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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怎么来了?不是在严府么?”季恒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目光仍又回到了俏俏身上,仿佛是在钻研一本晦涩难懂的兵书。
“我嫌闹腾,就先回来了,”秦穗看了眼虞俏俏,又看了眼季恒的神情,忍不住道,“想来这位便是殿下常在军营中提起的救命恩人,虞姑娘吧……”
经常提起么?可为什么一封信都没收到?俏俏怔怔地打量着眼前人,生得如此好看的人,也会撒谎吗?如果撒谎,那些快马加鞭送来的糕点又怎么回事?
“幸会幸会,”女子柔柔一笑,更是倾国倾城,“多亏你救殿下于困境,天策军方能转危为安。秦穗拜谢姑娘!”
一瞬间,仿佛当时被王府一群人围着答谢的日子又回来了,俏俏怔了怔,连连摆手,‘不、不是。’
不是什么救命恩人,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换成是谁都一样。
“初次见面,也没有能相赠的。听说你是豫州人,可巧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想来会喜欢的,”秦穗说着从发髻上取下一枚发簪,毕恭毕敬地送到她手里,“这簪子是我在青州时偶然所得,听闻豫州最习惯用杨柳枝篆刻发簪,我觉得好看,便留了下来。”
虽是普通的杨柳枝,经过匠人的雕刻,已是栩栩如生,叫人爱不释手。若换从前,便会毫不犹豫接过,可季恒方才的一番话,让她觉得,自己于他而言,不过是外人。
既然是外人,那这份礼再薄,也不能收。
看到杨柳枝的瞬间,季恒的心都快跳出胸腔。这簪子他也见过,一直想着买下,可又怕留在身边,徒生思念。如此反复,后来再想买时,已经不知所踪,为此还闷闷不乐好长一段时间。
没想到被她买了去。
“为何不收下?”他知道她胆小,有什么话也是都是冲在前头帮她说,“师姐见谅,俏俏她怕生。”
秦穗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往前递了递,见她这般乖巧模样心中难免怜爱,“不怕不怕,难不成师姐看起来这么像坏人么?”
听到这话,虞俏俏赶忙接过发簪,握在掌心轻轻摸了摸。豫州的东西,摸着就很亲切。
见她终于收下,秦穗也松了口气,“说起来,这簪子本該是殿下先得。”
“此话怎讲?”季恒有些恍神。
“殿下当认识这家铺子的主人,他们一家由豫州纤至青州,做些小营生,当初还是殿下带我去的呢!”
“师、师姐……”季恒这才反应过来,忽觉有些大事不妙,连忙轻咳,“可真是好记性!”
季恒记得那家铺子,铺子的主人会说一口流利的豫州,听他说起许多有关豫州的事,总觉得亲切,闲来无事也总会去兜兜转转。
俏俏不愿叫外人知道自己失语,可面对秦穗的赠礼也总该回礼,思来想去,唯有躬身道谢才不失为敬。
也不知是因为太紧张亦或者旁的缘故,轻轻伸出的一脚正不偏不倚踩到自己衣裙,与此同时整个人也往季恒身上扑去。
季恒本能地伸出手去护,对方结结实实地跌进自己怀里。脑门狠狠地往他胸口重重一击,叫他一时没站住脚,咬牙跟着退了退,笨拙地用手把她的小脑袋从自己身上抵开。
“喜欢就好,倒不用行如此大的礼,你师姐不是外人。”他亦被这惊魂瞬间吓得嗓音颤抖,神情更是不自在,仅仅是因为她那只小手还紧紧抓住腰身不放。
并非是要撩拨,是没站稳,而她并未意识到有何不妥。
他只要稍稍一低头,便能闻见她身上的淡香,像是终年积雪,梅花含苞。这样距离的接触,却叫他渐渐变得有些不安,抬在半空的手还是没舍得将她一把推开。
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虞俏俏赶忙站直身子,起先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发髻,用手扶了扶,知道没乱之后,才开始上下打量起季恒来。
他腰身处皱巴巴的,衣袍被她抓出好大一片痕迹,好在腰带守住了。她甚觉歉意,刚抬手抚了抚,便叫季恒吓得连忙闪开。
“不必,我自己来……”他连忙把褶皱整平,不敢有半点怠慢。
这样的慌乱,倒是让俏俏一头雾水,自己又不是什么野兽,哪里就能怕成这样?
季恒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既已成亲,本該通晓人事,哪想还是从前一样毛手毛脚的。他更好奇的,这小半年里,顾溪桥到底教了她什么。
如此一幕,秦穗也忍不住被她的娇憨可爱给逗乐,忍不住伸手出去,“看来正如殿下所说,是个讨喜的姑娘。”
“小姑娘多大了?”
俏俏脑袋一躲,秦穗扑了个空,面色尴尬。
第 54 章
她已经嫁人了, 不是什么小姑娘。
“师姐,我还有些话要同俏俏说。”季恒打破了沉闷的氛围,目光落在俏俏脸颊上,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秦穗点点头, 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等到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季恒才敢开口,小声问,“师姐送你东西, 怎可驳了她情面?”
一听到季恒替秦穗打抱不平,虞俏俏不由地皱起眉头,像灌了口陈年老醋,定眼看向对方, 眼里似有轻火燃烧。
“我……我是想说, ”季恒再木讷, 也该猜到她到底因何生气, 顿时没了底气, 胡乱解释道,“无论是谁, 都不可这般失礼。”
‘所以不肯留下, 也是因为她?’她狠踢了一下脚下的尘土。
“这同师姐又有什么关系?”他有些招架不住,明明只想安抚她的情绪,哪想竟会弄巧成拙,令对方更加生气, “虞俏俏, 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所以, 你厌我, 憎我,是不是?’虞俏俏从他脸上瞧出了一丝不耐烦,心中更为不安。
“你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上下再打量一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季恒掐算着时辰,路上再怎么耽搁,顾溪桥也该来了,只是迟迟不见身影,猜想到是有意而为,“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虞俏俏又一次感受到了被遗弃的滋味,孤零零地在秋千上晃了好久,这才起身往外头走去。
王府门外,停着一驾漆黑的平顶马车,戚梧独站一旁,似乎在期待什么,直到看见闷闷不乐地虞俏俏,慢慢地挪着步子,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殿下呢?”戚梧看着她身后空无一人,忍不住追上前小声轻问。
虞俏俏见是他,轻轻地行了谢礼,可显然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王府守卫森严,要不是他暗中相帮,自己哪里就能这样顺利进去?而今人也见到了,心意也明了,没什么好遗憾的。
顾溪桥抬手撩起车帘的一角,寂静的黑夜里,她娇小的身影越发显得单薄,似乎风吹了就倒,而眼角隐约的泪痕更是让他心头一紧,不由握紧拳头。
他默默垂下车帘,又不起心,抬手回望,却见树影深处,似有人影伫立。
“俏俏,跟我回去。”他低声地唤一句,不等她回话,便收回目光,在车厢内默默等候。
戚梧知道他这是在催促,只是对方名正言顺,而季恒并未有别的指示,他也无理强留,“那你照顾好自己。”
看季恒的意思,是不会搭理了,眼下有更要紧的事,他不能分心。接下来每走一步,都是险棋,即便再牵挂,也不能流露半分,以免日后成为要挟的筹码。
虞俏俏看得通透,自己不过机缘巧合,救了对方一命,哪里有赖着不走的理。季恒对自己很好,人不能过分贪心。
她走进车厢,在顾溪桥对面坐下,昏黄的烛火下,他面色平静,更没有多问,“走吧……”
马车沿着街道缓缓驶离王府,俏俏无数次想回头看一看,最后还是忍住了。
想到季恒疏远的神情,淡漠的目光,她知道,此生不负相见了。
顾溪桥亦未像从前那般,只要她哭,哪怕没有泪星子,也会贴心地递上绢帕。他眸色藏霜,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像一只被拎起来的纸人,唇角像干涸龟裂的土地。
沉寂的车厢中,顾溪桥无一句话,俏俏与他更无半点眼神交流,唯有他厚重的呼吸声。
本以为马车会驶往顾宅,哪想半路改了道,在临近码头的客栈旁缓缓停下,俏俏一脸茫然地看看窗外头,又看向他。
“我是来送东西的,”顾溪桥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从身后取出小匣,将上头的纸笺递给她,“相识一场,往后余生,各自安好。”
俏俏迟疑着接过,亦她所想的那般,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正是和离书。
“这里是一些碎银和银票,不多,算是我顾溪桥对你的一点补偿,足够你回豫州之后的吃穿用度,”他连同匣子强塞进虞俏俏怀里,“我已经让丁毅安排好,明日一早便可乘船离开上京。希望你能信守承诺,来日不提你与我有过的嫁娶之事,莫误我前程。”
“安乐在客栈等你。”他懒怠同她多说一个字,猛呛几口,在丁毅的搀扶下,换了马车,在寒风中疾驰而去。
若不是从远处传来的隐约犬吠声,俏俏倒觉得这就是一场梦。一场从她离了豫州,来到上京的大梦,
梦里的人,模模糊糊,看不清脸庞。
她抱紧匣子,往客栈中走去。客栈已经被顾溪桥包下,除了掌柜的,并无旁人。掌柜的见到她,赔了个笑,指指楼上,“姑娘,人在楼上。”
安乐早等得急不可待,听到脚步声,忙跑上前来迎接,扑了扑对方身上的灰尘,又拍拍自己心口,“还好还好,奴婢以为顾溪桥他是骗人的。”
进了屋子,俏俏反手就将门扣上,把箱匣往桌上一摆,眼眶红红的,愣是没有半点反应。
这是她一直盼着的,可如今真和离了,心里反倒空空的,更没有半点喜悦之色。好似短暂拥有过的东西,活生生地被人夺走。
“姑娘,他都跟奴婢说了,”安乐轻轻拍拍她后背,“说起来,到底相识一场,顾溪桥的愚孝奴婢不认,可他的狠绝,奴婢又不得不钦佩,在这件事上,也算得上厚道。”
俏俏听了零星几个字入耳,将箱匣里的银票一股脑儿倒出来,‘这里一共多少?算算。’
“姑娘算这个做什么?”安乐也被这沓厚厚的银票吓了一跳,她从前也见过的,还是被顾溪桥的阔气给惊到,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这些都是他给你的?”
俏俏点头又摇头,从前她讨厌铜臭味,哪里想到是个人,终究会为五斗米折腰。不过这钱,她不打算收,她要通通计下,来日一并还给他。
算是借的。
毕竟在这寸土寸金的上京,没有银两,可谓是寸步难行。
‘以后,还给他。’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眼下还是需要这笔银两的周转,尽管顾溪桥说了那番话,可在生存面前,尊严似乎就没那么值钱了。
“姑娘,这本就是你应得的,哪怕捐了扔了也不能给他,顾家家大业大,这些钱对于他们来说怕是九牛一毛,姑娘委屈了自己,怕也只感动了自己。”安乐苦口婆心地劝说,又把银两往匣子里装,活生生憋了一肚子的气。
虞俏俏抓住她的手,‘回王府,明日我回豫州了。’
心中的恋恋不舍,没有表露出半分,却一下子把安乐惹哭了,“姑娘,怕你不愿听,可奴婢还是要讲。奴婢不是因为殿下的命令才留在姑娘身边,而是奴婢听起过许多有关虞将军的忠勇事迹。为万世开太平者,他的后人不该孤苦无依,所以哪怕殿下没有开口,奴婢也会选择和姑娘在一起,给姑娘做伴,陪姑娘说说话。”
“姑娘莫要忘了,奴婢的心上人,他也是位将军,”安乐生怕她会执意赶自己走,泪眼汪汪道,“将士们常年领兵在外,奴婢和你在一起,也就不会那么孤单。”
俏俏不忍叫她难过,忙摆手摇头,‘不,不是这个意思。’
是怕她离开上京会想家,是怕她去了豫州不习惯,是怕……
有很多很多很怕的事,否则谁不想着,孤孤单单的日子,有如此娇俏的一个姑娘作陪。
“那就是答应了!”她反应迅速,搂住虞俏俏的脖子,用额头贴了贴,一脸满足。
俏俏虽然有旁的顾虑,但还是不忍叫她失望,点头以示答应,‘明日启程。’
一想到明日就可以离开上京去往豫州,俏俏许久不见笑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期待,将那和离书反复看了又看,倒凭添了几分安慰。
和离了,她就自由了,不再是顾家的什么人,更不用担心自己的一举一动,还得瞻前顾后。
俏俏才走,季恒缓缓从幽暗处走出,面对戚梧的茫然神情,淡声道,“找几个妥当的人跟着吧……”
他放心不下,此去豫州路途遥远,谁也料不到会发生什么,多几个人也好能照看些。
“虞姑娘此去豫州,若不出意外,此生怕永不相见了。”戚梧把他心头的愁思毫不留情地挑了出来,他知道季恒不舍,也知道就这样一个闷葫芦怕是对方面对面追问,也得不到个所以然。
“?”季恒皱眉看向他,“见她做什么?”
“只可惜啊!”戚梧又叹。
“可惜什么?”季恒心中有些焦躁,他生平最厌恶的就是旁人卖关子,但戚梧从不是这样的人,一时间倒也不习惯。
“像她这样好的姑娘,回了豫州,怕是求娶的人要踏破门槛了吧?”戚梧兀自摇头,“不过卑职担心,山谷被焚,她的亲人又杳无音信,即便回了豫州,她又能去哪里?”
“我已经写信给沈临昭,到时他自会去接应,你的担心会不会有些太过多余?”季恒有些窝火,“你的心思应该放在边防战事上。”
“殿下息怒,都怨卑职记性不好,卑职竟忘了豫州还有个沈临昭,他那样的性子一定可以照顾好虞姑娘。”
“戚梧……”季恒再是木鱼脑袋,也能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面色阴沉道,“昨日我让你钻研的排兵布阵可有何见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