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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后没想到沈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气的有些发抖。
“母后息怒，男女婚嫁本是你情我愿之事，不如我们问问城阳是否愿意。”赵淮看到太后因为生气而涨红了的脸，赶忙安抚道。
“城阳，哀家问你，让你与谢锦初一起嫁给沈聿做平妻，你愿意吗？”或许是因为正在气头上的缘故，太后的本就尖锐的嗓音变得更加犀利。
城阳从刚才听到沈聿要娶谢锦初为平妻时便嫉妒的要发疯，自己是高贵的公主，天之娇女，竟然要和谢锦初这样一个臣子之女平起平坐，简直是岂有此理！原本想着自己做妻，谢锦初做妾，日后好好磋磨磋磨她那清高的样子，让她尝尝在自己手底下讨生活的滋味，可沈聿居然要让她做平妻！
想到这是自己唯一能嫁给沈聿的机会，城阳咬了咬牙，说了声愿意。
“母后，既然城阳愿意，那他们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母后切莫再为此烦心。”赵淮听到城阳的回答，继续劝慰太后。
赵淮知道，城阳虽说不是太后亲生，但这些年陪伴在身侧总有些母女情分在，如今城阳做错了事，还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反而一门心思的要嫁给沈聿，甚至弃公主的尊严于不顾，太后这是恨铁不成钢啊。
“罢了，折腾这大半天，哀家也乏了，此事就这样定下，都退下吧。”太后用手捏了捏额头，挥挥手，示意城阳和沈聿下去。
出了慈宁宫，沈聿快步走在前面，脑子里一团乱麻，自己要怎样跟阿初解释。
阿初是那样有傲气的一个人，哪怕再喜欢自己也根本不可能委身自己做妾，况且谢太傅也不会同意的。
好在太后准许了自己可以娶阿初为平妻，以后娶了城阳，就好吃好喝的待她，自己还是可以和阿初过琴瑟和鸣的日子。想到这，沈聿的心稍稍松了松。
跟在后面的城阳看沈聿在前面走的飞快，提裙跑了几步，追到沈聿身后，“聿哥哥，你停下，我有话要说！”沈聿并未理睬，脚下也未放慢分毫。
城阳被沈聿这副模样激到，这般匆匆往宫外走，是要赶到谢府向谢锦初解释吗？“沈聿，本宫命令你站住！”城阳站在后面，高声呵斥到。
沈聿脚步一顿，城阳是长公主，自己只是个臣子，自是不能违背她的命令。
沈聿转过身去，一脸冷漠的双手作揖：“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城阳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冷眼相待的男人，冷笑一声，开口说道“聿哥哥，昨夜你在我房里的时候可不是如此这般冷漠啊。”
说着她向前走了几步，玉手摸上沈聿的脸，沈聿被城阳的话说的一怔。
“聿哥哥，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吧，不然你不会偏偏走到我房里和我发生那样的事。”城阳眼含微波，深情的看着沈聿。
沈聿简直是欲哭无泪，自是不能把昨夜自己被下药之事告知于人。
刚才在慈宁宫跪着等圣上的时候，沈聿在心里复盘了一遍昨晚宫宴上发生的事，心中已有了答案，在自己身边最有机会给自己下药的，就是自己的父亲沈夺。
想到这，沈聿死咬着牙关，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没想到给自己设下圈套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父亲！
沈聿后退了几步，避开城阳的手，“公主若是没别的事，大理寺还有要事要处理，臣先告退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城门走去，城阳站在原地看着沈聿远去的身影，不甘心的出声“谢锦初，本宫就不信你能斗得过本宫。”
赵淮从慈宁宫离开后，坐在回御乾宫的龙辇上，突然想是想到什么似的，倚靠在辇背上，对旁边的大太监吩咐道：“朕去看看皇后，摆驾长乐宫。”
“圣上到——”，长乐宫外，大太监尖细的嗓音传进来，裴萱连忙从软塌上起身向宫门口迎去。
“见过圣上”，见到赵淮，裴萱就要跪下行礼，还没蹲下身，裴萱就被赵淮扶了起来，“皇后如今有着身孕，就不必再行这些虚礼了。”拉起裴萱，向殿内走去。
两人在殿中坐下，裴萱疑惑地出声道：“圣上今日这个时辰来臣妾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赵淮勤于政事，往日这个时辰不是在召见大臣就是在御乾宫里批奏折，今日居然来了后宫。
赵淮将刚才在慈宁的事讲给了裴萱听，裴萱的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圣上对此事怎么看？”
“母后执意要成全城阳的一片痴心，哪怕委屈了谢家小姐也要将城阳嫁给沈聿，朕属实是有些为难啊。”
“依臣妾所见，谢家小姐虽看着性情淡薄，但骨子里是极为孤傲之人，倒是不一定会随了沈世子的心愿，圣上不必如此忧虑。”说着，裴萱拿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赵淮轻笑了一声：“皇后也仅与那谢家小姐有几面之缘，为何会如此肯定？”
裴萱看了眼赵淮，眉眼中也尽是笑意：“太傅为人如傲雪冬梅，高风清节，臣妾以为，谢太傅的女儿定是如谢太傅一般铮铮傲骨，不让须眉。臣妾想哪怕今日圣上和母后同时为她和城阳赐下婚事，她若是不愿意，也会为自己奋力一搏的。”
赵淮看着眼前裴萱如花般的笑靥，眉眼间还能看出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裴家大女公子的影子，一时间有些恍惚，忽然想起当年自己在街上的惊鸿一瞥。
少女将一头墨发高高束起，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男子服饰，一脚便把邺安城里欺负百姓的恶霸公子踹在了地上。
恶霸公子被打的在地上爬不起来，嘴里却还在说着：“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少女极为厌弃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颇为霸气的出口说道：“我管你是谁？下次我见你一次打一次，打到连你爹都不认识你。”
十六七岁的少女恣意飞扬，沈淮看了一眼，便深陷进去。回宫后就请先帝为自己与裴萱赐婚，就这样裴萱成了太子妃。
或许是因为每次言行举止不当就会被很多人教诲，渐渐地裴萱也明白了自己的责任，以国母的身份要求自己，克己复礼，以身作则，再也不见半分从前那个潇洒恣意的裴家大女公子的影子。
“皇后当年嫁给朕的时候不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怎么没为自己奋力一搏啊”赵淮紧紧盯着裴萱的眼睛。
裴萱的笑容僵在脸上，没想到赵淮会突然提起此事，这件事在赵淮心中一直都是根刺。
当年裴萱并不想嫁入东宫，而且还有一个青梅竹马一起在军中长大的苏小将军苏衍，只是世事无常，裴萱怎么也没料到先皇会将自己钦定为太子妃。自此自己踏入宫墙高门，苏珩远守边关，不复相见。
旧事重提，裴萱一时忘了该说些什么。赵淮看着裴萱脸上错愕的表情，冷哼一声，起身拂袖离去。
商议
沈聿回到家中直奔沈夺的书房而去，一把推开门。沈夺正坐在桌前，看着沈聿进来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
“父亲，是您对吗？是您在我的酒里——”沈聿死死地盯着沈夺，急切地询问着。
他多希望沈夺说不是，自己的父亲居然如此的设计自己！沈夺只觉得荒唐的可笑。
沈夺没出声，只是看着眼前的早已因愤怒而猩红了双眼的沈聿。
沈夺无论是文韬武略都泯然众人，承袭了个早已经被圣上厌弃了的爵位，这些年在邺安一众官宦之家都抬不起头来。所幸，沈聿自幼勤奋好学，才情出众，小小年纪就高中，为沈氏门楣添了不少的光。
“聿儿，你既已知道是为父所为，就应该知道为父这么做都是为了沈家！”沈夺看着眼前质问自己的儿子，冷冷出声。
“父亲想重振靖安侯府的心孩儿明白，这些年孩儿刻苦读书，不曾有一丝怠慢，难道这还不够吗？”
因为正处于气头上，沈聿的声音带了些许的颤抖。“当今圣上是明君，广纳贤才，把大理寺的重任交给孩儿，父亲为何还要执着于此投靠燕王？”
这些话沈聿早就想问出来了，沈聿自由读圣贤书读的是食君之禄，做忠君之臣。但奈何沈夺早早地就加入燕王阵营，从前想问沈夺但总是话到嘴边说不出。如今沈夺为了帮燕王上位竟坐骑毫无底线之事，沈聿再也忍不住了。
话音刚落，沈夺就将桌案上的东西一扫而怒，双手撑在桌上：“你这逆子！为父承袭爵位二十多年，受了多少白眼，圣上厌弃我沈家对我不闻不问，任由外人对我加以羞辱，实则是个伪君子！”
沈夺被沈聿的一番话气的七窍生烟，为了沈家能重振门楣他投靠燕王，为燕王做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燕王登基自己就成了辅佐他上位的功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有如此他沈家才能真正在邺安城中挺直腰杆！
“那父亲可知道，一旦政变要留多少血，难道千万百姓的命就不如我沈家的脸面重要吗？”沈聿大吼道。
“啪”，沈夺直冲过去甩了沈聿一耳光：“哪朝哪代成就大业不流血，不牺牲。我这么些年花尽心思培养你，没想到你竟如此妇人之仁，简直太让为父失望了！”
沈聿挨了打，看着眼前暴怒的沈夺，咬着牙没再出声。
看着沈聿的模样，沈夺叹了口气，拍了下沈聿的肩膀：“聿儿，你也别怪为父。你还小，不懂得想是谢太傅他们那种满口天下苍生、道德仁义之人实乃是愚蠢至极。
当年你祖父也是一心报国，只不过是做错了件事便被这些人抓住不放、落井下石。你若执着于此定会不得善终，慢慢你就会懂得，家族荣耀，才是你真正的护身符。”
刚才情急之下打了沈聿一耳光，沈夺心里也有着些许愧疚。
自己的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让自己操过心，一直都是自己的骄傲，只是有时太过于执拗，又不懂得变通。
沈聿没再出声，一双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圣上和太后对于你和城阳公主之事，是何看法？”沈夺又漫步走回桌前，背对着沈聿出声问道。
沈聿闭着眼，像是极力忍耐着，“圣上和太后，让孩儿上城阳长公主。”
“你答应了？”
“嗯”沈聿极不情愿的应了一声，接着又说：“孩儿已经向圣上和太后禀明，一同娶阿初为平妻。”
“你——”，沈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你怎能如此糊涂！尚了公主之后你就是驸马，驸马娶平妻简直是荒谬！再者说，谢太傅会同意他的女儿做驸马的平妻吗？你此举简直是后患无穷！”
“孩儿知道，只是孩儿心中放不下阿初，何况娶城阳长公主本就是无奈之举，我想——阿初她会理解我的。”想到谢锦初，沈聿的心就有些隐隐作痛，想着日后等到谢锦初进府自己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听了沈聿的话，沈夺挥了挥手，“罢了，你既执意于此，那就随你吧。只是日后万不可冷落了公主。”
沈聿听到沈夺答应了，连忙作揖行礼，“多谢父亲成全，只是我与阿初之事，还要父亲同孩儿亲自去谢府同谢太傅商议婚嫁之事。”
“知道了，你你且去准备吧，过些时日为父同你亲自去谢府。”自己的女儿从正妻一下子变成了平妻，放在谁身上都会有怒气，更何况也是他沈家对不住在前，自是应该亲自登门赔罪。
谢府中，谢太傅听到宫中传出来的的消息，早已经气的七窍生烟。
亏自己之前还觉得沈聿是可以托付的良人，没想到他居然在中秋宫宴攀上了公主！
谢锦初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谢太傅满是愤怒的脸。
“阿父，可是发生了何事？”谢锦初试探地问道，把刚给谢太傅炖好的梨汤放在桌上。
谢太傅心想谢锦初不常出门，想必是还没听到沈聿要尚公主的消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父女俩对坐了半刻。
“锦初，阿父且问你，若是阿父给你寻一桩更好的婚事如何？”谢太傅决定采取迂回战术。
“阿父…，为何如此说，女儿早以与沈世子定下婚约，阿父为何还要为女儿寻婚事？”
谢锦初被谢太傅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搞的有些错愕。
谢太傅呵呵笑了两声，“阿父的意思是，如果，如果。”
“不存在这种如果，女儿与沈世子的婚事是阿父与阿娘亲手定下，我们万不可失信于人。”谢锦初回答道。
谢太傅一时哑声，自己这个女儿和自己太过相像，承诺了的事那是赴汤蹈火都要做到的。
只是如今沈聿要尚公主，自己的女儿也是万不可能做妾的！
谢太傅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宫中之事讲给了谢锦初听。
谢锦初听后沉默了片刻，谢太傅看女儿没出声以为是她受了打击太过于伤心，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儿也不必如此难过，他沈家失信在先，阿父定会为你讨回公道！日后再另寻一个如意郎君来相配我儿。”
提起沈聿，谢太傅就气不打一出来，这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他就不信以自己女儿这般的条件难道还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夫婿了。
“阿父莫气。我相信沈世子的人品，想必其中应是另有隐情，阿父切不可一棒子打死。”少女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不必替他辩驳！我谢深的女儿是绝不可委身做妾的！”
谢太傅以为谢锦初割舍不下和沈聿的多年情谊，所以才想方设法为他找补。
谢锦初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说道：“只是，不论是否情愿，沈世子终是背叛在先。既如此，那这一纸婚约便不再作数了吧。”
谢太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儿，本以为自己要废好大的口舌劝谢锦初放下沈聿，可没想到她竟如此决断！
“好啊！为父没想到我儿竟有如此胸襟，爱憎分明，未知真相前不妄下定论。”
谢太傅满意的点了点头，大笑道：“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是我谢深的女儿！”
谢锦初没再出声，今日之事属实出乎了她的意料，沈聿居然在中秋之夜和城阳长公主有了纠葛。
想到城阳长公主昨夜宴席上对自己的敌意，谢锦初只觉得好笑，谁能料到不过才过了短短一天，她就成了沈聿的新未婚妻。
若说难过，谢锦初觉得自己更多的是怅然，多年以来自己一直以为有朝一日会嫁给沈聿，突然被告知此事吹了，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既如此，那我们就静候靖安侯的到来吧。待解除了与这沈聿的婚约，阿父在为你重新物色——”
“阿父！”谢太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锦初打断了。
“阿父，女儿想，这婚既然退了，就先不必急着再结了。”谢锦初注视着谢太傅的眼睛，而后认真地说道：“女儿想仔细想想，自己的一生所求究竟是什么，然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