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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道:“应该可以。”
“那就这么说好了?”
三殿下承诺道:“我一定会找到个不让你疼的好方法的。”
同行的第一夜,沈元夕在颠簸的马车中睡着了。
次日天亮,马停了,停驻的地方是个山谷。
远处飘着几线炊烟,此处近林,耳边还有潺潺流水之声。
三殿下不在车内,沈元夕掀开车帘,恰见三殿下汲水归来。
他又换了衣裳,一身青绿春衫,扎紧了衣袖,头发也换了样式,一根碧翠的青玉簪绕着那头雪发,阳光下万分耀眼。
“醒了?”他笑了起来,“元夕,此处景如何?”
沈元夕道:“……挺好的。”
此处风景一般,甚至不如三殿下的头发。她招手让三殿下走近了,仔细端详着他的头发。
“怎么?”三殿下神色有些紧张,还以为自己今日的穿戴不合她心意。
“……殿下的头发,到底是什么颜色。”
“山顶的雪,月夜的霜,浸了水就是流动的银。”他张口既来。
沈元夕一愣,笑道:“这是谁说的?”
“我母亲。”三殿下道,“夸浸月的,我呢,沾光用一用。下车来,透透气。”
他打开了车门,扶着沈元夕跳下车。
马不吃不喝,安静地站在一旁。
白天光线好了,沈元夕才发现,这匹马的眼睛,也是血红色的。
三殿下道:“这就是傀儡术。”
“那这个傀儡术,需要殿下喂血吗?”
“嗯,要的。”三殿下说,“并且要算好账。比如,这马欠我钱,我就让它替我跑个来回,我俩两清。但要是多跑了,回头我要多给他些东西,就是这么个意思。”
“原来如此。”沈元夕又问,“那它会累吗?会疼吗?”
“不会。”三殿下道,“空心的偶不会有感觉,没有感觉的才叫傀儡。所以,这叫禁术。”
“殿下用禁术,会被反噬吗?”
三殿下道:“天道管不了这么细碎,只要我与这马银货两讫,就不会被反噬。”
他拿了盘浇了花蜜的热米糕出来。
“饿了吗?”
沈元夕问:“怎么这里也能吃到热米糕?”
“我带的。”三殿下嘴角一扬,露出求夸的神色来,“不仅带了米糕,我还带了蒸笼。”
沈元夕喜滋滋搓手。
“咱们不像是去接云星的。”她捏起米糕,乐呵呵道,“像是踏青郊游。”
三殿下擦去她唇角沾上的蜜,舌尖舔了下手指,眉头舒展开了。
血瘾
路上的第三天。
越往璋州走, 天就越暖。
他们白天寻地方停下来休整,日落后赶路。
这天刚入四月,因天暖鸟鸣声太聒噪,沈元夕比往日醒得早。
她睁开眼, 恰好见三殿下悄悄离开。
沈元夕想起, 前天自己好似在朦胧中也感觉到三殿下离开了,可睡醒后, 三殿下却又睡在身边, 也不知他短暂离开是去做什么。
沈元夕趴在窗棱,悄悄外望, 见三殿下掏出个镜子,梳理起了头发,他把头发都放下来,玉梳仔细梳平顺了,而后又拿出几身宽松舒适的衣裳,锁眉苦思一番, 选一件的换上,再把刚刚穿的披在外面。
一回头, 三殿下对上了沈元夕的一双眼。
双方都红了脸,连忙撤开目光。
周围只剩下鸟叫声。
三殿下轻咳一声,慢悠悠回到马车内,神色颇是不自然。
“你怎么今天……醒这么早。”
沈元夕手指捏着自己的衣袖, 低垂着视线不敢去看他, 低声问:“你每天都要这样吗?”
沈元夕大约是子时左右睡,辰时醒。她醒来后, 三殿下会陪她到午时左右再去休息。
路上这三天, 沈元夕每次清晨醒来, 见三殿下都是散着头发,看起来很随意,一副要入睡的姿态。
然后他会在午时进车休息前,把外衣脱掉,穿着里衣入睡,里衣每天都不重样,沈元夕还好奇过。
等黄昏天,三殿下睡起来会再次收拾头发,换身纹样更庄重繁复的衣服,驱马赶路。
之前沈元夕还感慨过,三殿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就算是要睡觉了,也漂亮,头发也听话,散下来都好看。
现在知道了缘由后,沈元夕替他不好意思起来。
三殿下没说话,他将马拴好,沉默着用古铜刀削了一片竹签插在车辙印中,圈了个阵。
这是他每次入睡前都要做的事,如此一来,哪怕这种偏僻幽静的地方有人经过,也注意不到这辆车。
“咳,来吃饭。”
三殿下架起小金锅,手心燃起蓝色的火,他微微俯身,轻轻一吹,火焰温柔地落在小柴堆上。不久之后,锅子里的汤羹就冒出了香甜气味。
沈元夕坐在小锅旁,两颊的红晕还未散,看三殿下一眼,就要低头笑一笑,又不好让他瞧见。
怪不得三殿下的头`发`漂亮地似银丝织的锦缎,原来是他有意打理过了。
“别笑了。”三殿下垂眼,手帕托着小碗端来。
“……挺好看的。”沈元夕说。
“嗯,我知道,就是想听你这么说。”三殿下也不敢看她,依然低垂着眼,只是说出的话无比坦荡,“想听你夸我,这才想了个不太妙的主意。”
“其实殿下就算不这样辛苦梳理头发,也是好看的。”沈元夕道。
“……”三殿下道,“吃吧,我喂你?”
用过了饭,三殿下又看着她练习了几次拉弓,衣袖掩着半张脸打了哈欠,眼神飘忽了。
沈元夕道:“你去睡吧。”
三殿下放下手,目露期盼。
他想要的沈元夕知道,昨天在他睡前,她答应了三殿下的请求,陪他一起躺在床上厮磨了会儿,等他睡着自己才起身。
沈元夕嘴上说:“怎么能天天如此呢?”
可她心里却在回味昨日的感受。
只是神情的一丁点变化,她真正的渴望就被三殿下察觉。他愉快抱起沈元夕,一起回了车内,滚上了床。
和昨天一样,比昨日还要长久的吻与触碰。
好几次,沈元夕都以为要“牡丹春”了,温度紧贴着,发丝纠缠着,只要他们两人有一个松了口,就要干柴烈火“烧”了这床被褥。
最后,三殿下闭上眼慢慢睡去,沈元夕恋恋不舍起身,穿上薄衫,摘了他手指上的戒指,转动着找书看。
正午阳光刺眼,沈元夕怕三殿下睡不安稳,将车帘撑起一个小角,窝在光线的边缘看书。
之后她沉浸在故事中,没留意阳光移了位置,照到了床上,三殿下迷迷瞪瞪坐起身,挪到了床脚,缩成了一团。
阳光透进来了更多,彻底铺开了,三殿下拉起身边一切遮盖物把自己裹起来,但因天暖太热,又放弃了,晃悠悠起身找到了光线照不到的好地方,躺了下去。
等沈元夕读完一则故事,抬头却不见三殿下,扫了一圈,最终在床底下找到了他。
三殿下睡姿委屈,还脱去外衫罩住了自己的脸。
沈元夕把车帘全放了下来,叫了叫他,让他回床上睡。
如此一来,车内看不了书,沈元夕就得找别的东西玩了。也难怪三殿下启程前要她带上自己喜欢的东西。
沈元夕翻来覆去找不到能玩的,没有三殿下陪着,自己一个人玩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她下了车,照着书上写的,给带来的弓重新上了弦。
手边这本书叫《工》,是三百年前有名的匠人一生的心得,被读过书的徒弟收集成册,流传下来。
里面还有这匠人老来得女后,给女儿做老虎木雕的图示记录。
那老虎憨态可掬,又瞧着简单,沈元夕心痒难耐,折回车上,小心翼翼趴在车板上,把三殿下的手从床底下拉出来,转着他手指上的戒指,看他有没有带能用的刻刀锯齿之类的东西。
三殿下手上戴了三枚戒指,有两枚是出门前因行李多,多戴的。
他左手两枚,右手一枚,沈元夕转完右边的这个,探着身子去够他另一只手。
三殿下手指动了动,拉下脸上的遮罩,睡眼惺忪地问她:“要找什么?”
“……有能做小木雕的东西吗?”
沈元夕手忙脚乱把书展开了,给他看那只老虎。
三殿下慢吞吞一声笑,黏糊道:“做老虎啊……不怕一口吃掉你的兔子?”
沈元夕道:“木老虎怎么能吃得下玉兔子。”
三殿下磨磨蹭蹭从床底滑出来,翻了个身,把另一只手给了她。
沈元夕他摸着他的左手,闭着眼仰着脸,扒拉着他的行囊。
三殿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但感觉到手指上【创建和谐家园】的触感,嘴角抑制不住地牵扬起。
“找到了。”沈元夕找出了一只精致的银色小刀。
她小心翼翼抽出来,跳下车去捡树枝。
粗细合适做老虎的,她都拗不断。
无奈之下,沈元夕又回到车内,抓起三殿下的手。
她刚刚翻箱子的时候,余光瞥到过一角木头,像是砍掉的桌脚,大小宽窄正合适雕小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