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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YQX独家】妻如明月当照我-第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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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鸢状似不安地纠结许久,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音色沉而又重:“爹爹可知道,安国公的伤,到底从何而来?”

        陆敏之见陆鸢这副神色,心中一时惴惴,“从何而来?”

        “是我伤他的。”

        陆敏之面色一僵,下意识环顾四周,虽是在自己家中,却还是匆匆关上房门窗子,这才折回来问:“你,这非同小可,你可别乱说!”

        “这种事,我会冒认么?”陆鸢神色凝重看着父亲。

        “你为何伤他!”陆敏之才责问出口,又道:“因为周元诺?你信了流言,以为周元诺果真重伤,你以为是照卿杀他的?”

        陆鸢没有答话,默认父亲所言。她当时神思恍惚迷惘,无法冷静下来细想,加之日积月累的成见和戒备,铸成了那桩错。

        “你糊涂啊!”陆敏之气得跺脚。

        “这么几年了,你对周家那小子怎么还是这样!舍不得磕、舍不得碰!你养儿子呢!”

        “爹爹!”陆鸢颦眉看着父亲,“事已至此,真相你也知道了,签字吧。”

        陆敏之兀自嚷嚷指责了一会儿,见陆鸢无甚反应,只能平复情绪好声劝:“阿鸢,你想想,你犯了这么大错,照卿都肯替你遮掩,这份情意难道??不值得你托付终身?夫君是什么,是要替你扛事的,不是一味要你庇护的,你懂不懂?”

        陆鸢面露愧色,“安国公此次肯包容我,我也很感激,但爹爹难道还不明白,这包容已是安国公的底线了,不管是顾及褚家名声也好,念在夫妻情分也好,他不深究这件事,难道爹爹还指望他继续留着女儿,趁他不备再来一刀么?”

        陆敏之语塞,女儿所言不是没有道理,且褚昉抛开之前诸般示好努力写下这封和离书,必是心意已决,再无挽回余地了。

        他再去问,只会激化矛盾。

        事已至此,只能寄希望于这件事就此打住。

        “阿鸢,这件事终究是你不对,就算照卿不与你计较,你就能心安理得?”

        陆鸢点点头,“我明白,国公爷现下还在气头上,不要我的补偿,待他以后想通了,我不会赖账的,不会叫他吃亏。”

        陆敏之纵万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叹了几声“糊涂情种”,在和离书上签了字。

        陆鸢收起和离书,心神才整个松下来,在父亲对面坐下,心平气和地说:“爹爹,有件事,我一直没有与你好好谈过。”

        陆敏之看看女儿,收回目光没有接话。

        “阿娘死的时候,嘱咐我一定要活着走出沙漠,还要我告诉你,她这辈子嫁你不后悔,虽然你那时又穷又酸,上门提亲只采到一捧野花,可她喜欢你的笑容,虽然有时虚伪有时真诚,可她相信,你给她的笑容,都是真诚的。”

        陆敏之没有看女儿,眼眶却红了。

        “阿娘说,你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你愿意给她自由,爹爹,为何到了我们这里,你就变得这样顽固不化了?若是阿娘在,三年前的事不会发生,她会尊重我们的选择。”陆鸢一字一沉地说。

        陆敏之忽地抬高了音量:“给她自由有什么用!还不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连个全尸都没有,只有一捧白花花的灰!你说说,自由有什么用?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她死?”

        陆敏之憋红了眼眶,气的身子打颤,几乎是咬牙看着女儿。

        陆鸢本想借此次谈话,让父亲放手别再管她的事,却没料到父亲情绪会如此激烈。

        当年她抱回母亲的骨瓮,父亲什么也没说,一个人抱着骨瓮在房里枯坐了三天三夜,后来很是平静,

        她以为父亲对母亲死于非命一事早就放下了,没想到,母亲去世十有一年,父亲如今提起来还是如此情意难平。

        “爹爹,你别激动。”陆鸢忙倒了一盏茶递过去,安抚父亲。

        陆敏之坐了会儿,喝了几口茶才平稳情绪,好声劝陆鸢:“你阿娘想好好培养你,想你和她一样,做商队的少主,东奔西走,爹爹是不是给了你很多自由?是不是也由着你跑了那么多年?你知不知道你每一次远行,我都生怕,下次见到的就是你的骨瓮,可我又怕不准你跑,你阿娘怪我,好不容易熬到你嫁人,有个人替我管你了,结果,又是这般!”

        陆鸢抿唇不说话。

        “你以后如何打算?”陆敏之哀叹之后,抬头询问女儿。

        “我本来想去汝州一趟,看看那里的天青瓷,谋划一下生意,但最近京城【创建和谐家园】,进出都很麻烦,便只能再等等了。”

        陆敏之点点头,交待:“你们刚刚和离,坊间定会有些闲言碎语,你这段日子就好好待在家里,别出去招摇,等风声过去再说。”

        陆鸢在父亲面前少见地乖顺,应句好。

        和离一事定下,陆鸢依照父亲嘱咐在家中待了许久,偶尔去铺子里也是戴着帷帽。

        这日,她一身轻便翻领袍装,梳了男子发髻,戴了一顶遮阳斗笠,跃上马正要往铺子里去,听见身后如潺潺清溪般沉澈的声音。

        “这位兄台,是要去哪儿?”

        陆鸢回头望,笑弯了眼睛。

      已经和离

        周玘一身素灰的单袍, 玉色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望着陆鸢,目中若有朗星。

        得到她和离的消息已经一个月了, 但因东宫事务忙,太子一直不肯给他休沐,他不得已,告了病假,才得一日清闲。

        他按捺了许久, 终是忍不住找来了陆家。

        三年前, 陆鸢每每邀他出去游玩,便是这身儿郎装扮,他没想到还有再见到的时候。

        陆鸢一手握马缰,一手扶了扶斗笠, 灿笑回应:“喝酒去,兄台可要一起?”

        周玘笑容更深, 打马与她并肩,“有位故友嘱我不可喝酒, 饮茶可否?”

        陆鸢状似不满地哼了声,“你那位故友管的真宽!”

        周玘笑了笑, 对陆鸢道:“不许说她坏话。”

        “看在你这么重情重义的份儿上, 走吧, 喝茶!”

        陆鸢又扶了扶斗笠, 轻轻一夹马肚, 先跑了出去, 周玘随后。

        两人并肩行远, 并没注意身后有人注目追踪, 而前一个追踪之人, 没留意身后还有追踪者。

        待两人进了三月茶庄,追踪者便一刻不停,一个往皇宫去了,一个确定另个追踪者进了皇宫后,往褚家去了。

        ···

        褚家,兰颐院。

        褚昉并未去当值,正把玩着一把骨匕,是他从疏勒带回,陆鸢一眼未曾看过,也未带走的礼物。

        他伤虽痊愈,但不知何故,圣上仍是多次下旨安抚他不必着急入宫当值,让他好生休息,他便也趁此机会彻查了家中总账,该立的字据、该析的账目、该提前说到明面上的话皆规规范范、清清楚楚,就算他一朝不测,褚家要分,也不至于逼到他母亲和妻子头上。

        和离这一个月来,母亲多次提过要将郑孟华接回掌家,他都没允,母亲这才彻底歇了心思。

        比起璋和院,他更愿意在兰颐院待着,甚至总在家奴来报陆鸢行踪的时候有种错觉,她很快就会再回来。

        就像自由的鸟儿,飞累了,总要还巢。

        “主君,止戈回来了。”

        止戈就是派去跟着陆鸢的长随,平日都是晚上才回,今日缘何上午就回来了?

        “叫他进来。”褚昉道。

        止戈进门先说了陆鸢和周玘相伴去茶庄的事,又说了另一个追踪之人。

        褚昉听罢,眉心微微一旋,“你确定那人进了皇宫?”

        “小人确定,那人是跟着周家三郎的,追踪术不比小人差,应该也是行伍出身,后来若非小人躲得快,很有可能被他发现。”

        褚昉有些迷惑,那人跟踪周玘,又进了皇宫,极可能是太子的人,太子何故跟踪周玘?

        且这才一个月,陆鸢就忍不住和周玘出双入对了?这就是她说的随缘?

        褚昉手中的骨匕不知是滑脱了手还是怎样,忽重重扎进了案上,入木至深,矗立不动。

        “我出去一趟。”

        褚昉待要出门,忽想到什么,又顿住脚步,屏退长随,在房中来来【创建和谐家园】试了几套衣裳,最后选定一身自认神采奕奕的月白锦袍,这才打马去了三月茶庄。

        茶庄的掌柜见到褚昉,有些诧异,待要问他贵干,听他说句:“约了你们东家,给她送东西。”

        刘掌柜看看褚昉手中的漆匣,想他真要送东西,笑道:“贵客稍等,我去知会东家一声。”

        褚昉拦下,“我自己去,她有事要跟我说,你去不方便。”

        又问:“她在哪间茶室?”

        刘掌柜心想陆鸢毕竟有客人在,且褚昉身份特殊又尴尬,怎能随便放进去,和气道:“贵客稍等,东家有客人在。”

        “我知道,一起的!”褚昉有些不耐,“你再推脱,我自己去找。”

        茶室里都是贵客,怎能容他挨个去找,刘掌柜只好领他上楼。

        茶室内,陆鸢与周玘对坐于茶案两侧。

        长方形的茶案上,摆着精致的茶炉、茶臼、茶磨、茶碾,陆鸢自罐中精挑细选了一块茶饼,正用竹质夹子夹着在小炉上炙烤。

        文火烘焙了片刻,茶香渐渐逼溢而出,散了一室。

        周玘则拿过茶臼茶杵,准备捣茶,对陆鸢道:“你若是忙,便自去忙,这事我来。”

        以前的时候,陆鸢忙着看账本,都是周玘在一旁点茶与她品尝。

        陆鸢眸光明媚,笑意生辉,“点茶的时间还是有的。”

        她将炙好的茶放入臼中,待周玘捣茶的时候拿来了茶磨。

        她磨茶,他罗茶,她温盏,他调膏,她注汤,他环回击拂,她再添注,他则手轻筅重,快速击拂,直至汤面鲜白,乳点勃结,瞧上去像一盏乳酪,茶成。

        “三年不点茶了,没有手生。”陆鸢笑着说,重复方才的流程接着点了一盏茶。

        “我也三年未碰了。”周玘笑说,拿过竹质茶匕在已成的乳白茶膏上作画,不消片刻便作了一幅弯嘴笑的面容,唤陆鸢来看。

        陆鸢正在磨茶,周玘便要接过茶磨去,陆鸢的手还留在茶磨上,周玘已覆手过去,将陆鸢小手盖在了掌心。

        不巧,这一幕恰落入褚昉眼中。

        夏日炎热,为了通风,茶室的窗子对开着,褚昉自窗口看见陆鸢便叫刘掌柜走了,他却并没直接进来,而是看着陆鸢和周玘配合默契地点了一盏茶。

        点茶极其费功夫,俗称一个时辰一盏茶,陆鸢在褚家时,只会偶尔简单煮些茶,从不会费这样的心思。

        “夫……陆,陆姑娘好兴致。”

        改了几次绕口的称呼后,褚昉推门而进,目光落定在茶磨上交叠着的两只手。

        目中似有烈火,焚灼着那两只交叠的手。

        陆鸢和周玘同时朝褚昉望去,二人下意识同时松开了茶磨。

        陆鸢定定神,起身行了揖礼,以东道主的身份,不卑不亢、不失礼貌地笑问:“不知安国公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她穿着翻领绿袍,白净的脸上笑意明媚,灿如朝旭,是她做褚家妇时从不曾有过的模样。

        原来真正的明珠在掌,是如此耀眼,是可以看得见光芒的。

        这样的陆鸢很陌生。

        褚昉纵使听闻过她诸般过往,知道她曾经又美又俏、性情娇蛮,却总想象不出曾经的她该是何等模样,今日一见,方知她的过往,他错过便是错过了,永无法追溯,永无法回望,永远也勾勒不出清晰的模样。

        所以这三年,果真是他,和褚家的规矩,湮灭了她的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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