉紧皱眉，不等她张口，身后路边从开头到现在一直坐在石墩子上没讲过几句话的大娘们，忽然就拍着巴掌稀稀落落指着她骂起来。
“我说你这个娘们，你家孩子自己先推人家姑娘，还上前骂人家两个，挡人姐妹两个的路，你咋还在这里骂人家欺负你呢？”
黄玉都傻了，左右回头看到先前帮她说话的那些人，这会儿听到这位大娘的话，齐齐朝她递来怀疑的眼神，她乍一下脸色变得厉害，吞了吞口水，强笑道。
“大娘，你话可不能乱讲，我家两个孩子哭得这么伤心厉害，明眼人看了都知道是那家子不对。”
“对对对，对啥对，人那一大家子不想跟你一般见识早走了，你还在这里哭哭啼啼败人名声，你这寡妇忒黑的心啊。”坐中间的一个大娘，放下翘起来的脚，指着黄玉骂。
她旁边的一位穿蓝格子上衣的大娘往中间姐妹大腿上拍了一掌，嘿道：“就是，老娘也是寡妇，拉扯五个孩子几十年辛辛苦苦长大成人，也没像你这样教出个说谎霸道又狠心的小姑娘。”
又朝路边还没走的围观群众拉长脖子道：“你们年纪浅就是好糊弄，刚咱几个老姐妹坐在这里半天，先是看到那对姐妹花手牵手蹲在花坛边上看花，是这寡妇怀里的鼻涕虫走过去推了那大的一把，把人推的跌倒在花坛里，我刚眯着眼瞧人孩子手掌心都被蹭破了，从头到尾没出一声，没哭一句，哪像这个，打了人还有脸哭。”
“说的是，这鼻涕虫推完人了不道歉，指着人两个姑娘骂乡巴佬，拦着姐妹俩不依不饶，小一点的虎子脾气，也不管对面的比她大出两个人，盯着我圆头圆脑就撞上去了。
哎呦，我还寻思这小虎娃要伤到了可咋办，谁知人小虎娃一【创建和谐家园】就坐在鼻涕虫肚子上，嘴巴里喊着不许欺负姐姐，两个胳膊抡地又高又快，全都锤在鼻涕虫身上。”
“我们也是被唬住了啊，正要开口去拉孩子，你这寡妇就跑过来说人家奶娃娃欺负你家八岁的鼻涕虫……啧啧，我看半天，你这样说话做事教孩子，以后有的苦受。”
最后，那群老姐妹说完这个话，摇摇头起身晃着胳膊走了。
路边那群……
“原来是这样啊，瞧她娘几个哭得那么可怜，我还以为……啧，以后咱啊，还是少管闲事，别再乱说话了，没得也成了笑话。”
不到半会儿，这边的人全空了，只剩下脸色乍红乍白垂着眼睛的黄玉。
以及窝在黄玉身边，目睹到她眼底散出来的浓稠恨意和森森戾气而吓到不敢哭不敢动的兄妹俩。
还有站在他们身后，脸上神情复杂的小召同志。
唐悠悠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还有这一出，她高高兴兴的和孩子们在湖上泛舟看风景。
王润泽一把子牛力气，手中挥着两条浆板，王宏明和王宏义两兄弟兴致高昂的坐在他前面，一人一只小浆板在水面上拍的哗哗响。
货真价实的划水。
看的四丫坐在妈妈怀里不住地打巴掌，兴奋极了。要不是唐悠悠拉住她，这虎孩子怕是也要跑过去划水玩。
而二丫，这会儿牵了牵唐悠悠的袖子。
唐悠悠一手护住四丫，低头看去，眼睛眨了下，带出温柔的笑意，“二丫想明白了是吗？”
二丫重重地点点头，“妈妈我想明白了，我、我没有错。错的是推我的人，是她先动手，妹妹看不得她欺负我，才会冲过去坐在她肚子上打她。”
“嗯，还有呢？”抚了抚二丫被风吹乱的茸茸细发，唐悠悠轻声问。
“还有……”
“嗯，还有，我以后要是再被人欺负了，我一定跑快一点，我是姐姐，再也不会让妹妹站在前面来保护我。”
这话说完，二丫就看到妈妈摇头笑了起来。
她歪着脑袋，看不明白妈妈这个笑是啥意思，但是，她似乎又说错话了……
正当她揪住小手，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旦说错话做错事立马缩成一只小兔子等大人来教训她时，旁边的妹妹啊呀一声往她身上扑过来。
抱住她的脸啃，一边啃，一边呜哇呜哇说，“我保护姐姐，四丫能保护姐姐，谁欺负你，四丫就打他们，我厉害！”
“对！你妹妹说的对！谁欺负你，你就骂回去，打回去！打疼了她，你别怕，她疼了才好，继续打！打不过也别怕，往妈妈这里跑。”
唐悠悠搂住两个女儿，教她们打架骂脏话。
“别人骂你，你骂回去，你和妹妹两张嘴还担心骂不过她吗？”
“妈妈……”
二丫张开小嘴巴，张成一个圆，她惊呆了。
妈妈为什么教她打架骂人？别的好妈妈都是教她家的孩子听话懂礼貌不能在外面打架惹事。
可她的妈妈也是好妈妈啊，是她认为好的跟亲妈妈一样的好妈妈，但妈妈教她打回去骂回去。
二丫有些糊涂了，眼睛都忘记眨。
过了一会儿才拉住唐悠悠的手，瞪着小眼睛又问了一遍，“妈妈，真的要【创建和谐家园】吵架骂回去吗？”
“真的啊。”唐悠悠点头。
二丫啊了一声，就看见妹妹吃吃的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