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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高大清瘦，戴着帽子和口罩，包裹严实，看着像是圈内人。走到后座，他先打开车门，让杨老师上了车，才绕去驾驶座那边。
而薄晓也跟着他的脚步绕到了后座另一侧的车门边。
几个人远远地观望了一眼，戴雨竹不满地哼了声，“怪不得不和我们吃宵夜呢，原来是急着去老师跟前拍马屁。”
话音落下，辛泽面无表情地觑了她一眼，她更不服，低声嘟囔：“我又没冤枉她。”
“那男的是谁啊？看着挺帅的，不会是薄晓的男朋友吧？”一旁的室友说。
另一个室友立刻接话：“谣言就是这样被传出来的，薄晓没男朋友。不过——”
他拉长了尾音，歪头仔细又辨别了一眼，“那男的怎么看着有点像路余白啊？”
“路余白？你别逗了。”
不等其他人回应，戴雨竹就理所当然地嗤了声，“人家影帝怎么可能过来给薄晓当司机啊？你用脚指头想想都不可能。”
那人立刻就被说服了，“也是。”
虽然是同龄人，但路余白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
路余白当年读完高一就拿了竞赛金奖，被保送了大学。
他们还在享受高中最后一个暑假时，路余白已经完成了出国交换并且出道了。
当他们还在适应大学生活时，路余白正在国外全封闭式拍戏；等到他们终于适应了大学生活，路余白已经拿到了最佳男配，紧接着一年多之后又拿了影帝。
如果用职场来打比方，他们目前是实习生刚刚转正，人家路余白就已经混到总裁了。
*
杨艺就住在学校分配的教职工小区，在学校附近，开车不过三分钟。
路余白开车载她们过去。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校道上，杨老师和路余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言辞之间，听得出熟稔。
路余白似乎对杨艺的家庭住址也很熟悉，不用杨艺指路，就稳稳地开向了她家所在的单元。
大概是看出了薄晓眼中的疑惑，杨艺主动解释了句：“我和余白的妈妈是好朋友，余白拍第一部电影前就跟着我学过两个月的表演。说起来，你们还算是师兄妹。”
“叫师兄有点委屈薄晓老师了。”
路余白一手扶着方向盘，抬眸看了眼后视镜，“忘记跟您说了，我刚转去桉城那年和薄晓做过一个学期的同学。”
“呦，这么巧！”杨艺身子都坐直了些：“那你们两个很有缘分呐！”
路余白没应声，隔着椅背，薄晓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转头对杨艺笑了笑：“是挺巧的。”
车子稳稳停在楼下，路余白这才又扫了眼后视镜，漆黑的眼底划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过薄晓老师要是不嫌吃亏的话，也可以叫我一声师兄。”
薄晓这次看清了他眼底的促狭，抿了抿唇，没吭声。
倒是一旁的杨艺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好笑地拍了下他的肩：“没看出来，你还会逗小女孩，这也不像你妈妈说的那么不开窍嘛！”
“……”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沉默。
直到杨艺下车关上了车门，路余白才轻咳一声，熄了火：“走吧，小老师。”
薄晓跟在他身后下了车，看着他光风霁月的背影，心里悠悠地想：他妈妈还真是不了解他，路余白十几岁时就会藏着坏笑一本正经地逗她了。
怎么偏偏人人都把他说得冷淡如斯，不食人间烟火？
看来他藏得很好，天生适合吃演员这碗饭。
*
杨艺家在三楼，爬几步楼梯就到了。
她五年前离了婚，孩子在国外念书，目前独居，只有一个住家阿姨陪她。
薄晓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味，餐厅里，阿姨已经摆满了一大桌菜肴。
洗了手，几人落座。
杨艺拿出醒酒器，开了路余白今晚送给她的红酒醒上了。
醒好酒，她拿出红酒杯，给路余白和薄晓各倒了一杯，路余白推辞：“我开了车。”
杨艺收回酒杯，“那薄晓陪老师喝。”
薄晓：“我……好。”
她本来想说自己也开了车，但总不能让老师一个人喝酒。
况且，她租的公寓离电影学院并不算远，步行回去也行。
薄晓陪着杨艺喝了两杯红酒，杨艺心情不错，虽然路余白话并不多，但会适时地接话和抛梗，席间气氛一直松弛融洽。
吃完饭，将近十二点，薄晓和路余白告辞离开。
杨艺将他们送到楼下，又叮嘱路余白，一定要把薄晓安全送回家。
路余白点头道：“您放心，早点休息。”
杨艺看着他调头将车驶出去才转身上楼，车一驶出小区，薄晓立刻说：“顺路把我放到电影学院门口就行，我车还放在学校。”
路余白扫了眼后视镜：“你要酒驾？”
“……”
差点忘记自己喝了酒了。
薄晓想了想说：“那你还是把我放在学校门口吧，我住的近，几分钟就走到了。”
“今天几分钟估计走不到。”路余白淡声说：“那箱【创建和谐家园】很重。”
薄晓往中间座椅处挪了挪，问：“你还真把【创建和谐家园】送来了啊？”
“顺路。”
红灯间隙，路余白踩了刹车，抽空回头看她一眼：“浪费可耻。”
薄晓的婉拒就快涌到嘴边了，生生被他这句可耻顶了回去。
“那我就替葫芦谢谢了啊。”
“不客气。”路余白轻笑一声：“替花菜说的。”
车子很快开到薄晓租住的小区。
她刚想说靠边停下就行，路余白已经打了转向灯，直接把车开了进去。
一路平稳地行驶到她家楼下，她说了句谢谢，打开车门下车。
路余白已经从驾驶座那边绕过来，打开了后备箱。
薄晓探头凑过去，看到他后备箱里的那个大箱子时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这么多！”
箱子虚合着盖子，看不清楚里面的东西，但从体积来看，里面的东西已经很可观。
这就是他今天换了辆大G的原因吗？
“除了【创建和谐家园】还有一些营养品。”路余白解释了句，伸手把箱子抱出来。
他正要按下按钮关上后备箱，薄晓已经从一旁朝他伸出了手，“给我吧。”
路余白：“很沉，我帮你送上去。”
“不用麻烦，”薄晓扫了一眼他没戴口罩的脸，连声说：“我自己可以。”
与此同时，她的手一直急切地朝他伸着。
大概是她的态度太坚决，路余白眸光微黯，抬头向上看了眼，轻哂道：“男朋友在？”
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薄晓当即否认：“怎么可能？我们家是不允许雄性这种生物存在的！”
说完，她意识到不恰当，又笑着找补了句：“当然，客人除外。”
“不过今天太晚了，说不定附近还有狗仔，改天有机会再请你上去看我家狗狗。”
含糊又糊弄地画完这张大饼，她趁路余白不注意，直接从他手中抢走了箱子。
“很……”
路余白的“重”字没说出口，被薄晓轻松抱起箱子健步如飞的模样生生压了下去。
薄晓一边抱着箱子大步地后退，一边笑吟吟地跟他说：“回去注意安全。”
她长发吃饭时随手挽在了脑后，不太规整，两颊边的发丝被风轻轻拂动，有种凌乱又清澈的美感。
路余白微微出神，恍然间似乎看到她十五六岁时的模样。
那时她从他家围墙上跳下来，像只灵活狡黠的猫咪，歪着脑袋坦荡恣意地对着他笑。
就如此刻一般。
清澈明艳，像春夜里微沾露水的蔷薇。
*
薄晓回到家，在葫芦的热烈欢迎中打开了那个沉甸甸的大纸箱。
何止是他所说的【创建和谐家园】和营养品，入目就是一大包狗狗玩具和衣服，而后，她的目光再转，看到放在狗狗公主裙旁边的一个大纸袋。
“这是什么？”
随手把对着箱壁的袋口转过来，薄晓的眼睫轻轻一颤。
那纸袋里装着的，竟是一捧簇簇盛放的粉白蔷薇。
第十六章
薄晓看着那束花怔楞片刻, 没拿出来，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路余白。
微信发出去，她蹲在箱子旁边打量那束花。
蔷薇开得灿烂, 花瓣层层展开, 露出里面淡黄色的花蕊，花枝无规则地穿插在浅橙色的永生蓬莱松之间, 周围点缀了几株嫩绿的雪柳，外面裹一圈云朵般的白色牛皮纸，用透明的玻璃纸包扎。
澄净漂亮, 让人想到雪白的沙滩和海边温柔的落日。
思绪顺着眼前的花束在夜里飘散，薄晓忽然想起她高中时也曾送过路余白一束蔷薇。
严谨来说不是送，而是赔，赔他家院子里被她踩坏的那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