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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瞧瞧，可还疼？”顾氏泪花翻涌，不住地上下看着她：“除了脚踝，可还有哪处疼痛？心口可会觉得疼？”
姜芫摇摇头，让她放心：“无事了阿娘，都已经上过药了。”
“若还有哪里不适，万不可强忍，一定要告诉阿娘。”
姜芫握着顾氏的手，露出个笑：“阿娘放心吧，我才不会委屈了自己。”
顾氏这才点了头，喊了如意轩当差的丫鬟小厮进来：“去和小厨房说一声，姑娘这几日的饮食以清淡滋补为主，骨汤日日让人炖上。你们姑娘若想出门了，都不准偷偷让姑娘出门去，便是姑娘使小性子，也不能纵着姑娘，可听明白了？”
众人垂着头，恭声应是。
正说着话，便听门口处风风火火走来了好几人。
姜云起父子几人得了消息，立即快马赶了回来。
二姑娘受了伤了消息，自一进府，便像自己长了腿似的传遍了整个姜国公府，也当即放下手中的事往如意轩去。
姜老夫人视线下移，便见了姜芫高高肿起的脚踝，心疼地不得了，“珠珠，快给祖母瞧瞧，哎哟祖母的好珠珠，怎伤成这样了？”
姜云起也是皱着眉，问道：“可是有人蓄意害你？”
及笄那日的事，姜芫曾给他透过了底，生怕这回又是被有心之人害的。
姜芫摇了摇头，“不是的阿爹，是我自己着急，才从马上摔了下来。”
“好端端的怎会从马上摔下来了？我去马场瞧了几回，珠珠明明最是谨慎不过了，骑的也是温顺的小马，如何会被马甩了下去？”姜珩疑惑道：“今日骑的不是从前一直练的那匹么？”
按理说，若是从前那匹马，该是已熟悉了妹妹的习惯。
闻言，姜芫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分明是她自己的粗心，倒让长辈们兴师动众走一趟，“听说来了新马，我便想和七公主她们去试试，世子说我这匹是最温顺的，是我自己贪玩，这才摔了下来。”
“世子，誉世子？”姜瑞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妹妹，愤愤道：“又是这个誉世子，我便瞧着他不安好心，瞧瞧，平日里都好好的，誉世子一去，珠珠便坠了马受了伤。”
“......”
四哥这话，未免有些难听了，今日若不是世子，她便不止伤成这样了。
姜芫开了口，蹙着眉头，语气略有些不满：“四哥，今日是誉世子救的我，若不是世子，我便要撞到栅栏那儿了，可就不止崴个脚了。”
“是誉世子救的你？”
姜云起和顾氏对视了一眼，倒是有些震惊。
姜瑞对周砚带着莫名的不服，“可若不是他让珠珠换了匹马，珠珠也不会摔下来了。”
怎还能胡乱冤枉人呢？
姜芫瞪了姜瑞一眼，愈发不满起来：“分明是我掌握不好甩鞭的力度，才让马儿受了惊，和世子有什么关系！”
见妹妹竟为了周砚反驳自己，姜瑞瞪大了眼，满眼不可置信，呜呜，周砚这个不守男德的臭男人，三言两语就将妹妹偏了心，这若是成了婚，岂不是要被骗得骨头都不剩？
他张了张嘴，还想在说什么，“可......”
顾氏都看不下去了，斜了眼姜瑞，道：“你快消停点儿吧，人誉世子好心将你妹妹给救了，你反倒还怪人家，什么时候这样小肚鸡肠了。”
连阿娘都！
姜老夫人一句句听下来，心底里对周砚的欢喜却是又多了几分。
马儿发起狂来可是谁也不识的，誉世子虽看着性子冷淡，却能在这样紧急的情形下奋不顾身救了珠珠，想来也是个贴心的人。
且她家孙女也......
姜老夫人看了一眼护犊子的姜芫，轻声笑着道：“行了，瑞儿，世子救了我们珠珠，我们当感谢才是，如此小心眼，当心来日珠珠成婚，不认你这个哥哥。”
“......”
姜瑞气得脸都涨红了，见他们一个个都向着周砚，却也知阿娘他们说的不错，哼了一声，只得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行了，今日珠珠也该乏了，便让珠珠先休息着。”顾氏上前，伸手替姜芫解了身上的大氅。
“珠珠！”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顾氏惊道：“你这肩后的血迹是哪来的？你的肩也受伤了？”
什么血迹，她只是扭了脚，没有出血呀。
“这不是我的血迹啊。”电光火石间，姜芫想到什么，脸色骤变，抬起眼，出声道：“这是誉世子的血......”
可她当时问他有没有事，他明明说，没有受伤的。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周砚似乎有意朝她侧着个身，将左手微微背在身后。而自己被他抱到暖阁后，便被他披上了大氅，因此连绿意都不曾知道，她的肩上有块血迹。
姜芫的心头忽地有些堵。
“瞧瞧，我便说誉世子......很是不错。”
话锋一转，姜瑞违心夸了句周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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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誉王府。
太医用纱布将世子的伤口包扎完，也并未有什么担忧，世子身上大大小小受过不少伤，这回这个，于世子而言，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小伤罢了。
不过想起世子的性子，还是叮嘱道：“世子，这几日，切记手臂不可沾水。”
周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若方才被硬生生从肉里挑了木屑的不是自己的一般，淡淡颔了首。
太医退下后，张何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世子，当时姜二姑娘问您是否受伤，世子为何不告诉二姑娘？”
周砚不以为意，反倒觉得他很奇怪，“这点小伤，也叫受伤？”
哎哟。
他便说他家世子，兵法是熟得很，但与女子相处起来，当真是比木鱼还木。
不禁急道：“二姑娘若知道世子为救她而受了伤，必是要心疼的，如此，世子也好拉近与二姑娘的关系啊。”
周砚很是不屑：“......你让我使苦肉计？”
张何实在觉得自家世子不开窍：“这如何叫使计，世子您也确实受伤了不是？”
“即便不是大伤，二姑娘也必是会心疼不已，心软可是动心的第一步呀！可您就这样自己一人受着，二姑娘不曾得知，何来心软？又谈何动心？有的不过是感激罢了。”
“......”
周砚还真思考了一下可行性，半晌，才不甚自然地开口道：“如何做？”
梦境（一）
今日于姜芫而言, 着实是太过跌宕起伏。
她躺在榻上，也不知是脚踝上传上来的阵阵痛意，还是她心里没来由的烦躁，让她怎么也睡不着。
四月雨季,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忽强忽弱，无终止一般。
姜芫做了个长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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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前世旧梦差不多也是在这样的雨季。
皇宫, 昭阳宫。
宫外的宵禁鼓声刚过, 松玉推开内室的门，给上首坐着的兰贵妃递了一个黄灿灿的金盒子, “娘娘，这是圣上赏的。”
兰贵妃面无表情接过，打开，拿出了一支烧蓝点翠凤行簪。
半晌，嗤笑了一声，将簪子又丢回了盒中。
“母妃, 父皇那儿，可是得了准确消息？”
见圣上讨好般地送来一盒名贵的首饰, 他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
“呵。”兰贵妃冷笑一声，道：“若非定了下来，还给我送什么首饰？”
前脚她刚得知了风声，后脚便得了圣上赏的一盒金银首饰。
可不就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么, 真当自己不知道么？
“放库房里。”兰贵妃看得心烦, “别让我看见他们。”
“羌什太子何时抵京？”
“不到十日。”
不到十日。
兰贵妃沉思想着，既是圣上不仁, 便也不要怪她不义了。
她朝松玉招了招手, 吩咐道：“请张志清入宫来, 便说是我身子不适，想让他帮忙看看天象。”
“是。”
兰贵妃疲倦地捏了捏眉心，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道：“马球赛那日，你必须亲自去，我要在那日，让圣上亲自说出赐婚的旨意。”
周子渊眉头瞬间拧了起来，“母妃当真要我娶那位小公主？”
“怎会，我儿天之骄子，凭她一个小国庶出公主，也配做你的皇子妃？”
说到这，兰贵妃又不禁握紧了拳头，“圣上的心真是偏到没边了，将姜国公府嫡长女赐给太子做正妃，却要让羌什的庶出公主做你的正妃！可这一切，原本就该都是你的！我才该是皇后，你才该是中宫嫡出！”
当年先皇本属意她为太子妃，眼瞧着赐婚之意都要下了，当年还是太子的圣上却突然求先皇为他另择过太子妃。
太子素来恭谨严明，从未忤逆过先皇，是他最满意的储君。
可如今，却为了一个小官之女长跪于养心殿外不起，还要将太傅之女兰氏舍下。将她迎为太子妃！
先皇被气得罢朝三日，太子也跪了三日，最终不知太子跟先皇说了什么，先皇不日后一连下了两道旨意。
一则，赐崔太尉之女为太子妃；二则是赐太傅之女兰氏为侧妃，于同一日入东宫完婚。
崔太尉不过四品官职，女儿竟凌驾于太傅之女的头上，何其讽刺！
那日大婚，崔氏作为正妃，风风光光地从东宫正门被迎入，而她却只能屈辱地从侧门进府。
一天内娶了太子妃和侧妃，于旁人眼里是多么有艳福之事，于她而言，那一夜却是她一辈子的耻辱。
龙凤花烛彻夜燃烧，她带着红盖头，就这么端坐了一夜，直到天亮，也没见太子往她的院中来。
后来太子登基，崔氏是皇后，她只能当个小小贵妃。
甚至她的儿子一出生，只能做个庶子，而崔氏的儿子一出生，圣上便封了皇太子！
凭什么？这一切明明都是她的！
若说圣上倾心皇后，与皇后琴瑟和鸣也便罢了，但自打圣上登基，两人便时常冷战，皇后更是时常忤逆圣上，圣上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有往凤仪宫去一回，可就是这样，圣上也不曾废了她的后位。
曾有刚进宫的美人以为皇后不受宠，故意给皇后使绊子，在皇后面前耀武扬威，更欲陷害皇后给她下毒，圣上知晓后，直接将那名美人打入了冷宫，扬言道：“让皇后不痛快，便是让朕不痛快！”
这么多年，她从没看懂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