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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
“也未曾送东西来？”
“......是。”
周砚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半晌，又无奈地轻笑了声。
一年半未见，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周砚轻敲着桌案，对张何道：“那块红宝石, 从库房里取出来。”
张何笑道：“世子是要去姜国公府寻二姑娘？”
“嗯。”
“好、好。”张何兴奋地走了出去, 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听闻三夫人喜爱字画，属下再看看可有稀有的字画, 也一并带去。”
秋容光净, 风吹杏黄，飘落的树叶带着车轮卷起的扬尘从低地呼啸而过。
近日来, 誉王府与姜国公府可谓是门庭若市，尤其是姜国公府，誉世子眼瞧着马上便准备着要袭爵了，可誉世子那个性子......
众人稍一思索，便知他们这殷勤该往哪儿献。
小厮来通报誉世子到府门口时，姜云起夫妇皆愣了下。
这两人已定了亲事, 周砚早晚都会来姜国公府，只是没想到, 他竟是这般着急。
姜云起看了眼自家夫人的神色，试探道：“要不，便说我忙着？”
顾氏蹙眉摇了摇头，“让他进来吧, 是早是晚, 也无甚差别。”
“那便请誉世子到正厅去吧。”
不多时，姜云起携着顾氏一起去了正厅。
周砚闻声起身, 恭恭敬敬地, 行了个晚辈礼。
姜国公府虽是公爵, 可誉王与当今圣上，虽非一母同胞，却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亲兄弟，若真按规矩，怎么也轮不到誉世子行这个晚辈礼。
然顾氏只怔了一瞬，便坦然受了他的礼，又看了看周砚带来的大大小小包装精致的礼，面色略微缓和了些。
只不过寒暄了两句，顾氏便道：“世子与三爷有正事要谈，我便不多打扰了。”
说罢便走了出去，阖上了门。
顾氏待人一向温和有礼，哪哪都挑不出错，但她温和中藏着的淡淡疏离，周砚亦是真切地感受到了。
姜云起看了一眼门外，也明白了顾氏的态度，掩唇轻咳了声，道：“世子今日来，是为了珠珠？”
周砚点头，“是。”
凭心而论，赐婚旨意刚下来那会儿，姜云起真是无论怎么看周砚都看不顺眼。
可如今看来，一个真心想娶，另一个...也不似不愿嫁的样子，他难道还有拦着的道理不成？
姜云起幽幽道：“珠珠的乳名，世子可知是为何意？”
如珠似玉，掌上明珠。
周砚笑了笑，道：“我待珠珠，当如国公府众长辈。”
门外的姜芫闻讯赶来时，恰好听见了这一句。
姜云起抬头看了一眼周砚目光坦荡的样子，倒了杯茶水，推了过去，道：“你顾伯母方才的意思，你应当也看得出。珠珠如今还未年满十七，我与你顾伯母的意思，珠珠年龄尚小，家中也不舍得，想着再留两年，世子可等得？”
姜云起夫妇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周砚岂会看不出。
周砚避开姜云起探究的目光，低头浅抿了口茶水，“珠珠何时愿意嫁，我随时都等着娶她。”
就在此时，只听门“吱呀”一声，姜芫推门而入，眼神掠过周砚，朝着姜云起福了个身，“阿爹，阿娘说您找我。”
姜云起见状笑笑，心道他夫人当真是口不对心，他点了点头道：“阿爹书房还有事要处理，你替阿爹招待着世子。”
说完，姜云起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也没多留，摇头笑笑便出了门。
只不过那门，姜云起却没有替他们掩上。
姜芫只方才进门时淡淡给了周砚一个眼神，之后便面色如常地坐到了椅上，一双眸子直盯着姜云起离去的背影，很刻意地避开周砚的眼神。
但周砚这眼神，也确实太过直白且灼热了些。
姜芫暗暗地捏紧了手上的杯盏。
这人怎么，北地一年多，越发放肆起来了。
一年多未见，姜芫长高了不少，身段也婀娜许多。
周砚喉结上下滑动了下，眼底满是笑意，“二姑娘。”
姜芫长睫微颤，状似平常地收回了眼神，看向他，弯了弯唇，“恭喜世子凯旋，兖州成功收复，世子功不可没。”
她夸得也没有什么不对，他的丰功，上京城里上上下下无一不在赞颂，只是这话从姜芫口中说出，却不是周砚想听的。
周砚皱了下眉，下意识地想去牵她的手。
不过刹那间，便见姜芫捂住胸口，轻咳了两声，“世子，入秋天气凉，我染了咳疾，眼下只怕是没法再招待世子。”
“......”
周砚抿唇看她，他好歹年长她六岁，真病还是假病他岂会看不出。
呵。
也罢，一年半的光景摆在这儿，书信再如何频繁终归比不过真人，有了生疏之感也属正常。
周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见她一边拿着帕子一声声咳着，一边又偷偷掀眸看他的反应。
他轻笑道：“病来如抽丝，的确是得好好养着，圣上赐了我一只人参，我明日给二姑娘送过来。二姑娘也可——”话到此处，周砚顿住，意味深长道：“好好养养身子。”
“这倒也......”姜芫止了咳声，欲言又止。
她的演技日渐精湛了不成？他难道看不出她口中的咳疾不过是个借口？
张何见状，极有眼色地上前一步，将手上捧着的那个金灿灿的盒子递给了周砚。
周砚接过，又道：“过段时间的赏菊宴，二姑娘可备好了首饰？”说着，周砚边打开了那个盒子。
姜芫的眼神立刻被吸引了去。
这是！红宝石！
这红宝石鲜艳奇目，成色通透，打开的那一瞬间仿佛周遭都被它衬亮了些。
只一眼，姜芫保证自己只看了一眼，她克制着自己的眼神，故作不知地问道：“这是？”
张何立马给自家世子拍起了马屁，笑道：“这是西域进贡的红宝石，昨儿个面圣，世子特意要了这个赏赐，说是想给二姑娘打个不一样的簪子。”
“世子是为我要的？”
周砚只问：“喜欢吗？”
姜芫眨了眨眼，矜持道：“还成吧。只是这样好的宝石，世子送给我，会不会可惜了？”
这副模样，真是端庄得紧，丝毫不辱没她身为名门贵女骄矜的身份。
周砚嗓音柔了几分，缓缓道：“二姑娘若不喜欢，当成摆设在库房里放着也好。”
做戏做得也差不多了，若再装下去，便有些假了，姜芫弯了弯唇，状似为难地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便多谢世子。”
姜芫接过那枚红宝石，眼底的惊艳更甚，她将眼中的喜爱掩去，又弱弱地咳了起来，“只是我这副身子......”
周砚晒笑道：“我走了，二姑娘歇着吧。”
姜芫又看了眼门外渐渐沉下来的天色，敷衍地挽留了句：“天色渐暗，世子可要在姜国公府用完晚膳再回？”
闻言，周砚深深看了她一眼，很轻地嗤了一声，“只怕我留下，二姑娘咳得连菜都咽不下去了。”
姜芫虚虚地掩住唇，又不急不缓地咳了起来。
周砚真是懒得看她蹩脚的演技，似笑非笑道：“二姑娘这身子，我是该多送几支人参来。”
说完，便阔步出了姜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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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周砚皆来了姜国公府，不是找姜云起下棋，便是找姜湛讨论兵法。
姜湛可是如今姜国公府里唯二还算待见他的人了。
周砚来姜国公府自然不是真为了下棋，只不过这几日，每每去找姜芫，均被她已身子不适为由，说没几句话便要将他赶走。
姜芫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也不知是不是着了凉，我这头不知为何忽地痛起来了，世子......”
一模一样的招数，姜芫连着使了三日。
姜芫垂眸揉着太阳穴，等着周砚顺着她的台阶下。
可这回，周砚却直接上了前来，拂开她的手，用他温热的指尖替她揉了起来，他低头看她，一瞬不移，似要将人吸进去，柔声道：“是这儿疼？”
姜芫抬眸，撞进周砚柔情暗蕴的眼眸中，他定定地看着她，眸光幽深，隐含笑意。
“腾”的一下，姜芫直接从脖颈红到了耳根。
“现、现在不疼了。”
周砚唇角牵起，道：“明日是哪儿疼？”
“......”
姜芫移开视线，往后退了一小步。
周砚跟着她的步伐，进而又向前了一步，替她分析道：“我帮二姑娘想想，昨儿是风寒，今儿是头疼，明日该轮到肚子疼了？”
“......”
周砚眼神紧盯着她，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姜芫避无可避，干脆低头看起了她的绣鞋。
“二姑娘觉得呢？”戳穿她拙劣的演技也便罢了，还非要不依不饶地问她意见。
姜芫颇有些气急败坏，猛地抬头瞪了他一眼，赌气道：“明日该是在家中静养，不宜见客了！”
周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见她又要往后退，倏地牵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叹了口气，道：“二姑娘为何躲着我？嗯？”
若说他回来后他们见的第一面是因为害羞才赶他走的。
那之后这几日，便是张何这样一根筋的人都看出来了，姜芫是在故意躲着周砚。
姜芫咬了咬唇，不敢看他的眼神，内心摇摆不定，可想起那日许檀玉的话，还是咬了咬牙，直截了当道：“当日世子所言，可还作数？”
周砚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