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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不对，表情也不对。
周砚眉心瞬间皱起来，送了一小杯温水到她唇边。
姜芫轻抿了口，确实好受一些些。
下一瞬，周砚微俯下身，便将她抱了起来。
闻不得荤腥，更吃不得荤腥。
周砚便是再迟钝，也猜到了什么。将姜芫放在榻上后，他低头去瞧她的表情，果然看见了她苍白的脸色。
“我喊...”
“你别靠我这么近...呕...”
周砚一日都在狩猎，身上难免沾了些许生禽的气味。他虽是武将，却极爱洁，因而这气味也极淡，若是往常她或许闻不出，可偏偏她如今有了身子。
“......”
周砚沉默住，静默几息，见她捂着唇又要吐，立马沉着声吩咐道：“去请楚太医来。”
张何方才见这阵势，也有几分猜测，欢喜又不敢欢喜，听了主子的话，忙咧嘴应了声，“属下这就去。” 说完拔腿就要去寻楚太医。
姜芫喝了小半杯温水，恶心感已被压下去一些，扯着周砚的衣袖，虚弱道：“夫君，不必了，楚太医已来给我诊过脉了。”
周砚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见她呼吸平缓下来，才问道：“楚太医说是因何？” 话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
瞧着周砚紧抿着唇眼里盛的慢慢都是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眼底情绪复杂，有担忧，有紧张，也有期待。
姜芫唇角缓缓弯起来，抓着他的手慢慢放在她如今还十分平坦的小腹上，既羞涩又欢欣道：“你要做爹爹啦。”
周砚已有了猜测，然这短短几个字从他的小王妃口中说出，他却难得怔了神。
姜芫从来没见过她夫君这副模样，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想哭。
她晃晃他的袖子，重复一遍，“你听见了吗，你要做爹爹，我也要做娘亲啦。”
“嗯。”
周砚视线落到她的小腹上，缓缓上移，又落到她粲然明媚的小脸上，最后又落回她的小腹，很难想象他这样娇气这样爱美的小夫人会给他生下孩子。
张何张大眼睛与绿意织夏对视一眼，悄悄退了下去。
他喉结难以抑制地上下滑动，习惯性地想抱住她。
可又想起她方才难受呕吐的样子，他伸出的手臂生生顿在半空中，轻咳一声站起身，皱着眉道：“我先去沐浴。”
原来周砾说的手足无措，竟是这般。
“可我想要夫君抱我。” 姜芫不依不饶嘟起唇道，“你要是不愿意抱我，孩儿会以为爹爹不喜欢她的。”
她肚中的孩子才多大，都还未成型，哪会知道这些。
周砾说孕妇的情绪最是阴晴难测，得要事事都顺着才行，见她坚持，周砚抿了抿唇，还是倾身虚虚抱住了她，手臂也不敢收紧，生怕熏到了她。
她身上的馨香钻入他的鼻中，他忽然觉得喉间微涩，嗓音也压了三分，“辛苦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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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猜测地并不错，兰贵妃得知今日狩猎的一甲是周砾，的确是怒得气都顺不过来。
“从前不见他这样爱出风头，如今太子妃有了孕，倒迫不及待表现起来了。”
兰贵妃长舒出一口气，揉着眉心道：“嬷嬷，去喊子渊来见我。”
嬷嬷微张着嘴，却也不敢多说什么，领了命便要退下。
“让康宁也一道来。” 身后，兰贵妃又道。
若是只差一只两只的猎物，她不至于这般生气，可周砾与周子渊所得猎物的差数，竟十数有余。
周子渊若用尽全力，她不信她的儿子会比周砾差这样多。
这绝不可能。
而另一头，周子渊早猜到兰贵妃定是要让他去见她一趟，只是他没想到这回她竟要康宁也去。
周子渊下意识皱眉问：“母妃找康宁何事？”
嬷嬷摇头，讪讪道：“娘娘只让王妃去一趟，旁的并未说甚。”
康宁牵起周子渊的手，无声地让他放心。
嬷嬷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瞧瞧抬眼看了看周子渊的表情，却见他面无波澜，并未有丝毫不耐。，心头的震惊更甚。
“嬷嬷先回吧，我与王爷换身衣裳便去。”康宁道。
嬷嬷忙垂下眼，点头退下。
周子渊和康宁是牵手到的，兰贵妃看着他们相握的手，眼神微凝。
来前他便知道兰贵妃找他是作甚，听着她先是关心他一切是否顺利，是否遇见危险，周子渊敷衍应着，眼中情绪没有丝毫起伏。
一通关切完，兰贵妃紧接着话锋一转，缓缓道：“可母妃觉得，已我儿的能力，如何会差太子这样多？”
言外之意，无非是指责他没有尽力，是故意放水。
周子渊沉静道：“是儿子技不如人，太子藏拙太深。”
这话倒不是他瞎说，他的确没有半点放水，可饶是如此，也还是差了周砾一大截。
也是到了今日，他才知周砾藏得有多深，随即心里还剩的那点不甘也不剩了，只觉得悲凉。
听了周子渊的话，兰贵妃微眯着眼，似有不信，“当真？”
见她还要咄咄逼人，一直不曾说话的康宁忽然抬眼，想出口质问，却还是忍住了，尽量柔和道：“王爷背上被林中的老虎划出长长一道血痕，妾身瞧着也觉触目惊心，想来王爷定是尽了全力了。”
闻言，兰贵妃眼皮颤了颤，莫名目眦欲裂起来，“是太子要害你。”
康宁没想到兰贵妃会是这样的反应，眉心蹙起来，欲要反驳。
周子渊却拉住了她的手。
兰贵妃笃定道：“一定是他要害你！”
她看着周子渊，眼中燃起了无形的火焰，“子渊别怕，母妃会保护好你的，母妃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周子渊早已及冠，没有那个母亲会用这样的语气对已行冠礼的孩子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周子渊听着兰贵妃的话，仍然面无表情，只道：“多谢母妃。”
话说到这里，兰贵妃的反叛之心昭然若揭。
康宁蹙着眉，这话不该让她听见。
她并不觉得她的这位婆母有这般信任她。
然而兰贵妃却并非是因为信任她才让她与周子渊一道来，夫妻一体，她不怕这些被她知晓。
饶是她不愿不敢，可她与周子渊之间已然有了孩子，便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她也不可能会将这等死罪告知他人。
周子渊已受封成王，若不是启康帝感念皇孙太小，不宜远行，否则她的儿子如今早便去了封地。
她要赶在他去封地之前将这件事做成。
早晚都要知道，更何况她早已看她不爽，她的儿子将来是天子，她如何有资格让将来的天子扶她下马车，如何又可如此善妒，不主动为夫君纳妾？
再看看他们还相握着的双手，兰贵妃只觉更加刺眼，她半点也不愿看到他们夫妻和顺的模样。
“康宁身子近来如何？”
康宁垂眸道：“劳母妃挂心，一切都好。”
“那便好。”兰贵妃点头笑着，又道：“澈儿独自一人在王府中难免想念父母，你在营地也无甚事好做，不免无趣，明日便先回王府照顾澈儿罢。”
闻言，康宁抬头看了一眼周子渊，只见他薄唇轻启，对她道：“如此也好。”
康宁眉心忽地一跳，她并不喜欢待在这儿，兰贵妃想让她回去她也无所谓，左右她从来都没有真心喜欢过她这个儿媳，可周子渊点头让她回，她却莫名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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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乍现，融入一片夜色中。
小道上光线昏暗，只有月光做牵引。
本是为了散心才与周子渊进了浅林散步，可慢慢走着，她的心也慢慢堵起来。
“我想和你一起回去，可以吗，王爷？” 康宁终是问了出来。
她知道他们的关系虽有缓和，却还没有道可以互颂心事的关系，即便想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却也不会这样胡乱去问。
她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但却还是想陪着他。
周子渊停下脚步，沉默半晌，忽然道：“明日我会安排人送你回王府，不是母妃的人，你可以放心用。”
“澈儿性子活泼好动，不似我沉闷，这样很好，但到了该开蒙的年龄，也该教他读书识字。东次间的书房里放书的书架后有一条密道，若在京中觉得无趣，大可去外面看看......”
这语气，哪里像是在叮嘱即将分别两日的妻子，倒像是在道后事。
“王爷。”康宁打断了他的话，眉心突突跳着，她道：“那日王爷不在府上，没有听见澈儿已经会说话了，他喊的第一声，是喊的爹爹......”
康宁抓着周子渊的手道：“来日澈儿开蒙，王爷亲自教导他，好不好？”
周子渊看着自己的这位妻子，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情绪，他抬头望着头顶的满天星子，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喊了她一声，道：“康宁，这场婚事，细数起来，是我对不住你。”
“没有...王爷...不是的...”康宁心底的不安愈来愈强烈，眼底渐渐湿润起来。
他曾因她有着儿时在兰贵妃身上感受到的一样的温婉而刻意疏远她，可他也知他的这位妻子并不似他的母妃一样，她是真的柔婉，有如空谷幽兰般温婉。
周子渊也觉得这样瞒着她不太公平。
“你是个很好的妻子，也会是个很好的母亲，你这般聪慧，当猜到了我母妃想要做什么。”周子渊道：“我曾以为我母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明白得太晚，如今也回不了头。”
“可你和澈儿是无辜的，你们不该受牵连。”他看着康宁盛满泪水的双眸，道：“别哭，我已为你安排好了一切，你和澈儿都不会有事。”
一滴泪水砸到周子渊的手背上。
康宁哽咽问：“那你呢。”
周子渊轻笑了一声，道：“若两日过后我还留着一条命，我会去见你们一面，我保证。”
“帮我同澈儿说一声，爹爹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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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阳光异常明媚。
昨夜姜姝已在暗卫的保护下下了山，如今已回到了东宫。
秋猎的第二日并不需要皇帝发令才能入林狩猎，巳时过后密林便会开放，这会儿已有不少世家公子与官员侯在了密林入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