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霍云朗连忙拦了下:“哎——姑娘慢着,王爷、王爷今日确实公务繁忙,是不得空见姑娘的。他……大约没想到姑娘这么晚还没休息,并没有吩咐过……”
黎诺一脸狐疑瞧着他:“没吩咐过什么?没有吩咐过如果我来了要怎么办,是不是?”
霍云朗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是……王爷现在的确抽不开身,他……”
“他的食骨金之毒,发作周期是多少日?”黎诺盯着他,冷不丁问道。
霍云朗舔舔嘴唇:“九九为期,八十一天一发作。”
那不对啊,距离上次在夏花灯节他毒发还没有到八十一日,黎诺正算着,又听霍云朗低声说:“姑娘,其实王爷这些年心疾缠身,抑郁难支,他这毒发作起来和常人有些不一样。”
黎诺盯着他:“什么意思。”
“心绪悲恸时,食骨金的确会提前发作,但不是提前过后就结束,到了每个固定周期时……还会再发作一次。”
黎诺一颗心提起来:“不问你就不说,还想着哄我!亏你在这儿来来【创建和谐家园】的走,是琢磨要不要告诉我吧?”
她没给霍云朗回答的机会,直接吩咐,“你去我房间,找书柜第二排抽屉里的药方,那是我写的镇痛的方子,照着上面煎一碗药,再将我的银针取来,快去。”
霍云朗没再说话,匆匆行了礼,便去办事。
黎诺小跑几步上台阶,一把推开书房的门——
她满脑子都是那日夏花灯节傅沉欢鲜血染红面颊,倒在冰凉砖石上的样子。一颗心被揪着般,生怕自己进门映入眼帘的景象,便是他昏厥的模样。
他的书房比她的寝殿清冷许多,黎诺眨眨眼睛,看见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对面书桌后端坐着。
——没有昏倒,甚至面容算得上平静,只是脸色极其苍白,几乎是惨白,双唇毫无血色。若不是这样的面色,只看他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他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阖着双眸,沉默如一尊雕像,胸膛安静地起伏。听见动静,眼皮轻掀望过来。
见到是她,他很慢地动了动唇,“……诺诺?”
嗓音也是低哑至极,轻得如一阵微风。
黎诺一下子含了泪,三两步奔过去:“沉欢哥哥,你……这样的事你怎么瞒着我?你、你哪里痛?”
她几乎不敢碰到他——即便他目光十分平静坚毅,气度沉稳,可他的脸色差的不像话,整个人就像是完好的坚硬外壳下,内里已经被打碎的彻底。
傅沉欢压住喉间上涌的血腥,“你……”不必问了,她这副模样子,对他的情况必然都知晓了。
他对她一笑:“别担心,不严重。霍云朗去打扰你了是不是?”
黎诺立刻摇摇头,“没有,他没去找我,是我自己来的。”
“哦……”他怔了怔,声音低柔,“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他说的很慢很慢,每一个字咬的清晰,尽力将艰难掩饰的很好。黎诺心中酸涩的厉害,忍不住双手捧起他脸庞,“都这样了,还说不严重!若不是我今天想见你,等着你,你就这样一个人忍着?”
忍到第二天毒性过去,又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她面前,而她,永远不知道他这一晚上的煎熬折磨。
傅沉欢英挺的长眉微蹙,“诺诺,是出什么事了么?怎么等着见我……”他有些担忧,缓缓伸出手去,因为剧痛,即便已经非常克制,指尖仍不可抑止的微微发颤。
黎诺一把握住他的手,顺势挽住他臂弯扶他站起,“你先别说话,我扶你去那边榻上躺着……”
“你既然不舒服,怎么还在这坐着?”她说完然后又想,或许他因惨痛没有力气,才不得已在这坐着的,这岂不是更可怜。
黎诺双眼红红的仰头看一眼,分出一只手揽他劲窄的腰肢,仿佛怕他随时会昏倒一样。
傅沉欢默默抿了抿唇。
食骨金之毒发作起来,的确剧痛入骨,但于他而言,无论何等苦楚,都并非不能承受,他可以面不改色的承受千万苦痛。
相比之下,他更不愿软弱不堪的躺倒,即便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也只想以沉默端然面对。
但若身侧有人,却又不同。
更何况还是她。
傅沉欢薄唇微启,静了会最终还是将话咽回,安静地、长久地垂眸望着身边姑娘。
深夜静谧,满室明亮的灯烛。每走过一对,那摇曳的光芒便将她的面容照映的更加皎洁明亮。
似乎他的眼睛真的已经好太多,他甚至能隐约分辨出她明净双眸中的点点泪光。
那细闪让他心一揪:“诺诺,你别哭……”
方才听她的声音也是强忍哽咽,小奶猫一样毫无重量的声音轻划过他心脏,却比世间最锋利的刀来的更深痛。
他心中无边的怜爱翻涌,沉寂麻木的躯体暂得救赎,那些冰冷无情在他血液中奔腾的金砂,这一刻忽然变得微不足道。
傅沉欢想:毒发之事他丝毫不想让她知晓,才忍着没去见她。平常这个时候,她已经睡下,怎么今日却等到现在,还特意跑来找他?
“诺诺,你不要哭,告诉沉欢哥哥出什么事了?”他缓缓低声,猜测道,“是出去了遇到什么人?还是听见什么委屈……”
黎诺将他按到床榻边坐好,眼泪终于滚落,冲他低声嚷:“你在说什么啊,我哪有什么事,我等着你,就是因为我想你,我想见你……没有旁的事情,我就不能单纯的想你么……”
“能,能,”傅沉欢哄道,“是我说错话。”
黎诺知道自己关心则乱,刚才的态度不好,忍着哽咽道歉:“对不起啊沉欢哥哥,我不是想凶你的,你不要难过,我只是很气你有事自己默默忍着不告诉我。”
傅沉欢脸色苍白,微微笑道:“我知道啊。”
见他笑容,白日的难过与这一刻的心疼交汇,黎诺再也忍不住紧紧抱着他,“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好过分啊……如果我今天没心没肺的睡着了,这一晚上你怎么过?为什么好多事都不告诉我……”
她泪水涟涟,忽然抬起朦胧的眼,松开手,“沉欢哥哥我这样抱疼你了是不是?我……”
“不疼。”傅沉欢低眉,语含怜惜。
“你骗人。”
他低叹,“真的。”
没有她的六年,他都熬过来了,此刻她在身边,满心满眼都只有他,心脏膨胀的巨大欢喜让他甚至真的感觉不到毒发之苦。
傅沉欢低声道:“诺诺,你抱着我,我很欢喜,痛楚似乎确有缓解。”
黎诺本来松了手臂,闻言又再次缠上他,“这样你会好一些?那这样呢?”
她抱紧他的身躯,乖巧柔软地窝进他怀中,侧脸贴着他肩窝,一脸期待望着他。
傅沉欢道:“……这样更好些。”
他弯唇一笑,抬手摸摸她的脸颊,细致将她满脸湿冷的泪擦去,“别哭了,诺诺,别哭。”你这样哭,我才会疼。
黎诺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傅沉欢眉目温软,正要再哄却引来一阵低低的咳。
黎诺吓了一跳,忙不迭拉着傅沉欢躺下,“你先躺下,忍一忍啊……我让霍云朗去煎药了,一会就好……”说着,她想出门去问一问还有多长时间煎好,刚站起来却被傅沉欢一把攥住手腕。
“诺诺,别走。”
他的声音很轻,面色惨如金纸,额角的汗濡湿了鬓发,只是眼眸依然温润平静。
破碎感与坚毅在他身上共存,让人更觉心疼怜惜。
他低声:“若你没来过,我默默忍下,亦不觉有什么。可你来了再离开,我只怕……撑不住……”
黎诺又是鼻子一酸,立刻就被他说的一步也不愿离开了。大颗眼泪倏然砸下,她连忙擦了,反手将他冰凉的手指捧在掌心。
“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沉欢哥哥……”
她顿了一下,哽咽说,“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你受过的苦,我都会补偿给你,会对你很好,再也不让你伤心。”
傅沉欢又怜又心疼,“这是什么话,你何时亏待过我?”
黎诺卷长的睫羽轻轻颤了两下,泫然的模样格外招人怜惜,她动了动唇,还未开口,门口传来些动静,是霍云朗将东西送来了。
他一进屋看见这情形,非常知趣将煎好的药和银针放下,一个字也没说立刻退下。
黎诺将药端起,拿过勺子想喂傅沉欢,傅沉欢却微微一笑,不由分说从她手中拿过药碗——
“哎——”黎诺没制止成,眼睁睁看着傅沉欢干脆利落喝了药。
他搁下碗,无奈笑道:“诺诺,我不是易碎的瓷人,你不要这样紧张。”
黎诺不开心地看着他。
他就是这样,从来不会表现。仿佛不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永远都将所有苦痛藏在云淡风轻的外表下,不让别人知道。
她以前也不曾真正关心过他,也不知道他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多少。
黎诺让傅沉欢躺好,为他施了一遍针,看他的脸色似乎比之前恢复些血色了,才稍稍安心,哄小孩子一样摸一摸他的头发。
“沉欢哥哥,我一定想办法给你解毒,你等一等我。”
虽然在世界中这个毒无解,可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高于这里,一定会找到办法。
傅沉欢柔声道:“诺诺,没关系,此毒不致命,凡是死去的人也皆为自尽,但我定不会。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黎诺大幅度摇头,“不可以这么想,我不会让你一直受这种罪。你相信我可以做到,是不是?”
“嗯,我自然相信。”他如是说。
傅沉欢笑了笑,牵过她的手拢在掌心,不舍地摩挲片刻。
轻声道:“诺诺,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你身体弱,切不可熬着,知道么?”
黎诺不肯:“可是,你方才不是说不要我走么。”
刚说完,黎诺见傅沉欢宠溺的表情就差不多知道他要说什么。
果然他语气更柔,“那你也要睡觉歇息啊,总不能一直在这守着,我已经好许多了,可以……”
傅沉欢没说完,下一瞬,黎诺不管不顾扑过来,两下蹬掉鞋,整个人迅速积极地跑到傅沉欢怀里,不由分说靠在他肩膀:
“沉欢哥哥,我今天特别特别不想走,我就想跟你在一块,我不走,你收留我一晚行不行?”
不等傅沉欢回答,她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躲好,直接下定论,“我今天就不走了。”
傅沉欢怎么也想不到黎诺会这么干。
他身体僵硬的彻底,半天才找到自己声音:“诺……诺诺,这、这怎么行,这样不合礼数……”
他涨红了脸,克制哄她,“你乖……快下去吧。”
黎诺不干,更往他怀里钻:“我不。你要礼数还是要我?”
傅沉欢噎住,自叹自己输的彻底。
多少年不曾有一丝错乱的意志力,每每遇上她就会溃不成军。如果,他真的像嘴里说的那般循礼守节,眼下该坚定地推开她——他的力气,便是再毒发剧痛时,也比她大出不知几何。
他应该推开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手仿佛已经失去他控制一般,竟在一寸一寸向上移,直到扣住她柔软纤巧的腰。
黎诺还挺得意,小声问他:“不赶我走了吧。”
傅沉欢无奈至极,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心中道一万次不可如此,不该如此,自制力却还是全然崩溃,手掌微一用力,将她轻轻揽在怀中。
也不知是她的药还是针法,或是她整个人在他怀中填满虚空的怀抱的原因,他真的觉得体内金砂穿骨之痛慢慢平息,痛楚渐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