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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位叫做玉儿的女子柔柔朝她们福了个礼，礼仪竟是挑不出错，她柔声道：“见过三夫人，二姑娘。”
也不是挑不出错，姜芫心道，她这礼，还是略微矫揉造作了些。
顾氏意味深长地看了玉儿一眼，问道：“这位姑娘我还未曾见过，不知是？”
闻言，小韩氏笑道：“这是我母家的表小姐，也是世子的表妹，名唤许檀玉。”
说着，小韩氏的眼神还若有似无地扫了姜芫一眼。
意图
这话一出, 姜芫又仔细看了许檀玉一眼。
许檀玉双眉修长如画，眸若秋水，容色晶莹如玉，的确是人如其名。
她和许檀玉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长相, 姜芫容貌偏娇媚, 可过于娇媚旁人眼里总是有失端庄，因此每每描妆, 她总会有意地弱化眉眼的存在感, 口脂也基本选用较为清淡的颜色。
可许檀玉不是，她的长相, 自带一丝清冷，眉眼略微含笑，带着天生的温柔之感，是高门大户的一些主母最为喜爱的相貌。
人人都爱美，姜芫亦然。
姜芫眸色微微亮了起来，朝着许檀玉又福了一礼, “许姑娘。”
那笑容扬地恰到好处，眼神也透着满满的真诚。
小韩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姜芫一眼, 一时之间，竟真分辨不出她究竟是否真心。
既路上碰上了，两家人便一道去了临华殿。
许檀玉的母亲是祁阳侯府的二房长女，只不过在她许檀玉十岁之时, 她的父亲便被调任至了禾州, 三年期满后，又自请留任了三年, 今年才回了京城。
姜芫心道, 难怪她从未见过。
他们来得不算早, 高门显贵嘛，总不想自己是第一个到的，好似这样便会掉了他们身份似的。到临华殿时，殿内已有不少勋贵都到了。
见小韩氏竟是和姜芫她们一道来的，心底倒是添了不少震惊。
这小韩氏，虽不受婆母世子喜爱，可这笼络人心的手段，还是炉火纯青。
誉世子这才离京半年多，便已和他未来的夫人搞好了关系。
姜芫自然也知道这些夫人们在想什么，她心里也门清，今日偶然遇见，定是小韩氏刻意为之。
但宫闱之内，她们也不好明目张胆不给她面子，只好一起来了。
众人原以为小韩氏已和姜国公府搞好了关系，可宴席开了之后，她们才发现，除了一道来，入席后姜芫便几乎没有与小韩氏说什么话，反倒是和她身边的那位表姑娘相聊甚欢。
小韩氏也没拦着，只柔声对许檀玉道：“看起来，二姑娘并非善妒的性子，如此也好，你提前与二姑娘交好，来日你入了府，也可省去不少麻烦。”
许檀玉垂下眼睫，双颊染上一抹薄红，轻声道：“多谢姨母费心安排。”
小韩氏拍拍她的手背，叹气道：“你与我们三郎皆是命苦的孩子，我也只能尽力帮你们，也让我两位阿姐在天之灵能够安心。”
许檀玉眼神更加温柔起来，从善如流地道了声谢。
可许檀玉温婉中又带着几丝羞怯的样子，落到旁人眼里便不是那样顺眼了。
姜芫已是及笄的姑娘，又定下了亲事，自然不能同去年一样，宴到中途便出去散散心，只能无趣地等着宴席结束。
宴席散后，小韩氏对许檀玉使了使眼色，许檀玉正想上前，却被赵卓郗抢先一步挽住了姜芫的手臂。
虽说赵卓郗如今的关系已和姜国公府十分亲近，但长辈在一旁，总归会有几分不自在，顾氏便先走了一步，嘱咐织夏要好生看顾着姜芫。
赵卓郗特意放缓了脚步，等到小韩氏与许檀玉已和她们拉了好长一段距离，才愤愤道：“你与誉王府那位表姑娘这样好作甚？”
姜芫好笑地看着她，道：“许姑娘为人和善，长得还好看，我与她聊几句还不行了么？”
赵卓郗无言半晌，难不成只要长得还行，她便要与人交好不成？
“和善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誉王妃今日是有意让你们相见的吗？”
“她失了母亲，誉王妃作为她的姨母，照看着她不是正常？”
赵卓郗翻了个白眼，道：“正常什么，你也知誉王妃是她的姨母，若按那位表姑娘家中的官职，今日宫宴她如何会有资格来，誉王妃今日将她带来，还有意让你们认识，她又是这样的身份，誉王妃什么打算，你难道看不出来？”
听了半天，姜芫总算听出她话中之意。
一时有些错愕，失笑道：“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太多了，我瞧着许姑娘人挺好的，刚与她聊了许久，字里行间也并不觉得她对誉世子有何心思。”
赵卓郗见姜芫这天真的样子，颇为无语，又道：“头一回见面便将自己的意图展露出来，你当她傻啊？”
“总之你可长些心，虽说誉世子看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表兄妹的感情，又都是一样失了生母的，若等到时候她真进了府，有你哭的。”
姜芫看着远处快要消失在她视线中的许檀玉的背影，眨了眨眼，点头道：“成，我留心些便是了。”
也不知是赵卓郗说的一番话在她心里扎了根，还是她内心深处也有这样的顾虑，之后再与许檀玉见面，她的确多了几分探究的心思。
“许姑娘性子娴静，又有才有貌，该是被各家夫人争着抢着才是，怎么如今还未曾定亲呢？”
许檀玉浅笑道：“我曾定下两门亲事。”
姜芫讶然，曾定下，那也就是说，这两门亲事，如今已都，黄了。
她莫名有些尴尬，真是好巧不巧，一问便戳到了他人的痛处。
许檀玉见状，却没有她那般不自在，云淡风轻道：“一门是母亲定下的亲事，只是两年前，他遇到了自己的真爱，便与我退了亲。”
姜芫握了握拳，道：“那是他眼光不好。”
许檀玉笑了笑，又道：“另一门，也是被退婚了。”
说到这，许檀玉的眼神才黯淡了下来。
“抱歉，是我唐突了。”
姜芫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
许檀玉释然道：“都已过去了，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也是极其不愿，他们主动与我退婚，反而让我松了口气。”
她道：“若能遇到我真心喜爱之人，多退几次婚也没有什么关系。”
许檀玉对感情一事倒是十分通透，她这观点也正是姜芫心中所想。耳边忽地想起赵卓郗那日的话，姜芫又试探道：“许姑娘喜欢何种类型的男子？”
许檀玉想了想，道：“若说类型，许是将军那类的吧，我不喜文弱的书生。”话到一半，她看了眼姜芫，笑说：“其实我表哥那类的，便是我最为欣赏的，只可惜表哥已与二姑娘定了亲。”
姜芫笑意僵了僵。
难不成，真如赵卓郗所言，她竟真想嫁给周砚么？
许檀玉余光瞥了瞥窗外，见姜芫脸色白了几分，半晌才又笑道：“二姑娘别多想，小时候我便对表哥冷得能冻死人的性子退避三舍，我对表哥可没有那样的心思。”
说完，她点了点桌子，对一旁伺候的丫鬟道：“月兰，茶水凉了，再去煮一壶来。”
月兰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恭敬点头，“是。”
“吱呀”一声，门又被阖上。
姜芫狐疑地看着她：“当真？”
若真是这样，她方才还特意点了一下周砚是作甚？
她心里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亏她那日还为她在赵卓郗说话，没想到她竟真是处心积虑地和自己搞好关系，是打算撬她的墙角，还是想来日和她共侍一夫？
姜芫心里已是缓缓升上了几丝怒气。
“二姑娘。”许檀玉又望了眼门外，忽地凑近了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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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兰推开王府主院的门，缓步上前。
小韩氏抬眼，笑问道：“如何了？姜二姑娘是何反应？”
月兰道：“表姑娘已照您的吩咐透了底，奴婢瞧姜二姑娘神色如常，一时还瞧不出姜二姑娘的想法。”
“知道了，回去吧。”
月兰走后，一旁的老嬷嬷道：“现下已四月了，估摸着再过几月世子便该回来了，若是此事让世子知晓，只怕世子又会给您难堪。”
“不急。”小韩氏缓缓道：“玉儿是个聪明的，又生得貌美。他最为敬重的姨母的孤女想要嫁给她，他们两个又同样都失了生母，只要玉儿有心，此事不难办。”
老嬷嬷问道：“那王妃为何要让姜二姑娘知道表姑娘的想法？”
小韩氏笑道：“明知玉儿别有用心，可却无可奈何，只能让她进府，这样才有趣呢。”
话虽如此，小韩氏心里还是有几分拿不准的，毕竟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与她的关系可谓是差到了极点，难保若是许檀玉没能拿下他的心，反倒惹了他厌烦，会和她撕破脸皮。
虽说她在周砚那儿，是没有什么脸皮可言的。
但愿许檀玉能争气吧。
老嬷嬷瞧出她的忧虑，替她揉了揉肩膀，道：“王妃也不必太过担心了，表姑娘懂事聪慧，定不会让王妃失望。”
“但愿如此。”
小韩氏揉了揉心口。
这几月，誉王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一直缠绵在榻上，她这心里总是没来由地发慌。她也没个一儿半女的，若哪天誉王真走了，她在府中没了可倚靠的人，待周砚袭了爵，那她的处境......
可若是许檀玉进了府，那便不一样了。
许檀玉性子柔，说话也细声细语，又向来是个孝顺的，她失了母亲，身边唯有小韩氏一个女性长辈。若她能得了周砚的欢心，她这个姨母在王府中，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做戏
五月初时, 北地战事连连报捷。
上京城里的日子仍是繁华而平静。
五月十九这日，绿意忽然大惊失色地跑进了内室，气喘吁吁道：“姑娘，不好了！骊军烧了我们的粮仓, 北地士兵的军粮, 全被烧没了！”
这一消息可谓是平静湖水中投下的一块石头，泛起的涟漪让京中百姓不断窃窃私语。
“眼瞧着大雍都要大战全胜了, 这时将粮仓烧了, 不会是骊军要发力了吧？”
“你这不是咒誉世子吗？誉世子自十四岁上战场以来，何曾打过败仗？区区一个粮仓, 如何能难倒誉世子。”
“你们没人觉得蹊跷？粮仓的位置必然隐蔽，且如此重要的地方，必是看守严密，骊军强弩之末，如何能有机会将粮仓给烧了？”
“朗兄的意思是，军中有人特意纵容了骊军烧粮仓？”
......
百姓的种种猜测议论, 绿意也一并绘声绘色转述给了姜芫。
姜芫听完，面上波澜无惊, 甚至听得犯困，点头道：“知道了。”
知道了？
绿意呆呆地瞪大了眼，如此大事，姑娘难道不该是怅然失所, 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