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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是深夜,就算有那么一两人有急事,总不会整个院子乱糟糟的。黎诺听着不对劲,披了件衣服,开门出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动静这么大,是不是来了什么人?”她猜测,“是有麻烦?”
侍从面露难色。
黎诺催促,“快说啊。”
侍从踌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殿下吩咐过让您好好休息,只是……是,咱们府中突然到访一位贵客,是当朝的摄政王。”
黎诺眼皮一跳。
都已经这样晚了,傅沉欢为何会突然过来?
就算最坏的结果,要处置他们,也不会这么着急、更不用亲自过来吧……
黎诺愣了一会儿,用手拢了拢头发,“殿下在前厅吗,我过去看看吧。”
“哎,姑娘别去,方才殿下特意叫人传话来知会,您只需好好在房间中呆着便可,万不可出去。”
这种情况她怎么坐得住?黎诺说:“没事,我会看着办的。”
她只是不知道傅沉欢来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想在暗处观察一番,她对傅沉欢既愧又怕,自然不会轻易出去。
病的没力气,更没什么心思打扮,黎诺简单挽了两鬓头发,换了件略厚实些的衣衫出门。
*
傅沉欢坐在前厅主位上,他未用布条覆住眼睛,黑白分明的凌厉凤眸虽不复往日锐利,但仍凛冽逼人,纵使眸心失焦,却丝毫不损减他迫人气度。
雪溪坐在他下首,面色平静,又重复了一遍:“王爷,小妹已经歇下了,她尚在病中还未痊愈。况且如此深夜相见,也于理不合。”
傅沉欢没说话,霍云朗先冷笑道:“瑜王殿下未免太矫情了,我们王爷已经亲自来访,你家师妹便是歇下了,叫她起来拜见王爷又有何妨?难道她病的起不来身?况且这满堂的人在此,又非私相授受,何惧男女大防?”
傅沉欢拧眉:“你何出如此多废话。”
霍云朗立刻正色:“瑜王殿下别推辞了,即刻将你师妹请出来。”
雪溪抿唇,望向端坐在主位上的男子,实在看不透他究竟有何贵干。
但无论如何,这样深更半夜兴师动众,目的只是为了见一见一个姑娘家?见过之后呢?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不管他想要什么,根本不用使出怎样的手段,就能让他们所有人反抗不得。
“王爷远道辛苦,小王本不该推辞,只是师妹稚弱纤纤,恐承受不住王爷的威压。小王斗胆问一句,可是师妹今晚的施救手法有何不妥,伤了王爷贵体?”
雪溪尽力把话说得诚恳,“若是如此,小王愿意替她承受责罚,还盼王爷念在她心地善良,年纪又小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宽恕她一二。”
傅沉欢半阖的眸微转,漆黑沉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的目光并不锋利,举重若轻。不必说什么,也无什么动作,只这样轻轻一眼,就让雪溪感到浑身发寒。
“雪溪。”傅沉欢慢慢开口,声音低哑清冷。
他语调有一种奇异的慢条斯理,一字一顿,仿佛细细咀嚼这个名字,令人辨不出其中情绪。
“本王没多少耐心。你不肯听,倒也别的方法。”
他道:“强闯虽失礼数,但本王并非君子。”
雪溪心中发麻。
无需血腥残忍的威胁,这样不轻不重的一句就已经足够让人战栗。
他硬着头皮站起来,弯腰拱手:“王爷,雪溪虽然在夏为质,但并非此身便奴颜媚骨。王爷这般阵仗,教我如何能放心将师妹带出来?若为一己之身,便置一个弱女子的安危于不顾,将其陷于危难中,实非我辈所为,恕雪溪实在难以从命。”
傅沉欢平静道:“好。好骨气。”
他淡声,“你父皇母妃将你教的很好。”
雪溪不知他为何说的如此突兀:“王爷,这与……”
傅沉欢语气冰凉,“在夏为质,心气甚高。这就是北漠的诚意,看来本王也无需太过当真。”
雪溪看着傅沉欢慢慢站起,面无表情抽出腰间长刀。
那刀身冰冷沁寒,一经亮出,整个前厅的气息都变得微妙。
傅沉欢手下一干人等毫无反应,该什么表情还是什么表情。就像没看见摄政王拔了刀,连个出来劝一句的都没有。
雪溪这边的管家与随从却变了脸色,忙抢着上前仓惶求情,“王爷息怒啊——”
“你们下去,退下。”雪溪挥手不让他们靠近。
他倒有些骨气,站在原地并未后退,依旧直视傅沉欢。
他并未露出恐惧神色,言辞依然平静:“敢问王爷,我究竟犯了什么杀身之罪,王爷赶着话便要出处决我么?”
傅沉欢勾唇,露出一个森冷的笑来。
许是他神色冰冷而沉郁,看上去,竟真有丝丝仇恨的错觉。
他横过长刀,刀身轻薄而雪亮,寒光凛冽,只一眼便知其锋利无比。此刻那尖端已指向雪溪咽喉。
傅沉欢道:“本王有很多杀你的理由。”只是他不知晓,他也没必要告知他。
话音落地傅沉欢长刀递出,气势与力道都不是闹着玩的——是真的无所谓雪溪顷刻间断送性命。
他带来的人都面无表情的沉默着,偌大的前厅,转眼变成了阴森冰冷的刑场。
“住手!”
忽然斜里抢出一道声音,娇糯清脆,有些不稳显得虚弱,但也瞬间打破大厅中死亡一般的寂静。
话音刚落,黎诺已然冲过来,张开双臂挡在雪溪面前,“等等!——你别……”
这声音……
这声音。
傅沉欢仿佛被定住,动弹不得。
或者说,早在这道声音刚刚响起的那一刹那,他已经被夺去呼吸。
神思尚未完全反应,身体却比脑子更快,递出的长刀骤然停在半空中,再不敢寸行一步。
他整个人,就这样手足无措地僵硬在原地。
眼前依旧一片茫茫的白,约莫能看见些光影。可就算没了眼睛,他仍然拥有过人的耳力。
他苍白的薄唇无可抑制的翕动颤抖。
他能感觉到横亘在他和雪溪中间的小姑娘:她双臂张开了怎样的角度,护着身后男子;呼吸又是如何轻微急促,眉目焦急;甚至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她熟悉的令人心碎的气息、她以什么样的姿态仰头望着他。
傅沉欢怔怔地,巨大的惊痛狂喜令他一丝声音也不发出。
“我们……我们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她望着他小声商量,“不要、不要动手……”
黎诺看着傅沉欢,心下五味杂陈。她躲在后边听了一会儿,知道傅沉欢此行目的并不是要杀人灭口,而是要见自己。
她心乱乱的,更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本不想出来。可看雪溪根本招架不住傅沉欢,心中开始反复犹豫。
直到见傅沉欢抽出长刀,那样子可不像开玩笑,她哪里还有时间犹豫思索,再慢一点,雪溪恐怕真的会丧命在他刀下。
虽然脑子一片空白的冲出来,但黎诺并不后悔:她已经对不起一个人,心里很不舒服了。不想再因为自己,搭上对另一个人的愧疚。
此刻,站在傅沉欢面前,她紧张,恐惧,内疚,全部揉作一团。
“拜托你先、先把刀收回去……好么?”
黎诺问的小心,傅沉欢的神色让她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他茫然的几乎像个孩子,漂亮的凤眸微微睁大些,仿佛想努力看清她的脸一样,苍白的嘴唇颤抖,眉宇间的痛苦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知道,他对她用情那么深,不可能忘记她声音。现在骤然听到一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如何能不震惊。
黎诺舔舔嘴唇,试探着伸出手,想去推开那静止在半空中的刀身,却还没碰到——
傅沉欢手掌一松,长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如同一只僵硬的木偶,被线牵引着,机械地向前两步。
毫无质疑,更无犹豫。
他一字一顿,缓缓念出那刻入骨血、六年来始终如尖刀插.在心脏的名字:“诺诺……”
情深几许
黎诺愣住了。
他叫她诺诺?
傅沉欢, 他不是看不见么?
慌乱一瞬,黎诺心中大约有了点数——再好的替身,也不如自己像自己。只怕傅沉欢没听过和她声音一模一样的,受了打击, 一时恍惚。
他不可能真的认出自己的, 在他心中, 她已经是一个死人。
这是个普通平凡的世界,人死不能复生。
黎诺这口气刚松下, 却见傅沉欢眼睛一点一点红了:“诺诺……”
他又叫了她一次。
这一次,他整个人从巨大的茫然空洞中苏醒过来——如果上一声唤出她名字只是喃喃低念,这一次已经字字带血。
黎诺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傅沉欢的神色几乎和梦中一般无二, 深邃浩淼的爱念如潮水般涌向她, 那是一种她无力招架的刻骨铭心。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恍惚了。
这是这次任务以来,她第一次真正直面傅沉欢,黎诺下意识退了两步。
“诺诺——”看见她退, 傅沉欢也像是下意识,动作比脑子反应的更快,立刻伸出手要去牵她。
而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没有碰触到她的肌肤,甚至是一片衣角。因为黎诺更快速地后退两步, 直接躲到雪溪身后去了。
傅沉欢怔怔看着。
他空茫的眼睛中看不清任何画面, 可他知道她躲在另一个男子身后,低着头,没有看他。
甚至就在刚刚,她一同从前护着自己一般, 张开双臂护在别的男子身前。
傅沉欢呼吸滞涩, 只觉自己像被无形的利刃当胸捅了几剑,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冰凉的血液仿佛已经流尽,只剩一副空荡荡的躯壳还勉强站在这里。
他的诺诺还活着。
可是她……怎会躲在旁的男子身后,不认他了?
傅沉欢眼眸泛红,隐隐显出癫痴可怖,细究之下,更有不易察觉的脆弱可怜。霍云朗看不下去,疾走几步上前低声道:
“王爷,您冷静些,这不是……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