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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YQX独家】夺霜作者:酒酿葡萄》-第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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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冰冷的,无情的,一心求死,想要永远离开他的脸。

        “她确实大有来头,大有来头得很……”谢浔睁开眼,忽地起身下令,“带桓儿去琅月轩,立刻。”

        ------

        谢浔急匆匆踏入琅月轩,可当他见到了裴玄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放缓了脚步。

        她依旧静静地睡着,面无表情,不喜不悲,明明还喘着一口气活在这世上,却莫名觉得她已经死了,早就死了。

        谢浔不知道,裴玄霜还能耗多久,更不知道,王院判的药还能撑多久。

        他甚至觉得,他自己都有些撑不下去了。

        原本是想折磨她,将她欠他的讨要回来,结果,难受的人却是他。

        大概是因为他多多少少动了真心,才会输得一败涂地。

        “裴玄霜,醒醒,本侯有事与你商量。”

        谢浔在距离裴玄霜半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淡漠地道。

        裴玄霜无奈睁开双眼,却不应声。

        谢浔也不计较,且平静地问她:“你师父便是北夷国师,对吗?”

        听得谢浔再一次提到她的师父,裴玄霜苍白的面上到底现出了几分愠色。

        “不知道。”她的声音极为疲惫,“他都被你害死了,你还不肯放过他吗?”

        谢浔晦暗无光的双眸沉了沉,也不解释什么,摆了摆手,命人将李沛桓抬了进来。

        他走到李沛桓身旁,俯下身,将他现有蛊毒印记的手腕抬了起来:“这个孩子中了蛊毒,听说,这种毒只要你的师父能解。”

        闻言,裴玄霜慢慢转过头来,看了看那躺在担架上的少年。

        少年比她小不了几岁,容貌俊秀,隐约有几分谢浔的影子。他穿着雪白的亵衣亵裤,头发也束得整整齐齐,除了面色铁青无血色外,看不出任何狼狈之态。裴玄霜甚是好奇对方的身份,便问:“他是谁?”

        “我外甥。”谢浔道。

        裴玄霜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此人便是宸妃之子,前太子李沛桓,谢浔的亲外甥。

        她看向李沛桓的手腕,忽然间明白了谢浔的意图。

        “我师父确实能救他。”裴玄霜微微起身,“但师父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谢侯爷,这件事你该不会忘了吧。”

        谢浔默默注视着那双毫无光芒的褐眸,默默攥紧了双拳。

        “尊师之死,谢某深感遗憾,谢某今日前来,是想问玄霜姑娘一句,你可有办法救他?”

        少时,谢浔平静地道。

        裴玄霜不由一愣,抬起眼,细细在谢浔面上端详了端详。

        谢浔不动声色地由着裴玄霜打量,并在其收回目光时欠身一笑。

        “玄霜姑娘,如何?”

        裴玄霜心下无措。

        便是她再虚弱无力,也察觉出了谢浔的异样,只是不知,谢浔又想用什么花招来对付她。

        不过,任他想出什么精妙诡谲的办法又怎样?她早已别无所求,唯一死耳。

        但显然,谢浔仍对她有所求。

        “我能救他。”裴玄霜目光冰冷地看着谢浔,道,“可你害死了我师父,你觉得,我会救你外甥吗?”

        谢浔面色不变,神情之中甚至带着一丝坦然,仿佛早已料到裴玄霜的回话:“我请你救他。”他声音一沉,“你救他,我给你休书,放你离开,如何?”

        用手肘勉强撑起上半身的裴玄霜目光微凝,诧异而戒备地盯着谢浔。

        谢浔纳在袖中的双拳攥得更紧,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地模样:“我可以把你师父的骨灰还给你,送你离开京城,从此天高地远,你我再无关联。”

        他定定望住裴玄霜的双眼:“只要你救他。”

        裴玄霜皱了皱眉:“谢侯爷,我凭什么信你?”

        谢浔松开攥出血印的手掌,从怀中取出一枚宝葫芦形的凝脂玉佩道:“凭这个。”他将玉佩扔给裴玄霜,郑重其事地道,“我以谢家先祖起誓,只要你救回桓儿,我一定放你离开,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裴玄霜接住师父的玉佩,沉默不语。

        谢浔却无力再多说什么。

        他将开始渗血的双手背在身后,淡淡地道:“愿不愿意活着离开提督府,你自己选择,今夜过后,希望你能给本侯一个答案。”

        撂下这句话后,谢浔潇洒转身,风度翩翩地离开了裴玄霜的卧房,徒留裴玄霜与一个中了蛊毒的少年两两对望,相顾无言。

        一夜之后,裴玄霜用实际行动给了谢浔一个答复。

        她命人找来了几味不常见的药材,另要了一个瓮来,瓮里养了金蝉、蝎子、蜘蛛、蟾蜍等物,埋入桃树下,七日后取出,所剩之虫,即为蛊虫。

        蛊虫养成后,裴玄霜亲自持刀从谢浔胳膊上剜下一块肉来,以至亲血肉为引,以蛊虫为饵,生生将李沛桓所中之蛊,逼出体外。

        裴玄霜下刀下得狠,谢浔骨肉分离,却是一声不吭。萧瑾成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时不时龇牙咧嘴,唉声叹气,不停抱怨裴玄霜下手太狠,不留情面。

        汤药入腹,半日后,李沛桓终是清醒了过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光洁的手腕,难以置信地问谢浔:“舅父,你救了我?”

        谢浔按着血淋淋的纱布,对着苏醒过来的李沛桓微微一笑:“桓儿,你醒了?”

        他指着被烧成的一团灰烬的蛊虫:“就是那个东西害了你,别怕,舅父已经把它焚毁了。”

        李沛桓却不看蛊虫,只盯着谢浔的左臂问:“舅父,你受伤了?”

        谢浔愣了愣,这才发现按着伤口的纱布已经被血水浸透了,他随意换了块纱布按上,道:“小伤而已,无需挂怀。桓儿,你先回房休息,待你身体恢复完全,咱们再从长计议。”

        “可是舅父,你流了许多血。”李沛桓挣扎着来到谢浔身前,跪地,“舅父,你可是为桓儿受了伤?”

        谢浔摇了摇头,正欲答话,一旁的萧瑾成道:“非也,非也,你舅舅是为了感情受的伤,太子殿下,你快回房休息吧,你舅舅还有些小麻烦要处理呢。”

        李沛桓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便去看坐在谢浔身旁的裴玄霜。

        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几分敌意。

        “你是谁?”李沛桓一脸阴郁地道,“你的眼睛好奇怪。”

        裴玄霜同样在看李沛桓的眼睛。

        那漆黑深邃的眼珠,阴鸷尊贵的气质,简直和谢浔如出一辙。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反正今日之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裴玄霜凉凉道。

        谢浔微微一凛,摆摆手命人将李沛桓送回房,转过脸来望着裴玄霜道:“今日?你身体这般虚弱,何不在府上养上几天,待中秋过了再走。”

        “咳咳。”谢浔话音刚落,萧瑾成立刻轻咳提醒,“拂然,今日便是中秋佳节了,你这么说,不是撵人嘛。”

        谢浔一顿,这才发觉自己糊涂得连今夕是何夕都不知道了,他淡然一笑,蓦地将声音抬高了些:“那便过了今日再走,中秋分别,总归是不大吉利。”

        裴玄霜手肘支在炕桌上,勉强撑着自己虚弱乏力的身体:“谢浔,你又要出尔反尔了是吗?别忘了,你可是用谢家祖先起誓的。”

        谢浔斜眸看她,面上露出了久违的,桀骜不羁的冷笑:“害怕了?”他塌了腰,也将手肘支在了炕桌上,“别怕,谢某并非出尔反尔,谢某是真心为玄霜姑娘好。”

        “我没事。”裴玄霜直视着谢浔,“请谢侯爷履行承诺。”

        谢浔默了默。

        明明已经决定了放手,可真正放手时,心里仍是那般的不甘不愿。

        他垂眸看了看裴玄霜亲手剜出来的伤口,讥诮地道:“亲手救回仇人的亲人,心中是不是很懊悔?”

        裴玄霜目光一闪。

        “谢侯爷,你神通广大,一定可以找到其他人救太子,你既然找上了我,不就是想给你我一个解脱吗?”

        冰凉薄情的话语冰锥子似的刺进谢浔的耳中。

        “你真是聪明。”他苦笑着感慨,“本侯常常想,你若笨一点,就一点,你我二人是否就能有个完美结局。”

        “不会的。”裴玄霜嗓音清清,目光坚定,“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谢浔按着伤口的手一颤,眼中好像下了一场雪。

        萧瑾成冷眼旁观,连连皱眉。

        “玄霜姑娘,要我说,你何必太过执着呢?”他忍不住出口相劝,“我直觉拂然贤弟为了你改变良多,你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裴玄霜深吸一口气,目光凉凉看向儒雅清隽的萧瑾成:“既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便请萧公子放轻羽离开,许她与她未婚夫团聚。”

        转着玉箫浅笑连连的萧瑾成僵了脸。

        “好了,不必说了。”谢浔遽然之间变了脸色,阴沉得令人不寒而栗,“裴玄霜,我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下人很快备下了纸笔,谢浔笔走龙蛇,飞快写下一封休书。

        他将休书甩给裴玄霜:“看看吧,可还满意。”

        裴玄霜当真打开休书看了看,也只有在读懂了休书上的每一行字后她才清清楚楚,完完全全地意识到,原来,这大半年,她一直以谢浔妾室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

        真是好沉重的一副枷锁,如今枷锁已除,她真的好轻松。

        “还有呢?”她焦灼地盯着谢浔,急着要回师父的骨灰。

        谢浔盯着她看了好久,赌气般将一个锦盒扔给了她。

        他低着头,紧闭着双眼道:“这里是一百万两银票和一块金牌,有这块金牌在,九州十国任你逍遥,比什么路引文牒好用多了。”

        “我要的不是这些东西。”裴玄霜隐隐有些着急,“谢浔,我师父的骨灰呢?”

        谢浔睁开双眸,幽幽望了裴玄霜一眼道:“你就这么急?片刻功夫都不能忍耐?”

        裴玄霜咬紧牙关,生怕心中所愿再次化为乌有:“谢侯爷。”她强压着心中的怒气,哀求,“请你把我师父的骨灰还给我。”

        谢浔一脸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的眼睛,亮了。

        在他身边,她死。

        离开他,她活。

        她的选择,就是这么的清楚干脆。

        “笑一笑。”谢浔轻佻地道,“笑一笑,我便让你如愿。”

        裴玄霜面上一僵,望着谢浔的眸子里渐渐布满寒气。

        她若结了一层冰霜的荼蘼花,虽然冰冷,却依旧美得动人心弦。

        再没人比她适合白色,她的人,她的人,当真与霜雪一样,洁白透明,冷硬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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