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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卿反应过来，有些不解，正要出声，便听他在她耳边低声道：“答应教你学骑马，一直没有闲下来，今日带你感受一下，你只管握着缰绳控制马的走向，别怕，我护着你。”

  　　他声音压得很低，听着却比往日温柔许多。阿卿飞快拧了下眉，随后握住了缰绳，手上轻轻拽了下。

  　　晏景玄掌心感受到了她手上使了力，不明显地笑了笑，才缓缓挪开了手，放任她自己驭马。

  　　“握紧缰绳，若还是怕掉下去，可以抓住鬃毛。”他朝着身前的人道，当然今日有他在，绝不会让她掉下去，只是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一只手虚环着她的楚腰，防止她滑落。

  　　阿卿闻言手下一紧，脚尖微点马腹，马蹄果然加快了许多。她像是越来越熟练，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晏景玄挑了挑眉，悟性很高，孺子可教。

  　　他们没有经过长安街，而是走了一条较为人少的巷子，直通后巷琼华楼。下了马，二人一同进入琼华楼。台上的姑娘玲珑歌喉，嘈切琴音，翩翩舞姿，正在进行每日的肄习。

  　　“阿卿姐姐，你回来了？”海棠一不留神看到阿卿，惊得回过身再三确认，看到阿卿身边的晏景玄，福了福身，“见过小侯爷。”

  　　她的声音惊动了台上的姑娘们，一个接着一个纷纷停下了动作，看到是阿卿，团团围了上来，将阿卿紧紧围在中央，隔开了晏景玄。

  　　“阿卿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姐姐，小侯爷待你好吗？”

  　　“我们都想你了……”

  　　姑娘们全然忘了晏景玄就在旁边，直到他轻咳了一声，才意识到还有这尊大佛在，忙退至一边，将阿卿的露了出来。

  　　阿卿问：“云娘可在楼上？”

  　　“在的，我让云乐带你上去，”海棠点头，大喊了一声，“云乐。”

  　　“来了。”云乐的声音由远及近，人已经到了跟前，看到熟悉的身影，一头扑向阿卿怀中，“姐姐，你终于回来看我们了。”

  　　阿卿摸了摸云乐的脑袋。云乐从她怀里退了出来，拽着她的袖子不撒手。

  　　姑娘们声响太大，云娘早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只是躲在了楼上的红漆圆柱后面，静静望着阿卿。

  　　阿卿被姑娘们围着没有看到，晏景玄却是在云娘出现的瞬间，就铺捉到了她的身影，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阿卿，这才轻咳提醒她。

  　　云娘见楼下已经安静了，她忽然转过身，朝着房中走去。

  　　“妈妈，你不见见阿卿吗？”明尧见云娘转身离开，不由劝说道，但她也知道，阿卿上回骤然离开琼华楼，云妈妈很伤心，只怕心中还未想开，才不想见阿卿。

  　　云娘停下了脚步，没有转身，只叹息道：“不见了，她有什么事，你尽管答应就是。”

  　　她自是看到了，有小侯爷陪着阿卿，便不是受了委屈想要讨回公道，也就用不到她。

  　　明尧还欲再劝，云娘已经推开门走进了屋，她只好回头看向楼下。早在明尧出声时，阿卿已经抬起了头，也听到了她们的话，

  　　阿卿看着明尧，摇了摇头。

  　　众目注视下，阿卿和晏景玄上了楼，与明尧走进了另一间房。

  　　**

  　　明尧和阿卿走近商府，门外的小厮见她们二人穿着锦衣，容貌昳丽，以为是来投奔侍郎府的亲戚。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明尧捏了捏帕子，上前道：“两位小哥，我们来找商大公子，还请为我们通传一声。”

  　　“来找大公子？”两人对视一眼，上下打量着她们。

  　　“是啊，还请通传一声。”明尧点点头，眨眼看着他们。

  　　两人见她们不过弱女子，不具威胁，正要转身进去通传，忽见远处走来两个身影，恭声道：“大公子，姑娘，门外有两位姑娘找大公子。”

  　　“谁啊？”商妍随口问道。

  　　她和商璋一同走了出来，看到阿卿和明尧，恨铁不成钢地盯了商璋一眼，她是知道自己哥哥私下里瞒着嫂嫂养了外室，故而以为明尧和阿卿也是他招惹来的风流债。

  　　商璋看到阿卿容貌，眼里闪过惊艳，眼珠子紧紧盯着阿卿，立时一副公子做派，笑着上前道：“二位姑娘来找在下，不知有何贵干？”

  　　明尧见他一直盯着阿卿，皱了皱眉，侧了侧身将阿卿挡在身后，道：“商大公子莫非已经忘了，我们见过的，我们琼华楼的姑娘赤鸢被大公子赎身后，已是三个多月不曾见她，委实想得紧，还请大公子行个方便，让我们姐妹见上一面。”

  　　商璋目光瞬间变得凛然，来回盯着阿卿和明尧，终于想起好像是见过明尧的脸，才相信二人身份。

  　　“赤鸢最近染了风寒，不便见外客，你们过些日子再来。”他道。

  　　“大公子，现下听到赤鸢病了，我们哪能放心离去，还请您通融通融，让我们与她隔着屏风说说话也好。”明尧一副担忧着急模样。

  　　阿卿都有些惊讶，明尧这出戏竟能唱得这般好，她抬眼看着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商璋，轻声道：“还请大公子行个方便。”

  　　商璋顿时心下痒痒，思量片刻，笑着对阿卿道：“姑娘想要见赤鸢，小生自然不会拦着，只是她染了风寒，不便住在府上，小生将她安置在了别处，姑娘可要与我同乘？”

  　　商妍听了一阵，总算听明白了，也清楚商璋打得什么主意，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道：“哥，我自己去找韩公子，你带她们去见那个赤鸢吧。”

  　　商妍看了眼阿卿，这般容貌的女子，最好不要让韩公子遇到，让她哥收了也好，她带着丫鬟坐上了下人们牵过来的马车上。

  　　商璋也让人找来了马车，邀阿卿和明尧同乘，二人没有推辞，道了声谢便钻进了马车。只是阿卿上马车前，朝着不远处的阁楼上望了一眼。

  　　阁楼上，晏景玄放下酒杯起身，顺了顺衣袖，道：“跟着他们。”

  　　“是。”乔策和简行同时应声。

  　　马车走起来，商璋看着对面两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唇角笑得愈发肆意，她们既然上了他的马车，自然也是对他有意。

  　　一路上他自夸不停，阿卿闭口不言，掀了帘子盯着窗外，偶尔还能看到有身影掠过。只有明尧不时地应付几句，他倒是不甚在意。

  　　马车转过了几个弯儿，竟然停在了一家门可罗雀的客栈外头。他们下了马车，商璋率先走进了客栈，还未转身，已经感受到脖子一凉。

  　　他被人扳着身子缓缓转身。

  　　“商公子，别来无恙啊。”晏景玄抬脚跨了进来。

  　　商璋看到来人是他，知道是被人算计，暴露了禾央藏身之地，自己闯了大祸，即便能在晏小侯爷手下活着出去，韩雍也不会放过他。

  　　他这么一想，愈发后怕，遂“扑通”一声跪下，“小侯爷，不是我，是韩雍逼着我做的这些，小侯爷……”

  　　晏景玄淡声道：“带走。”

  　　立时便有飞鱼服打扮的锦衣卫将商璋拖了下去，很快客栈二楼客房里的人也被找到了，正是禾央与赤鸢。

  　　锦衣卫将她们押下了楼，赤鸢看到晏景玄身后的阿卿和明尧，低下头，不敢直视她们。

  　　明尧与阿卿互视一眼，叹了口气，走到前面，对赤鸢道：“你受苦了，跟我回去吧。”

  　　赤鸢看向阿卿，又看向明尧，点了点头，眼泪溢了出来，“多谢姐姐还愿意收留我。”

  　　禾央经过上次被人骗去了如意胭脂坊，也不再轻易相信他们，警惕地打量着他们，生怕从狼群落入虎口。

  　　晏景玄淡淡看了她一眼，道：“钱贺书你认识吗？”

  　　禾央有些犹豫，还是点头。

  　　“带你去见他。”

  　　“你们没有骗我？”她问。

  　　晏景玄不接她的话，大有一副她爱信不信的模样，转身垂眸看着阿卿，轻声道：“今日，算我欠了你。”

  　　阿卿微愣，点了点头。

  　　晏景玄笑意愈深。

  第四十四章

  　　“来不及了。”丞相韩珽沉声说道, 他一双锐利的鹰目盯着跪在地上的韩雍，让韩雍心里都生了惧意。

  　　韩凛见状，欲为韩雍开罪, 话才说了半句, 便被韩珽训斥地悻悻然闭上了嘴, 他道：“爹，是那晏景玄太过奸诈，雍儿他……”

  　　“都到了这个时候, 你还在为他开脱，究竟是晏景玄太过奸诈, 还是他自负太过轻敌，如此重要的事, 竟然交给一个外人去办, 我就是这么教你的？”韩珽抄起手边的砚台，朝着韩雍扔了过去。

  　　他也是失望至极, 韩氏儿子辈就一个韩凛还算成气，但做事保守不敢太过，孙子辈韩雍手段狠厉，颇有他年轻时的杀伐决断, 他还以为总算有了后继之人，可没想到这么小的事交给他都出了纰漏。

  　　如今的韩家, 外人看来钟鸣鼎食，风头正盛，实则后继无人，他死后, 韩氏一族如何延续风光？

  　　韩雍自是不敢躲, 生生受了这一下, 好在韩珽虽震怒，但理智尚在，只砸在了他肩上。

  　　他将这笔账记在了晏景玄头上，眼底闪过阴暗，认错道：“爹，今日之事，是雍儿轻敌，雍儿认罚，还请祖父不要气坏了身子。”

  　　韩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许久才道：“我们不能再等了，一旦李暄从肃王府出来，将再难扳倒他，派人去请晋王，我们要早做打算。”

  　　“是。”韩凛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韩雍，自行应下，转身去吩咐。

  　　韩雍仔细想了想他的话，心下一沉，难以置信问道：“祖父是要？”

  　　韩珽点了点头：“不必担心，皇上本就没多久好活了，早在五年前，你姑姑就给他下了药，原想等他驾崩之后，让晋王顺理成章的继位，如今却是不能再等了。”

  　　韩雍大惊，他不曾想到祖父竟然那么早就做了打算，还瞒着他们所有人。震惊过后，他心下考量片刻，愈发觉得此计可施，遂道：“祖父果然高明，姑姑在宫里动手，祖父稳住朝堂，只要晋王登上了龙椅，晏景玄等人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就怕晏景玄朱轩还有靖国公这几个人闹事，不过京畿三营在我们手里，一旦事发，立刻封锁长安，围住皇宫，禁军不过数千人，他们尽管长驱直入，此事你去安排。”

  　　韩珽缓缓抚着胡须，史书算什么，自古成王败寇，他想让晋王顺理成章继位，既然有人不愿意，那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是。”韩雍应声。

  　　**

  　　镇国侯府，武院。

  　　琴声悠悠，时快时慢，倒像是故意配合不远处的练武之人。只见他剑花缭乱，时急时缓，剑意所到之处，竹叶飘零，树影晃动，只那抚琴之人，巍然不动。

  　　简行怀中抱着剑倚着树干，噙着一片竹叶，盯着剑下一招一式。他的身边站着荼弥，也在定定瞧着阿卿和晏景玄，过了好一阵，荼弥忽然喟叹道：“阿卿弹琴的模样，真是赏心悦目，可惜了……”

  　　简行闻言，回过神蹙了蹙眼侧目看向她，“可惜什么，小侯爷也是龙章凤姿，怎么就可惜了？”

  　　荼弥气得嗔了他一眼，这呆子果然不懂她的想法，她分明是可惜阿卿没有早点遇到小侯爷，若是没有喜欢的人，谁能对小侯爷不动心呢？

  　　晏景玄收了剑走过来，自顾添了杯茶饮下。荼弥上前递了帕子，他接过擦了擦汗，坐在一旁后，目光转向阿卿，待她一曲终了，才道：“这几日，翟庄有没有来找过你？”

  　　阿卿将手搭在琴弦上，抬眼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锦衣卫最近因为内鬼，许多事都受了限制，不能大张旗鼓，我原以为内鬼是韩氏的人，但商璋却说，是有人将信用箭送了进来，他亲眼所见，那就是说，内鬼不是韩氏的人。”

  　　晏景玄眸子微眯，不是韩氏的人，却还有这般能耐的，长安城内，也就只有翟庄和他的罗刹楼了。

  　　“小侯爷怀疑是他？”阿卿问。

  　　晏景玄轻嗤，眼底染了厉色，“不是怀疑，是确定。”

  　　阿卿没有接话，她和翟庄算是朋友，但她和罗刹楼没有任何关系，罗刹楼招惹了小侯爷，出了事她不仅不会插手，反而会拍手叫好。

  　　二人静默间，门外进来一个丫鬟，行至二人面前，福了福身道：“小侯爷，钱大夫求见，他说小侯爷救回了禾央姑娘，要亲自向小侯爷致谢。”

  　　晏景玄挑眉，这钱贺书倒是知恩图报，昨日刚找回了禾央，今日就来谢恩，“让他进来。”

  　　丫鬟转身离去，很快带了钱贺书进来，同行而来的还有禾央，跟在钱贺书后面，见到晏景玄和阿卿，已经没有昨日那般害怕了。

  　　“草民谢过小侯爷救命之恩。”

  　　“民女谢过小侯爷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