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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予念也偷看了他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大大方方地看沈云峥。

  　　她走到办公桌边，小声问，“请问，方便说几句话吗？”

  　　沈云峥抬头，温和笑了下，“当然。”

  　　不远处，低着头看剧本的顾景枭眉头微蹙。

  　　温予念面对除了顾景枭以外的男人还是能做到平常心的，除了作为社恐的紧张，脑子还是能正常转的。

  　　“昨天的事，谢谢，”她道，“不过这个人情太大了，我需要还，请问，您有什么想要的吗？”

  　　沈云峥好看地笑了下，“怎么需要念念还？事情是我惹出来的，理应由我来负责。”

  　　顾景枭放下剧本，沉着眸子扫了过来，但两人都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温予念睫毛颤了颤，“不算您惹出来的，照片也不是您拍的，后来也不是您发到网上的，而且，当时根本就没碰到。”

  　　“是么？”沈云峥眸色深邃地凝着她，低声玩笑道，“念念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点委屈了。”

  　　温予念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本是正经官方的对话，这会儿多了些别的意思。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将对话进行下去，那边顾景枭已经抬脚走到门边，将门关上了。

  　　关门声还是挺明显的。

  　　沈云峥一如既往地柔和淡定，“怎么了？景枭，是有什么话想说么？”

  　　顾景枭单手插兜，步伐懒散地走过来，随手摸了下温予念的头。

  　　诊室内仿若时间静止。

  　　沈云峥眸色稍暗的眸子转向温予念。

  　　温予念不仅没躲，还有些脸红。

  　　沈云峥敛去眸中的复杂，重新云淡风轻地笑了下，“看来是念念跟我还不太熟悉。念念，昨天确实是我冒昧了，怪我，一时没忍住--”

  　　“没忍住什么？”顾景枭挑了下眉。

  　　他垂眸，面无表情地睨着沈云峥。

  　　沈云峥指尖转了圈手里的笔，他向后滑了下椅子，起身。

  　　他站起来，气势便不输顾景枭多少了。

  　　但两人气质不同。

  　　顾景枭是无所畏惧的痞，而沈云峥是胜券在握的淡然。

  　　温予念不知所措地悄悄扯住了顾景枭身后的衣摆。

  　　顾景枭却没反应，还睨着沈云峥。

  　　“一时没忍住，”沈云峥淡笑着，缓声回答，“与你刚才一样，情不自禁。”

  　　顾景枭眸底闪过一抹寒意。

  　　“干嘛呢？”庞导推门进来，“让你们进戏，把门关上一会儿开着拍不是又不适应了吗？景枭你关门干嘛？”

  　　温予念抬头看了眼顾景枭冷沉的侧脸，转过去，笑着对庞导说，“是我刚刚有问题想问，又不好意思，景枭哥哥就帮我把门关上了。”

  　　温予念一说是因为她，庞导就不计较了，他一摆手，“行了，准备开拍吧。”

  　　这一拍就拍到了晚上7点，倒是没NG，全都一遍过，只是庞导看他们今天状态都挺好，就又加了几场戏，还往后拍了点，好在三人都提前背了台词，准备时间加长点就能直接拍。

  　　冉冉抱着双肩包，坐在排椅上张着嘴睡觉，温予念过来，先拿了她手里的保温杯，晃了晃，还真喝完了，幸亏灌满了。

  　　冉冉迷迷糊糊地醒了，“予念，几点了？”

  　　温予念笑笑，“7点15了，不急，你先缓会儿，直接出去容易感冒，外面下雨了。”

  　　“下雨……”冉冉抹了下口水，重复着，坐起来了些，“没事，我们有伞。”

  　　“嗯。”温予念目光落在了远处诊室门口，听小浩说话，准备走的顾景枭。

  　　她眼前又浮现出了拍戏前，顾景枭跟沈云峥对峙的场景。

  　　她现在的心境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她现在知道了，顾景枭对她的喜欢，还有，可以更进一步说的，爱。

  　　顾景枭很容易吃醋，吃起醋来就像小浩很久之前随口说的，有点幼稚，但他不会平白无故地对一个冷眼相对。

  　　再加上她又经历了早上的快递事件，也意识到了，顾景枭经历的要比她预想的多。

  　　顾景枭的成熟也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一种沉淀，并非刻意表现，昨晚的判断是她武断了。

  　　她又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医院，顾景枭只看了傅医生一眼，就认准了他有问题。

  　　那么，顾景枭今天对沈云峥的敌意，是不是就说明，沈云峥对她确实是那个意思？

  　　只因现在两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所以顾景枭的做法才更直白明显。

  　　温予念在心里叹了口气。

  　　无论是两年前，沈云峥接下顾景枭全部戏和代言的时候，还是刚开拍时，沈云峥打电话过来说要特别出演的时候，顾景枭都没和沈云峥撕破脸，甚至还保持着正常的交际。

  　　今天，又因为她，两人的关系坠入了冰点。

  　　她是不是又给顾景枭添麻烦了？

  　　“怎么了予念？”冉冉伸手过来扳她的小脸，“怎么眼睛又红了？”

  　　温予念闭了下眼睛，舒了口气，“冉冉，你说我是不是就不适合和人接触？好像每一次都会给别人添麻烦。”

  　　冉冉立刻摇头，“说什么呢你，予念，其实那天你跟我说，你社恐，我觉得这完全就是你给自己套的枷锁。你真的很招人喜欢。而且你看，咱俩才认识两天吧，就亲得跟什么似的，你跟人相处真的没问题。别老这么想自己。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沈影帝不接受咱们的谢意，还是他想要什么东西咱们给不了？”

  　　温予念缓了下，重新睁开眼睛，一本正经地无辜道，“没有，他就是喜欢上我了。”

  第四十二章

  　　……, 这几个字，但凡换个人说，冉冉都能直接跳起来，并给对方一个大逼兜, 但现在说这话的人是温予念, 还说得这么一脸真诚。

  　　作为她的经纪人兼助理, 冉冉现在十分淡定。

  　　她甚至板着脸思考了会儿，直到工作人员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往电梯那边走，都进了电梯，冉冉才小声道, “确定吗？”

  　　温予念也有点后知后觉的不自然, 她抿了抿唇，“嗯。”

  　　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顾景枭的判断了。

  　　远处走廊里也没人了，顾景枭和沈云峥前后走的楼梯。

  　　冉冉强行淡定, “所以，予念，你现在是得到了两位影帝的喜欢？还是圈里最红的！”

  　　温予念垂下了睫毛, 小声反驳，“我觉得沈云峥不是认真的。”

  　　沈云峥如果真的喜欢她, 只可能是一见钟情, 因为他们以前根本没见过，沈云峥更不可能听过她。

  　　她之前的那几个本子虽然卖出去了，但创作水平远不如《向日葵》，沈云峥作为三金影帝, 更不可能接触过那几个本子, 而《向日葵》才刚出来不久, 还是沈云峥早就不演的文艺片。

  　　再说一见钟情。沈云峥在圈内见过多少美得惊世骇俗的大明星，她又凭什么被沈云峥一见钟情，这件事听起来就很荒谬。

  　　“不是认真的，”冉冉重复着，她脑内快速思考，须臾，她整张脸都有些痛苦地揪了起来，“不会吧……予念，我现在对沈影帝的滤镜好像真的要碎了。”

  　　“他要真是第一天见面就撩拨同剧组的女演员，还那么顺手，那他一定是惯犯！只是以前没被爆出来过，可，不应该啊！他是顶流，跟拍他的狗仔肯定不比这个剧组少，怎么偏偏就昨天上了热搜？”

  　　温予念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因为那个不知名的快递和跟踪，她有些忍不住把人往复杂想了。

  　　她是个编剧，不懂这些是不可能的，但无论是她的作品还是她本人，都不习惯深入思考人性的这一面，即使写，也是点到为止，她更喜欢抒写人性的美好。

  　　她承认，这是逃避，也是自我麻痹。

  　　但她从小将所有感知幸福的能力，以及找到活下去的勇气，都寄托在了那个可以描绘温馨小家的本子上。

  　　后来，她的生命里又添了一束光。

  　　自此，写作和顾景枭陪伴了她的十年成长。

  　　她也在自我麻痹和幻想中度过了不算痛苦的十年。

  　　而现在，带着对沈云峥的偏见，她轻声自顾自道，“也许，整件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冉冉怔在那。

  　　一方面，她是被前后都说得通的沈云峥震惊了，另一方面，她也是没想到温予念能直截了当地说出这种话，还有她淡漠的眼神，就仿若电影里的幕后杀手，善于伪装又残忍至极。

  　　她张了张嘴，“予，予念啊--”

  　　温予念抬头，浅浅笑了下，“冉冉，能麻烦你晚上帮我捐一下熊吗？箱子在宾馆楼下。”

  　　“好，”冉冉嘴还半张着，她点点头，也止住了话头，“不麻烦的，我职责之内……”

  　　医院外，天已经黑透了，大雨倾泻而下，淹没了行人的脚踝，路灯也显得比往常更昏暗。

  　　冉冉撑着伞，温予念搂着她的胳膊。

  　　两人一路无交谈地走到了停车场。

  　　上车后，司机指了下温予念旁边座位上的两双拖鞋，“换上吧，运动鞋湿着穿不舒服。”

  　　“谢谢您。”温予念打开包装，是两双纯黑色的女士拖鞋，她先递给冉冉一双，又弯下腰自己换着。

  　　冉冉接过去小声说了句“谢谢，”就再没说别的。

  　　司机等她俩换鞋，对冉冉打趣道，“今天怎么蔫了？”

  　　冉冉尴尬笑着，“嗯”了声。

  　　温予念换拖鞋的动作顿了顿。

  　　她知道冉冉是被她吓到了，甚至有可能怀疑她的乖巧和单纯都是装出来的。

  　　只维持了两天的友情就要破裂了吗？这种感觉令她焦虑，也许是从未拥有过，所以格外珍惜也怕失去。

  　　但又因为她没有经验和嘴笨，现在也只能任事态发酵。

  　　可在与顾景枭的这段令她不敢相信的感情当中，她也渐渐学会了，凡事都可以争取，至于结果，不留遗憾就好。

  　　“冉冉，”温予念换好鞋，起身道，“我承认，我对沈云峥有偏见。因为两年前景枭哥哥的那件事，最后的得利者是他。我虽然还不清楚沈云峥为什么会对我，那样，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从他的到来开始，都是有目的的。”

  　　司机通过后视镜扫了温予念一眼，低声笑着道，“我是顾景枭请来的，肯定跟你们是一伙，你们随便说。”

  　　冉冉转头，朝司机不自然地笑笑，又回头看向温予念。

  　　她尴尬地挠了挠脸蛋，“予念啊，是我应该跟你道歉，刚才是我想多了，也想偏了，对不起。”

  　　那一瞬间，她确实怀疑了温予念的性格是伪装出来的，甚至越想越坏，令她自己都毛骨悚然。

  　　但现在，听温予念这么一解释，她又开始明白了，她当时的眼神为什么会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