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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山问张主任：“张主任啊，我是有事来的，定奇先前在厂里申请了住房，老聂说给说了，我想知道啥情况了，好让定奇也早些安顿了。”

  　　张主任是个人精，一边是自己启蒙师父压下来的事情，一边是厂里的新规定，房子肯定不能给定奇的，已经分给了厂里职工，怕是这几天人家已经搬进去了，眼前也再没有房子了。

  　　张主任脑子也快，客气的跟有山说：

  　　“杨师傅，定奇房子是申请了，聂老也给我说过了，可这房子紧的很，最近政策也变了，定奇又不上班了，所以就已经分了，你看......”

  　　有山退休三年了，哪里知道厂里的局势，这边又给孙小琴应了，这回去怎么说。顿时也来了气：

  　　“什么情况，我老杨家一家都在这厂里上过班，申请个房子还给了别人，厂里就是这样对待来员工的？”

  　　张主任难为情的解释：“杨师傅，现在规定就是这样，再怎能定奇不在厂里上班了，这房不能分！”

  　　有山不乐意了，“定奇不干了还有玉琴玉林，都是我老杨家的，当初我分的这个，就给了我小的，我也没说什么，定奇这个占玉琴玉林名额不就得了吗？怎么不行！”

  　　张主任：“是是是，杨师傅说的没错，不过现在的确没地方了，分了这么多年的房子，厂里也逐渐扩大，现在是狼多肉少，马上会有个政策，上班五年才给分。”

  　　有山一听来气了，拍了桌子说：

  　　“怎么分我不管，这么多年，我杨家咋地也够资格够底气的！”

  　　张主任听了很无语，他不敢惹有山这样的老职工，更不能因为分个房子的事情让告了，就一个小主任，还怕冒出来个谁拿走了自己是乌纱帽呢，分的这家也惹不起，人家是不知走了哪个的后门，再说也是在职员工，符合条件的。

  　　两人在办公室里坐了会，有山顺了顺气，张主任看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情，就悄悄给有山出主意：

  　　“杨师傅，您也算我半个师傅，这实话跟您说了吧，能分的这家您认识，就是白家的外甥那个叫白明海的，跟定奇老玩的那个，定奇该是也知道，咱惹不起。”

  　　有山这下听明白了，张主任这话是让有山放弃，毕竟人家有权有势，有山耿直，理解为白家外甥跑了后门就能分的了了，有山怀了一肚子气说：

  　　“这是明着欺负定奇了？”

  　　张主任看说不通，又急着让有山走，脑子一转出了一个馊主意说：

  　　“他们估计也刚搬进去，还没搬利索，您老也是这里的老资历了，要不您和人家聊聊，他要能让出来，这房就给您！”

  　　张主任这和稀泥，有山当了真，问：

  　　“你这话当真？”张主任顾不得了，连连点头说当真当真，有山也识趣，话不投机半句多，站起身就出去了！

  第118章 福祸相倚二

  　　有山一路上想着这事情，越发的生气，都没回家，直接绕到定奇申请那个房子那里去了，到跟前，看见白家外甥正卖力的搬沙发呢，一眼就认出来，这沙发就是以前给厂长亲自打的那对，现在都新买的，也没人打了，有山看到这哪有什么不明白的，进门也顾不得满屋子的灰，问白家外甥：

  　　“房子你们几时搬进来？”

  　　白家外甥被问的一愣一愣，想了半天说：

  　　“慢慢搬呗，也不急的住！”

  　　有山冷笑：“为了这么个破房子，走了后门急的要了，还是有房子住不急的住的！”

  　　白家外甥听这酸不溜丢的话也不高兴，琢磨着，房子是我的你管的着嘛，没好气说：

  　　“厂里分的就分的，我有的就是有的，管我咧，我愿几时搬就搬！”

  　　有山想着，呵，还来劲，就把话说的很难听：

  　　“厂里放着老员工有困难的不解决，尽便宜了你这样个溜屁拍马的，别搬了，定奇先申请的，我也问了厂里，我们商量，你不急这房子给我这边，你后头再申请。咋样？”

  　　白家侄子看有山知道情况了，根本不买账，

  　　“厂里解决谁不解决谁我不知道，我溜屁拍马也有的拍，这房子就是我拍了拍来的，定奇先申请的咋了，他不上班凭啥给他！”

  　　有山气急，定奇不上班的确是人家的口实，白家外甥是个后辈，总不能吵去看说不过，有山想着只好来硬的了，

  　　“我不跟你说这些，你也别费事搬了，明儿我来，反正那张主任说了，这房子谁先占了就谁的，另一个就后面等着再申请去！”

  　　白家外甥一听这话，还搬出来张主任，想着有山怕也有了靠山，自己可没给张主任少送东西，怎么就改口了，自己已经搬了一半了，他白明海啥时候丢过这个气势，再说这是房子，值钱不值钱的不说，也是底气，可不能输了气势：

  　　“老师傅走吧您，要抢着来就抢着来呗！”

  　　有山气绝，这是被一个小辈给叫板了，男人的尊严立马冲到头顶，

  　　“好好好，那说好，明天早上，我们谈不拢就抢，我也不怯你这个诨的！”

  　　白明海也不输气势，继续拱火到：

  　　“得嘞，慢走！”

  　　有山气的胡子抖动了几下，哪里受过这样的，晕头慌脑的走了回去！

  　　到了家里，有山躺到老地方缓着这口气，半天功夫，才缓了过来，有山这辈子都是靠手艺吃饭，除了早些年在穷家里受的白眼和罪，还有做学徒的时候受些老师傅们的欺负，自从自己开始独当一面，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再说了，男人说话可不得一言九鼎的，跟一个小辈，话都给人家撒出去了，总不能明天自己收了回来，让人家到厂里撒风去，说杨家那老的就是个缩头乌龟，玉琴和玉林还在厂里呢，以后该怎么工作。可这右眼皮子老是跳，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也不是好兆头啊，没办法，就让桂兰叫了所有人回来，朱敏听了当天晚上就赶回来，领着杨婧，等着都到齐了，有山长话短说：

  　　“定奇那房子我找了，一房分了两家，说谁撬到了就谁的，明儿都跟我钱吧！”

  　　这个时候有山早糊涂了，挑起这事的孙小琴哪里还有人影，再说这本就是不占理的，为了争个男人的气势么？

  第119章 福祸相依二

  　　第二天一大早，桂兰做了一大锅羊肉臊子粘饭，全家都铆足了劲吃，吃完都在堂厅里站着，等着有山抽了根烟，终于站起来说：

  　　“走，都跟我走！”

  　　玉林和玉琴就从厨房和煤房子那边找着炒家伙，玉琴捞了做饭的大铁勺子，玉林拿了夹木炭的铁剪子，元奇则找了个大木棒子拎着，玉林边走边跟元奇说：

  　　“哥，等会我们去打，你要守着爸，我跟玉琴上！”

  　　元奇点点头，桂兰不放心，拿着平日里揍儿女的那根磨的嘿呦的棒子也跟着。

  　　到了跟前，白明海这边也不少人，有山也不说话，看了看对面白家外甥家里本来就四个人，多了俩，定元上班有山不让叫，玉梅家里的娃还小，长林也不屑干这些个事情，再说这就是定奇的事情，这俩不来也没错，两边数量差不多，有山也不多说话，一挥手，所有人都向对面跑着过去。

  　　西北人打架这个事情，还是有分寸的，兹是正常的打架，有利益分割的这种，不涉黑不涉黄赌毒的，都不轻易伤人性命，选家伙的时候也是以家里常用的东西为主，当然谁打架都懂一寸长一寸扬的道理，选就选长的，对面也拿了火钳子，大舀勺之类的家伙。

  　　双方干了起来，白明海还是虎的，找了里面最有威胁的元奇下手，元奇平日里就是吃的多饭量好，奈何懒些不运动，家里没地也不锻炼，劈柴拉煤都是些重活了，哪里能干的过人家农村上来的这种，刚跟白明海对了几下，元奇轮了几下也被白家外甥一个鲤鱼打挺躲了，趁其不备，一把抱住了元奇的老腰，元奇用胳膊肘子使劲的打了几下，奈何挣脱不开，白明海使出一股子蛮力，把元奇连人带起来，一个相扑摔，元奇的后背狠狠的咂到了地面上，浑身传来剧烈的疼痛，手里的家伙也滚出去老远，白明海倒好，元奇太重把自己也带倒了，白明海立马一个就地一个刺猬窝蹿，先拿整个身子压在了元奇身上，元奇拼命的蹬着腿想从地上翻起来，奈何耗多了力气，只好边拿手往开推白明海边试图能把腿子用上，两人在地上摩擦了许久，白明海不知几时摸到了元奇掉落的家伙，也是打急了，捞起来狠狠的抽了元奇两下，元奇拿手挡，手背已经皮开肉绽了，元奇被打急，使出吃奶的劲，终于就地把白明海掀翻，才从地上翻起身来，骑到白明海身上，抢过了棍子也敲打了几下白明海，白明海毕竟有劲，元奇已经力气用尽了，白明海单手就把元奇手里的木棍抢走扔远，两人开始赤手空拳的搏斗，继续滚在地上打滚着互相殴打。

  　　有山打架也不含糊，白家老头老太婆都上来对付有山，有山朝白家老头腰里一呼，就把白家老头扇呼到一边，径直往屋子里去，开始咂屋子家具，白家老太不愿意了，尖叫着，上去连抓带挠的撕有山的头发和衣服，桂兰也不是吃素的，甩开跟前的人就跑到有山跟前，和白家老太拧着头发就撕在了一起，玉琴和玉林两人则在外面厮打着面前的另一个白家男人！

  　　打了快一个小时了，元奇实在没了力气，被白明海死死摁在地上起不来身，元奇实在挨不住了，使出最后的力气，推开骑在自己身上的白明海，往外跑去。白明海也不示弱，立刻往外追。这时地上的白老头使出了最后的力气，捡了地上的木棍就努力的站起来朝有山头上敲，有山这边没人，正咂白家柜子呢，感觉脑子后面一股子凉风，可为时已晚，因为没有防备，这一棍实打实的敲到了有山头上，立刻鲜血直流，有山顾不得，血染了眼睛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情况下，呼了一棍子。这时白明海回来了，元奇成功跑掉了，白明海回来就帮着自己家对付玉琴和玉林，把玉琴和玉林打的立马招架不住了，这时桂兰才把白家老太抓了头发推倒，抬头一看才知有山已经受伤，元奇也不知哪里去了，急的大喊，

  　　“别打了，别打了，你爸受伤了！”

  　　玉琴玉林听了，顾不得挨着的打了，都推开眼前对手，玉林跑的快，到跟前拉住有山就往外走，桂兰在后面跟着玉琴拿着家伙保护着，慢慢往院子外面退，还好地方不大，一会就退了出去，一群人连滚带爬的往回走，白家见胜了也没再追。

  第120章 祸福相依三

  　　回家关了大门，唯一没有受伤的桂兰烧了一锅热水，拿了毛巾伺候每个人，有山的头还好就是破了皮，没有伤到骨头，这会已经不流血了，桂兰给有山洗了洗擦了擦，处理了伤口，才让玉琴跟着去聂医生那里去包扎。

  　　玉琴和有山前脚一走，玉林就在家里捂着眼睛发脾气，

  　　“元奇那个孬货，打架让人给打跑了，还让他保护爸呢，看吧，爸的头都让打破了！”

  　　桂兰也不说话，对于桂兰来说，跟着有山不是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了，但是都是年轻的时候，有山木匠手艺好，这小城都是出了名的，可惜有山爹妈关系不好，有山爹身子不好抽大烟，有山妈好歹身体好些，有财当时分家就抢了伺候妈，有山爹就归桂兰这边，那个时候三天两头吵架打架，有山爹为了抽大烟，隔三差五把家里东西拿出去卖了，有时候被骗，有山就回去找人家理会，起码找补点回来，谁会认这个理，都说是你爹点头愿意卖人家东西，有山就为这些事经常跟别人闹腾，桂兰已经习惯了，可那个时候不知是年轻还是怎的，有山总算赢一点，可今天为定奇这下，照实憋屈。

  　　桂兰任由玉林在家里发火，安慰几句说过去了，没争来也是命的话，玉林就是不听，骂累了才住嘴。

  　　晚上吃饭的时候，玉琴跟有山回来了，桂兰问了情况，玉琴说没有伤了脑袋，就是皮外伤，桂兰才松了口气，桂兰刚进屋做饭，就听见外面孙小琴推门回来了，进门看到有山的伤，眼力劲足的很，说：

  　　“爸的头都伤了？爸您没事吧？”

  　　有山回复：“没事！”

  　　玉琴本打算还要问房子是争到了还是没争到，见家里玉琴和玉林的脸色都不好，就咽了话回去，饭刚坐好，元奇回来了，手上还缠了些纱布，元奇回来也不说话，坐桌子上就吃，玉林看见不乐意的说：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那点出息，都让人给打跑了，你丢......”

  　　玉林还想着继续叨叨，有山呵斥：

  　　“就你话多，吃饭都堵不上你！”

  　　玉林撇撇嘴不敢再说话，正吃着，长林也来了，长林今儿来本打算让有山算了的，定奇毕竟不上班，你跟人家这么干的确也不占理，哪知进门一看有山的伤口就明白了，问玉林：

  　　“今儿要定奇那房子去了？”

  　　玉林点点头：

  　　“嗯！”

  　　“打架了？爸的头咋回事？”

  　　旁边孙小琴竖直了耳朵听着，朱敏也咬着牙槽子。

  　　长林老师做习惯了，有些职业病，凡事喜欢点评一下，随即说：

  　　“咱又不占理么，定奇不在厂里上班，还要人家房子，再跟人家打一架，就是打赢了.......”

  　　长林话没说完，有山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离开饭桌继续到老地方躺着抽烟去了。

  　　长林看了眼笑了笑没说话，吃完就回去自己小家了。

  　　第二天一早，定奇从广东回来了，就当打架这事跟自己没关系一般，笑的跟一家子讲着自己在广东看见的各种新鲜东西啥的，玉琴玉林毕竟是女人，直接被带偏了去，只有朱敏气的翻起身抱着杨婧说回去学校了。

  　　而不同的是，定奇这次回来这咳嗽的毛病好像越发的严重了，早上起床桂兰看见门口洗脸盆下的脏盆子里有定奇咳痰的血迹，还问了定奇让定奇注意的点，定奇这几天兴奋的不得了，哪里听的进去！

  第121章 光海家的老黄狗

  　　都说一个家里的财富，是几代人甚至好几代人积累下来的，一代人不努力就得下一代人努力，但凡有哪一代过的很顺畅，那肯定是祖上哪一辈努力过了。

  　　有山和光海家就是这样的，尤其是光海，那个时候来到黄河边这样的荒滩上，这里一片水坑和洼地，跟桂香两人盖的草棚子住，拿胶泥糊了锅台做饭烙饼子，泥水土地不好开荒，全靠光海领着出地主家时送给光海的驴翻地，刚半年，驴都给累死了，光海就靠自己一把子力气，推平地，开荒滩，压地基，夏天还上山里砍树自己造了榨油的工具，光海的病也是那个时候累下的，肺的动力特别的不好，经常发肿。

  　　这天桂香跟往常一样，早上起来把小米往锅里一下，就进了粮食房子里给鸡和狗和了些草料准备喂，到了狗棚子跟前才傻了眼，老黄狗不见了，拴着老黄狗的链子好好的，一头本来是扎在土里的，好好的，一头是个铁圆圈子，拿根链子连着，也是好好的，就是老黄狗不见了。桂香觉得有点蹊跷，放下手里的喂食盆子，院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怎么也找不到。

  　　老黄狗是光海家驴累死了后，光海上山砍树时候捡回来的，标准的当地土狗，杂毛黄色，头略尖，尾巴长些，成年后有一米长，眼睛突出的不是很明显，嘿呦嘿呦的，也不经常生病，也不挑食，跟人待的久了桂香总觉得懒的很，老趴在那不怎么动，就是脾气特别的好，杨婧喜欢老黄，那一阵子不知道发什么疯，经常骑在老黄身上玩，把老黄给摁着揪着，狗毛都掉了一层，后面欺负了老黄几天没兴趣了，老黄看见杨婧过来就慌的一批，赶紧爬起来要跑的样子，奈何被狗链子拴着，前蹄子只好在地上努力的扒拉土，一看就知道怕了杨婧了，聪明的很，总能笨拙的表达自己的感情。

  　　今儿就奇怪，链子没断，两头没有老黄拿牙咬了的痕迹，老黄平日里挣脱了也是不乱跑，怎么不见了，桂香无奈，只好喂好了鸡回到屋子里，想着等等再看，这么久了，老黄肯定认识路的，就算出去丢了，老黄也是认识回家的路的，村里人都认识光海家狗，看见也给送回来，这样想着桂香就该干啥干啥去了。

  　　中午吃完饭，剩了些，桂香习惯性的拿出去准备倒给老黄吃，出了门才想起来老黄还没回来，这下着急了，也顾不得洗碗，就跟建国朱薇说了，都让出去找找，三个人朝不同的方向找去，朱薇还跑到田里叫了几声，苦苦找了半小时，三人回来都说没找到，都着急了，就跟光海说了。

  　　光海问朱薇，“前两天老黄动过没？”朱薇想了想说，好像没咋动，光海又问朱薇：

  　　“老黄吃的咋样？朱薇想想，平日里早上喂鸡的时候就给老黄也吃顿，一天两次，再就中午下午的剩饭都给老黄，总是这样喂的，这几天没剩下啥饭，好像老黄也没咋吃那石头槽子里的，就回复说：

  　　“好像没咋吃东西！”

  　　光海叹了口气，跟朱薇说：

  　　“去吧，到那西头靠水的地方找去，找着了就地埋了去吧！”

  　　朱薇这才反应过来，老黄在家里也十几年了，估计是命尽了，虽然不明白为啥去水边找，也没问就拉着建国出去找了。

  　　人都走了，光海在屋子里自言自语：

  　　“好狗啊，好狗不死到主子家里，头朝西是想着将来守我呢，守我呢......”

  　　果不其然，朱薇和建国在西头的黄河边找到了老黄，就地挖了个坑，埋了。

  第122章 光海之死

  　　又是一年的农忙季，光海像往常一样坐在炕头瞅着院子里，这时的光海已经骂不动建国了，小四也在过年的时候回老家了，光海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孤独。

  　　院子里当初光海建房子，从山里一根一根伐回来的木料，本来剩下的堆在墙边，光海是怕油坊的椽子坏了拿来更替的，现在早已没了踪影，建国为了省事，早已经让机器收玉米，玉米皮晒干了本是喂羊烧火的好东西，建国直接在田里点了当肥料了，羊就拿饲料喂了，烧火做饭就拿那木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