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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YQX独家】妻如明月当照我-第9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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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鸢也起身朝褚昉走去,柔声问:“何时回来的?”

        牌局不得不到此为止,诸妇纷纷起身,同褚昉寒暄问候几句,拿着钱袋子走了。

        兰颐院清静下来。

        褚昉对陆鸢道:“你今天运气不太好。”

        不等陆鸢说话,他又说:“是不是该做个福笺,转转运?”

        陆鸢疑惑地看着他,“还有这个说法?”

        看陆鸢反应,褚昉就知道她不是忘了给他放进去,而是压根儿没做。

        “你不知道?”褚昉神色认真,确有其事一般。

        陆鸢摇头,并没做福笺的打算,“说不定我下午运气就好了,新年新岁,百无禁忌才是。”

        褚昉没有得逞,脸色淡下来,摩挲着腰间的福囊,看着陆鸢不语。

        “怎么了,朝会有事发生?”陆鸢问。

        褚昉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可知,很多事都是相伴而起的?”

        见陆鸢完全不知他意欲何为,褚昉扫一眼屋内陈设,似想找个具体的例子与她解释,最后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福囊上。

        他举起福囊,用举一反三的语气说:“就好比这福囊,是要配着福笺的,两者相伴,福运增生——”

        他突然停顿,恍然有所悟一般看看福囊,复看回陆鸢,“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陆鸢抿抿唇,忍俊不禁,一个福笺而已,他犯得上如此迂回费劲么?

        “福笺怎么做?”

        褚昉寡淡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些情绪,“你写祝语,我来镌刻。”

        他从斗柜里翻出一个匣子,开了锁,里面放着一个朴素的白布袋子,旁边是各种各样的玉石,有的成色极好,有的则普普通通,一番挑拣后,选定一块通透的圆形白玉。

        陆鸢从不知道他还会在玉上镂字。

        忽想起他送她的生辰礼物,是一面巴掌大小的带柄妆镜,镜背嵌着一整块白玉,玉面上阴线作画,画并不复杂,是位折梅女子的背影,她梳着妇人发髻,身段窈窕,穿着寻常的罗裙,纤纤玉指落在梅枝上,作折梅状,梅树上画着一对儿喜鹊,一个安安静静,一个扑棱着双翅,伸喙啄另只喜鹊的颈羽,分不清是在吵架还是在嬉闹。

        她本以为这妆镜是他在外头买的,莫非后面的画是他亲手刻的?

        “你去年送我的生辰礼物,是你自己,制作的吗?”

        褚昉手下一滞,并没看陆鸢,垂着眼说:“我哪有那个时间。”

        停顿不过片刻,又问陆鸢:“你不会以为那女子画的是你吧?”

        陆鸢本来没往那方面想,听他一说,陡然觉得那背影熟悉的很,还有那对儿喜鹊,好像也是她提过一嘴的。

        “那妆镜是我在扬州买的,你别多想。”生怕她误会似的,褚昉解释了句。

        他如此着急撇清关系,好像承认用心做礼物是件丢人的事,陆鸢的脸色也冷了几分,不再问妆镜的事,坐去书案旁,很快就写了两句祝语出来,交给他,“刻吧。”

        褚昉一看,纸上写着两句再寻常不过的吉祥祝语,连团郎都会说的那种。

        “就这?”褚昉不满。

        “不然呢?”陆鸢反问:“要不,我也花钱买两句别致的祝语,才算用心?”

        褚昉皱皱眉,顿了会儿,扯下腰间福囊交到陆鸢手上,“既如此为难,何必费心,还你!”

        陆鸢攥着福囊,转手朝烧着炭火的炉子扔去。

        褚昉愕然之余,顾不得多想,箭步往前一跨,在福囊掉进炭火前的一个瞬间截了下来,因距离炭火太近,他虽截下福囊,衣袖却垂进火中,带出一片火苗。

        他拍打着火苗,见陆鸢掂了茶壶过来,忙道:“别泼!”

        他手里还攥着福囊,福囊里面装着纸团,不能碰水,更不能碰火。

        陆鸢没有泼,只是对着他衣袖上的火苗浇了水,问:“可有烧伤?”

        “没有。”褚昉冷冰冰说了句,攥着福囊回内寝去换衣裳。

        他这般冷脸色,陆鸢也未跟进去,明明是他自己先耍性子不要她的东西,她扔了,谁叫他又冒险捡回来?

        陆鸢转头,看见桌案上他挑好的玉石和一把刻刀,玉石坚硬,大约为了方便用力,刻刀顶端缠着几匝布,布有些脏污,还有已经干了的血渍,约是刻石受伤不小心染上去的,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刻刀经常使用。

        但陆鸢不曾见过褚昉使这刻刀,大概是他少年时的爱好?

        甚至他拿出玉石的那个匣子,因着上了锁,陆鸢也从未好奇过里面装的什么。

        不知为何,陆鸢脚步不听使唤,朝斗柜走去。

        匣子未及锁上,入目便是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玉石,有的上面刻了一两个字,有的刻着画,但多有瑕疵,好像不小心用偏了力,剌了一个豁口出来。

        她随手拿起一块刻字的玉,见上面镌写着她的名字,有的笔画线条里还残留着血色痕迹,应是他不小心伤到了手,血落进玉石里,表面的可以擦掉,但留在刻痕里的却不易擦掉。

        陆鸢仔细回想可曾有什么时候,褚昉手上经常有伤口的?

        但她想不到,她确实很大精力放在生意上,对褚昉都关注很少,又怎会关注他手上细小的伤口?

        她放下玉石,拿出旁边的素布袋子,从封口看进去,应是一沓纸。

        写了字的纸,厚厚一沓。

        陆鸢同样没有印象他何时写下的这些。

        原来以前,不止他不了解她,她也不曾明白过他。

        打开来看,第一页纸落款是丁丑年腊月。

        那是他们和离前一年。

        “今日闻,吾妻陆氏折梅庭中,甚为欢颜,竟因我母和离之言,然我观其态,概以退谋进之计耳,她实慧黠,倘同其父入歧途,甚可惜可叹,万勿纵之……我自聘她为妇,从未生过弃离之心,然她惶惶不安以至用计,概因我严厉之过,今后我亦当自诫,以定她心。”

      匣中之物

        这页纸的最后, 苍劲有力地落着几个字:“我实可笑!”

        与之前书写完全不一样的字体,前文皆是整齐稳定的刚劲小楷,最后四个字略潦草狂妄, 甚至隔了这么久,看来仍有自嘲的怒感。

        细看纸的右下角还有火烧痕迹,应是被扔进火中又捡了回来。

        翻开这一页,下面竟是一张折梅图,和陆鸢妆镜背面的图像一模一样。

        褚昉不是说妆镜是在扬州买的么?

        画旁题字:虽未亲见我妻折梅, 但忆其姿, 概拈花展颜,少有之可爱,当记之。

        落款同前页纸,画的右下角也有火烧痕迹。

        陆鸢再要翻看其他书写内容, 听背后传来一句质问:“你在做什么?”

        陆鸢不慌不忙把一沓纸塞回布袋里,放回原处, 盖上匣子,合上斗柜, 转头看着褚昉,半点不心虚地说:“夫君, 我想到祝语了。”

        褚昉没有回应,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走近了, 手臂搭在斗柜上, 挡住了陆鸢的去路, “什么祝语, 管叫你偷翻我的东西?”

        他已换了一身圆领紫袍, 腰间重新系上了福囊, 陆鸢瞧见, 唇角微微上扬,抬头对上他目光,“你曾说,我是这府里的主母,可算话?”

        褚昉道:“自然算话。”

        “既如此,难道我无权动这柜子里的东西?”陆鸢歪头质问于他。

        “狡辩。”褚昉拨开陆鸢,打开斗柜将匣子上了锁,说:“这是我的东西,以后没我允许,不能乱翻。”

        他所了解的陆鸢,从不乱翻他的东西,莫说他上锁的匣子,便是他明明显显放在她面前的匣子,她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这次竟然趁他换衣裳的空儿,偷看他早前手记。

        他既撞破了,陆鸢反倒没什么顾虑了,大大方方地说:“我看见一幅画。”

        褚昉垂眼看她,并不接话。

        “和我妆镜上的一模一样,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样的巧合么?”陆鸢微微歪着头,唇角挂着一丝浅笑,注目看着褚昉,将他神色尽收眼底。

        二人目光交织片刻,褚昉先移开眼,走去桌案旁,拿着刻刀准备刻石,问陆鸢:“你想到的祝语是什么?”

        陆鸢亦款步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用十分柔和的语气商量着说:“夫君,大年初一,闲来无事,我们做个游戏如何?”

        她眼中冒着黠光,显然方才的偷看没有尽兴,还在觊觎匣子里的东西。

        褚昉握着玉石在桌案上敲了敲,发出当当的声响,将陆鸢目光吸引了去,好像是在告诉她:他还等着她的祝语。

        陆鸢稍作沉吟,开口:“团圆聚,贤子贤孙。”

        褚昉听罢,虽仍然面无表情,但眉目之间的冷意明显消减,拿了刻刀开始在玉石上刻字。

        他端坐着,右手因用力握刀,手背绷紧了,暴出的掌骨起伏如丘,单是看上去便充满了力量。

        陆鸢就坐在他身旁,双手交叠放在桌案上,目光一动不动落在褚昉手上,不发一语,好像个偷师的女学生。

        概因看得入迷,陆鸢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褚昉目光微转,扫了一眼专注于他手下事的妻子,眉梢不自觉动了动,愈发端稳身形握紧刀,好叫她看得舒心。

        镂玉是个极其费时费力的事情,寥寥七个字,褚昉直镂了大半日,到天色将暗才全部完成。

        他小修打磨了下,直接装进了自己福囊。

        闭口不提陆鸢说的做游戏。

        他知道她在打他手记的主意。

        幸而陆鸢也没提,就在褚昉以为这事含混过去的时候,吃罢晚饭,陆鸢笑盈盈地又提了这事。

        “什么游戏?”陆鸢既锲而不舍,褚昉也想看看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猜拳。”

        听见这话时,褚昉目光亮了下,本以为陆鸢会挑她擅长的女儿家的游戏,好轻松胜过他,没想到竟然是猜拳,她约是不知道,他们在军中喝酒,做得最多的游戏就是猜拳。

        “好。”褚昉爽快答应了。

        “那赢了的,要个奖励,不过分吧?”

        褚昉笑了笑,她果然惦记着他的手记,“应该的。”

        “若是我赢了呢?”褚昉挑了挑眉。

        “你赢了,也有奖励啊。”陆鸢笑着说。

        “若我赢了”,褚昉拍拍腰间福囊,“以后每年都要给我绣一个,全套的。”

        陆鸢点头,“若是我赢了呢?”

        “你想要什么?”褚昉明知故问,非要听她亲口承认那点小心思。

        “匣子里的东西。”

        褚昉一思量,匣子中的玉石是与她和离之后,夜中难眠,学着镂刻的,只是她的名字而已,她方才应该已经看过了,无甚好遮掩的,麻烦的是那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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