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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虞姑娘很快就要成婚了,不如卑职同周将军先行一步,边关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不至于叫弟兄们,束手无策。”戚梧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幽冥谷一役是险些丢了性命的,听周絮晚如此一提,更是警觉起来。
“末将觉得奇怪,先前殿下才到上京,赏花宴的帖子就来了,未免也太迅速了些?”
“周将军是否太过于杯弓蛇影了?若真有什么巧合,那便是太后借着今上的口谕,想给殿下赐婚罢了,没什么蹊跷的。”
“戚将军此话未免也太大意了些,天策军因何在幽冥谷中了埋伏,你心里不清楚吗?功高震主,自古以来又有多少先例……”周絮晚被戚梧气得够呛,明明該清醒的时候,却又糊涂了。
“周将军可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若真有人想要对殿下下手,何必挑在这回京的节骨眼上,更何况今上难道会坐视不理吗?”戚梧在夜色中瞟到了歇山顶上的不速来客,故意加亮了嗓门。
“戚将军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无论我说什么,你总要针锋相对?”周絮晚拿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自然也无心提及中埋伏一事,更是气呼呼上前想要擒住对方。
“哎!”戚梧看她气得直冒青烟的模样,赶忙退到一旁,抬手自护,“我这是就事论事,不存在任何个人感情。”
“还有啊!周将军,你别总这样,说不过就想上手打,一点都不文雅,会嫁不出去的,”戚梧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幸而想了这个法子分散她的注意,否则将他梁上客听了去,殊不知又会给靖安王府带来多少麻烦?为了越发逼真,他还顺势看了眼季恒,笑问,“殿下说是不是啊?”
“你不是仰慕雍州刺史曲临峰吗?不如让殿下给你做个主,也好叫靖安王府消停些?”
季恒也早已察觉出了戚梧的不寻常,默默看着二人斗了一会儿嘴皮子,“明日就动身吧,不差这两日。”
“殿下不送虞姑娘出嫁吗?”后知后觉的周絮晚方才知晓,自己干了什么样的好事,可说出口的话,却是覆水难收。
看着季恒不曾回应,周絮晚又知道,自己问错了,尴尬地两耳发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末将去马厩挑几匹快马。”
听周絮晚提及边关一事,他的心似乎平静了不少,语气轻淡地交代完了最后一件事,“去藏书阁挑些兵书,待成婚那日,找人一并送去吧,还有地志。”
戚梧点点头,没有再问,领了吩咐默默地退了下去。
季恒离京,俏俏并未察觉,他总是很忙,除非自己出现,否则谁也知晓不了行踪。
“殿下临走前已为姑娘安排妥当,”安乐端了茶点进来,看着铜镜前坐着的身影,“念及姑娘在京中并无家眷,故而便由杨太傅代为高堂成礼。姑娘不认得他,他是殿下幼时的老师,也是虞将军的故友,姑娘明日放宽心便好。”
她听完,心头一闷,却再难像从前那般活泼起来,他不在,连个可以耍小性子,生气的人都没有。
花轿在轿夫的肩背上,颤巍巍地往顾府的方向抬去,耳旁喧闹,孩童嬉笑,满目红妆自不必说。她不记得,这一整日是如何坚持下来的,更不曾瞧见顾溪桥是如何的神情。
就好像做了一场疲倦的梦,宾客散去,整个宅院里越发冷清了不少。
“姑娘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罢。”掐算着也該是顾溪桥来了,却连半个人影也不曾瞧见,安乐担心她饿坏了身子,端上来茶点。
小巧精致的糕点,她却视而不见,而是像救命稻草般,拉住安乐的手,紧张地浑身冒汗。
“姑娘莫怕,奴婢会一直在这里守着姑娘的!”她未经人事,但也听说过一二,又不敢细想,只是巴望着顾溪桥会如自己所愿,不踏进新房半步。
随着叩门声的响起,俏俏知道自己逃不掉,又将安乐拽进了些,神色紧张地盯着门外。
在听到无人回应之后,顾溪桥自个儿就推门走了走来。他一身大红喜服,未沾染半分酒气,脸色更是平静地出奇。
他看了眼蜷缩在榻上,以却扇遮面的俏俏,活脱脱像极了一只受惊的麋鹿,虽然自己不曾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他没有上前,只是径直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家姑娘谈谈。”
俏俏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本能地拒绝。
“我家姑娘自小得了失语症,恐怕多有不便。姑娘初来上京,人生地不熟,难免害怕,还望公子见谅。”此刻的安乐也感受到了她的惊恐,片刻不离地安抚着。
顾溪桥一眼就看出她的担忧,轻抿一口凉茶,“总不能抱着她过一辈子吧?几句话而已,耽误不了多少时辰。”
“姑娘,奴婢先去外头候着?”安乐小心翼翼地发问,一点点地把自己从她的怀里抽离。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俏俏心头一惊,却扇落在了地上,她抬头看向顾溪桥,满头珠花乱颤,身子微微战栗。
“别害怕,”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恐她受惊,顾而仍站在原地,“我不会伤害你。”
那双如潭水般的眼眸,依旧死死地盯着他,丝毫不敢放松半点警惕。
“我知道这门婚事你很为难,”他苦笑了一下,脸上没有半点埋怨的意思,“我也知道你心里有谁。”
蜷缩在角落的身影,悄悄动了一下。
“我没有他那样的胸襟,若我喜欢一个人,必定不会顾虑这许多,定要将她留在身边,生死相随。”
俏俏藏在身后的那只手,紧了又紧,岂料他只是原地走了几步,又重新坐回到了桌前。
“可有想过,有朝一日,回到他的身边?”
他真诚地发问,可在俏俏听来,更像是一种试探。
‘嬷嬷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与你成亲,往后便会好好同你过日子。’她用手比划着,忽觉违心了些,自踏进顾家的那一刻起,无时无刻不想逃。她懂了什么叫男女之别,却不懂什么叫男女之爱,只是听他说来,脑子中浮现的都是季恒的身影。
“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却是一个舍得嫁,一个舍得走,”顾溪桥回转过身来看她,无奈地叹气,“摆明了,都是要为家国大义献身啊?!”
‘将士不保卫国家的话,又能做什么?’她问,慢慢也没那样警惕了。
“将士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想守护的人。”顾溪桥突然明白了,这两个人分离的真正原因,一个心里只有国事,一个又根本不懂儿女情长,不知道这样的分离意味着什么。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里却是一片茫然。
顾溪桥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指了指屋内那垒得严实的嫁妆,“听说,他也备了些薄礼的,要不要打开看看?”
俏俏眼眸一亮,本能地伸展开蜷缩的身子,最后还是摇摇头,目光却一直不舍得收回来。
她深知,嫁入顾家之后,便不再可以同从前那般肆无忌惮。即便心里想,也不能这么做了。
顾溪桥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起先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门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你对我有戒备亦是常理之中。但我顾溪桥不是口蜜腹剑之人,我答应你,从前在王府如何,在顾家便如何,不会因为嫁给我顾溪桥而有任何的改变。”
“你若想走,我也绝不阻拦。”在顾溪桥的眼里,对这个生得好看的娇娃娃满是同情。
“我既然嫁给了你,心里自然就不会有旁人,”她终于将手里一直握着的龙阙偷偷塞到了枕头下边,“也不会走。”
他知道她说的都是违心的话,虽然她眼下不太懂,但这份深入骨髓情义,哪里是说放下便放下如此简单?怕是连她自己都浑然不知。
从季恒那日不惜自降身份请求的那一刻起,顾溪桥便知道这个小姑娘在他心里的份量。
“成亲的时候他没来,”顾溪桥走到一旁的檀木箱旁,箱子早已被漆成朱砂色,上头系着诺大的红绸,“还是看一眼吧……”
可当打开箱匣的一刹那,显然有些发懵,抬起箱盖的手停在半空,而后轻轻放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兵书。
满满的一箱,再开一箱,也还是。
‘是什么?’怪异的举动反倒引起了俏俏的注意,不禁好奇地凑过来了脑袋。
还以为会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哪里有成婚送这个的?但细想先前的试探,送这个也是合情合理,毕竟自己连个三脚猫的武功都不会,实在难以叫人放心。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猛呛几口,“挺、珍贵的。”
俏俏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从床榻上挪了下来。
“能集齐这么多稀有的兵书,实在难得。”顾溪桥看着她从就近箱柜里拿出一本,左右翻看了许久,忍不住开口。
俏俏见了兵书,骨子里就莫名觉得亲切。从前,周絮晚叫自己舞刀弄枪,还被季恒训斥了一番,而今却把自己珍藏已久的兵书作为陪嫁送了出去。到底是有缘无分的两个人,对他亦没有旁的幻想,只想试着好好对待顾溪桥。
“这是靖安王送给你的,”她鼓起勇气,慢慢走到他身边,把书递了出去,“习武不一定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他顿了顿伸手接过,鹅黄色的烛光照耀着他的脸庞,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似乎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兵书在他手中停留片刻之后,又被搁置在一旁的案几上。月光从窗子里漏进来,微微有些凉意。
‘去哪?’看着他即将离去的身影,俏俏只觉心头被什么狠狠地推了一下,连带自己的脚步,冲到他的面前。
“我去书房睡,”他坦诚地回答,“我不会跟一个心里装着还其他男子的女子同床共枕,想必你也不会愿意。”
‘没、没有什么其他的……’俏俏的脸色有些煞白,从答应嫁给顾家的那一刻起,她会做的,就是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她用手比划,‘今夜新婚,你……’
那句留下来,终究是难以说出口。
她心里觉得闷,若换作是季恒,怕是早已经两眼泪汪汪,偏偏是顾溪桥,留给她的只是手足无措。
“何苦为难自己,我又何曾怨你?”顾溪桥是铁了心的不愿和她共处一室,哪怕是新婚之夜,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亦没有任何动摇。
她没有阻拦了,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一步步往门口走去。
门吱呀一声都打开了,月色冲了进来,照得他一身恍白,宛若长街初遇时的脱尘身姿。
她低下头去,抿了抿干涸的唇角,退到一旁。
“初来顾家,难免生疏,我还是跟你说一说吧,”他突然就折返了回来,“我爹爹经商在外,不常回来,过不了几天又要走了。他一走,宅子里就会冷清不少,家中大小事皆由二叔母打理,二叔去的早,叔母这些年也吃了不少的苦。她脾气不好,若是遇见避远些便是,若实在避不开,也无须慌张。你既嫁给了顾溪桥,便是我明谋正娶的妻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你受半点委屈。”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要很快捋清楚这个庞大家族,确实有些为难。
‘不愿留下?是因为厌恶么?’她想了想,愧疚道,‘明明不喜欢,却要被人强逼着成亲。’
“怎么会呢?”他听起父亲提及虞家的遭遇,对眼前这个懂事又听话的小姑娘倍生垂怜,语气少不得柔和许多,“我从小体弱多病,喝药就跟吃饭一样平常。我这样的人,哪个女子敢嫁?即便敢,也不能耽误了人家。”
看着她愣神的模样,顾溪桥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留下,是怕身上的病气过给你,虽说是门旧亲,到底太突然了些,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还有些不习惯,也怕你不自在。”
木讷的身影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案几上捧过红彤彤的喜烛,示意他点上,‘秉烛到天明也是可以的。’
她的娇憨可爱正一点点打动顾溪桥柔软的心底,接过喜烛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更不要有什么顾忌,早些睡吧……”
她懂事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了屋子。守在外头的安乐也微微有些惊诧,行了礼以后,便折返了回来。
“姑娘,顾公子他……”安乐本想仔细问一问,但看到俏俏神情的时候,便已然知晓,松了口气。
‘他没有为难我,还说了许多宽慰的话,’俏俏拉住她的手,眼眸中似有星光逸动,‘我想,顾公子是个好人。’
她不敢下太过肯定的话,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对方至少不是坏人。
“若真如此,奴婢就放心了,倘若殿下知道……”话到一半,安乐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吞下声去,“时辰不早了了,奴婢伺候姑娘宽衣吧。”
她何尝不是一样?总时不时地想起那个身影,明明不应该被想起的。
她解去笨重的婚服,又走到摞得整齐的兵书面前,像是在琢磨着什么。片刻之后,捋起袖子小心翼翼地一卷又一卷地挪到了外头。
第 37 章
“是地志。”一直沉默着的安乐, 和她一样是前所未有的欣喜,但彼此也很努力地在克制,因而语气十分平常, “姑娘爱看的。”
来上京的时候, 季恒也在马车里为她备了一本,至此一发不可收拾。有图有画, 加上生动有趣的注释,她很是爱不释手,那也是她看的第一本。
安乐很是小心地用指腹扑了扑上头的灰尘, 仔细数了数,竟有数十卷之多。
她跟着俯下身去,目光在上头来回穿梭,似乎想到了什么, 用手比了比。
“姑娘是想看豫县的罢?”安乐似乎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眼尖手快地一阵翻找, 递上前去, “喏, 这就是。奴婢瞧了,大魏的各州各县都有, 姑娘可以看上好一阵子了。”
她摆摆手, ‘青州。想看青州的。’
毫不避讳,亦或者心底根本无法克制,没有一刻不想知道他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青州啊?”安乐微微一愣, 很快又继续翻找起来, 小声嘀咕道, “奴婢记得藏书阁里应当是没有的。”
没有吗?
俏俏有些失落, 握着书卷的手紧了又紧。
“不过,藏书阁的书实在太多,奴婢也记不清。只是偶然听虞将军说起过,里头没有一本书是有青州有关……”
‘你记错了,’这回她终于抢先一步,在严严实实的书卷中把青州的地志找了出来,拿到安乐的眼皮子跟前晃了晃,‘这不就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