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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连姜芫也视若无睹不去看望誉王,还不知会落下多少口舌。
思此,姜芫摇了摇头,询问道:“父王的身子如何了?还是不能起身吗?“
听见她对誉王的称呼,梁管家心底生出几分欣慰之感,抬头望了望天,长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吞咽也有了困难,每日不过勉强用下半碗肉粥,老夫人已让人备着丧事了。”
“只半碗肉粥?”竟已到了如此境地。
梁管家又道:“不过这两日知晓世子爷与您要回来了,胃口倒是好了不少,勉强能用上一碗。”
姜芫心里顿时闷得有些难受,点了点头,道:“鸡汤不急,且先温着,待世子回来再用,我先去看看父王。”
闻言,梁管家眼眶都微微湿润起来,应了声,引着姜芫到了誉王的院中。
见到了满脸痛苦闭眼躺在榻上的誉王,姜芫才知道梁管家所言已是有些保守了。
誉王不过堪堪刚过半百,可如今却形同枯槁地躺在床榻上,脸上已然没有肉了,只剩一层皮贴在骨头上,十分痛苦地紧闭着双眼,干涩的嘴唇不断嗫嚅着,在颤抖中发出□□般的呢喃声,吐字不清,模糊难辨。
屋内站了许多人,誉世子不在府上,皆是由周砚的两位庶兄,以及他们的妻子侯氏与方氏在榻前侍疾着。
如今的情形,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知晓这偌大的誉王府,不久后便全由誉世子他们夫妇说了算了。
原本想着周砚与誉王的关系差成这样,即便回了京,也不见得能来病榻前尽孝,因此他们铆足了劲,想的便是能在最后的时刻多表现表现,好歹能从誉王这多分些好处。
可没想到姜芫竟来了,夫妇一体,姜芫今日能来,说不准便是周砚的意思。侯氏和方氏在心中盘算着,不论是与不是,总归他们之后的日子皆得仰仗着周砚夫妇,是决计不能得罪的。
侯氏与方氏给她让出路,一边假意抹着眼泪,一边福了身,道:“弟妹回来了。”
姜芫成婚没多久便和周砚一道去了禾州,与他们的交集并不深。见状,还是端出了世子妃的派头,也向二人福了身,柔声道:“我与世子一去禾州两月,这些日子,有劳二位嫂嫂替我们在父王面前尽孝心,世子与我都念着二位嫂嫂的好,感激在心。”
任谁都知这不过只是场面话,侯氏脸上挂着温柔的笑,道:“应该的,弟妹与世子事情多,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正想再套套近乎,誉王却似是听见了他们这边的动静,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嗓音沙哑道:“回来了。”
姜芫点头,上前行礼,道:“父王。”
誉王浑浊的瞳孔似是晃了晃,视线越过她的身侧往外看,半晌,还是无力地合上了唇。
姜芫知晓他心中所想,主动解释道:“圣上召世子进了宫,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法回来。”
誉王手指动了动,收回了视线。
好半天,又听誉王道了句:“你们都出去吧,世子妃留下。”
几人相视一眼,福身退下。
门被阖上,姜芫仍端直着身子站立在一旁。满屋都弥漫着药味,苦得让人心尖都泛起了酸涩。
良久的沉默,姜芫大概知道誉王单独将她留下来是为了问什么,可凭心而论 ,她并不想为周砚原谅他,也没有这个资格。
到了这个时候,誉王或许是心有愧疚,明白了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也或许只是因为大限将至,想修复他与儿子之间如山一般宽的隔阂。
可那些隔阂,哪里是因为时间过去,就能够被修复的呢。
许久许久,誉王才虚弱地开了口,“他呢,还未想明白吗?小韩氏已被我赶出了京城,他这是…至死也不愿来看我一眼了么?”
姜芫蹙起了眉。
想明白什么?原来他想见周砚,竟只是觉得周砚理不清,只是觉得他毫无仁孝之心?
誉王挣扎着让人将他扶起了身,“我知道,知道他怪我什么。若我续娶的不是怀柔的亲妹妹,他也未必会如此抵触。说到底,他不过是觉得我娶了他母亲的亲妹妹,是背叛了她母亲。”
姜芫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有些气喘,停下来缓了好一阵,才又接着道:“只是当年之事,他也并不知全貌,我与小韩氏两情相悦,那是发生在他母亲死后,我从未做对不起他母亲一事。反倒是他,见了我,一副见仇人的样子,将他母亲的死全怪罪我头上。我的亲生儿子,竟还不如宗室的侄子外甥来得有孝心……”
姜芫忍了又忍,听不下去了,她为她的夫君委屈。
“王爷可知,当年您与小韩氏在母亲的寝屋里苟合之时,容沼就在屋内正中央那扇屏风之后?”一开口便像是淬了层冰。
姜芫冷笑道:“亲耳听见自己的父亲与姨母在母亲的床榻上做出这等事,王爷以为容沼心情如何?”
誉王苍老浑浊的瞳孔霎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姜芫,摇了摇头,自我否认道:“不可能…这绝无可能……”
姜芫紧了紧拳,“容沼为了王爷这一层脸面,将这等龌龊之事深藏心底这么多年。可不说出来,王爷便真以为自己无辜了?”
微风卷起,誉王颤抖着嘴唇,仍是无法相信,许久过去,他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堙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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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养心殿时隔两个半时辰,终于缓缓打开了门。
总管太监杨公公恭敬地将两位殿下及誉世子送出门。
杨公公躬身对成王与誉世子道:“今日朝政繁多,圣上烦心,恕老奴没法送王爷与世子出宫门。”
成王浅笑道:“本王与世子同路,公公不必担心。”
杨公公弯着腰应了身,又行了一礼,这才又踏进了养心殿内。
殿外值守的小太监不知殿内发生了何事,亦不知两个半时辰这样漫长,几人究竟讨论了些什么。
小太监悄悄抬眼瞧着三位爷的神色,似乎并未发生什么不愉快。
可为何他们三人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却感到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上,直让他打了个颤。
即便三人踏下了殿阶,他身体里的寒意仍未散去。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小太监心头纳闷,未几又摇了摇头,心道他这揣摩人心的功夫,真得再向师傅好好学学。
周砾向来与他这位三哥不对付,对他的不喜是摆在面上的,听了成王的话,他极轻地嗤了一声,对周砚微微点了头,便兀自转了方向往东宫处走。
狭长的宫道两旁点了灯,成王与誉世子一同走在宫道上,路过的宫人不禁都回头望了望。
今天是什么日子,成王竟会与誉世子同路同行?
走了一段路,周子渊忽道:“世子真信严邱两人身后没有人指使?”
周砚淡声道:“无往而不利,狼子野心之徒,不过是野心越来越大,欲壑难填罢了。”
“世子何曾这般天真了?”
周砚侧眸看他一眼,挑了挑眉,“王爷有何想法?”
周子渊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行至宫门,周子渊跨上马,才回了周砚方才的那句问,“世子当我多心便是,此事世子全权负责,自然不会出了错漏之处。”
周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又对他贺道:“还要恭喜王爷喜得麟儿。”
周子渊眼底的笑意瞬间淡了淡,面上虽是带着笑,却不难看出他的勉强。
“多谢。”
身孕
暮色四合, 待周砚回到誉王府,已过了晚膳时分。
梁管家在府门口候着,心里揣着老王妃给他的差事,一见周砚下马便迎了上来, “世子爷可在宫里用了晚膳?”
周砚对梁管家一向敬重, 摇头道:“未曾。”
见他抬步的方向是往东院去,梁管家咽了口唾沫, 忙跟上前去, 又道:“王爷知晓世子爷回来,特令人备下了您平素爱吃的菜, 都还热着呢,便等您回来了。”
周砚的脚步顿了顿,旋即仍是往东院去,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必。”
进了东院,才发觉院子里一片安静, 主屋内也未曾点灯。
周砚停了脚步,皱着眉问:“世子妃在何处?”
见他皱眉, 梁管家立马便知晓他是怕世子妃在誉王那受了委屈,忙道:“老王妃今日食欲不振,世子妃便去肃宁堂陪老王妃用膳了。”
闻言,周砚点点头, 脚步转了个方向, 不是往誉王院中,而去往肃宁堂去。
梁管家看着他的背影, 叹着声摇了摇头。
肃宁堂内, 老王妃今日知晓周砚的马只在府门前停了一盏茶的功夫, 转而便进了宫,不曾踏入王府半步,这心情就好不起来。
还是听闻姜芫去看了一趟誉王,她才沉默地用了几口膳。
自从誉王缠绵病榻之后,老王妃的身子也跟着一日日差了下去。身边的老嬷嬷知晓她藏着心事,为着誉王父子的事忧心不已。
如今眼瞧着誉王撑不了多少时日了,世子回来后却仍不愿去看他一眼,老王妃心中的忧愁更甚,唉声叹气的,自然也没了胃口。
于是便去寻了世子妃来,好歹等让老王妃的心情舒快些。
丫鬟来禀周砚已到了肃宁堂门口时,祖孙两人已用完了膳,老王妃握着姜芫的手,笑着和她说周砚儿时的一些趣事。
姜芫眉眼弯弯,饶有兴味地听着。
实则她心里知道,老太太这个时候将她找来,不过是寻个理由与周砚说一些话罢了。
周砚推开门,见祖孙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心底倒是放心不少。
“容沼给祖母请安。”周砚恭敬给老王妃行了个礼。
老王妃看着她的孙儿,心中感慨万千,半晌才道:“起来吧。”
时值八月,暑气仍重,见周砚额上那一层薄薄的细汗,便知他入了王府后是一路疾行过来的。
而这为的是谁,老王妃心中自然一清二楚。
姜芫性子活泼纯真,她这孙儿自打成婚后眉间的戾气便散去不少,她心中是极欣慰的。
性子不是一日养成的,容沼也不是一生下来便这般稳重自持,他小时候,也是喜欢上房揭瓦的皮猴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大抵就是他母妃去世后吧。
曾经那个顽皮开朗的小郎君一夜之间就变了,话变得越来越少,性子也变得越来越冷。
老王妃知道是为什么。可一边是她的亲生儿子,一边是她来之不易的嫡亲孙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曾劝过暗示过,但周砚自幼早慧,又是他亲眼所见之事,哪里是旁人三眼两语便能轻易转变观点的。
因此她那时想,孩子还小,只要他父王对他好,这关系自然会慢慢好起来的。
父子哪有隔夜仇呢。
因而她两边都不帮着,任由他们的关系自然而然地发展下去。
可谁知,一来二去,竟到了如今这境地。
姜芫余光瞥见老太太眼角微微湿润了,起身笑着牵着周砚坐了下来,又端了盏热茶给他,柔声道:“圣上急着召夫君入宫,一去便是几个时辰,夫君累坏了吧?”
老王妃哪里不知道这话是在变相在向她解释,但即便是假的也好,她总归还是希望周砚心中是有誉王这个父亲的。
周砚抿了抿唇,避重就轻道:“禾州一事错综复杂,圣上烦心,耽误了些时间没能及时回来向祖母请安,是容沼的错。”
说罢,感受到梁管家给他投来的暗示的眼神,默了默,到底还是说了句:“明日我会去一趟黎园。”
闻言,老王妃终是没能控制住,从眼尾溢出泪来,暧了声,苍老的声音有些哽咽,“一路赶回来你也累了,快和珠珠回院去吧,不必陪着我了。”
周砚垂眸敛下眼中的情绪,道:“时辰不早了,祖母早些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