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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你怎么不走了, 看什么呢?”殷君馥腾不开双手,只好用手肘碰了下闻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殷君馥皱起了眉,这人是谁, 有些眼熟, 但看着明显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你认识他?”殷君馥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明明是想正常发问, 但是说出来却变了味, 他撇了下嘴,盯着宋端的眼神有些凶狠。
宋端怎么回来这里, 他有些瘦了。
闻瑎回过神,侧身回道:“他是吴阁老的学生,户部侍郎宋端。”
殷君馥哦了一声,带着明显的敷衍之意:“原来是宋侍郎。”
不过眨眼间,宋端已来到二人面前:“好久不见,小师弟。”
啧, 叫得这么亲密,殷君馥心里诽谤着, 莫名的有些不满和他自己都没搞清楚的酸涩在心中翻涌。
宋端看到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眸色暗沉,长睫落下淡淡的阴翳。
闻瑎:“宋大人,您为何来此处?”
“怎么不叫我师兄了。”他的眼底浮起一团希望。
闻瑎不打算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语气干脆直接, 丝毫不拖泥带水:“宋大人,莫非是圣上派您前来。”
宋端紧握的手有些泄气地松开了, 嘴角挂着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小师弟果然是不想见到他, 言辞中流露出一层伤感:“确实如此,隔墙有耳,我们还是到其他地方细谈。”
闻瑎听出来了,却视若罔闻。
他眉心微动,装可怜居然没起效果吗。
宋端自然接过(抢来)闻瑎手中提着的大小包裹,随口问:“小师弟,这位看着有些脸熟,莫不是在京中见过?”
闻瑎愣神一瞬,已无法拿回这些东西,只得颔首:“这位是我的友人,殷君馥,如今是我的临时师爷。”
自遇见之后,宋端那双深邃的眼眸就一直望着她,显而易见,刚才那句不过是礼仪性的问话,他本人对殷君馥此人到底是谁并无太大兴趣。
宋端笑不见底,这时,他才把视线转移到殷君馥身上,看到他那双标志性的绿眼睛,压下心底的妒意,缓缓开口:“原来是殷将军的儿子,的确是一表人才。”
县衙内院书房。
殷君馥对闻瑎淡淡点头:“已经检查过了,外面没人。”
“闻瑎,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说完之后,殷君馥特意看了宋端一眼,才便离开了书房,站在外面看守。
宋端:“去年秋季,宜新可曾发生蝗灾?”
“是这样没错,前任县令在任期结束之前才将这灾荒上禀朝廷,因此下官前来赴任之前并未听闻此事。下官年前抵达宜新之时,便目睹城墙外的尸首堆叠如小山,又亲耳听闻当地百姓、县官口述,这才清楚宜新发生了如此惨绝人寰的蝗灾。”
闻瑎将关于记载这场蝗灾的卷宗交于宋端,“大致的情况,下官已全数记录在册。”
闻瑎的回答和做法滴水不漏,态度恭敬谦卑,任谁来也挑不出丝毫差错。
小师弟成熟了,明明是该为她骄傲的,可宋端的心却在钝疼。
他机械地翻看着,平日一目十行,这次他花了不知一倍的时间才将卷宗内的文字映入眼中。
“小师弟,若非陆大人告知,我竟不知你如今已有字,珩屺是个好字。我——”
“宋大人,如今我们在谈公事,这些闲话还是过后再论吧。”闻瑎打断了宋端接下来的话,她不想回忆起离京前的那晚。
即使当初的那幕画面已经浮现在了眼前,她侧过脸不再正对宋端,避开了他侵略性的目光。
“是我逾矩了。但是,我不悔。”宋端轻笑出声,慵懒低沉的语调里满是欢悦:“圣上当初命我前来彻查并解决蝗灾乱民之事,小师弟,你不知那时我有多开心。”
“是吗?”闻瑎被他这话弄得有些气恼,刚要开口怼上几句,就被他接下来的话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若仅仅只是蝗灾,也无需如此大动干戈让我亲自前来。但这里是宜新,而宜新属于清赤府。”
宋端话说了一半,便迈步向闻瑎所在的方向走去。
闻瑎全身紧绷,精神高度集中,她有些紧张地舔了下嘴唇,眼睛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就像炸毛的猫,随时准备反击。
宋端轻笑了一声,与她擦肩,坐到了她身后的那躺椅之上。
他伸了个懒腰,就像两年前在吴居府上的陋室那样,侧卧在躺椅上,双腿交叉,一只手撑着头,姿势懒洋洋的,那张惑人的脸上、那双上挑的凤眼里满是笑意,他挑眉道:“小师弟,师兄有些累了,需要喝水。”
闻瑎看到这场景,瞬间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她的表情稍微柔和,无奈地叹了口气,“好,我给你倒水。”
那天是她的生辰,也是她在这世上收到了除了爷爷之外的第一份生辰贺礼。闻瑎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却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闻瑎抿了抿嘴,忘了,她把玉佩收到盒子里了。
“喝水吧。”
宋端倒不是在说谎,他已经近三个时辰滴水未沾,他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近似撒娇道:“我还想喝。”
闻瑎又叹了口气,看着他眼下的黑影,还有眼中明显的红丝,任劳任怨地给他又倒了一杯水:“你是什么时候从京中出发,只有你一个人吗?”
宋端狡黠地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一些不容察觉的骄傲:“小师弟,我只用了十七天哦。”
闻瑎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疯了吧!”
从京城到宜新,闻瑎又不是没有走过这条路,即使当初她拼命赶路,也用了一个月,十七天!
闻瑎眼睛有些涩,一时之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小师弟,你是在担心我吗?”宋端察觉到了她的神情。
宋端垂下眼,接过闻瑎手中的水杯,手指不经意触碰到了她的手,让他的心颤了几分。
小师弟太心软了,宋端接着喝水的动作掩盖住嘴角快要压抑不住的笑意。
“你如我亲兄,彻夜奔波,我又不是没心没肺之人,怎会不担心你。”闻瑎闷闷地说。
刚才有些暧昧的氛围被“如我亲兄”这几个字扫荡得一干二净。
宋端拿着茶杯的手顿在了半空,唇角的笑僵在了脸上,亲兄,啧,亲兄,未等她察觉,宋端已经将水杯放到了一侧的桌面上。算了,如今能亲眼见到她,已是莫大的喜悦了,不能操之过急了。
宋端表情严肃起来:“小师弟,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和我讲的那个案子,其中你不是提及了金逸山庄。”
闻瑎点点头,她当然记得那个案子,或者说如今依旧记忆犹新。当初赵邙郎大义灭亲状告他的小舅子,除了他出轨一事之外,便是那充满疑点的鎏金镶边的金逸山庄请帖了。
金逸山庄,这四个字她可不仅仅是在那个案子里听到,毕竟在长峰山上的那群贼寇口中,她也亲耳听闻这四个字。
“金逸山庄是一座地下赌场。朝廷禁赌,并对赌博之人施以严惩,多次围剿抓捕赌博聚众之人。朝廷本以为金逸山庄早已缴械投降,不复存在。”
“前年,圣上登基后,又抓捕了一批聚众赌博人员,而这次规模尤其庞大,大理寺经过逼问之后才得知金逸山庄又开始肆意扩张,但是他们隐蔽得太好,只要被发现就会立刻转移据点,所以当初没能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直到去年,我前来清赤府勘验军事补给以及税收缴付等相关事宜,才抓到金逸山庄的尾巴。”
闻瑎在脑海中思索着,在清赤府抓到了金逸山庄露出的马脚,他却亲自前往宜新这里,莫非——
“师兄,你怎么不继续说了。”闻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师兄二字,转眼一看,这人已经卧在躺椅上睡着了。
闻瑎四处看了看,最终还是将身上的大袄取下,披在了他身上。
闻瑎踮起脚尖轻声合上书房的大门,“殷兄,宋大人睡着了,咱们去那边聊。”
殷君馥看了闻瑎一眼,俊眉一拧,生闷气似冷冷地回了声:“好。”
闻瑎摸不着头脑,只当自己会错了意,便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来:“等宋大人醒了,我们三人一起会谈。他此番前来,是圣上的意思,不只是为去年惨绝人寰的蝗灾,更因为金逸山庄。”
“嗯。”殷君馥又是单字回复。
闻瑎看了他一眼,同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一点。
殷君馥脸上还带着别扭的神色,心却止不住的狂跳,为什么这个人的举动都让他心神不宁。殷君馥想到宋端对她言辞中不加掩饰的亲近,心中微微的酸胀。
“你上次同我谈起的长风寨的那个隐蔽的山洞,我们那时猜测这是金逸山庄,如今看来,的确是这样没错。陈向坤和长风寨的关系,我们势必要好好探一探了。”
闻瑎的视线看向北方,距离此处几里外,便是陈家大宅。
殷君馥轻微地摇了摇头,把脑海中杂七杂八的想法挥走。
他顺着闻瑎的目光向北方看去,鹰隼的绿眸充斥着无尽恨意,不会太久了,哥,我马上就能为你报仇了。长风寨,我会亲自把它碾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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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瑎回到房间,从柜子中翻找出一席棉被,回到书房,拿走那件略显单薄的大袄,把这被子轻轻盖到了宋端身上。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直到他听见闻瑎离开的脚步声,才缓缓睁开。
偏执的,犀利的,克制的,隐忍的,是他此时此刻的神情。
第 48 章
第48章
正月十五闹元宵, 烟花璀璨、鞭炮鸣响,手提花灯的游人穿过大街小巷。
夜深了,游人三三两两结伴回家,一盏在空中漂浮了许久的孔明灯燃尽了, 悄然落在县衙的院落。
此时, 书房的灯还依旧亮着。
三人正在讨论。
宋端:“长风寨和陈家是互惠互利,还是陈向坤的獠牙。”
殷君馥垂眸沉思, 他没见过陈向坤, 但他好歹是长峰寨的副首领,和杨三勉共处过一段时间。
杨三勉不是什么蠢人, 即使是向他透露了些许长峰寨的秘密,也从没告诉过他为什么一个小小山寨会在山洞之中藏匿一个规模如此庞大的赌场。杨三勉当老大的时间太久了,山寨上上下下,几乎没人敢忤逆他,以至于他愈发好谀恶直。
不,除了一个人。
十天之前, 他曾和自己谈话,不小心泄露了一些对徐恩的不满。说是不满也不太恰当, 其实是夹杂着一丝惧怕和厌烦。
殷君馥:“闻瑎,你可曾记得我上午所说,曹鹃荷有些眼熟。”
闻瑎自然记得,殷君馥和自己去见曹阿婆, 他们两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宋端咳嗽了一声, 面颊发红,但嘴唇却是苍白的, 模样似乎像染了风寒。
“抱歉。”他捂着嘴压抑着喉间快要溢出的声音。
闻瑎:“我去给你熬些姜茶。”
“小师弟, 不用了, 你们继续说吧。”他喝了口水润了一下喉咙。
殷君馥撑起眼皮看了宋端一眼,又继续望着闻瑎。
“你想到了什么?”闻瑎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眼熟了,因为曹鹃荷和徐恩有些像。”殷君馥说完之后,注视着闻瑎的眉眼,似乎在犹豫怎么开口,“而你和徐恩的眉眼尤其相似,可惜我不会作画,不然就能把他画出来让你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殷君馥上午是说过这句话,可这之后便遇见了宋端,以至于当时闻瑎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如今再听,瞬间清醒,灵光一闪如抽丝剥茧般剥开了困惑她很长时间的问题。
闻瑎:“曹鹃荷可能是我姑姑。”
闻瑎眼底染上了一丝伤感,等她抬眼时已经掩去了:“我出生没过多久,我姑姑便被人贩子拐卖不知所踪。曹鹃荷曾说她的儿子眉眼与我相似,或许她的儿子并不仅仅与我相似,应该是和我爹的模样相近。”
“徐恩应该就是曹鹃荷的儿子,这也无怪乎春节前后,宜新县城大大小小商铺客栈尽数关闭,曹家客栈虽残旧破败却依然无人打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