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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卿神色蓦然一滞,缓缓转身,看着晏景玄,亦轻唤了一声:“小侯爷。”
简行跟在晏景玄身后走上石阶,他笑着打趣道:“阿卿姑娘,没想到你不生病的时候,走得这么快,我和小侯爷差点儿没跟上你。”
当然,这只是句玩笑话。本就隔着半条街,他和小侯爷也没有加快步子,小侯爷更是闲庭信步,半点不着急,他们如何能追上阿卿姑娘?
不过阿卿姑娘今日的确比之前走得稍快了些,看来病已经大安了。
他随口一说,却是让阿卿握着栗子糖的手微微收紧,她只想尽快回来,倒是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看向晏景玄,平静道:“自小在乡野长大,满山遍野的跑习惯了。”
“原来如此。”简行点了点头。
“走吧,刚好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晏景玄淡淡的眉目收了收,算是默认了她的解释,看了眼她手上的布囊,抬脚走了进去。
简行瞬间领会,看向阿卿怀中的布囊,问道:“阿卿姑娘,你这买了什么东西,我替你拿。”
阿卿道:“一些素笺。”
晏景玄脚下微顿,侧目看向她,停留半息,转过眼继续往前走。
“纸?”简行愣了下,接过阿卿手里的布囊,一边抬脚跨进门一边疑惑问,“姑娘可是要用笔墨纸砚?这些东西侯府里有的,姑娘若是要用,找荼弥拿就行,不用在外头买的。”
阿卿知道他误会了,却也没有开口解释,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甫一抬眼,便看到小侯爷停下脚步,正回头看着她。
她微有失神,道:“知道了。”
晏景玄这才转过身。
走着走着,便成了两人并肩而行,简行拿着布囊跟在了后面。晏景玄微微侧眸看向她,道:“时大夫说你幼时染了恶疾,心脉受损,才会留下心疾,时常心口疼,日后不可再饮酒,梅子酒也不行。”
阿卿蓦地笑了笑,“下回我若想喝酒,还请小侯爷拦住我。”
看来小侯爷已经找过时大夫了,时大夫不仅帮她瞒着小侯爷,还替她找了个借口,倒是有些为难时大夫了。
她忽然一笑,让晏景玄目光凝了凝,想起时大夫的话。
“小侯爷,阿卿姑娘这心疾发作时,非常人能忍,只是她来镇国侯府多日,老朽竟从未听她说哪里疼,怕是在夜里生生忍下了。”
“会有多疼?”他问。
时大夫叹息道:“万蚁噬心。”
他喉间发紧,许久才哑声道:“可有根治或缓解之法?”
“心脉受损已久,难以根治,老朽也只能尽力找法子一试,只是寻常草药并不管用,老朽需要出远门一趟,还请小侯爷准允。”
晏景玄眉间微紧,道:“需要什么药,我派人去找,您年纪大了,还是留在府上颐养天年。”
时大夫缓缓摇头:“我想亲自走这一趟,小侯爷不必担心,我这一把老骨头,能得长公主殿下垂青,在侯府安养多年,已是享尽了福。”
晏景玄还欲再劝,在听了时大夫又一番话后,答应了他。
时大夫道:“小侯爷,老朽是行医之人,吾生之所求不过济世救人,如今虽然老了,但神农之志犹在,余生若还能再解一疑难杂症,当不负悬壶济世之初心。”
晏景玄心中颇为受教,良久才道:“我派人跟着您,就当是在路上有个照应,还请莫要推辞。”
时大夫见他已经答应,摸着胡须笑了笑,道:“老朽多谢小侯爷,前些日子您送来的钱小子,老朽试探过了,虽然年纪轻轻,但医术已有所成,老朽不在府上这段时日,小侯爷可依仗他。”
晏景玄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还有一事,阿卿姑娘这心疾,万不可再饮酒。”
……
晏景玄回过神,倏然道:“时大夫走了。”
“走了?”阿卿抬眸,有些诧异看向他,声音里有些疑惑,她眉目转动,猜道:“因为我?”
晏景玄眉尖轻挑,倒是没有想到她会一次猜中,答非所问道:“他们行医之人,向来喜欢游历,行济世之路,践悬壶之志。”
他没有否认时大夫的离开有她的缘故,她这么聪明,既然已经猜到了,他又何须瞒着她。
阿卿默然,没有再言,心下有些遗憾,她没来得及向时大夫道谢,不知还有没有命活着见到他。
看她神色不佳,晏景玄又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了人一路跟着他,定会护他周全。”
阿卿颔首,她自是不担心时大夫安危,只怕自己没命再见到他,遂转过了话头,“小侯爷方才说,有一事找我,不知是何事?”
晏景玄不语,直到走进了书房,他从书案上拿起一个瓷瓶,递给阿卿,道:“这是时大夫留给你的,能稍缓心疾之痛。”
他话音未落,忽然意识到,她平日里从如花医馆取的药,莫非就是与她心疾有关,指尖微微一收,哂笑道:“倒是忘了问,你从如花医馆拿的,可也是用来止痛的药?”
阿卿闻言一怔,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瓷瓶,淡声解释道:“不是,只是安神的药。”
即便是那个人给她的药,也从来都不是止痛的药,而是压制噬心蛊苏醒的药,若是蛊虫已经醒了,即便用了药,她还是要疼上许久的。
晏景玄顿了顿,又拧了眉,如果不是止痛的药,那就如时大夫所言,她生生忍了心疾发作之痛。
他眸光微黯,问:“为何不是止痛的药?她既然开了医馆做了大夫,配些止痛的药,应该不会太难。”
阿卿看向他,“小侯爷不知,我这心疾,寻常的药,并无大用,何况药吃得久了,也会渐渐不管用。”
晏景玄看向她手中的瓷瓶,紧皱着眉。阿卿自然看到了他的目光,勾唇笑了笑,道:“小侯爷这般看着我,可是在同情我?不必如此,这些年,我都已经习惯了。”
同情?
晏景玄微怔,他是在同情她吗?
第三十九章
散朝后, 大理寺卿朱轩与晏景玄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待群臣走后,他前往明正殿外求见承元帝。
听到一声瓷器摔在地上的脆响, 明正殿外的宫人目目相觑, 只当朱大人惹怒了皇上。
当然, 这只是外人看来,实则却是在朱轩说出冷宫的枯井可能有被灭口的尸体,请旨打捞时, 承元帝才大怒,摔了御前的茶盏。
翌日下朝后, 总管秦公公带着禁卫围住了冷宫,不许任何人靠近, 随后让内侍们在冷宫的枯井里打捞, 竟真的让他捞出了恶臭无比残骸,还有几件烂的不成形的破布。
秦公公让人喊来了东宫的宫人以及禾娩的同乡花蕊, 指认尸体身份。宫人们捂住口鼻,纷纷摇头,有些宫女已经到一旁扶着宫墙恶心呕吐。
看来仅凭这些发黑的残骸,根本无法分辨出尸体的身份。
秦公公叹了口气, 摆了摆手皱眉道:“都下去吧……”
“是她,是禾娩。”花蕊忽然惊呼一声, 她看到一抹绿色,几步冲到禾娩的尸体跟前,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尸体手腕骨处的一只翡翠镯子。
起身后朝着秦公公道:“秦公公,这是禾娩的镯子, 她跟奴婢说过, 这个镯子是因为她当差当得好, 主子赏给她的。”
当初禾娩得了这只翡翠镯子,高兴得来找花蕊炫耀,花蕊才记住了这只镯子,上头有一处划痕,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主子才赏给了禾娩。
东宫的宫人也看到了那镯子,有人附和道:“是禾娩的镯子,她日日戴在手上,很是喜欢。”
“奴婢也见过,禾娩很宝贝她这镯子,睡觉都舍不得摘下。”
秦公公抬手让她们安静下来,看向花蕊,问:“哪个主子?你可记得她是何时得了这只镯子?可是太子妃娘娘赏给她的?”
不得不说秦公公身为宫里的老人,一下便抓住了问题所在,禾娩是东宫的宫女,她的主子便只能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若不是太子妃娘娘,那就是有/鬼了。
“是在太子殿下大婚前得的,不是太子妃娘娘……”花蕊说着却是一愣,既然不是太子妃娘娘,又会是谁?总不能是太子殿下赏了她一个小宫女翡翠镯子。
东宫一位宫女闻言,迟疑道:“可是,禾娩跟我们说,是她用攒了好久的银子换来的。”
她说着还不确定地看向另外的宫女,以证明自己没有记错。
两番言辞对不上,禾娩的镯子究竟从何而来?
秦公公皱了皱眉,走到尸体跟前,取下了腕骨处的镯子,仔细打量着镯子成色品相。他做了内侍总管二十余年,宫里的东西,只要过了他的眼,他都记得。
这镯子?
他缓缓记起来了,有一年后妃们的首饰里用得就是这种翡翠。
是哪一年来着,他这年纪大了,倒是记不起来了,但皇宫里的东西都是登记在册的,只要往前翻册子,定是能找到的。
他起身吩咐道:“你们几个,将尸体抬到大理寺,其余人各自回宫,今日之事,当守口如瓶,不可在后宫传出,否则,杖杀。”
“是。”宫人们福身退了出去。
秦公公将镯子裹在帕子里,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盖上白布的尸体,脚下匆匆,回明正殿复命了。
明正殿内。
承元帝高坐龙椅,堂下两侧分别坐着小侯爷晏景玄、大理寺卿朱轩、刑部尚书韩凛和左都御史郭准,都在等秦公公的信儿。
宫女为几人添了茶水,只晏景玄端起茶盏,散逸地喝了几口,余下三位大人皆神色凝重。
秦公公踱步走进了明正殿,沿路打量了几位大人神色。走到前头,他停下步子,躬身道:“皇上,井里确有尸体,经禾娩的同乡花蕊和东宫宫人确认,的确是禾娩的尸体。”
韩凛率先开口道:“胡闹,已经过去了五年,何况是井里泡着的尸体,如何能确定就是禾娩?”
承元帝抬眼看向韩凛,又转向秦公公,示意他接着说。
秦公公特意解释给韩凛听,道:“韩尚书所言极是,只是花蕊认出了禾娩身上未腐烂的信物,这才确定了她的身份。”
他将帕子打开,露出翡翠镯子,“皇上,这是从尸体上取下的镯子,已证实是禾娩的东西。”
秦公公也是人精,只说是禾娩的东西,却不说她一个小小宫女从何而来这样上好的翡翠镯子,也就没有引起韩凛等人的猜疑。
韩凛吃了个哑巴亏,神色不耐,虽然很快隐藏了起来,但还是被晏景玄捕捉到。他不动声色笑了下,问:“秦公公,尸体何在?”
“尸体已经送到大理寺了,后续便交给朱大人了。”秦公公朝着朱轩躬了躬身,缓步走回到承元帝身边,将镯子呈放到御案上。
韩凛霎时沉下了脸,尸体抬到了大理寺,他们刑部就算要插手,也要看朱轩那个老东西脸色,原是三司会审,如今倒成了大理寺主审。
他目光在晏景玄和朱轩身上扫过一眼,果然当初就不该招惹这个老东西,不仅没有将人拉拢,反而推得更远了,白白便宜了晏景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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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回到屋中,阿卿取出了翟庄的纸,与侯千琅的信纸做了对比,除了放置的时间长短不同,纸面变色的程度亦不同之外,其余地方一模一样。
翟庄会是信南王府的人吗?
阿卿心中有了猜测,却不敢妄下定论。一旦确定翟庄是信南王府的人,那信南王府在长安设了罗刹楼,可谓司马昭之心。
阿卿心底大惊。五年前,她怀疑侯文竹提前得到了北境要大举来犯的消息,但一直没有找到证据。
她也没法断定,与北境各部私通的究竟是侯文竹,还是他背后的信南王府?
如今再仔细想,正如小侯爷所言,侯文竹此人胆小慎微,没有人支持,绝对做不出通敌叛国的事,而能支持他的人,就只有信南王府了。
孤鸿关、信南王府、罗刹楼……爹爹,还有太子。
阿卿脑子里的线愈发清晰,如果她猜得没错,信南王府从五年前开始,就在谋划篡位。
不对。
阿卿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五年前孤鸿关一战中,信南王的身影并没有出现,信南王府也并未从中获益,他们做这些难道只是为了除掉爹爹和太子殿下?
她闭了闭眼,还缺少证据,才能将一切都捋顺,只是这些证据,她要去哪里找?
许是心里装了事,她一整夜都睡得不踏实,睡着了也会忽然醒过来,再接着想,睡意也是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