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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他声音带了一丝疲倦,“三日后你便启程吧,拖得迟了,恐积民怨。”
周砚紧抿着唇,思忖片刻,摇头道:“臣明日便启程。”
“不急,你的婚假还有三日,待休完婚假再去也不迟,朕已派了工部的人手先行一步。”
周砚却摇头,神情很是严肃认真,“灾情面前,刻不容缓。”
见状,启康帝面上浮上欣慰之意。
“也罢,朕给你存着这三日婚假,待事了,你再找个时间休了。”
周砚颔首谢恩,“多谢圣上。”
与此同时,誉王府。
周砚走后,姜芫很快有了睡意。
不知是不是周砚不在身侧的缘故,这觉她睡得并不踏实。
时隔许久,她又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只是这梦的场景,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地方。
梦里也是个深夜,阴云密布,响雷一个接着一个,闪电在天空中闪着。狂风大作,树枝被风吹得喀嚓喀嚓作响,顷刻之间,倾盆大雨就落下来。
肆虐的洪水夹杂着折断的树枝和石块从山谷奔泻而下,不断冲入早已翻腾汹涌的河流中。
目光所到之地,是倒塌的房屋以及被淹的农田。
山洪咆哮着,似一群受惊的野马,从山谷里疯狂奔出来,势不可挡。
波涛汹涌,努浪涛天,洪峰冲向围堰和混凝土高墙的连结口,刚刚填堵起来的连结口上漏了水,两个碗口大的洞口,喷射出泥浆一般的黄水。
黄水并不伏帖,一忽儿向上冒,一忽儿向下钻,就像一把利刃猛穿猛削,把淤积撕开了条条裂缝,土块扑达扑达地落下来。
百姓尖叫着四处逃窜,却跑不过湍急的洪水,一瞬间便有几名幼小的孩童让洪流卷走,再一眨眼,孩童的求救哭喊声便被肆虐的洪水掩盖,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几条幼小的生命便被这么吞噬了。
姜芫身临其境般,肺仿佛已被洪水淹没,没了喘息的余地,额上直冒冷汗,泪水已沾湿了一大片软枕。
正当洪水立即要将她的头顶淹没时,忽然有一只手将她拉了出来,那人竭力将她从梦境中拖出来,语气柔缓又有力。
姜芫缓缓睁开眼,却因梦中可怖的冲击感目光涣散许久。
周砚为她擦去了泪水,将她抱入怀中,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姜芫慢慢回过神来,瞳孔缓缓聚焦,入目便是周砚担忧的神情,姜芫见是他,仿佛找到了浮木一般,“呜”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你回来了。”
周砚心疼不已,柔声道:“嗯我回来了,没事了。”
“可是…可是他们都死了,那个夫人还把她抱在手上,只是、只是踉跄了一下,就都没了。”姜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孩子尚在襁褓,还在睡梦中,就这么没了,他们都没了啊……”
想来是个可怖的噩梦,周砚喉间干涩,心脏揪得疼,见她情绪不能平缓,一声声哄着她。
周砚哄了她许久,姜芫到最后都哭不出声来,思绪倒是回归了现实,只是梦境给她的冲击感太强,她仍是细细抽泣着。
又平缓了好半晌,姜芫才恢复过来。
抬眼看到周砚眼下一层淡淡的乌青,她眨眨眼,又望了望窗外,天刚蒙蒙亮,他只怕是一夜未睡,一回来又要哄着自己,姜芫顿时有些愧疚。
她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夫君,你补补觉吧,我陪着你。”
禾州涝灾如此严重,周砚本欲拒绝,可见她哭得红肿的双眸,到底还是点了头,“好。”
周砚心中有事,只堪堪睡了一个时辰便又睁开了眼,侧眸见姜芫还睡着,轻手轻脚起了身,替她掖了掖被角,才沉着脸出了内室。
行囊收拾到一半,有丫鬟来寻他,行礼道:“世子,世子妃喊您用早膳。”
再回来时,姜芫已坐在了厅内用早膳,见他回来,弯了弯唇,“夫君用完早膳再忙。”
周砚紧盯着她的脸,见她神色如常,点头用了几口。
用完早膳,周砚沉默好久,才哑声抱歉道:“这几日不能陪你了。”
姜芫心下已知必是出了大事,点点头道,“那我等夫君回来用晚膳。”
周砚喉间微涩,“这两月我不在府上,若觉得不自在,可回国公府住上一段时日。”
姜芫的手僵了僵,突然不安起来,“夫君要去何处?”
“禾州底下的崚沛县堤坝被冲毁,闹了水灾,我得亲自去一趟禾州。”
话音刚落,姜芫脸色“唰”地白了。
洪灾。
可她昨夜梦到的,也是洪灾。
因着梦中出现的地方她从未去过,她以为那只是个寻常的噩梦,并未当成是曾经能够预知将来的梦。
可周砚所说,却印证了这梦境,原是真实发生的。
心中稍一思索,姜芫放下竹箸,看着周砚道:“我也去。”
周砚当即拒绝道:“不可。”
姜芫沉默了瞬,心下纠结,不知该不该将她做梦一事如实告诉他。
思绪峰回路转片刻,姜芫仍是执拗道:“可我们已成了婚,夫妇一体,夫君不能丢下我。”
周砚皱眉道:“此事危险,不是能开玩笑的。”
姜芫坐到他身侧,周砚搂住她的腰,脸色仍是沉沉。
姜芫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嗓音一声比一声软,“我二伯父曾任河防使,我听二伯父说过不少治理河流之事,说不准我还能帮上忙呢。”
“修利堤防,导达沟渎,这些我都略知一二,我不会给夫君添麻烦的。”
姜芫一口气说了好多条治河之法,说完,她又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满是娇嗔。
周砚听她说完,略有惊讶。
抿唇想了想,也罢,涝灾虽已发生,但尚在可控范围,带她在身边也好,只要仔细照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周砚退了一步,“到了禾州,我会接管知州府,届时你便在知州府帮我管着府中事宜。”
闻言,姜芫嘴角翘了起来,乖巧道了声“好”。
因着还要将姜芫带上,周砚便将出发的日子往后推了一日。
出了上京城之后,姜芫便掀起了车帘,算起来,这还只是她第二回去除了上京城以外的地儿。
只是想到梦中的场景,姜芫一点也没有出城的快乐,心中满是沉重。
按理说,眼下正是南方的雨季,汛期来临之前,朝廷必会派专人进行沿河检查。
堤坝能被雨水冲塌,说明早便有了坍塌迹象,这等大事必是该及时上报朝廷,为何会拖到现在。
姜芫心里存疑,夜晚睡觉时,不断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希望能够能够接上昨日的梦境。
可不知心中太过期望,她反倒是接连两日无梦到天亮,姜芫心中不免着急起来。
赶了两日的路,张何掀了帘子道:“世子,若走官道约莫还要半个月的时间,再往前便是漓阳,不若到了那咱们便换水路,脚程能快些。”
周砚思忖片刻,侧首问姜芫,“可会坐船?”
“会的。”
周砚点点头,对张何道:“到了漓阳走水路。”
“是。”
马不停蹄,第二日便到了漓阳。
漓阳的天灰灰蒙蒙,似乎是刚下过一场雨。
张何已命人备好了船只,上了船,姜芫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再低头看看脚下踏着的甲板,脚步有些发虚,眩晕之感顿生。
账册
远处山峦起伏, 层峦叠嶂,湖面烟波荡漾,浓淡不一的雾气飘荡开来,犹如蒙上一层轻纱。该是令人十分心旷神怡的景色, 可姜芫却没有心思欣赏。
船只发动的那一刻, 她便感到自己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船下的湖水仿佛是在她的胃里横冲直撞, 脑袋也天旋地转, 她的脸色蓦然变白。
好在大船开动,也带来几丝冰凉的风, 姜芫在冷风的吹拂下,将自己的不适掩饰得极好,直到夜间绿意端来饭菜,她才再也忍不住,胃里难受得很,只草草用了几口就睡下了。
正昏昏沉沉之时, 周砚谈完了事情,眉宇紧蹙走了进来 。他目光凝视着她, 深邃的眼底藏着心疼。周砚蹲下来握住她冰凉的手,“难受怎么不说?刚出发时还可改路线。”眼下船已驶出许久,再改路线也来不及了。
姜芫虚弱地摇摇头,“没事, 我只是还未坐过大船, 不习惯罢了,明日就没事了。”
周砚深深地看了她许久, 忽道:“灾情没有这样严重, 比不上你重要。”
姜芫愣了愣, 瞬间涌上丝丝甜意,胃里的难受都被他这句话压下去一些,“知道啦,我休息一夜就好了,你别担心。”
周砚见她精神不济,给她隔着薄衫揉了揉肚子。姜芫胃里顿时好受了一些,但身子仍是乏力,没多久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原以为睡一夜起来便会好起来,可之后几日,姜芫却仍然难受想吐,饭不怎么吃得进不说,有时夜间睡着睡着,便会被胃里窜涌而上的呕吐感难受地爬起身,可吐出来的却只有酸水。
随行的官员发现,誉世子第一日还算是神色和缓,可从上船后的第二日,脸色便一日比一日阴沉。
姜芫一连吐了好几日,最开始顾及着面子,和周砚在一处时,她还会硬生生忍一阵,可后来,身子着实受不住,也顾不上什么面子。
几日下来,姜芫整个人直瘦了一圈。
好在这一路并无风浪,全程还算是平缓。
七日后,大船终于到了禾州的码头。
禾州下着蒙蒙小雨,空气都被冲刷得更加干净,脚一落地,姜芫浑身瘫软地踉跄了下。周砚小心翼翼扶着她下了船,姜芫呼吸着码头上清冽的空气,如获重生。
姜芫忍着胃里的恶心,勉强站直了身子。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周砚扶着她的腰转身,只见一排衣着统一的官兵恭敬行礼。
为首站着两位官员,一位身着一身藏青色直缀长袍,个子不高,气势却很足,看着不苟言笑。
另一位身形更加高大肥胖些,面容瞧着亦更为和善,笑得挤出了双下巴,行完礼后上前一步,笑道:“世子与世子妃一路千里迢迢,臣等替崚沛县百姓感念圣上大恩。”
说完,他才自我介绍道:“臣是江南布政使邱琎。”他指了指一旁那位不苟言笑的官员,道:“这位是禾州新上任的严知州。”
严知州名叫严济远,出身微寒,原只是淮阳县丞。许琰下狱后,便由严济远升任了禾州知州。
严济远应是严肃惯了,此时硬扯出一丝笑,但显得有些滑稽,“见过誉世子。”
姜芫已有些撑不住,轻扯了扯周砚的衣袖。
邱琎看出周砚面色不耐,没再多说,只躬身说:“世子与世子妃一路舟车劳顿,不若就宿在知州府,也可方便些。”
周砚淡声道:“马车上备个软枕,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