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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那副清风霁月的样子，竟全是演给外人看的！
四下寂静，侯夫人似乎真在考虑这事。顾氏再也忍不住了，从后方向前走了出去，冷声道：“侯夫人说的急事，倒真是一刻也等不了的大事。”
侯夫人的脸色瞬间惨白，也不知她们听去多少，勉强定了定神，陪笑道：“三夫人，此事......”
“此事从头至尾，我听得明明白白，侯夫人不必多说，侯府这样好的去处，我们家芫芫是没有福气了。”顾氏冷笑一声，接着道：“倒是要恭喜侯夫人，得了个如此好的儿媳妇，连孙儿也一并有了，当真是好福气。”
这话夹枪带棒，明里暗里都是在臊侯夫人的面。
话毕，顾氏拉着姜芫，转身便往回走去。身旁的嬷嬷将握在手中，气得快被捏碎的玉佩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不屑地丢下一句：“凭他什么侯府，也敢这样作践我们二姑娘！”
完了，全完了。
侯夫人身子一软，几乎要晕倒过去，一旁的丫鬟忙稳住了她的身子。
这事虽然事发突然，姜芫却暗暗松了口气。
顾氏气愤至极，从山上骂到了山下，姜芫听着都有些错愕，此事，她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
快到马车处时，姜芫余光忽然瞥见左侧的树后站着一人。
莫名地，姜芫停了脚步，唤住了顾氏，“阿娘，我忽然想起方才丢了东西在寺中。”
顾氏点了点头，朝一旁的小厮招了招手，道：“无碍，丢了何物？让小厮去寻便是。”
姜芫咬着唇，慢吞吞道：“是我的手帕。”
姜芫的手帕上刺有姜国公府特有的标志，若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拾了去，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文章。
顾氏忙道：“那你快去找找，织夏，绿意，看顾好姑娘，快去快回。”
姜芫点点头，转身又朝寺庙处走了去。
“姑娘，您的手帕丢在何处了？可是在禅院？”
姜芫摇了摇头，走了一段路后，回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又不禁疑惑，喃喃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罢了，许真是自己看错了，此处荒凉，那人怎会来这？
动摇
姜芫垂眸，淡淡说了一声：“回吧。”
院里垂柳的细枝在夹杂着和煦的春风中微微拂动着，正此时，前方院子里忽然走出来一人。
竟是周砚。
绿意织夏愣住。
周砚一步步朝姜芫走来。
姜芫见了来人，便知自己猜测不错，周砚离自己一寸距离之时，她开口道：“世子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
周砚脚步停住，“我为何要看你笑话。”
姜芫咬了咬唇，颇有些恼羞成怒，“世子寻了那名外室上山来，特意让我与阿娘亲眼看见，又让张何在树下等着我，可不就是为了看我笑话？”
周砚没有反驳，只低头看着她。
？
此事竟是誉世子干的？
为何？
“我便是没人愿意真心对待，不过和亲罢了，世子如今笑话也看完了，就请回吧。”
周砚默了默，道：“我是为了让你不要所嫁非人。”
“那谁又是良人，世子吗？”姜芫抬起头，眼眶中已是薄薄蒙了一层水雾，“那日落了世子的面，是我不对，今日世子或是为我好，可世子......”
“面子于我，并不重要。”
小姑娘眼泪将落未落，分明看着是忍不住了，却又吸了吸鼻子，硬生生将泪意压了下去，瞧着既委屈又倔强。
周砚莫名心软，说出的话又软了几分，“那日我说要娶你，并非是开玩笑。”
夕阳从树梢斜斜落下，姜芫抬眸，对上他深沉难懂的目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那世子是何意？”
“我即将弱冠，祖母身子不好，盼着我能成亲，但我于风月之事无意，也不便蹉跎旁人的婚事。”周砚顿了顿，“正巧听说你的事，你需要一门亲事以解燃眉之急，我也需要成婚让祖母安心。”
张何眼皮跳了跳，随即将视线移去了别处，并不想听自家世子鬼扯。
“世子的意思是，我们做协议婚约？”
周砚愣了一瞬，而后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姜芫怔住，不知该作何回应。
他思忖片刻，又道：“你还未及笄，我们未必要马上成婚，不过是将事情先定下来。待到羌什太子回了羌什，此婚约便可作废，届时我会说明是我的问题，不会给你带来名声问题。”
夕阳的霞光落到周砚半边的脸上，衬得周砚的神色更加晦涩不明，他接着道：“即便来日真的成婚，你也可放心，将来府中尽由你负责，无人能管束你，你仍可像从前一般活得恣意。”
周砚是亲王世子，更是年少成名的少年将军，既是皇亲国戚，又有足够的实力让人忌惮。阿姐说她已是周砚最温和待着的人了，可她在他的眼中好几回看到了不耐之色，他看起来，仿佛真的对情爱之事半分不感兴趣。
听起来，似乎真的不错。
姜芫小脑瓜转了又转，时喜时叹，纠结了好一会儿，仍是觉得婚姻之事还是需要慎重一些，且她是女儿家，还是矜持一些为好。
张何挺直了腰杆站在周砚身侧，想为自家世子增加些气势，虽说此时的气氛已是十分有压迫感了。
世子面上看起来冷静如常，他却知道，世子是有些紧张的，哎，世子这张不会哄人的嘴，还是得他帮忙多说说好话，张何清了清嗓，“姜......”
“世子，我，回去考虑考虑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周砚神情微动，却没有再多说什么，颔首道：“好。”
清风抚过，吹动姜芫发间的海棠花步摇，也吹动了她动摇的心，“我若是想好了，给世子传信。”姜芫抬眸，犹豫地问了一句，“可好？”
周砚仍然神色平静，淡然的神情中，一丝笑意一闪而过，他点头，“好。”
姜芫说完，朝周砚福了福身，便带着绿意织夏转身离去了。
好什么好！
张何简直要为自家主子着急死了，这样的情形，自是应当乘胜追击，让姜姑娘应下才是，怎还能让姜姑娘回去考虑考虑？
考虑地好还成，可若是回了府，三房夫妇又给姜姑娘另寻过合适的公子，届时若是对上眼了，还能有他家世子什么事？
今日不过凑巧，世子恰好查出舒公子有了外室，便让人挑唆了那外室亲自上山，促成顾氏和姜芫亲自见到这龌龊之事。可三房夫妇挑中的，还能个个都有外室不成？
明明领兵打仗时手段雷霆，偏到了这，一张嘴竟跟粘住了似的。
这般下去，世子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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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姜芫沐浴完，捧着一卷诗集，靠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着。
姜芫心中将各种情况都想了一遍，回想起周砚那日在东宫所说之话，才知道他所言不错，他的确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绿意眼瞧着姑娘半天过去，诗集堪堪只翻了两面，还时不时叹上一口气。三爷和夫人不愿姑娘嫁入皇家，因此从未考虑过誉世子。虽说姑娘嫁别人也是嫁，可旁人如何比得上誉世子呢。
她是觉得誉世子和姑娘相配得很，世子这人，面冷心热呢，已是有意无意帮她们姑娘两三回了。
在姜芫盯着诗集的一面，好半晌都没有动作之后，绿意终是忍不住道：“姑娘，奴婢觉得，姑娘不若去与老爷夫人商量此事，便也不必自己一人纠结了。”
姜芫闻言，“啪”地一声合上了诗集，轻飘飘瞪了绿意一眼，嘟囔道：“谁说我在想誉世子了！”
得，她可没说是在想誉世子。
绿意闭了嘴，静静看着自家姑娘出神。
几息后，姜芫将诗集放在床侧，把自己埋进了寝被中，声音透过厚厚的寝被，闷闷地喊她，“把诗集拿走吧，灭两盏灯，我要睡了。”
“......哦”
绿意灭了两盏灯，又替姜芫放下了幔帐。
夜色浓重，姜芫很快有了睡意，呼吸逐渐平稳。绿意这才舒了口气，去了外面守夜。
卯时三刻，绿意迷迷糊糊中听见了姜芫焦急喊她的声音，睡意一下全散了，以为是自家姑娘又梦魇了，急忙忙便推开了内室的门进去。
却见自家姑娘坐在紫檀木四方桌前，执着笔，不知在写什么。
绿意懵了，呆呆地站着。
没一会儿，姜芫停笔，又对着信件反复检查几遍，确认言辞没有什么不妥后，将信件递给了绿意，道：“你去，将信件送去誉王府。”姜芫想了想，又道：“亲自将它送到誉世子手中，张何手中也可。”
“......”
绿意看了一眼窗外将亮未亮的天，迟疑道：“现在？”
姜芫顺着视线看出去。
举目望去，庭院里一片沉寂，只有窗棂见透出的微弱的灯火，清冷的夜辉洒满屋舍房顶，犹如覆盖着一层薄薄雪霜。
啊......天还未亮呢。
姜芫难得的觉得挂不住面，轻咳了一声，将鬓边散落下的发丝掖至耳后，佯装镇定道：“我是怕天亮后，你去誉王府的动作太过大张旗鼓，惹人耳目。”
惹人耳目，她难道是一路敲锣打鼓将信件送去誉王府不成？
绿意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开了口，“姑娘，您也不必如此着急。”
“谁着急！我还不是怕你做事毛躁！”姜芫将信件扔在桌案上，嗔怒道：“罢了，你看着办吧，千万不要众目睽睽之下将它送出去就好。”
话落，倒是觉得睡意又涌了上来，姜芫缓步走至床榻前，将自己自己蒙在了被里，又从被中伸出一只手，挥了挥，赶绿意出去，还不忘叮嘱一句，“别忘了天亮后将信送出去。”
她不过是觉得，与周砚相处起来的确自在许多。且若是自己犹豫许久，誉世子变了心意，转身又找了别的女子。毕竟他于她本无心意，自己不应，自然可以找别人，那她可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选了。
绿意应了声是，忍着笑意，为姜芫阖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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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王府。
张何从侧门拿来了绿意送来的信，咧着的嘴角怎么也放不下来。世子这张不会说话的嘴，竟真说动了姜姑娘，他们很快就要有世子妃了！
脚下生风，张何很快就到了书房门口，他高兴过了头，敲门都忘了，直接便将书房门给推开了，笑眯眯道：“世子！姜姑娘传信来了。”
“信？什么信？”周砾动作更快，马上便将信接了过来，狐疑地看着周砚，问道：“二妹妹怎么会给你写信？”
“......”
他倒是忘了，今日太子殿下来了府上。
张何讪讪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