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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掌柜事小,但胭脂坊的红利可是侍郎府一众铺子里最高的,这要是耽误久了……商夫人转动眼珠子,已经在想着等侍郎大人回来了,让他去锦衣卫要人。
她没有注意到,身边商妍目光闪烁了几番,一直低着头不曾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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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镇抚司喝杯茶。”晏景玄慵懒地坐在上座,他捻起茶盅,轻轻拨拉着茶叶,淡声说道。
阿卿没有跟过来,她借故身体不适要去如花医馆,去找翟庄了。
下头乔策坐在左侧首座,看着站在中间的礼部侍郎商淮,颇有嫌弃。
只见商淮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若不是家里夫人催得急,他是打死也不会来这阎罗殿一般的镇抚司。
何况上头坐得那位,可是比阎罗还要让人害怕。
“小侯爷,听说白日里锦衣卫查封了一家胭脂铺子,带走了掌柜的,不知可有这事?”商淮不过说了几句话,却已经偷偷打量了好几回晏景玄神色,生怕哪一句惹他不高兴。
“是有这回事,”晏景玄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怎么,这铺子与商大人有关?”
“下官惭愧,这铺子确实是下官府上的,经由内人派人管着,不知那掌柜犯了什么罪,要劳烦锦衣卫出手?”商淮说着,还偷瞄了一眼乔策。
“私藏包庇北境细作,你夫人没有告诉你吗?”乔策放声道,他受不了商淮磨磨唧唧,半天说不到点子上。
“这,乔大人可是弄错了,那掌柜一直在长安,怎么会认识北境细作,乔大人不如再好好查查。”
乔策挑了挑眉,站起来走到商淮身边,笑着说:“是吗?可惜这掌柜不经审,刚抓进了就哭着说出了实情,商大人可是有个女儿?”
“是。”商淮心里开始不安。
“那掌柜说,是你女儿让他将一位姑娘留在了胭脂铺,最后由着一群人将她打晕掳走了,商大人说本座弄错了,本座是弄错了,本座要抓的人,应该是你女儿。”
商淮一听,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朝着晏景玄拱手,声音都开始颤颤,“小侯爷,这,这不可能啊,小女不久前与韩大人家的公子定了亲,正在喜头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小侯爷,您要明察啊。”
他故意提了韩家,原想让晏景玄忌讳一些,谁知惹得他冷笑出声。
“是吗?”晏景玄凝着他。
“……是,不是。”商淮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晏景玄一步一步走了下来,离商淮越近,越让他感到压迫,“本侯给你一次机会,回去问问你女儿,有没有做过这事,如若做过,让她尽快将人送回锦衣卫,否则,本侯就让她尝尝诏狱的滋味。”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问。”商淮说完,转身便退了下去,一刻也不想多留。
晏景玄盯着他慌乱而去的背影,本就没指望商妍能将禾央送回来,只是为了确定禾央是不是在韩雍手上。
毕竟,除了韩家,还有一股势力,更让人忌惮。
他已经确定,当年陷害皇兄与裴循勾结的人,不是韩家。
第三十章
“姑娘来了, 可是有事找主人?来得不巧,主人一早便出去了,不过, 看这时辰, 想来也快回来了, 姑娘可要坐下等一阵。”
阿卿走进如花医馆时,药童凤山正在替人抓药,医馆不大, 虽然零星几人,倒也不显冷清。待送走了抓药的人, 凤山才迎了上来。
“不用,凤山, 我留书一封, 你待他回来后交给他。”阿卿道。
“也好,姑娘进去写罢, 外头吵得紧。”凤山看了一眼长安街上,转身主动替阿卿掀起了进入里间的帘子,医馆门外便是长安街,人来人往的, 着实热闹。
阿卿走进里间,敛了衣裙, 坐在书案前,提笔思酌,片刻后只寥寥写了三个字,客将至。
起身后, 打量着周围布置, 身后的红檀书架上, 摆着各式各样的书卷,以医书为多,有几册已经翻得磨损,看得出来主人经常翻阅。
她随手拿出一本,翻开后入眼便是几个熟悉的字眼,周围还有些批注,她指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出来时,凤山正在念念叨叨地看着方子,见她出来,抬头看着她问:“姑娘这就写好了?”
她微微颔首,拿起来旁边的小杆秤,打算替自己抓些药。既然是来医馆,总要带几副药回去。
久病成医,她吃了这么久的药,虽当不了大夫,但随手抓几副能吃的药,还是不会出错的。
凤山上前要替她抓药,她摇着头拒绝了。待抓好后,凤山替她包了药,她才提着药包走出了如花医馆。
“糖葫芦,刚出炉的糖葫芦,又甜又脆的糖葫芦。”
侧身让过路,阿卿忽然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转进了一条巷子里,她的身后不远处,两个贼眉鼠眼的人也跟着进来巷子。
赤鸢?她怎么会在这儿?
阿卿拧了拧眉,低头看着手上的药包,思量一瞬,便抬脚跟了上去。
幽深的巷子又窄又长,身后的脚步声却是极为明显,像是故意让她听到,赤鸢虽脚下不停在往前走,但心里已是害怕至极。
“小娘子,慢些走,仔细脚下。”
猥琐的笑声传来,赤鸢吓得不敢回头,低下头要看脚下,小腿便是一阵疼痛,她被人用石子打在了小腿,但她无暇顾及,撒腿就往前跑。
“小娘子,跑什么,留下来陪哥哥们快活快活……是谁?出来?”
原来那两人腿上也被人用石子打了几下,他们抬头四处张望,却不见任何身影,便又要朝着赤鸢跑去,很快腿上接连又传来几处剧痛,力道更甚,人已经抱着腿脚呼喊连天。
二人嘴上叫嚣着,却找不到伤他们的人在何处,又怕被继续打到,只好骂骂咧咧扶着起来,头也不回地窜向巷子口。
赤鸢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停下脚步回头,看到先前追着她的人,已经跑远了,很快便没了身影。
有人出手帮了她,但这巷子里除了她,再没有任何人,她也不敢再做停留,转过身就要跑掉,离开这处。
忽见巷子里走进来一个人,青衫白衣,她定睛一看,眼里立即充满喜色,但眼泪忍不住地滚了下来,“阿卿姐姐。”
阿卿走到她身边,温声道:“哭什么?方才我在长安街上看到你,还以为看错了,还好跟了过来,遇到什么事了?”
赤鸢没有丝毫怀疑她的话,哭着说:“姐姐,有两个人跟着我,我刚才差点被……还好有位不露面的好心人帮了我。”
阿卿装作不知,打量着她手上拿着的药包,道:“没事就好,我刚才走进巷子的时候,只看到两个无赖,倒是不曾看到你说的那位好心人。”
“算了。”赤鸢擦了擦眼泪,“想来是路过的英雄好汉,顺手帮了我,既然没有露面,恐怕找到了人,也不会承认。”
阿卿凝着她,转过话头:“你病了?怎么会在这儿?若我没有记错,礼部侍郎的府邸是在南城门附近。”
赤鸢闻言,忽然神色一紧,目光闪烁,不敢看着阿卿,支支吾吾道:“姐姐,不是我,我没病,这药是帮别人抓的,姐姐你也出来抓药啊,今日怎么没见云乐陪着你?倒是稀奇,那小丫头缠你可缠得紧。”
阿卿自然看得出她有意隐瞒,既然她不想说,她便不会再问,只淡淡道:“送完了药,早些回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阿卿姐姐。”赤鸢见阿卿不作停留转身就要离开,忍不住出声喊住她,可在阿卿转过身看她时,又犹豫地闭上了嘴,僵硬扬起一笑,却是比哭还难看,“姐姐慢走,后会有期。”
阿卿见她如此,定定看着她,许久才道:“若是遇到了难事,可以去找云娘帮忙。”
赤鸢含着泪,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待有机会,我就去琼华楼里看云妈妈和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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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镇国侯府的屋檐上闪过一道黑色身影,消失于灯火阑珊的书房。
“主子,晋王昨日入宫后,先后去了明正殿和韩贵妃宫中,随后躲开宫人,去了一位宫妃寝殿,半个时辰后才出来,赶在宫门落锁前出了宫。”
那日阿卿与他说晋王与宫妃有染后,晏景玄便派了人入宫打探。他没有让乔策派锦衣卫打探这事,是因为锦衣卫终究属于皇上,秽乱宫闱这样的事,定然不会瞒着皇上。
所以派了从边关带回来的一小队暗卫。虽然暗卫在宫中打探了多日无果,却一直未撤,终于在昨日看到了晋王在宫里私会宫妃。
“谁?”晏景玄问。
“是停芳殿的郁美人。”暗卫已经摸清了郁美人身份。
“郁美人?”他怎么不记得朝中有姓郁的大人,晏景玄凝眸思酌,“是谁送她入宫的?”
“是信南王世子,郁美人名唤郁楚,蜀地人氏,六年前,信南王世子入宫朝贺时带来的【创建和谐家园】,极善舞,因在宫宴上舞了一曲《凤凰引》颇受赞赏,便被皇上留在了宫里,封为美人,但从未侍过寝。”
原来是她?晏景玄下敛的眸子一抬,他记得是有这么个人。
当时,他并未觉得这事奇怪,也不曾怀疑过三哥,但此时他脑海中,却意外响起了阿卿曾说过的话——
“凉州以南是蜀地,蜀地是信南王的封地,而侯文竹的嫡长女侯千琅,正是信南王世子李珏的世子妃。”
“侯文竹是个女儿奴……”
晏景玄把玩着玉扳指,深思了许久,才沉声道:“让人告诉郁美人,本侯已经知道她与晋王的事,若是想活命,就与本侯做个交易。”
“是。”暗卫应声消失。
透过窗棂,晏景玄望着月影。又是一月十五,月圆如玉盘,月色皎皎,照着屋檐上的身影,对影成双。
“你怎么来了?我给你留了信,你看过便清楚了,无需跑这一趟。”阿卿看着翟庄道。
方才她正要睡下,听到房顶传来的画眉鸟叫声,她自小跟随口技师父学男子声音,顺带也学了些其他,轻易便能听得出来是人还是真正的鸟叫,有人在找她。
而来找她的人,除了翟庄,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人。
翟庄今日倒是穿着男子长袍,他自顾提了一壶酒往嘴里倒,用袖子擦了擦嘴才道:“这不是今日十五,我特意来看你笑话,不过瞧着你生龙活虎,倒是让我失望了。”
阿卿:“……”
“行了,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就是来看你有没有吃药。”翟庄将酒壶搁置在身旁。
“我看到了。”阿卿忽然道。
翟庄侧目看向她:“什么?”
“医书,我看到你在找解药,”阿卿道,良久冷冷笑出声,“你主子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留不住人,连你都想脱离他的控制?”
翟庄翻了个白眼,他这么做是为了谁,要不是有人宁愿疼死也要忍着不吃药,他才不会这么费事。
他斜睨着阿卿,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我告诉你啊,裴阿卿,你最好对我说话客气点,不然等那位晏小侯爷来了我的地盘,我可不会嘴下留情。”
“哦。”阿卿淡淡道。
翟庄听她答得随意,放下嘴边的酒壶,笑着打听:“你想要还裴将军清白,跟着晏小侯爷作什么?他能帮得了你什么?”
阿卿淡淡看了他一眼。
“行了,我不问了,走了。”他刚站起身,便看到偏旁的小院里站着荼弥,正举着灯笼看向他。
“来人啊,有刺客。”荼弥高声喊道,她和阿卿住的小院虽也是在下人的偏房里,但离正院最近,若是大声喊叫,正院是能听到的。
“有刺客,快来人啊。”
翟庄已经掏出了袖口的银针,在月光下一闪便要飞出去。
“别杀她。”阿卿出声阻止他,声音有些许着急,怕晚了来不及。
翟庄看了看荼弥,又看了眼阿卿,转身飞走了。阿卿看着他离开后,才站起身,一转头便看到晏景玄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
“他是谁?”晏景玄看向消失不见的身影,冷声问道。
阿卿张了张嘴,道:“翟庄。”
“原来他就是翟庄,我镇国侯府,可不是随意来去的地方。”晏景玄抽回视线,看着阿卿。
阿卿没有接话,眨眼想着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