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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朕回来了,今早你怎么不像往常那样陪我去上朝?不然朕也不用这么辛苦地独自去应付那一众人了。”
他抱怨的声音不禁染了些许沮丧的疲惫,更是亲切地主动伸手去拉她衣袖,平添了一点撒娇的意味,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到长辈那里讨要安慰。
谢宥比谢宏也就小几岁,如今正是从少年过度男人的阶段,单看身高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了,身量体型,更是与成熟男人差不多,但就是是这样,他对她撒娇的功夫也还是如火纯青,浑然天成一般,并没有令人感觉到肉麻不适,酒酒甚至感觉,他有些单纯的可爱。
若不是那些复杂的关系,情感以及利益牵扯,她想或许自己,真的能像个姐姐一样,跟他玩到一起去,无忧无虑,并一直照顾他,一起开心地生活下去,陪伴彼此。
但是在这冷漠诡谲的宫廷之中,便就注定了他们之间肯定不能像是真正的姐弟那样,纯粹快乐地一直生活下去。
因为是殇太子生前过继的养子,非妻妾所出,她也就只做到了太子妃,所以虽然有长辈的身份,应她所求,也并没有再继续晋升什么太后之类的名分,她与他年龄也相差不了几岁,一直以来,他都更习惯唤她阿姐,这个称呼也就一直延续到现在,即便他做了皇帝,自己成了长公主,也未曾改变。
仿佛心照不宣,对于他还算是守礼,未曾逾越的呼唤与亲近,她也并没有过多去阻止。
反正她也就只能陪他到这里了,就像人生中必须经历的一处景色,不管喜欢与否,路程长短,它却是有期限的,不能永远停留在原地。
人还是要向前看,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也唯有自己本身,能走自己的路,谁也不能替代。
也正是因为如此,知道会有分别的那一天,所以她才会尽量去包容他,照顾他,相识相守,本就已经十分不易,应当珍惜,这样即便到了分别那天,也不会留下太多的遗憾。
“陛下做得越来越好,也更像你父亲了。”
即便是过继其他宗室的养子,但因为血缘,他的容貌也与玉宁有许多相似的地方,然而与他像的也不只是长相,就连其他方面也更接近他,一样的气质温雅,俊秀坚强,更难得的是他也像他父亲一样,聪明能干,有魄力有手腕,日渐成熟强大。
他在天上也总算可以安心了。
她目光欣慰地看着他浅笑道,随即也又握住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掌心,只继续道,“你长大了,越来越有手段,也可以独当一面了,你的能力本宫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想干什么,励精图治,改革也好,大可以大胆地放手去做,若无意外,以后朝政本宫也不打算去插手了,我相信就算是以后你一个人上朝,面对朝臣,也可以将国事处理得很好,大唐在你手上,肯定会蒸蒸日上,开创一个全新的灿烂辉煌的时代。”
“什么?!”
谢宥听罢,看着她认真而淡漠疏离的脸,目光不禁惊愣住。
“本宫打算出宫,回褒王府居住,那是我的家,落叶归根,本宫也理应回到那里,陪伴青灯古佛了却残生,本宫想你父亲应该也是更愿意看到这种结果的,他生前……也并不喜欢女人干政,本宫之所以会垂帘听政,那是因为你还小,很多事上并不懂,也不够成熟,当初为了推举你上位,参与政变与国事,实属无奈之举,但是现在不同了,你长大了,很多事情都能凭自己处理好,我也没有再继续留在宫里的理由,我想出宫,下半辈子也为了自己,过一过轻松自在的日子。”
见他惊讶,甚是激动,她却依旧目光清明,嗓音沉稳,不禁又继续清晰解释道,已是下了决心。
第 67 章
“不, 不可以!你不能走!”
片刻失神后,他竟是激动道,更大胆抓出了她的手腕。
她怎么能想离开自己?
酒酒惊讶于他逾越的举动,不禁也低头, 看向了他紧紧抓向自己的手。
谢宥这才发觉到自己的冒失, 不禁有些脸红无措地轻轻松开了她, 即便多有留恋不舍。
“朕……朕是说,朕还需要你, 大唐更需要阿姐……所以你能不能不走,至少不要是现在……哪怕是看在父亲的在天之灵。”
他嗓音暗哑道,染了哀伤的愁绪, 听着不禁叫人心里有些堵, 尤其他还提到了谢宸。
她有多久没有听人提起他了,人道人死如灯灭,人一走, 便茶凉,纵然再伟大的英雄,最后也没有几个人还记着他, 永远地怀念他,待到百世后, 甚至寻不到他的坟冢, 就连曾经那些怀念他的人,也会被湮灭在历史的长河里。
所有人,不过是永劫轮回中的一粒砂砾,就连他也不例外, 所有人, 都逃不过这命运的诅咒。
想到谢宸, 她难免就有些心软了,不得不说,谢宥很聪明,更知道她的软肋在哪。
“……你这是在拿你父亲压我吗?还是用你皇帝的权威来逼我。”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禁还是目光坚毅地无畏道,哪怕口上放着狠话,心里却是隐隐作痛。
“这哪是在压你?逼你?朕不过就是想要你留下来,难道就连这么小小的请求,你都不能改变心意吗?即便朕真心想要留住你,你就不能为了朕留下吗?若是你真能为朕而停留,朕又何必旧事重提,再提起父亲,让你想起那些伤口呢?”
见她依然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绝情模样,他不禁也变得越发激动起来,连忙上前两步,离得她更近一些动情道,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说话时喷在自己面上的灼热的呼吸,以及热烈而隐忍的生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陛下能够独当一面,更何况即便本宫不在宫中,也依然会用自己的方式,暗自默默守护着你,你又何必执拗,非要一意孤行地逼我做选择呢?”
这样生动而热烈的男人,就像燃烧火焰一样炽热浓烈,带着暧昧诡异的情思,毫不忌讳地逼近她,掠夺她的气息,离得太靠近了,她不禁感觉到些许不自在,那是一种未知的恐惧与心慌,对这浓墨重彩的感情的本能逃避,仿佛心底隐隐就有预感,这是不对的,必须要逃才可以。
面前的他不禁令她感到陌生,只可惜,她却还是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巨大的阴影打在身上,脸上,仿佛断绝了去路。
一时间,脚下仿佛灌了铅般沉重,竟是难以挪动,雪上加霜的是,此刻的他情绪竟是也越发激烈动怒起来,竟是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感觉自己仿佛无法逃生的猎物,在他面前,竟一时间分不清孰强孰弱,谁长谁幼,到底谁才是真正掌控他人生死之人。
天子一怒,帝王之威,没想到最先品尝到这滋味的,竟是离他最近的自己,是她亲手造就的这一切,将他扶上皇位,看着他成为一个越来越沉稳的帝王,老练,冷酷,无情,深沉,令人臣服,同时也令人恐惧的帝王,落得如今的局面,难道是她作茧自缚吗?
她……难道错了吗?
她的目光不禁闪现出一抹茫然,更染了悲伤,一直以来,她都坚定着自己的心,然而此时此刻,她竟有些分不清到底何为真实,何为对错。
于情于理,她的心都感受到震撼,仿佛出现了裂纹,不知何时就会轰然倒塌,彻底幻灭。
那她一直以来坚持的一切,最后还剩什么?她不敢想,也不想去思考,那些恐怖,令她内心深处会隐隐感觉到畏惧的东西。
老实说,现在的局面,就算没有今天,没有谢宥对她的感情,她的内心也并非是完全快乐的。
更别说如今谢宥对她的心……纵使她再傻,对情之一物再当局者迷,也基本能够看清那云雾般飘渺,危险而热烈的暧昧情思。
谢宥对她有绮念,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不该有的男女之情,以及幻想,但这一切何尝不是她自己造就的?是她酿成如今的局面,亲手将自己困在这座名为皇宫的囚牢内,是她将自己困住,即便一直以来她并不想面对,更不愿意承认这一切。
“说来说去,你终究还是要走,在你心里,朕到底还是比不得父亲,若不是为了他,你怕是连看朕一眼都懒得看吧?”
他如是道,只见她在那震惊下思考出神,更将自己深埋在恐惧中,难以逃脱,而他看她的眼神却是越来越悲痛,越来越深情。
她能够感觉到他抓自己手腕的掌心越来越收紧,仿佛窒息般的炙热禁锢,灼灼的眼神,这种压抑的感觉简直快要逼疯她了!
“朕哪是在逼你做选择,明明你心里早已经做出了决定,明明是你在一意孤行,此刻又何必惺惺作态,故作情深义重呢?我知道,你的深处,本来就是凉薄之人,可笑得是即便心里明白,朕却还是病得不轻,自欺欺人……依旧舍不得你,很多时候突然想起来,朕甚至会痛恨这样心心念念,总是想着你的自己,瞧不起这样被一个区区女子左右心神的自己,但朕没办法,朕离不开你,真的不能眼睁睁坐视你离开皇宫,你真的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哪怕是为了父亲的理想,看在我们多年来的情分……”
他原本强势的声音最后又渐渐变得沙哑,卑弱,近乎哀求道,甚至染了些许绝望的悲伤。
酒酒鬼使神差般地抬头看向了他满是深情的眼,心里却是不禁一慌,连忙胆战心惊地挣脱他的钳制,连连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了一定安全的距离。
“陛下,你怕是最近事太多,太累了,所以才会说一些神志不清的胡话!”
对于他不顾人伦礼法,蛮横无理的逾越言行,她不禁有些生气地斥责他道,因为羞恼而染了绯红的面上,更是写满了愠怒,以及对他的不满。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快,不知为何,眼下对他是前所未有的畏惧和提防,那是出于一个女人对自己本能的保护,她再也不能只当他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少年,不识情爱相思滋味,而是一个长大了的男人,风华正茂,年富力强,在他面前,自己就犹如唾手可得的猎物。
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更拿出长辈的气势,看着无比威严无惧道,“你太无礼了!请陛下谨遵礼法,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别净想着去做一些让人耻笑,传出去贻笑大方,更有失身份的蠢事!本宫心意已决,还望陛下莫要再百般阻挠,就当是可怜我,放我出宫吧,让本宫的后半辈子,去过些清净日子,今日之事,你我便都忘了吧,从此以后,谁也不要再提起,就当它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谢宥听罢,不禁目光愣愣地看向她绝情的侧脸,寂静中,金色的霞光洒落在她的面上,温暖却是转瞬即逝,此刻面前的她,冷艳而绝美,正如她对他冷硬的心,美得近乎虚伪,寒彻入骨,令人心碎。
他不禁感到很伤心,她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仿佛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都不存在,仿佛只是过眼云烟。
第 68 章
少年不识情滋味, 第一次动心,却注定了失败。
爱别离,求不得。
佛说人世有八苦,如果她不是他命定的情劫, 如果最先认识她的人是他, 如果他并不是比她小几岁, 如果他们不是姐弟,她更没有嫁给他的父亲, 那么现在会不会是截然相反的结果?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的爱情,再怎么热烈真挚,却并不是她想要的。
他甚至连个死人都比不上。
父亲就算薨逝, 也依然占据了她满满的一颗心, 再也无法腾出一丝位置给他。
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父亲,那个犹如山一样伟岸, 太阳一般光明的男人,产生了阴暗的嫉妒,甚至是恨意。
要是从未有过他就好了, 是他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爱情。
抢走了他的女人,更占据了酒酒的一整颗心。
正当他情殇之际, 殿门处却匆匆行来一名宫人。
“回禀陛下, 长公主殿下,摄政王来了,眼下他正在殿外等候。”
摄政王,正是谢宏现在的新身份, 如今的他, 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可再也不是曾经无人问津,不招人待见的少年秦王了。
即便是她,也不想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怠慢他,她深知谢宏睚眦必报的性格,绝非良善之辈,所谓的气量也不过是为了掌控权柄而装出来的迷惑人的假象,要是真当他是一朵盛世白莲花,宽宏大量,出淤泥而不染,那她可就白在宫廷中历练这些年了。
她更不想让他知道,眼下她与谢宸复杂而略显暧昧的关系。
下意识的,她便正了脸色,端庄而威严,气度尽显。
“陛下,快有请摄政王入殿吧,他该是有什么紧要朝事,需要同你商议。”
她一边不动声色地轻轻动手,整理了下刚才被他不小心弄皱的衣裙,一边又温声提醒他道。
谢宥听罢,这才渐渐回神过来,表情由之前的忧伤孤寂,而变得认真肃穆。
君威甚重,只不过在这严谨的威严之下,他的眼神虽然清醒,却是越发阴沉冷冽。
“朕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他不禁又有些生气道,微蹙的眉心足以可见他的愠怒,剑眉张扬锋锐,双眸似寒星,桀骜冰冷,一身的凶煞之气,连她不禁也有些望而生畏,感觉后背发寒。
他变了,可悲的是她竟没有注意到,他到底是何时才变成了这样。
让人胆寒,更觉得可悲。
他再也不是她眼中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少年了,或许以后,他也只能是众星捧月的皇帝陛下,高高在上,令人敬畏,仰望,跪在高台之下,俯首称臣,连她也不会例外。
君臣有别,纵使有再多的陪伴与情义,他们也始终还是君臣。
他是这个国家的主人,而她只是一个女人。
离剑太近,终究会伤到自己,离开他,远离朝堂是非,于他于己都好。
她想这或许是自己最好的选择,最终的归宿。
然而眼下她也并没有心情去指责他,只是有些惆怅道,“你放心,本宫乏了,正打算回宫歇息,我走就是了,不止是今日,以后我会回到褒王府,远离朝堂,隐于市野,若是你做好了这个皇帝,他就不会再跟我有任何交集。”
她也知道以谢宏的能力,不会甘心永远就这么屈居人下,这不是他的性格。
但是只要制衡好,他应该也翻不了天,再说他都已经把皇位让给他了,只要谢宥不做错事,他又如何抢回去?
“你是君,他是臣,一切名正言顺,犹如日月星辰,除非天翻地覆,轻易不会再改变,这个朝廷,就交给你们了,你一定不要辜负了你父亲的期待,要像他一样,执掌乾坤,撑起这大唐天下,下好名为国家的这盘棋,谢宏他就像是盘旋在天际的雄鹰,守卫着大唐的平安,并非普通可驯服的烈马,他对帝国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但对你的忠心却犹未可知,对于他,要懂得收放自如,该打压要打压他,该放权也得放权,一个帝王,不止要有君威,杀伐决断,令人臣服,更要懂得忍耐,在羽翼未能完全丰满,没有能力去掌控一切之时,要用他,让他尽情施展才华,方能护佑大唐,使朝堂欣欣向荣,百官尽力,扬我国威。”
她最后不禁又转身道,平静中,竟有道别的凄凉,“该教你的,本宫都已经教了,最后这一番话,你要牢记于心,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导你了,你长大了,就算是以目前的处境,能力,你也有足够的手腕,完全可以与谢宏一起治理好这天下,本宫可以放心地把权柄交给你,然后回到故居隐退了。”
曲终人散,这些恩怨情仇,权力纠葛,她累了,也厌倦了。
这天下,理应交给年轻人,而不是她这个先太子的遗孀。
她的余生会长伴青灯古佛,在寂静中等待凋谢,了却残生。
当午夜梦回时,她会再度看到他,那个风霜高洁,清冷孤傲,却又无比温柔寂寥的白衣人,自神秘未知的迷雾中而来,向她伸出温暖宽大的手掌,来接她走,去往他所在的那个极乐世界。
那里,再也没有离别哀伤,尘世痛苦。
“不!阿姐,你——”
见她心意已决,他的声音不禁染了些许不安的急促,仓惶间,更是伸手想要触摸她,却是被她及时巧妙地躲了过去。
谢宏马上就要进来了,当着一众宫人的面,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传出些不好的污言秽语。
手上是空的,心里仿佛也变得空落落的,仿佛被人抛弃了一样,孤身一人,满是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