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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一番,他道:“是个姑娘,她的左眉上有一道黑莲纹样,不知是什么来由。”
贺再道:“行,我试试吧。正巧登州仙会在即,我向苍琅君申一个裁判位下凡,他想必不会拒绝。”
“好。”
“找到之后呢,要杀吗?”
“先不必。”奉南周捏着下巴,手指摸索片刻,唇角勾起朦胧的弧度,“我看六重对她态度不一般。说不定有什么缘由,日后或能用作挚肘。”
“能有什么缘由?六重那孩子可是第一次下凡。”贺再道,“不会有的。”
奉南周不置一言。他脑海中恍惚浮现熟悉的身影,默默跟在那蒙面的姑娘身后。白衣白发,神清骨秀,和某人倒是有【创建和谐家园】分神似。
棋阵重置多次,但在奉南周的意识中,他只与他们打过一次照面。花宵上来便出了手,江怀玉站在不远处,到最后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贺再:“……奉南周?你睁着眼睡着了吗,叫你这么多次,都没有反应。”
水镜中,对面的修士玄衣盘坐,神情带着半分关切,以及九分半的散漫。贺再是苍琅君的独生子,苍琅洲少主,名副其实的仙二代。作为奉南周交面不交心的狐朋【创建和谐家园】,贺再一向乐见他发愁。
毕竟像奉南周这种运筹帷幄的小人,想看见他吃瘪,上百年都不一定有一回。
这可太新奇了。
“玉虚洲那里如何。”奉南周问,“这么多年了,玉流光还是不肯露面吗?”
贺再想了想,随口道:“谁知道呢。在飞升的关头生心魔……就是死在玉虚洞府里,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惜啊,玉流光,玉虚洲没了他,千年的基业算是一场空了。”
***
棋阵破碎,光明洞彻。
江怀玉看见花宵时,她正在擦拭拐剑的剑身。剑身锃亮,显然并未受到污浊,但她一直没停下动作。
“如何?”他走上前,明知故问道。
花宵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如你所见,逃走了。哎你刚刚说他们是什么无情法道……天机六爻?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完全没发现啊。莫非你认得他们?你不会真是他们说的玉某某吧。”
江怀玉瞳光变幻,看见方才被她吸附的灵力正缓慢析出,归还于大地间。他这一路见过无数修士,超世之才亦不鲜,能将灵力运用到这般层次,他却是第一次见。
她能那么自信,原来真是道行不凡。
江怀玉摇头道:“不是。动身早些出去吧,这些事情等出去再和你说明。”
她点点头,不多计较。
明烛随着棋阵一同消逝,石穴随即再次转向昏沉。江怀玉引灵力将寒水夜明珠托在半空,当做照明。
夜明珠的光幽微,像一层泛着亮色的薄纱凌空罩下。冷调的光晕照在江怀玉的脸上,将他本就凉薄的五官刻画得又惨淡了三分。
白发白睫,似妖似邪。
“怎么了?”他发觉她的打量,心下不是滋味。
这种眼神他见过太多。掺杂着意味深长的探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与常人不相同,是异类。
她或许会问,他为什么长成这般模样?又或许只是收回视线,掩盖出于好奇的打量——一如多数人所为。
江怀玉已经习惯。无论她怎么说怎么问,都自有应对的方法,足够敷衍过去。
近周安静,落针可闻。他等了片刻,才听见少女闷闷地笑了声,而后开口。
花宵的回答却不循章法。她煞有介事地瞧了他片晌,忽而笑开:“看你好看啊。怎么了,长得漂亮还不给看?”
江怀玉:“?”
他明明没在喝水,却不知道被什么呛了,忍不住咳了几声,一派难以置信。
瞧瞧,这算什么话?
她可真是会噎人。
花宵当他是不好意思,摆摆手道:“你别太激动了。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不诓人。”
江怀玉嘴角抽动,对她已经很无语:“你和别人也是这么说话的?”
“差不多吧。”她说。
“你又轻浮了。”
花宵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有吗?我还以为你听了会高兴呢,抱歉抱歉。”
对言语于轻佻与否,花宵心中确实没有那么分明的界限,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正是她这种毫无伪饰的真诚,让江怀玉根本无处发作。
“……”江怀玉揉了揉鼻梁,觉得和她交流实在头疼。还是耐着性子,将语气放缓了些,“不必道歉。先走吧。”
花宵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蹭夜明珠的光。
他侧颜的弧度在冷光下,显得淡漠而不近人情。唇角微微收紧,似有所压抑。
几步后。
“江三你生气了?”
她没忍住,开口询问,“为什么啊,你不喜欢别人夸你?我一直以为每个人都会喜欢被夸的。”
“……没生气。你……”面对这番诚恳且虚心的询问,江怀玉一时语塞。
是他太小题大做了吗?还是尽快把话圆回去吧。
花宵紧追不舍:“那我说你丑,你会不会高兴?乐一点嘛,你总是苦着脸,连带着我心情也变得糟糕了。”
“?你这……”
“好了,你难看你最难看。”她满脸不服地妥协,“我算大开眼界了,还有人这么变态,偏不爱听好话。”
这真是……
江怀玉哑然失神,盯着她的眼睛,不知该作何言语。片刻后被没来由的荒诞裹挟着,不禁笑出声来:“行。”
听见从自己喉咙里脱出的那一声笑意,他方察觉到,这样轻松又不掺讨好的情绪,已是如此久违。
感觉并不讨厌。
少女支手伸了个懒腰,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伸完不久,就又回到了平日吊儿郎当的姿态,眼睛灵俏地一骨碌,像谋了满肚子坏水。
她信口胡诌:“笑一笑,十年少。你要是别总这么苦大仇深,多想点开心的事,白发也能变青丝。”
江怀玉:“……”
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第 9 章
“到底怎么一回事?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就……”
“还不是他,那祸害灾星!”
“小姐因思虑过度而去,仙师与小姐无冤无仇,怎会害她?阿香你不要胡言乱语,毁人清白。”
“我不是乱说,他就是走到哪里都会死人的扫把星!”丫鬟阿香眼眶通红,看向江怀玉的眼神,活像是要生吞了他。
“不信?不信你自己问他是不是!”阿香厉声道,“仙师摸着良心说话,这一路上你身边死了多少人?那凉州来的舞娘好不容易赎了贱籍,脚还没踏上中原的土,就掉了脑袋;老农三代清贫守己,不过好心留你们借宿,第二天便猝死田中。仙师,我不信你没有察觉。”
江怀玉说:“我不曾杀人。”
“是,我信你看不上他们区区凡人的性命。”阿香道,“可他们因你而死。哪有那么巧的事,你走到哪里,哪里就见血光?你心里分明有数。”
“这说法是否夸张……”
“对啊,仙师姿容是因为害病,阿香莫要以貌取人了。再说灾不灾星的,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能瞧出来?世上有没有这事还不好说呢。”
阿香不依不挠地梗着脖子,从衣襟里取出一枚黄符:“这是一位长者留下的符箓。他前日托梦予我,细说了这些事,可恨我将信将疑没有上心,这才害了小姐!仙师,你若说这一切不是因你而起,可敢一触这黄纸?”
江怀玉眼力好,一下就捕捉到符箓上的丹砂纹样。繁密凶险,是请神勘命的敕令。凶神恶煞去千里外,如果他碰上这张纸,必会受到排斥。
阿香说得不错,他心里有数。
“你不敢。”她咬牙切齿。
刘夫子长吁一声,在旁打圆场道:“阿香鲁莽愚钝,仙师莫要和她一般见识。可她也难缠,仙师不若服软碰一碰这符箓,误会自然就解开了。”
江怀玉冷淡地瞥向他,刘夫子莫名心中一紧。干笑了几声,悻悻退步不再多言。
小仙师长的漂亮,也真是吓人。哪有人天生这模样?听说是病害的,也不知是什么病。刘夫子在心里想。
阿香看着强势,其实心里早已怵得不行。
仙凡有别。江怀玉虽然只是下界散修,但长剑在身,想要他们这一户人的性命,只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功夫。
她到底哪来的勇气,和修士争执这些!
但小姐的事就是她的事,她下了决心要管,就顾不得别的任何了。
江怀玉站了良久,终于稳住了手上不自觉的颤抖,迈开步子靠近阿香。阿香像受惊的鸟雀,一溜就躲远到角落。
江怀玉的手便滞在半空,方才符箓所在的位置。
“不是要我碰吗?”
阿香忙从角落爬起来:“碰,要碰。”她捏着黄纸角,小心翼翼地递过去,“还以为你不会愿意……”
江怀玉说:“这又何妨。”
他神色一如既往淡淡。年轻修士不苟言笑,洁白而冰冷,拒人以千里。
阿香一开始也为他的外貌惊艳。听说上界千年修为的仙君,都是面若桃李,却因岁月白发胜雪。上界仙人她这辈子无缘得见,但见过江怀玉,她对之终于有了概念。
然而祸害再赏心悦目,也终究是祸害。她一定要确认长者托梦的真伪,小姐这么好的姑娘,万不能枉死了去。
江怀玉的指尖一触上黄纸,就发出“滋啦”的声响。青烟从他指缝里燃起。
阿香大惊,连忙抽手想将符箓收回,这可是长者留给她的保命符。但江怀玉也使了力气,没让她成功。
符箓被他攥在了掌心。
“滋滋”的声音连绵不绝,好像炙烤着在场每个人的心脏。烟与灰从他指缝中一升腾一掉落,触目惊心。
阿香快哭了:“你们看,我就说吧。你们都不信我,我就说吧……”
刘夫子本不相信所谓托梦,只当是阿香白日发癫。眼下终于动摇了:“仙师你解释解释吧,我们不是不明事理的。”
江怀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依旧攥得紧绷,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醒人。他抿起唇,掩饰去所有不安的心绪。
他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是灾星。”
“……”
没人敢搭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