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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做无情无爱,无喜无悲的佛。他想拥有她,并真切地活着。
他嗅闻着她身上的馨香,试图把她更紧密地揉进自己怀中,让她的味道染上自己,让自己染上她。
她诅咒他。但他早就习惯了不受外物所扰。
“滚开,你敢碰我!不渡!”
他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后背,哪怕隔着衣料也能让她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她倒是不怕他会把她怎么样,只是她想起了萧齐。
若是萧齐知道,该有多难过。
“您会知道我比那个阉人更好,我不会逼您,我只是想有一个机会服侍您。怀恩,我只要一个机会。”
“不许你这样喊萧齐!”
阉人阉人,他们总在和她强调萧齐是个阉人,可他们又比萧齐高贵到哪里去?她听不得他这样贬低萧齐。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想着他?”
不渡紧紧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她,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混沌,但还是咬破舌尖保持清明。
“对啊,你也配和他比?多了块肉又怎么样,你只让我觉得恶心。”
不渡怒极反笑。
“呵,你怎么知道他不想对你做这种事?他只不过是因为不行才用那副可怜样迷惑你。
我派人送他那么多次美人和金银拉拢他,他不也照样收下金银?
你觉得若他也是正常男人,还会不会把美人退回?”
哪知魏怀恩怔楞一刹之后,也跟着他笑了起来,甚至抬手拍了拍他的脸。
“我倒要感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一直以为萧齐和我的真正关系被掩藏得很好,到底为什么父皇非要杀他不可。
原来是他一直拒绝你们的试探和拉拢,他可……真是个笨蛋。”
早在宋应时做明州府令时就要献女儿给萧齐,原来从那时起萧齐就惹来了他们的注意。兜兜转转,他哪怕少爱她一点,哪怕有些私心,都不会惹来杀局。
“今天算我栽了,不过你得快点,萧齐还在家等我回去呢。”
药效上来,她再也没有力气挺直脊背,不得不靠进不渡怀里。
第64章 章六十三 方知我是我
萧齐的容色和他胯下毛色漆黑没有一丝杂色的骏马都是街上极显眼的存在。一别京中多年,总有还不曾听说他真正身份的小娘子向他送去秋波。
只因为他那双凤眸光华流转,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总能和某位姑娘对上视线,惹得谁俏脸绯红,羞涩低头,只是再抬头追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他如松如竹的背影。
长街熙熙攘攘,人流中忽然走出一个穿着藕荷色斗篷的姑娘拦在萧齐马前。
“萧大人,可是在寻人?”
萧齐打量她一番,想起她是上官鹿鸣的胞妹上官鹿咏,便踢蹬下马,随她走到路边。
“你知道本座在寻谁?”
“当然。”她压低声音指着远处那面招展的酒旗,正是皓月楼。
“殿下正在同不渡【创建和谐家园】在皓月楼相见,但您要快些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来不及什么?”眼看上官鹿咏匆匆说完便要离开,萧齐一把捉住她的衣袖要她把话说明白。
“我哥哥和不渡【创建和谐家园】谈论殿下婚事的时候被我听到了!萧大人你快去吧,要不是碰见你,我就去找江鸿了!”
婚事?萧齐被那两个字打得一阵恍惚,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上官鹿咏往马上推了。小姑娘倒是力气够大,他也不敢再耽搁,亮出玄羽司的腰牌喝开人群直冲皓月楼而去。
上官鹿咏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回了家。
水镜等人被不渡授意分别关在了楼中其他房间,等到她们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叫天不应。水镜狠狠撞开窗户欲往楼下喊人的时候,正看见飞驰而来的萧齐。
“萧齐!主子在楼上,快去!”
她话音刚落,只见萧齐直接从马背上几个跃纵,从楼外借着飞檐直接撞进了水镜指向的那扇窗。
“砰!”
萧齐心急之下完全忘了自己左胸的旧伤,被木茬狠狠刮破了黑衣几道。可他一点不觉痛一样,愣愣站在窗口看着背对着他相拥的两人,分不出是伤口崩裂还是心痛难当。
不渡挑衅一般当着萧齐几乎要撕碎他的目光把意识迷离的魏怀恩往怀中紧了紧,让萧齐看见她微露的皙白肩头上已经有了他的齿痕。
“萧大人,还请您出去,莫要打搅殿下兴致。”
不渡重重咬着最后两个字,好像把萧齐当成了不懂事的仆人一样,还低头柔声哄劝双手在他胸前摸索的魏怀恩说:
“殿下等等。”
妒火和愤怒让萧齐全身发抖,更让萧齐气愤难当的是不渡那轻蔑的眼神。
他竟敢触碰魏怀恩?
萧齐只想把他剁成肉泥,把他碰触过魏怀恩的手和唇烧成焦灰。可萧齐的身体居然一动不动,好像把顺从的习惯刻进了每一处关节。
他是谁,他怎么敢反对主子的决定,怎么敢闯进主子的房间,打扰主子的兴致。
他难道瞎了吗?看不见主子没有反抗,还在亲近这个妖僧?
他难道聋了吗?听不见主子情动的【创建和谐家园】声,正对着那个把她抱在怀里的人?
可是凭什么要他走!她是他的,她是他一个人的!他不是什么奴才,他是萧齐,他是只属于魏怀恩的萧齐。
她答应过只会有他一个人的!
身上的无形桎梏被他打了个粉碎,他直接上前把魏怀恩从不渡怀中抢了过来,把她软绵绵的怀抱拢在自己身上,甚至没轻没重地擦她肩上的齿痕。
“你敢对她下药?”
见了魏怀恩没有焦点的眼神萧齐还有什么不明白,只差一点他就中了这个妖僧的毒计,拱手把魏怀恩推给别人。
腰间长剑出鞘,他一手揽着魏怀恩,一手剑指不渡喉头,步步将不渡逼退。
“你,该死!”萧齐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随后便要将他钉死在墙上。
但是他身上常熏的提神香料让魏怀恩意识清醒了些许,藕臂水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脖颈。
“你来了,萧齐。”
动情之后她的声音似乎是饮过了美酒,落在他耳中便能让他心中绵软。他不得不分神把她站不住的身体往自己身上提了提,但剑尖已经刺进了不渡皮肉半寸。
“别杀他,他还有用……”
魏怀恩的理智只能撑到这里,再张口就是迷乱的轻哼,只想把他的领口扯开贴上他的皮肤好让自己好受一些。
不渡的目光只是落在魏怀恩背后,并不在乎即将取走他性命的长剑。
他知道为什么魏怀恩只能看得见萧齐一人了,因为萧齐从不将爱意与占有欲框在奴仆的枷锁之中,爱她便是爱她,绝不退缩。
阿弥陀佛,他对她生了贪念,破了佛心,可从不曾如萧齐一样孤注一掷地爱她。
她凭什么要猜他的心,她凭什么非要他的爱。
阿弥陀佛,是他自己中了迷障而不自知,若今日死,也算圆满。
他不后悔。
“锵。”萧齐利落收剑,护着魏怀恩怒视着他:“滚!”
血液慢慢流出洇染了雪白僧袍,是他永远都洗脱不掉的凡俗之心。他本能地想要捻动佛珠默念【创建和谐家园】,却想起来之前已经放下了那串菩提。
他再对她投去眷恋一眼,继而转身离去,踏出红尘万千。
房门重新关闭,萧齐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捧起魏怀恩的脸试图和她对话:
“怀恩?怀恩你还能撑住吗?我这就带你回家。”
回答他的是魏怀恩低低的哭声:“我难受,萧齐,我想你。”
听着好不可怜。
萧齐四顾一圈,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屏风后的拔步床上。
第65章 章六十四 方知我是我(续)
他半跪在地上,像一只高傲的仙鹤在瑶池中向神女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瑶池中,生长着一朵菡萏,那是此刻满面酡红,似醉非醉的神女的本相。
仙鹤展了展翅膀,将长喙伸进瑶池水中,有一尾灵巧的鱼儿在荷叶之下躲闪着,想要借助层层叠叠的荷叶藏匿自己的身型,不被那牙尖嘴利的仙鹤捉到。
荷叶宛如那在风中摇摆不定的菡萏的裙摆,仙鹤低头从荷叶之下将头探了进去,怕伤到神女的本相,也化形成了一个俊俏的人面,冲着躲在两支荷叶根部的游鱼呲了呲牙。
游鱼与仙鹤曾在上次神女的生日宴上见过一次,鱼儿知道仙鹤不会真的将它吞吃入腹,但那长喙比猛兽的尖牙利齿还要折磨人。鱼儿在瑶池中避世多年,从不曾被那样粗暴地对待过。
它怕极了仙鹤的长喙,又不想放弃唯一的朋友,只能好商好量地谈条件。
只让你碰碰我行不行?不要用你的长喙咬我,我没有鳞片,比花瓣还要软,受不得一点伤的。
可是神女向瑶池中倒了一杯美酒,让鱼儿的躲闪变得缓慢,终于在荷叶之下被仙鹤咬住。
鱼儿被吓了一跳。
仙鹤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似乎还有余怒未消,似乎是被鱼儿的躲闪惹怒了,以至于用鱼儿从未感受过的力道把它狠狠衔住了。
“唔嗯……”
牙尖磋磨让鱼儿产生疼痛,仙鹤才意识到它有些过分,又怕鱼儿再次逃掉,只好舔了舔鱼儿身上的牙印,让瑶池水重新浸润鱼儿。
*
他将最怜惜又最粗暴的感情尽数反馈给她,好像这样就能让刚刚发生的一切不复存在,好像从始至终她渴求的都只是他。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恍惚有多少是药力,有多少是他的折磨,只是他太知道她想要什么,也太能分辨她的痛呼和呢喃几分是拒绝,几分是邀请。
魏怀恩捂住耳朵不想听见他的声音,可是这样就好像是全世界只剩下她自己的声音。
神女不该无缘无故地放荡,无因无由地欲求。
可是神女没有告诉仙鹤,这整座瑶池和其中的生灵都是她的化身,只有仙鹤是闯入者。
*
他仿佛从花朵之下,茎叶之间获得了又一次新生。他是依托她而生的奴才,却也是她唯一的救赎。
她给了他脊梁,给了他尊严,给了他希望,而这一切在今日终于开花结果,他毫不犹豫地,堂堂正正地将她视作自己的所有物,哪怕在看上去更有资格的不渡面前,他也没有再弯下腰。
“怀恩,看着我,刚刚是我,不是不渡。”
他抓着她的手擦拭自己脸上沾上的水泽,笑着亲吻她的手心。
但是不够,一点都不够。他既然已经将自己视作足够拥有她的完整的人,为什么他不能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