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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7点42。
离上班时间还早。
夏思邈吁出一口气，重新疲惫地躺回沙发上。
她伸出一条胳膊遮住眼睛，遮住眼前的光，仿佛这样，就能遮住所有不愿意去想的画面似的。
怎么会做这种梦？
……妈的。
江炙整晚没睡着。
一大早，他就出去晨跑。
回来借员工寝室洗完澡后，江炙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正好撞见还没睡的网管小哥。
网管活动着僵硬的脖子：“还有两星，总算把这个单子打完了……”
他回头一望，江炙还在，连忙惊喜道：“欸，兄弟你也在，来来，快上号，组队帮我打个单子。我单排的队友太坑了，带都带不起来，一个接着一个的送，打得我快累死了。”
这是他们私下里接的活儿，帮人游戏代打。
之前江炙未成年，连进网吧的资格都没有，除了让他站在门口揽客，老板也不敢给他其他活儿干。
最后网管问他，你高不高兴和我们一起帮人代打上分？
平时玩，也是玩。
一边拿钱一边玩，也是玩。
为什么不选择前者呢？
于是江炙就在各个游戏中，和网管们组队。
英雄联盟、王者荣耀……只要是MOBA竞技游戏，江炙都有账号。
打游戏时，江炙意识好、操作稳、手速快，一个人带飞全队不在话下。
而且游戏时间还短，和他一起，能极大提高效率。
关键是人狠话不多，别人菜，他不骂人，他天秀，也不炫耀。
见老面孔网管眼巴巴地盯着他。
江炙看他一眼，没搭理。过了几秒钟，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倒退回来。
“那就打一把。”
网管求之不得：“好嘞。”
很快就结束了战斗，以胜利告终。
江炙把擦头发的毛巾搭架子上，窗边落下一抹高高的身影。
他一手插兜，另一手指尖夹烟，开口：“等会儿别提我打游戏厉害这件事，跟他们都知会一声，别说漏嘴。”
网管：“啥？”
虽然江炙牛逼，但是现在游戏里有本事的外行人，并不稀缺。
这有什么好瞒的？他一时没理解江炙这是什么意思。
江炙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我现在是菜鸡，打游戏太烂都会被人举报封号的那种。”
网管：“？？？”
网管没明白：“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
又补充了一句：“回新手村带妹啊？”
江炙：“是回新手村找虐。”
闻所未闻，网管凌乱：“找虐的意义在哪里？”
他把烟拧灭在浅灰色的大理石烟灰缸里，低沉内敛地笑一声。
阳光溜进房间内，照亮他轮廓立体的侧脸。
声线懒懒轻轻的。
“……哄人开心？”
网管立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江炙径直走过，拍了拍他的肩。
回到房间的时候，夏思邈还躺在沙发上，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天花板，一副灵魂出窍、正在冥想的姿态。
唐家三位电灯泡，昨晚就被江炙赶走了，现在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按照道理说，江炙的动静声挺大的，就算熟睡的人也会被吵醒。
但是夏思邈愣是跟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江炙估计她还在捋顺思路、琢磨人生，于是没打扰她，而是缓缓打开了跑腿小哥刚送来的早餐。
脆底爆汁香喷喷的生煎包、皮薄馅大的牛肉锅贴、鲜美现包的手工小馄饨……
躺在沙发上的人被香味勾地晃了晃身体。
这时候，另一个跑腿小哥，也把早饭送到了。
外酥里糯爆浆芝士起司、营养丰富芋泥牛奶粥……
江炙掰开一次性筷子，自言自语：“买的有点多，无所谓，我会出手。”
“……”
“不愧是南边巷尾的生煎包，外皮金黄酥脆，上面这是什么？哦，是芝麻，确实挺香挺好吃。”
“……”
“这个牛肉锅贴一□□汁，个头饱满，不愧是市内锅贴中的天花板。”
“……”
“哟！这个爆浆吐司里的芝士还能拉丝，每次去买都需要排一个小时的队，还是限时供应……”
沙发上的人终于利索地翻了个身，板着个脸，眼神在早饭上飘忽不定。
然后在江炙面前坐下，没好气地：“早饭店给了你多少广告费？怎么一大早，话就这么多？”
江炙唇角勾起微笑。
这人从昨晚就气得不搭理他，不这样怎么跟人说上话？
他把蘸酱料挤到小碟子里，摆在夏思邈面前。
“几点上班？”江炙问。
夏思邈夹起咬开一口牛肉锅贴，浓郁鲜美的汁水立刻充斥口腔，把烦心事扫去了大半，她含糊地回答着：“九点。”
“那我等会儿送你去。”
夏思邈看向他：“你不上学？现在这个点，第一节课都开始了吧？”
江炙咧嘴笑：“问题不大，教的内容我都会。”
想到江炙惨不忍睹成绩，夏思邈：“……都会……都会你就考那么点？”
全年级倒数。
看上去是都不会才对！
“小时候是故意考砸的，就希望我爸能多关心关心我。”江炙帮夏思邈盛了几只馄饨，解释道。
夏思邈举筷子的手，僵在半空：“啊……”
“所以你现在还……？”
“当然不是。”江炙笑，“我早就对他没指望了，就跟他对我也没指望一样。”
夏思邈下意识就想反驳，但是江炙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他继续道：“而且如果成绩优异，那么所有人都会对我有期待……这种期待没有尽头，对我而言就像是束缚。”
“还不如一开始就彻底撕碎，划清界限。”江炙无所谓地说着。
夏思邈放下了送到嘴边的美食，突然感觉有点难以下咽。
就听江炙话锋一转，拽拽地笑：“再说了，我现在就已经很招蜂引蝶了，如果成绩再好的话，岂不是过于完美了？天妒英才，我这是适当地藏拙——”
“……”
夏思邈翻了个白眼，重新拿起了勺子，她学着江炙的语气：“啊对对对！”
江炙脸上笑意更大。
“那等会儿能送你上班吗？”
夏思邈喝着江炙买的粥，吃别人嘴短，拿别人手软。
“……随你。”
“那我能来接你下班吗？”江炙又问。
夏思邈摆出严肃脸，只可惜她现在唇角边还沾着点芋泥，不仅看着没威严，而且还很可爱。
“你够了，不仅上学迟到，还想放学早退？”
江炙眉毛一挑，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帮女生帮我补习，搞得我不提前走，就会被围堵住……”
夏思邈“咳”了一声，把头低下去：“我会跟你们老师反应这个情况的……”
“怎么反应？”
夏思邈想想：“就说你们学校早恋风气严重，你频繁被马蚤扰，让家长们都很不放心，如果这样下去，不知道贵校的入学率会不会降低？”
明明是始作俑者，现在却恶人先告状。
江炙笑：“可是是你喊她们给我补习……”
夏思邈脸不红心不跳，有理有据地：“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装的。所以为了证明你不需要补习、确实被纠缠住，这次月考，一定要发挥原本水平，考个第一名，出口气。”
“为谁出气？”
夏思邈刚想说“自然是你自己”，但是她转念一想，本人都完全不在乎自个的成绩了，还出什么气啊？
肯定不能这么说。
“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