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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王府, 马车往喧闹的上京街市驶去,西南街的尽头便是顾宅,季恒想去那里碰一碰运气。
他不认得顾家公子,只是听人说起, 这顾家公子喜茶, 便来庆元茶楼寻一寻。
“殿下何须这般费力, 不如由卑职先去会一会?”看着车内沉默着的两人, 戚梧起先开口打破诡异的气氛。
“走吧……”他看了看眼前坐着的俏俏, 好似生份了不少,不会像从那般, 一上马车就贴着自己。
季恒知道, 她在生闷气。
也是他第一次坐视不理。
眼前庆元茶楼就要到了,只听得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勒马声,嘶鸣声中马车重重地往□□斜而去,发出剧烈的声响。
事出突然, 毫无征兆。但季恒还是眼疾手快地用身体做挡, 将俏俏紧紧地护在怀里。
好在马车并未彻底倾覆, 跌撞在一旁的石墩上, 木头发出清脆的裂响,令人心发怵。
折断的木条一下子划到了季恒的手肘上,顿时鲜血淋漓。热流涌出,他略微皱了下眉头,下意识地护紧了怀里的俏俏,“没事吧?”
惊魂未定,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臂,俏俏只觉自己的舌头在打结,似乎有什么要涌出自己的喉咙,末了只能发出一声短促的‘啊’声。
“别急,慢慢来,先下马车。”季恒意识到,她很快就能开口讲话了,或许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想起身,却发现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回首一看,是那只纤细的小手又拽了上来,对上一双忧心忡忡的眼眸。
“别怕,没事了。”他鬼使神差说了一句,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殿下!”戚梧惊呼而来,伸手上前来扶。
“怎么回事?”上京的街市平坦宽阔,理应不会摔得这么惨。
下了马车,季恒才发现是两辆马车发生碰撞才致。另外的平头马车也摔得不轻,就连轮毂也有了细微的裂缝。那上下来一人,生得高大魁梧,衣着华丽,约莫二十出头,摇着一纸白扇,近前先是深鞠一躬,赔笑道,“惊扰到了各位,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来人站直了身体,思颇为无奈道,“此地也并非头一遭来,也不知怎地,今日马匹突然受了惊……”
“你受伤了!”那人先是被季恒身上的血痕吸引住了视线,忙命随行的小厮从兜里取出金疮药,“这药是祖传秘方,可去腐生肌,活血化瘀,颇有良效。”
季恒抬手扶了扶受伤的手臂,接过药瓶,“无妨,一点小伤。”
“我说这位兄台,好端端的马匹怎么偏巧这个时候出了岔子?即便如此,那车夫呢?难不成是个摆设吗?”戚梧看着自家主子受了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方才我已经避无可避,你那车夫倒好,不收紧马匹,反倒往我这边冲?如此学艺不精,也敢叫他上路?”
“是是是,这位兄台说得对,”那人又赶忙赔笑,“不如这样,鄙宅就在前头,不如几位前去小憩片刻,也好让在下给诸位赔罪。”
那人的话,到底还是引起了季恒的注意,他不动声色又浅看了几眼,这才发现手里的药瓶早被小姑娘接了过去,打开木塞正闻得仔细。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顾戏乔,”那人一愣,“阁下问这个做什么?”
小姑娘一听此言,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又默默地低下头去。文气清秀真是半点也算不上,少年老成倒是真的。可若真要和这样的人,共度余生,真还不如了却残生。
“顾家?”季恒突然变了脸色,轻咳一声,“今日之事,因阁下而起。这马车还有马匹的账該如何算?”
戚梧看了眼季恒递过来的眼色,顿时会意,扬了扬手,“五百两。”
“五百两?”顾戏乔的眼珠都快掉下来了,面对狮子大口的两个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些无助地左右望了望,“在下觉得此事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戚梧又看一眼季恒,回道,“有什么可商量的?你们顾家这么有钱,五百两多吗?不多吧?”
季恒一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方才给的眼神可不是那种意思。
“是,我们顾家是有钱,可你这五百两,都可以买好几辆马车了,”顾戏乔面露难色道,“不过确实也是在下的疏忽才致阁下受伤,不如这样,在下愿出一千两……”
“……”
季恒心一松,又继续打量他几眼。
“给钱还不行,你得跪下来磕头……”戚梧又横上一句。
“戚梧……”季恒也越发觉得有些太过了些,忍不住开口制止。无论如何,从出事到现在,对方的态度一直都很温和,再没有得理不饶人的道理。
“算了算了,今日小爷我心情好,就放过你了,”戚梧懒洋洋地兜了他一眼,伸出手去,“银两呢?”
“不急,”顾戏乔收起折扇,慢条斯理道,“这一千两里头,五百是在下奉上的车马钱……”
“那剩下五百两呢?”戚梧一听,总觉事情并不简单,抬在半空的手微微一顿,同季恒面面相觑。
“那五百两,自然是给阁下身边这位姑娘的,”那人未意识到季恒是何身份,有滋有味道,“这姑娘生得如此水灵,在下想买回去做个妾室,还望阁下可以成人之美。”
“你说什么?”季恒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顾戏乔笑笑,凑到季恒耳旁神秘兮兮道,“阁下不知道吧?这还是只雏儿,那叫声别提有多动听了!”
季恒未出手,一旁的戚梧早从他猥琐的神情中察觉出了一样,抡起拳头,一拳将对方打趴在地,“再说一遍?”
被打在地的顾戏乔,满脸是血,吓得魂飞魄散,“阁下饶命!在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千万别当真……”
“你说你叫顾溪桥?”此刻的季恒心中早已是怒火三丈,但他向来是冷静的性子,喜怒不形于色,也生恐认错人了,故而又问。
“是……”顾戏乔声音哆嗦,眼前人的不怒自威让他嗅到了凛冽的杀伐之气。
“滚!”他轻道一个字,眼眶红得厉害。
顾戏乔也没料到自己还能如此走运,撒开步子就跑,小半会儿就没了身影。
“殿下,”戚梧也万万不敢相信眼前人就是顾溪桥,不可置信的同时,几乎是起了杀心,“卑职暂且离开一会。”
“做什么?”季恒喝住他,也早猜出他的心思,“随我去趟顾家。”
“殿下,这样的人简直把顾家百年门风全部败光了,他也配由先帝指婚?”戚梧气得笑出声来,“一不做二不休,卑职这就去宰了他。”
“回来,”季恒心里何尝不比他更气,但依旧平静,“去找辆马车。”
还要去吗?都受伤了,应该先去看大夫的。
尽管血已经止住了,但透过划破的衣裳来看,创口很深,还有细碎的木屑沾染上头,不处理一下恐怕是不行了。
尽管她心里仍有气,可还是没忍住,担忧起他的强势。方才顾戏乔给的药怕是也不能用了,她抬手把药瓶往旁边的草垛一丢,用指尖点了点季恒的肩膀,‘大夫。’
季恒这才回过神,下意识地把受伤的手肘往身后一藏,“没事。”
‘怎么没事!这么多血?’娇俏的脸庞上写满了不高兴,执意要拉那只手,又怕伤了他,只能干着急。
“等去了顾家,把事情解决,回头包扎也不迟,耽误不了多少时辰的。”向来听劝的他,突然变得固执起来。
‘再重要,也没有你的身体重要。’她也变得执拗起来,眉头皱成了川字,目光央求。
“再重要,也没有你的终生大事重要,”他道,“这门亲是一定要退的,迟一刻兴许就会有很多变数。”
先前,季恒默许以顾家的一脉相承,必定是皎皎君子,哪想竟这般荒唐?初见时他时,自己心慌心乱,像是在害怕什么,而今舒坦了不少,也实在罕见。
‘没那么急的,顾家又不会长翅膀飞走。’俏俏想到先前那一幕仍旧觉得恶心,多有一刻的牵连都浑身难受,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托付终生的。
“走吧……”季恒看了看戚梧才找来的马车,忍不住打趣,“再耽搁下去,我怕是挨不住……”
她微微点头,小心翼翼地为他掀开车帘,看着他安稳落座,自己才稳稳当当地跟了进去。
比先前挨得近了些。
顾宅很大,但隐秘在偏僻的角落里,算不得起眼。一下马车,门口守着的小厮前来询问之后,并不敢怠慢,急忙往里头通传。
“看不出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顾家。”戚梧微微感慨,实在不敢相信竟会生养出一个满口污秽的公子哥。
不稍一会儿,紧闭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从里浩浩荡荡迎出一波人,最中间有位年长者领众人下跪参拜。
“草民顾棠之参见靖安王殿下。”
“都起来吧……”季恒说着,又打量了一他眼,衣着朴素地让人不敢相信。而身旁随从的家丁们,好似与寻常人等并无不同,但再细看时,便能发现这其中有好多或腿瘸眼瞎的。
他心头微微触动,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殿下里头请。”若非生意上的往来,顾棠之也鲜少与官场的人走动,他没想过靖安王会来。可仔细一回想,他要来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已经有人与自己知会,先帝指婚一事。
原以为这事会因为虞家罹难而不了了之的,对此有些措手不及。
“草民不知道殿下要来,”顾棠之亦是头一回见,虽从前只是耳闻,但也知季恒与旁人不同。向来见过大世面的他,体会到了舌头打结的滋味,“有失远行。鄙宅寒酸了些,让殿下见笑了。”
原先还怒火中烧的戚梧,在进了顾宅内院之后,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寒酸倒不至于,但节俭是真的节俭,似乎只是一户寻常百姓家,所有的陈设太过普通了些。
这样,又显得方才的一幕,太过可恨了些。
“顾翁见外,本王来是有件紧要的,想与顾翁商谈。”季恒坐定,又瞥了一眼周遭人,并未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棠之更是听得云里雾里,这两人之间本无交集,又有何要紧的事?苦思无果的他,这才发现季恒的身旁挨了个小姑娘,看五官的模样,总觉得很是眼熟。
“殿下折煞草民,不知殿下前来所为何事?”顾棠之形行事向来谨慎,也害怕自己会说错什么话,故而也只是对方问一句,自己答一句。
“不知令郎可在?”季恒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在,在的,殿下且稍候。”顾棠之一听要找自家儿子,连忙应声,挥挥手让家丁去喊人。
“是不是犬子他……”顾棠之半天也没憋出像样的话来,自家儿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按理来说季恒更不能找到他了。
戚梧刚要说什么,季恒却只是递了个颜色,“顾翁不必忧心,不是什么大事。顾翁可还记得从前先帝在时,曾为顾虞两家指过一门婚事。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顾棠之想起往事,难免伤感,遂点点头,“自然记得。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第 35 章
“我来, 也正是因为此事……”季恒话音刚落,却听到外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不知爹爹有何事吩咐?”
众人抬头看去, 门外头那站着的清朗身姿, 可不就是那日在街上遇见的少年么?
“你是顾溪桥?!”戚梧眉头皱成了川字,险些喊出声来。
很显然顾溪桥也认出了他们, “正是在下。”
“溪桥,还不快来给靖安王殿下行礼!”顾棠之忙使了个眼色,小声催促。
俏俏看着顾溪桥, 忙不迭的揉揉了眼睛,又看了看季恒,才知晓方才是认错了人。轻吁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地蹙了蹙眉头。
本来是想退掉这本亲事的, 眼下看来是不成了。
“殿下, 这便是犬子, 有什么吩咐你尽管开口。”顾棠之在旁偷偷捏了把汗, 根本琢磨不透对方突然到来的原因。可想着自家的孩子向来斯文本分, 必定不会出言不逊,以上犯下。
季恒也没想到会这样, 被茶水活活怼了一口, 呛声道,“方才在庆元茶楼的门口遇见一个与你同名同姓的男子,所以过来瞧一瞧。我们见过一面的,在永宁街。”
顾溪桥是个聪明人, 很快就从季恒错愕的眼神中, 猜到他们的遭遇, 不缓不慢道, “草民记得,能与殿下不期而遇,实在是幸会。”
俏俏眼里的光亮一点点暗沉下来,她心知顾溪桥越知书达礼,自己退亲的希望就越渺茫。想到不久之后,就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和陌生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尽管从小乞丐一事上,俏俏对他刮目相看,但也仅此而已。
“借一步说话。”季恒冲顾棠之微微颔首,又看向顾溪桥。
“殿下单独找草民,是有什么……”顾溪桥一头雾水地随他出了厅堂,走到院子的偏僻角落。
这里种着上好的湘妃竹,又有假山作挡,外边的人看不到里头的动静。
话还没说完,季恒早抬手握住了他的肩膀,想着试探一番。岂料,还不曾使出一招半式,只是轻轻一推,顾溪桥毫无防备地摔到在地,身上挥了不少的竹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