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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扭转头来，看到珂盈和魏子彬已经分好了一碟碟羊肉，珂盈还是把卓晓琳提到的羊颈肉专门留出来了。

  第165章 原来是三月初三

  　　看到那碟羊颈肉，卓晓琳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非常想念自己的父母，所以把对他们的思念，寄托在了皇帝和方明音身上。

  　　难道，父母子女，真的也是前世今生的缘分？

  　　就在卓晓琳轻微失神的一下子，她下意识转过头来，却骤然见到方明音看着自己。

  　　她的目光里，有着疑惑，有着担心，还有关切。

  　　卓晓琳马上恢复了笑容，走了几步到方明音身边，问她：“娘亲，您怎么这样看我？”

  　　卓晓琳突然转过头来，发现自己正看着她，又直接问她原因，方明音有一下子的不适应。

  　　但下一刻，方明音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叶君朗，才低声问卓晓琳：“你和康儿，对‘上巳节’似乎不甚了解。”

  　　方明音说的是一句陈述句，说明她已经下了判定，他们不知上巳节为何物。

  　　他们完全不知道“上巳节”是什么，也听不懂武氏方才说的流程，卓晓琳正愁着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被方明音看出来了，卓晓琳有点尴尬。

  　　但她的双眼放出了光彩，仿佛找到了救星，她不是正愁着不知道“上巳节”是什么吗，方明音看出来了，不是正好问她便知究竟？

  　　“娘，您给我讲讲‘上巳节’吧！”卓晓琳采取了既不否定也没肯定的策略，只是撒娇般的央求方明音，给她详细讲讲这个节日。

  　　方明音有些愕然，她看不透卓晓琳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但可能是母女连心，看到卓晓琳两眼放光，她感觉女儿在向自己请教，就慈爱地拉着卓晓琳的手开始讲起来。

  　　卓晓琳连忙挥手喊叶君朗：“叶君朗，快过来！”

  　　她可不想还要把这节日的内涵，再重新复述一遍给叶君朗知道，情急之下就喊了叶君朗的名字。

  　　她喊了出来，才意识到身边几个人都疑惑地，要么看着她，要么看着叶君朗。

  　　他们的表情都赫然写着：叶君朗？谁？

  　　叶君朗马上反应过来：“你要给我改名字了！”

  　　听到他宠溺的语气，身边几人反应过来，那可能是卓晓琳给他起的小名或者笔名。

  　　毕竟，卓晓琳的古灵精怪，这几天他们算是都见识到了。

  　　“你快过来嘛！”卓晓琳只是又对叶君朗招了一下手。

  　　叶君朗就乖乖走到她和方明音对面坐着，几个人围着桌子，方明音开始说起来。

  　　“三月初三，是‘上巳节’，在曲江边上宴饮游春，好不热闹。”方明音的语气平缓，却透出她有点低落的心情。

  　　听到三月初三，卓晓琳已经反应过来了，她有学过这个知识点。

  　　只是因为武氏突然提起来，而且几个字的语言发音不一样，她完全没反应过来。

  　　清明节其实是上巳、寒食和清明三个节日的合并，但作为二十四节气来说，上巳在古代比清明重要多了。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到了现代人们已经不过这个节日。

  　　想到上巳节有游春玩乐的习俗，卓晓琳也想到了，武氏让自己和叶君朗作准备，是要在当天举行一些唱歌奏乐，博弈下棋的活动。

  　　要知道，“上巳节”在夏商周时期已有之，但对它的重视程度是发展到唐朝才达到顶峰的。

  　　其中，唐朝的历代帝皇中，又以唐玄宗最重视这个节日，正是他们所处的这个时代。

  　　武氏费尽心机安排，也是想要取悦皇帝。

  　　见叶君朗还是一头雾水，卓晓琳则显然已经恍然大悟，方明音就继续说道：“整个长安城，上至帝皇，下至百姓，倾巢而出到曲水边宴饮作乐，进行春浴祓除疾病、清洁内心，迎接新春到来。”

  　　叶君朗看了一眼卓晓琳，卓晓琳暗暗向他比了一个ＯＫ的手势，见到她的动作，叶君朗马上向方明音表示：“到时候我们也去曲水边，祓除疾病，祈愿安康！”

  　　方明音有点愕然，方才还一脸懵然的二人，自己只说了几句，他们就懂了？

  　　她看到二人的表情顿时豁然开朗了，也就相信，他们都理解了“上巳节”。

  　　卓晓琳迈着小碎步，走到珂盈和魏子彬身旁。

  　　珂盈和魏子彬还在帮忙拆分羊肉，卓晓琳取了两碟羊肉和一碟酱料，就朝着桌子往回走。

  　　叶君朗快步上前，把她手里的碟子接过去。

  　　珂盈和魏子彬不时地互看一眼，叶君朗和卓晓琳这一对则是完全不避嫌地秀恩爱。

  　　都没有发现，方明音脸上的一抹低落。

  　　她想起了，这么多年来，自己始终忍着，不去想皇帝，更不想办法去见他，一直在她的小院子里，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然而，有一年的“上巳节”前夕，家人派人送信，她得知自己母亲已经离世。

  　　获知消息时，她的母亲已经离开人世多天，她即使赶回去，也见不到人了。

  　　况且，她可是家里举办了丧礼，宣布已死的人，又突然出现在母亲的葬礼上，这算怎么回事呢？

  　　她思念母亲，思念自己不知是死是活的孩儿，她低沉了一段时间。

  　　母亲辛苦抚育自己，自己却没有尽过孝道，连她病中直到过世，作为孩子都不在身边。

  　　而自己的孩子，自己十月怀胎生下了她，连是男是女，是死是活都无从得知，更没有尽过一日为人母的责任。

  　　重重压力之下，方明音的心里开始对皇帝产生了怨恨。

  　　如果不是自己陷入一段感情，不至于为子不子，不至于为母不母！

  　　所以，当年的“上巳节”当天，沉寂了多年的方明音也跟着一众民众，来到曲水边。

  　　她打算，如果见到皇帝，要问问他为什么如此狠心，这样对自己。

  　　毕竟，孩子无缘无故不见了，方明音也曾怀疑过，是不是皇帝要子弃母。

  　　然而，当她见到曲水边人头攒动，人山人海的时候，她不认为这样的情形下，能见到皇帝出现。

  　　正当她带着珠儿转身时，她没有想到，皇帝带着一众妃嫔就出现在不远处的亭榭中。

  　　意气风发，花团锦簇，前呼后拥。

  　　方明音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皇帝。

  　　她开始意识到，莫说去质问皇帝为何对她如此狠心，就是靠近皇帝她都根本做不到。

  　　但她仍是没有走，她抓住了珠儿的手：“快寻寻，年纪符合，相貌与我相似的孩子！”

  　　珠儿没想到，方明音会提醒这一点，她马上反应过来，锐利的目光在对面亭榭中不断梭巡。

  　　方明音由于悲伤过度，流泪也过度，眼睛已经不太好用，珠儿马上反握她的手安抚她：“小姐您别急，珠儿正在看！”

  第166章 放在襁褓之中的玉佩

  　　虽然眼睛不好使，但方明音还是看到，皇帝在对面亭榭中，妻妾成群，儿女绕膝，颇为高兴。

  　　方明音记得，自己当时握着珠儿的手，是带着愤恨和紧张的。

  　　她没有养育过小孩，但珠儿原来在方家有帮忙带过她的弟弟妹妹，所以对什么年龄段的孩子长到大概多大有了解。

  　　过了好一会，珠儿才向方明音说道，语气带着不忍心：“一共有９个孩子，最大的约莫十四五，最小的二三岁，没有七八岁左右的孩童。”

  　　为了营造盛大的春游氛围，唐玄宗不仅允许皇亲国戚、各级官员随带妻妾子女、丫鬟参加，还特许长安京城的和尚、道士及普通百姓前来曲江游赏饮宴。

  　　带走小孩的人，他们能想到的就是皇帝和皇后。

  　　如果是皇帝要孩子不要妈妈，那孩子必然是带回皇宫生活的，“上巳节”当天，一般都会带上所有家眷一同游春，但是珠儿却没有见到。

  　　珠儿想到了什么，她马上看着方明音安抚道：“小姐，兴许是孩子身体抱恙，没带出来。”

  　　失去母亲却不能回去守孝，方明音的神经已经脆弱到了极致。

  　　如果排除了孩子被皇上带走的可能性，剩下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就是皇后带走了孩子，如果真是如此，孩子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或者被送走了。

  　　珠儿本来可以骗方明音，孩子在对面，但她不忍心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因为，她知道，如果告诉她孩子在那，她会想方设法靠近那边。

  　　如此一来，自己的谎言就会被轻易识破，还可能会让方明音再次出现在皇帝跟前。

  　　珠儿可不想方明音再次遭受伤害，她已经够苦了。

  　　所以，她马上安慰方明音，孩子可能生病了，所以没带出来。

  　　听到珠儿这样说，方明音那灰暗无神的双眼，马上有了一点希望。

  　　是啊，孩子如果病了，确实是需要静养，带不出来的。

  　　那天，方明音没有再在曲水边逗留，任由珠儿带着自己，又回到了那座小院子。

  　　回到家，连日以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方明音，身体已经虚弱到支撑不住，她卧倒在里屋。

  　　珠儿熬了粥喂她，安慰她：“小姐，您可要保重身体，孩子长大了，长了本事就要寻娘亲，您可要好生养好身体等着。”

  　　当时，正是珠儿这句话，把方明音从崩溃的深渊中拉了起来。

  　　是啊，孩子如果还活着，他要找娘亲的！

  　　果不其然，多年后的某一天，卓晓琳和叶君朗敲开了他们的门，她看到卓晓琳腰间系了那块自己最熟悉不过的玉佩。

  　　上天还给了她意外的惊喜，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如果不是武氏上门提到“上巳节”，方明音大概已经忘记了，多年前的这件事。

  　　人类是趋利动物，方明音已经身心俱损，她要好好活着等孩子来找自己，这么多年，无数个日夜里，她必然是选择性地不再去想那些伤痛至极的情节。

  　　否则，她早就被怨恨和不忿打垮了。

  　　正是因为她有意避开了这些回忆，不去想，不去念，而且最近发生的事也大大霸占了方明音的脑容量，所以这些记忆好像也随之沉睡了。

  　　然而，武氏的到来，唤醒了这些沉睡的记忆，唤醒了那些伤，唤醒了那些痛。

  　　此刻，方明音从回忆中回神过来，她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在幸福地笑着。

  　　“惟愿，我的苦痛，能换来两个孩子的幸福无忧。”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珠儿的注意力都在提防着明义殿的那些个下人，她担心，这些下人里，会有皇后或者其他对方明音有所防备的妃嫔安插的眼线。

  　　所以，珠儿丝毫没有留意到方明音的神色变化。

  　　如果珠儿知道，方明音想起了多年前的事，那她会极力地安抚她。

  　　就在珠儿从一个宫女身上，转头去观察另一个宫女动静的时候，她不经意间发现，方明音正看着自己。

  　　一双历尽沧桑却满是澄澈的眼睛里，写满了感激和谢意。

  　　方明音没有说话，珠儿俯身去问她：“小姐，是否身体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