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段淮月面露痛色:“我只是想跟诺诺道歉……她还好吗?”
黎诺闻言从傅沉欢怀中抬起头,“我没事,段大哥,你没伤到我。”
傅沉欢一言不发,他总算知道当初他被渡厄折辱时,诺诺听他只说自己没事是何种心情了。
他拥着她,到此刻还阵阵后怕,根本无法立刻原谅段淮月。
傅沉欢什么都不想说,打横抱起黎诺向房间内走去。
“沉欢——你等一下,”段淮月连忙叫住他,“我知道……今天我的确鲁莽,但他毕竟是我师父,我一时激愤做了糊涂事,是我对不住你们,可是……你可否告知我们到底有何仇怨?也让我有个明白?”
傅沉欢眉目一凛,本想直接拒绝,然而话到嘴边却微微一顿,道:“进来吧。”
他甩下一句后径直进屋。
黎诺已平静许多,不再发抖。只是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看过来,还是让人心头一痛。
傅沉欢心疼,迟疑道:“诺诺,我与段淮月谈几句幼时旧事,你……你想听么?”
说完他轻轻屏住呼吸,一面疼惜怜爱,一面又怕她说出一个不字。
所幸黎诺毫不犹豫点头:“沉欢哥哥,我陪着你。”
傅沉欢将黎诺放在椅子上稳妥安置好后,缓缓倾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碰了碰。
“还怕么?”
黎诺摇头。
傅沉欢才有点点笑意。
段淮月进门,坐的离他们稍远些,失魂落魄犹豫许久,才轻声问:“我……我师父他……”
傅沉欢道:“已经死了。”
虽然这回答段淮月心中有数,但仍忍不住问一句。他沉重点点头,低声道:“你把他杀了?”
傅沉欢微微一顿,这一瞬间,今晚和凌钊所有的对话在他脑中走了一遍。
他说:“没有,他咬舌自尽。”
段淮月茫然看他,傅沉欢没必要说谎,他说没有那必然是没有,“你们二人到底发生过什么?”
傅沉欢正想侧头看黎诺一眼,她一双小手却已很温柔地攀上他的手臂,无声地表达她在。
顿时他心中一暖,开口的语气也不再那么冰凉:“我与他之间是不死不休之仇。你已知道我并非真正的傅沉欢,不过替身而已,实际上,我的真实身份……”
傅沉欢紧抿嘴唇,因为用力唇色泛白,“……是北漠皇帝的第三子。”
这句话短短几个字,信息量却大的惊人,段淮月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傅沉欢没管段淮月的惊诧,他感受到黎诺陡然握紧自己的手,便反扣住手指回握回去:“而凌钊并非真名,他实际是二十年前北漠逆犯梁氏一族最小的儿子,梁昭。”
“他曾与我的生母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他们二人成亲前夕,我的生母被北漠皇帝强纳为妃,一年后生下了我,从此我便是他们的眼中钉,不除不快。”
傅沉欢纤长的睫羽微垂,看着黎诺小手紧紧牵着他的手指,不动声色继续道:“我命格不好,出生时被天监司批为孤煞灾星,被暴雨淋了两天一夜洗刷罪孽。等醒来时,皇宫中的三皇子殁了,而我作为一介宫奴活了下来——我七岁时被凌钊亲手丢来夏朝做堕箱奴,而在此之前,我一直在北漠皇宫,由他与我的生母一起折磨践踏。”
“这七年虽受尽虐待,但并非真正的奴隶一无所知,他们让我读书,叫我通晓世间大道,令我知耻知尊卑。”傅沉欢淡淡道,“说来惭愧,我命数低微,头脑倒还不太蠢笨。书读的太好,更让我清醒的痛苦。”
他最后一个“苦”字话音刚落,黎诺另一只手也不由伸了过去,两只细白的小手将他大掌包裹其中,仿佛这样就能抹去他许多苦痛一般。
被那双满含心疼的眼睛看着,傅沉欢心头渐渐软下去,草草结束了叙述:“就是这样。他恨我,我当时年纪虽小,亦满心仇怨想杀他而后快。但我在夏朝没过多久,梁氏一族犯上作乱,阖族被灭,我便以为他死了。而他也应当认为,一个七岁的堕香奴绝不可能在异国他乡活下来。”
段淮月听得沉默,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岁:“那既然如此,他又是怎么……发现你还活着的呢?”
傅沉欢摇头:“这我不知。我只知我踏进此地之时,便已进入他的计中。”
段淮月低声道:“沉欢……”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傅沉欢平静道,“今日之事,你身处其中,自是无辜。我确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我也无法原谅你。”
段淮月心头一片惨然,他苦笑,若这件事中他无辜,诺诺岂不是更加无辜。甚至她救了自己一命,而他却不顾她的感受,用那样的手段对待她。
别说傅沉欢不原谅自己,他也很难原谅自己。
傅沉欢不欲再与段淮月说下去,微微侧头:“我们明日便走,这段时间打扰了。”
话已至此,彼此都知多说无益,段淮月沉默点头,没再说什么颓然起身出门。
他走后房间只剩他们两人,黎诺再也忍不住心疼,张开手臂想抱抱傅沉欢。
他说的那些话,她连听都不忍心听,更无法想象短短叙述中他是如何承受了七年,“沉欢哥哥,小时候那些事,你是不是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啊?从前是我糊涂了,我应该要你说出来的,说出来,我还可以和你一同担着,也也许你心里能好受些……”
傅沉欢感受着她单薄却并不弱小的力量,低低问:“诺诺,你心疼我吗?”
给不给段淮月一个解释并不重要,他不过是想以段淮月为借口,将这些说给诺诺听——若只有他们两人,他实在忍不下心,多半还是缄默隐忍。
“我怎么可能不心疼?”黎诺毫不犹豫哽咽道。
她摸着他的脸,“我的沉欢哥哥好可怜啊……怎么吃了这么多苦?我们不要记着那些不好的事了,以后有我在你身边,我一定让你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傅沉欢缓缓闭上眼睛,轻轻抱她,苍白的唇慢慢翘起来。
不重要了。
无论凌钊所说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
在凌钊刚刚死亡时,他的确想出去后找诺诺问清楚,他不想听凌钊疯疯癫癫的话语,也不想凭借逻辑去推测所谓的事实。他只想听诺诺亲口对自己说,只要她否认凌钊的话,他便立刻相信。
可是走出来看见她被段淮月挟持,看见那条毒蛇紧紧挨在她脖颈,他大脑轰隆一声,所有的不安与忧虑全部消失,只剩一个念头:只要诺诺好好的。
好好的,不要离开他,那便是了。
所以,退一万步讲,假设……
傅沉欢心中微微苦涩歉然:他是想假设。
若诺诺真的并未失忆,她在自己身边的确别有目的——那么,当他问出口、拆穿这一切后,她是不是……就没有留在他身边的理由了?
从这一层看,即便她只是在骗他,即便她怀揣着其他目的,这虚妄的、幸福的脆弱泡沫,他仍然不舍得放手。
那既然如此,他便没有问出口的必要。
况且——
傅沉欢看着黎诺泫然潋滟的眼睛,那么清澈明亮,像一张纯洁的白纸,上面满是一尘不染的爱意。
他这双看透世间污秽与算计的眼睛,在望向她的眼眸时,看穿到底,也只有对他的喜欢和心疼,再无其他。
况且,他不必问。
他清清楚楚知道诺诺的心意。
那些话出自凌钊之口,本就是无稽之谈。他只当他愚蠢失手罢了,何必问出口伤了诺诺的心。
诺诺爱他,毫不作假。每一分对她的怀疑都会污蔑这份圣洁的爱意。
此事到此为止。
假死计划2.0
傅沉欢见事通透, 既然已经有决断,便不会半信半疑在心中留什么疙瘩。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眼下这一晚上的种种皆被他抛在脑后, 只剩面前娇弱柔稚的姑娘。
那张雪白小脸上一双眼睛微微发红, 看着好不可怜, 傅沉欢想明白后再看黎诺这副模样,心中已然涌上后悔。
他真该死, 因为自己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不安,便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可怕,他怎么忍心让诺诺听那些话的?
纵然知道她是因为心疼自己, 但此刻见她微红的双眼, 轻蹙的眉心,她这份心疼也让他心尖微拧,只恨不得时光倒流, 将那些话收回去。
她在他身边该是欢喜笑着,不应该有一点点伤心的。
傅沉欢试图找补:“诺诺,其实……其实我幼时也没那么辛苦, 我只是记着当时的恨意,记着那么个人。但具体的事情早已忘了, 吃过什么苦也不记得。”
黎诺眨眨眼睛, 有些不信。他方才还是一副记忆很好的样子:“沉欢哥哥,你不用哄我了,你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跟我说, 我……我好像不能做什么, 但可以骂他们替你出气也好。”
“或者这样, ”她微微凑上前,因为身高不够,只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你难过的话,我就亲亲你,以后万一你冷不丁想起来,记得的也是我亲你。”
傅沉欢被她甜的不知如何是好,心早已化为一汪水。
他有力的大掌捧起她雪白脸颊,温柔地将唇印在上边,唇下的肌肤娇嫩,他怜爱地轻啄。
“那些事微不足道,不值得浪费时间,不提了,”傅沉欢抱着黎诺,怜惜的吻从她脸颊转移至鬓角,“诺诺,今天是不是吓坏了?”
黎诺乖巧地承受着他的吻,听见他这样问,微微怔了怔。
其实今日除了那蛇在身上的时候她害怕至极,其他倒并没觉得有什么。面对段淮月时,她心中有数,知道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他都不会杀了自己。
说起来,今晚一直让她提心吊胆的,反而是傅沉欢审问凌钊。
凌钊是什么性格的人她清楚,他的恨意有多浓烈她更是明白,而当他意识到自己耍了他,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放过自己。
黎诺不确定凌钊会跟傅沉欢说什么,总之必定没有好话,但……只看傅沉欢现在的模样,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疼惜。
看起来,凌钊对他讲的,他应当半个字也没信。
虽然黎诺心中有些疑惑,但得到这样绝对信任,心情到底是松快的。她起了撒娇的心思,对傅沉欢点头:“嗯,怕。”
傅沉欢眉目更温和,“既然看见他身上有蛇,怎么还走过去?”
黎诺说:“不过去,霍云朗要没命了。”
傅沉欢笑了一下,“你若有事,他一万条命也难抵。”
黎诺才没当真,他嘴上这么说,却知道他不会因自己救人而迁怒霍云朗。就算她真出什么事,他也只会傻乎乎的陪她罢了。
黎诺看着傅沉欢,伸手指了指自己脖颈一侧,“沉欢哥哥,你亲亲这里好不好?我总觉得这里不舒服,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一样。”
这话就像一只无形大手把他的心也拧起来,她指的地方正是方才那毒蛇的头挨着的地方。
傅沉欢什么也没有说,默默靠近,一手扶在她颈后定住她。他微微歪头,薄唇落在她纤细雪白的脖颈上。
厮磨轻吻,而后又缓缓舔舐。
随着时间推移,那冰冷滑腻的触感渐渐淡化消失,只剩下他的温存缱绻。黎诺终于忍不住笑着躲:“痒……”
傅沉欢没有追上去,轻而易举放过她——也算是放过自己。
今天她受了委屈,他心中到底怜惜更多,“天色不早了,睡吧诺诺。”
黎诺望着他点点头。
他又低笑道,“不用怕,我一直都在这里守着你。”
……
段淮月在当晚就离开了。第二天傅沉欢一行人走时,他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张字条。所言不多,寥寥几句,只说了抱歉与保重。
他本是自由潇洒之人,四处游历从来也没个定性,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应当是沉重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