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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什么?让你安静些,聋了吗?”安乐看不惯她作的模样,忍不住呵斥。
安乐出自靖安王府,知秋自知难与她平日起坐,没了姜氏在后头撑腰,面对如此训斥,她只能默默往肚子里咽,不敢还口。继而抬起受伤的手,朝着俏俏晃了晃,“疼……”
安乐:“……”
“实不相瞒,姜夫人常夸奴婢有一双妙手,能绣出这世上最美的花纹。可方才大夫却说,奴婢这手伤到筋脉,怕是不能像从前那般灵活了。奴婢知错自己做错事,不奢求夫人的原谅,可是奴婢走了,又谁给姜夫人缝制冬衣冬被呢?”
虽然夸大其词了些,但这话也不假。俏俏听得一愣一愣,心道这人巧舌如簧,翻脸比翻书还快,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有多苛刻严厉呢?
“你不用拿姜夫人来压我家姑娘,这世上出色的绣娘比比皆是,何德何能让姜夫人一定就看重你?”
“这么多年,姜夫人的饮食起居都是奴婢伺候,奴婢走了,她必然不习惯。奴婢做的饭菜也很合胃口……”知秋又勉强挤出一个借口来,但底气显然有些不足。
‘你不是来认错的吗?’俏俏问,‘怎么还邀功起来了?’
顾溪桥:“……”
‘伺候的好,便可以随意污蔑旁人?’
“夫人有所不知,只因从前奴婢要好的一个妹妹,曾干过这样的傻事,被夫家逐出家门,奴婢杯弓蛇影了。”
“你是什么身份,拿来跟夫人比说,竟也配!”安乐气得脑瓜子嗡嗡疼,若不是顾及到靖安王府的名声,怕早就上前打得她满地找牙。
“夫人,奴婢知错了,你要怎么罚奴婢都行,只要……”知秋怯怯地看了顾溪桥一眼,低声哀求道,“不把奴婢赶出去。”
她没有惩戒过下人,有些困惑地把目光投向顾溪桥。罚是为了让其长记性,但孰轻孰重,一时真不好拿捏。
“想不好要怎么罚?”一直没开口的顾溪桥打破了沉寂,“那就让她先跪着。”
一听要罚跪,俏俏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了顾溪桥昏厥的场景,本能地摇摇头。
安乐走近她身旁,附耳道,“姑娘要是心软,下回指不定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呢?她能来这里,想必也是听从了姜氏的吩咐,姑娘不必有太多顾虑。”
姜氏掂量着,到底是靖安王府出来的姑娘,虽不屑攀附权贵,但也不想树敌。更何况,此事更是知秋错了。人家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换谁不生气?
‘你无视大魏律法,无视家规,就罚你去佛龛前抄写心经,面壁思过。若有下次,定不轻饶。’她想不到什么好的点子,可在知秋的眼里却比被罚去做苦力还要痛苦。
“公子……”
知秋刚开口就被顾溪桥打断,“按夫人说的去做。”
这桩闹剧终于了结,俏俏却显得很是闷闷不乐,脑海中更是一遍遍浮现知秋的伶牙俐齿,像有什么狠狠刺痛着。
“有心事?”顾溪桥看着她,目光温和。
‘我想……’她鼓足勇气,目光坚定,‘想开口说话。’
开口说话,成了她眼下最惦念的事,比任何事都要重要。从前在幽冥谷,除了嬷嬷,无人和她说话,便觉得说话没那么重要,直到遇见知秋的颠倒黑白。
而顾溪桥也早有打算,只是还没想好該怎么开口,惊喜之余难免有些讶异,“怎么那么突然?是不是那些人乱嚼舌根?”
‘如果我能开口说话,就可以告诉她们事情的真相,安乐就不会受那样的委屈。’她始终觉得,姜氏的半信半疑和自己的失语症有脱不开的干系。
“正好,我有位故友,他认得治失语症的大夫,不过他离得远,待我写封信给他,问一问。”顾溪桥几乎难掩心中的喜悦,恨不能马上提笔把这个喜讯告诉季恒。
他绞尽脑汁也没能成的事,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
她没有像上回拒绝季恒那般,而是感激地点点头,眼里有了憧憬。
“那我去书房写……”一提及是否共处一室,顾溪桥难免会羞得耳朵红。
‘写信不急于一时,’俏俏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时辰不早了,你身子虚弱,先歇息。’
‘别去书房了,你睡榻。’
他喉结微微涌动,心跳得厉害,“那你……”
‘我和安乐睡,有许多悄悄话要和她讲,’俏俏并未察觉出顾溪桥的不自在,‘就在外头。’
“好。”顾溪桥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脑袋,突然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还不止一点点。
一边是对着残烛奋笔疾书的顾溪桥,一边是辗转难眠的俏俏。顾溪桥琢磨着,信上的一字一句該如何写,而俏俏想着的是季恒会不会回信,肯不肯出面帮忙。
“姑娘睡不着?”安乐寻了个软枕给她垫上,又从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小罐蜜饯。
‘殿下会回信吗?’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大抵是一半一半,兴许害怕季恒见她为了顾溪桥出面而生气,而害怕他视而不见。
“会的。殿下并非凉薄之人,性命攸关,他必然会竭尽全力。”安乐十分笃定,即便是旁人,季恒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更何况还是俏俏的夫君。举手之劳的事,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如果不会呢?’她的心底隐隐有种不安,以前在季恒身边的时候,从未有过,‘顾溪桥是不是就活不成了?那么多大夫束手无策,我会成为小寡妇的。’
“姑娘又在胡说了,”安乐看着她郁郁寡欢的模样,心疼不已,“顾公子年轻气盛,身子健硕的很,说不出病症那便是无病。姑娘不知道,这世道人心险恶,有些人为了几个臭钱,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将信将疑地点头,把小半个脑袋裹入被褥之中,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灯芯。
“姑娘且安心睡罢,安乐答应你,倘若殿下不肯出面相助,奴婢就让戚将军去劝他,总会有法子的。”安乐生怕叫顾溪桥听见,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俏俏忘了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隐约记得自己踩空了什么,身子往后一倾,睁眼时天已大亮。
安乐坐在榻前,神情不知是喜悦还是难过,又像是没缓神,“姑娘醒了,方才顾公子来过……”
她挠了挠有些发昏的脑袋,困得眼皮发沉。
“姑娘说梦话了……”安乐道。
‘什么梦话?’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喉咙里像塞了什么,想要发出点声音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姑娘喊了殿下的名字,顾公子过来送被褥,恰巧听见。”
岂止安乐,俏俏也是流一身冷汗。她隐约记起,似乎有梦到季恒,冷漠的一张脸,喊他他不应,反倒过来推了一把。她不知道该如何答话,贝齿在嘴唇上反复撕咬,羞愧万分。
“奴婢知道姑娘是在记挂殿下的安危,”心知肚明的安乐也只能装作毫不知情,怕她乱想,“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了,哪一次不是平平安安,凯旋归来?
‘他……’俏俏抬起的手,微微颤抖,‘可有说什么?’
“顾公子只是问奴婢,姑娘是不是想家了,若是想,便回去看看。”安乐将顾溪桥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说给俏俏听。
‘没有生气?’她问。
安乐摇摇头。
她见过许多人,难得有顾溪桥这样脾性,温和又端正,像新剥的莲子,干干净净,没有半分戾气和怨气。
虞俏俏有些丧气地垂下目光,看着眼前那叠放得整齐的新被,心口闷得厉害。
倒希望他冲自己发一通火,这样也能好受些。偏偏是这样,让俏俏的内心越发愧疚不少。
顾溪桥端坐在案牍前,清晨所见,令他有些心绪不宁。明知道这个姑娘的心在季恒那里,却也失落。
俏俏在门口呆望了许久,听着他虚弱的喘咳,又看着他认认真真在书卷上做摘录。
‘糖霜炖梨,我让伙房婆婆教的,’她径直走到他面前,将一小碗炖梨摆到案牍上,‘书上说可以止咳润肺。’
他眼眸微动,像是明白了什么,浅笑一下,“这样的小事何须亲劳?吩咐她们去做便好。”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舀了一勺下肚,甜甜糯糯很是好喝。
第 43 章
她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将手交叠在一起,身子微微往前倾,稍稍有些不自在。
“信, 我已经让丁毅送去驿站, 若是最快的马,七八日也该到了。”顾溪桥以为她来寻自己, 是想问问关于书信的事。
见她没回答,又恍然大悟一般,从厚厚的书卷中拿出已经翻阅得差不多的兵书, “是想问这个吗?看过上头的一些招式,学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我对武学一窍不通,要是误人子弟可就不好了。”
俏俏手掌落在书页上,拦去他的目光, ‘以后不睡书房。’
顾溪桥抬起头来, 倾国倾城的桃花面, 双眼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
“先前说过, 不愿与你住同一间屋子, 是怕病气过给你。”他也不敢往旁想,只是又推辞, “我已经跟叔母说好, 等来年开春,身子利落些,就搬回去。”
‘天转凉这书房四处漏风,对你养病更是不好, ’她指指身下简陋的被褥, ‘你睡里间, 我和安乐睡外头, 好不好?’
他迟疑着没开口,直到小姑娘把头探过来,才推出一个字来,“好。”
算算已经有一些时日,从新婚之夜的惊恐,到后来的不安猜忌,她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接受自己已成人妇的事实。
与季恒,也再无可能回到从前。
‘书上说的,娘子对自己的夫君好,是这样吗?形影不离,便是相亲相爱?’她追问,丝毫未留意到顾溪桥脸上慢慢爬上的红晕和极不自然的呼吸。
他目光躲闪,胡乱从案牍上摸起书卷,却又不知作句读的笔去了哪里,一阵焦头烂额。
丁毅跌门进来,看到举止如此亲近的一密,也以为是活见了鬼,懂得非礼勿视的他,急忙转过身,磕磕巴巴,“公子,信我已经送到驿站了,按照你的吩咐,挑的快马行程。
俏俏坐直身子,顾溪桥丢下书,两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丁毅,把他看得浑身发毛。
“你不会突然来找我,说吧,有什么急事。”
顾溪桥平日里最不喜自己读书时被人打搅,而丁毅又是个极守分寸的人,断然不会如此冒失。
丁毅面露难色,好半天也没能支吾出半句话来。
‘不用紧张,你慢慢说。’俏俏见他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便轻快地比了比手势。
“我想告假,过几日就是嫣儿的生辰,顺道把亲事给定下来,”丁毅猜想到或许会叫顾溪桥为难,忙又说道,“耽误不了太久,我很快回来。”
“嫁娶之事,哪能这般草率,”顾溪桥突然觉得无意中好似戳中了身边人的痛处,捧茶的手微微一滞,见她半点反应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去吧,待事情都办妥当,再回来也不迟。”
“去库房支三十两银子,旁的头面首饰,织锦绸缎等,一概要备的,都让张嬷嬷替你打点张罗,记在我账上。”
丁毅一听,急忙婉拒,“公子,我不能收。当年要不是公子,这世上哪里还有丁毅这个人在,你的恩情此生也难还尽,哪里能再受?”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一点心意而已,总不能叫人家姑娘陪着你吃苦受累,”顾溪桥云淡风轻,“这里有俏俏在,不用太担心我。”
一想到马上能娶到心爱的姑娘,丁毅的心早就飞出了顾家。而俏俏显然比他更开心,暗自轻轻地拍拍手,场面莫名有些诡异。
“我听闻泉朔的马蹄糕最为出名,记得捎带些回来,俏俏爱吃。”顾溪桥也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只因尝过一口,觉得好吃,便想叫丁毅带些回来。
看到什么好吃的,就想带回来给她尝尝。
俏俏猛得记起,那日季恒一直未回府,她等得心神不宁,总以为出了什么事。岂料耽搁了好些时辰,仅仅是为了给她带回一块刚出炉子炙羊肉。
因为自己喜欢,便想着要和她分享。
俏俏目光复杂地看着顾溪桥,这门从不被对方看好的亲事,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不知道是从何时,亦或者是信誓旦旦许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一刻起。
“在想什么呢?”丁毅已经走了,她还在出神,连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顾溪桥也忍不住开口。
她从惊愕中回神,胡乱道,‘还看不出来,顾公子挺阔绰的,三十两银子,可是寻常老百姓家一家的吃穿用度呢?’
“怎么?病成这样还能赚钱,怕来路不明啊?”顾溪桥故意拿她打趣。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俏俏觉得自己笨拙的手势,似乎有些坑人不浅。
“我虽不能外出经商,可也不能在书房虚度光阴,没有出人头地的本领,对书画还算有兴致,偶尔也为人呈献过一些锦囊妙计,讨点生计。”
三十两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却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俏俏少不得多看几眼,比起季恒,他也不再是那个只会虚咳的冷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