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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府不止一个兰贵妃安插的眼线,血气方刚的男子,即便官场上的事再多,也不至于会冷落自己的妻子半月之久。
据兰贵妃所知,自小皇孙出生以来,周子渊便几乎都不怎么踏入珵馨院,虽说成王妃还未出月,需得静养着,可周子渊连与成王妃一同用膳的时候都少之又少。
诚然如今这个情况,并不是兰贵妃所愿看到的,却也是她一心想着的。
从前她希望她的儿子与成王妃琴瑟和鸣,可小皇孙已顺利生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倒也的确不需要这样好了。
“噹”的一声,兰贵妃将茶盏放下,幽幽道:“母妃都已为你想好了,澈儿满月宴刚过,这么快纳侧室也会遭人议论,这段时日我会让阿蕊时常进宫来陪我,待再过几月,我便向圣上请旨,把阿蕊赐给你做侧妃。”
话里话外,皆是在言她之所为皆是为了他。
可娶康宁为妻是她的想法,如今顺了她的愿生下了皇长孙,又见他与王妃的感情出了裂缝,她便迫不及待,要让她兰家的人入府了。
周子渊看着坐在上首一身素雅宫装的兰贵妃,心底微沉。
她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她自己呢?
“母妃。”周子渊抬眸,淡声道:“我不会纳兰氏为侧妃,母妃不必花这个心思。”
兰贵妃脸上的笑容凝固住,这时夕阳正将下山,淡淡的霞光照在她脸上,却显得她的眼神更加复杂。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将语气平缓下来,道:“王府的人不多,你每日忙于朝政,只康宁一人照顾着你,母妃不放心。”
笑了笑,她又道:“曾经你不也说阿蕊性情柔顺,又十分温婉。说起来,只让她做个侧妃,已算是委屈了她,之后有阿蕊在你身边,你也会更舒心一些。”
周子渊眸色微敛。
从来都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
先斩后奏她用得是炉火纯青,待你生了气,再用怀柔之策温柔地劝说你。
周子渊耳边忽然回荡起她总挂在嘴边的话。
“子渊,母妃只有你了。”
“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对你不利,唯母妃不会,母妃不会害你。”
“你原该是太子,子渊 ,你会甘心吗?”
说得多好听呢,她为了他这一个唯一的儿子,的的确确是煞费了苦心。
好似这二十一年来,她做的这一切,皆是在为他铺路。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是她眼中孝顺的好儿子,世人眼中清风霁月的三皇子。
周子渊觉得厌烦 。
兰贵妃说完这一番话,静静地看着他。
从前话说到这,他便会明白她的苦心的。
“母妃。”周子渊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稍纵即逝,他只冷着嗓唤了她一声,再无言语。
他的眼神无波无澜,好似并不曾生气。可细细看去,却只能看到他眼底一片空洞,的确没有波澜,却也没有半分情绪。
兰贵妃望着他,蓦地怔住了。
她心底莫名涌上一种感觉。
好似只要她再多劝说一句,她便会失去这个儿子了。
兰贵妃被心中的念头惊了一瞬,不应该的,不会的。
她垂下眸,又端起茶盏,半晌,兰贵妃还是暂且让了步,浅笑着道:“是母妃多管闲事了。我儿既不喜,母妃随你的愿便是。”
最后一抹朝霞也隐匿而去,殿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小宫女小心翼翼地踱步,将油灯燃了起来。
兰贵妃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周子渊的神色。
空洞,仍是空洞。
兰贵妃心头跳了跳,柔声道:“小厨房里一直备着你爱吃的蝴蝶酥,子渊今晚留下用膳吧?”
周子渊避开她盛着满腔母爱的眼神,淡淡道:“母妃费心了,儿子今日回府用膳。”
“也好,多陪陪康宁也好。”兰贵妃扯了扯嘴角。
周子渊走后,殿门又被重新阖上。
兰贵妃看着儿子的背影,喃喃道:“嬷嬷,子渊可是变了?”
姚嬷嬷忙安慰道:“娘娘多心了,近来朝中难缠的事这样多,娘娘也不是不知,王爷一心醉于政事,自然没有那等心思纳侧妃。”
“是吗?”
可他方才那阴冷又空洞的眼神,是她从未在他身上看见过的。
冷淡
刚入宫时还是艳阳高照, 这会儿从昭阳宫出来,墨色的浓云已挤压下来,掩去了方才的满目红霞。似一道浓墨泼洒在天边,不带半点辅色。
宫门在身后缓缓阖上, 周子渊的随行太监黄杞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 恐马上落雨了,便道:“王爷, 可是回府吗?”
周子渊眉稍一片冷漠, 抬脚往东走去,淡声道:“不必跟着。”
昭阳宫东面, 那是往御花园的方向。黄杞心道:王爷许是十分烦闷,想着去御花园散散心罢。
御花园东南角处,是海棠苑的所在地,海棠是皇后最为喜爱的树种,圣上甫一登基,便为皇后腾出了这一片地, 专门种植各色各类的海棠树。
海棠树枝繁叶茂,拥簇的海棠花瓣随风而动, 摇摇欲坠,粉白色的花瓣盘旋着飘到了他的靴上。
周子渊低下头,目光晦暗地盯着那片花瓣。
海棠苑曾是周子渊幼时在这偌大的皇宫内最为喜爱的一处,只是自从五岁后, 他便再也没有踏入过这座园子。
正想着, 前方不远处便传来几道脚步声,以及夹杂着欢声笑语的交谈声。
“海棠苑内的垂丝海棠开得最好, 是母后当年亲自看着人种下的。”
周子渊脚步一顿, 下意识闪过身子, 隐在花团锦簇的海棠树下。
周砺的声音缓缓荡至耳畔,低醇且带着些许笑意:“一会儿我差人采一些花瓣送到你府上,你家老太太近来脾胃不和,用海棠入药正好。”
姜芫笑道:“那便多谢姐夫了。”
须臾,又有一声“嘎吱”声,是踩到树枝的声音。
周砺的嗓音瞬间沉下来,:“海棠苑今日当差的奴才不尽心,地上竟有枯枝,怎的没人清扫?”
话音刚落,身后的一群宫女太监们当即跪了下来,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太子的阴晴不定。平日里该如何都好说,可但凡是涉及到太子妃娘娘,殿下向来都是紧张的,更何论如今娘娘还怀着身孕,那更是金贵了。
领头的太监平静地认错道:“殿下息怒,奴才这便将海棠苑领事的揪住来,当差不仔细,奴才让他自个儿去领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
姜芫看了看地上那根还不如食指粗的小树杈,掩唇笑了笑。
“......”
周砾亦是沉默了下来。
姜姝嘴角一抽,温声朝着那名太监道:“本宫瞧着海棠苑打理得甚好,秋月,一会儿回了东宫,你便从我公中取出十贯钱来,给海棠苑当差的宫人们分发下去。”
话落,又是此起彼伏的谢恩。
周砺轻咳一声,顺着台阶就下来了,“按太子妃说的去办吧。”
宫人退下后,姜芫忍不住笑道:“不过这样小一根树枝,姐夫未免太过紧张阿姐。”
周砺也不否认,反倒十分自豪,自吹自擂道:“这是自然,我一向是最体贴阿姝,且阿姝如今肚里还揣着一个,更该万分小心。二妹妹你是不知,女子有孕极为辛苦,我恨不得能替阿姝受了这份罪。”
说着,他瞟了一眼周砚,又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道:“二妹妹如今还未到这一阶段,等来日你也有了孕,容沼只怕比我还要夸张。”
周砚嗤了一声,不冷不热回道:“我自有分寸。”
闻言,周砺拍了拍周砚的肩,“你这话真是不知者无畏,什么分寸,到了那时,你才知什么叫手忙脚乱。”
脚步声渐行渐远,周砚究竟回了什么,海棠树后的周子渊便不得而知了。
他忽然回想起从前。
曾经他与周砺的关系也不是这样水火不容的。周砺不过只小了他六个月,启康帝膝下皇子不多,唯有他与周砺两位皇子。五岁之前,他们也是这样在一同玩耍,关系自然是好的。
五岁那一年,母妃带着他来了海棠苑,恰好看见了启康帝与皇后牵着周砺在不远处抬头赏花的场景。
那时他们周围没有随从侍卫,亦没有宫女在一旁伺候着,就仿佛,只是宫外寻常百姓家和睦的一家三口。
恍然间,有几簇花瓣落下来,飘到了周砺的头上。他只能看到启康帝的背影,可当时他想,父皇一定是笑着蹲下来将皇帝发梢上的花瓣摘掉的吧。
然而父皇对着他,却总是绷着一张脸。他时常说:“你是朕的长子,朕对你予以厚望。”
那皇弟呢?父皇是因为对皇弟没有期待,才会对他这样温柔吗?
回了昭阳宫后,尚且年幼的周子渊便抬头问了母妃这个问题。
母妃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同父皇一样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头,唇是笑着的,眼神却带着他当时并不太明白的落寞,复而又叹声道:“你父皇喜欢太子,只因他是太子罢了。”
“皇儿,若你是太子,你父皇亦会将他所有的爱都交予你。”
思绪回笼,周子渊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动不动站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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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罩在头顶的重重云影渐渐消散,夜空变得明朗起来,点点灯火透窗而出,烛光摇曳间,莫名透出几分温馨之感。
珵馨院内,康宁正手拿着一个拨浪鼓逗着小皇孙玩儿。
里间的欢声笑语传出来,周子渊站在门口片刻,才缓缓推开了门。
由于周子渊让人不要通传,因此屋内的主仆几人并不知道他会来,毕竟他已是近半月都不曾踏进成馨院。
最开始的那几日,随康宁一同陪嫁过来的老嬷嬷还会劝着康宁主动做些糕点送去书房,后来见周子渊仍是不愿来,便也歇了这个心思。
虽说他不来珵馨院过夜,可其余该有的体面,他都给了康宁。
因而此刻见周子渊竟不打一声招呼便进来了,主仆几人皆是愣了一愣。
康宁先反应过来,脸上立马又挂上了无可挑剔的笑容,起身福了一礼,柔声道:“妾身给王爷请安。”
周子渊淡淡应了一声。
一旁的嬷嬷见状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瞧瞧,她家郡主与王爷也忒为客气了,至亲的夫妻,哪有这般生疏的呢。
小皇孙自然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他扭头一看,见是许久不见的父王,圆亮澄澈的一双大眼完成了月牙,咯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