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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袅袅赶忙垂下双眸，想要遮住自己的动摇，可眼皮上颤颤巍巍的睫毛还是泄露出了一丝丝情绪，而且越是想遮掩，越是会露出更多的马脚，颜袅袅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
但眼睛看不见了，听觉却分外敏感。
那声音，仿佛就在她的耳边，对她悄悄地说，轻声细语，却让颜袅袅微缩了一下，从耳朵、到肩膀、再到指尖，都微微颤着。
又仿佛响彻在她的脑海中。
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到最后，她竟然动弹不了半分！
“你知道女主后来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吗？不过，这也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女主的成就，和一个早死的炮灰有什么关系呢？”
“你就是个炮灰啊！还是个被吸干了灵力而死去的炮灰啊！”
“书里不过就那么几句话，或许你感受不到什么是被吸干而死！让我来带你感受一下好不好？”
“好不好嘛？”
“你全身的灵力都会被源源不断地抽走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你能感受得到，灵力从丹田处倒流而出，流经各处经脉，最后冲着头顶喷涌而出，你拼命地想阻止，却像现在这样，动弹不了半分！先是你的头发，慢慢变得花白，再是你的皮肤，比干枯的老树皮还要皱皱巴巴，牙齿都掉落了，血液也被吸干，想要喊人来救你，却只能无声呐喊，没有任何人听得到，昏暗的石室里，只回荡着你的敌人放肆又畅快的笑声！”
颜袅袅却猛然瞪大了双眼！
她明明没有引气入体，可是这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倒流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从脚尖直冲而上，流经各处经脉，最后倒冲着天灵盖！
“碰”地一声，颜袅袅直直地倒在了床榻上。
身上不知何时全部湿透了，颜袅袅大口喘着气，无力地将双眼闭上。
那个声音却一阵嫌弃：“你也太没用了吧，我就那么一说你就吓成这样了？真是不经玩，算了算了，我还是找别人玩去吧……”
颜袅袅摇摇头，默默的在心里面倒数。
“三！”
“二！”
“一！”
“欸，我说你真的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那我的命运是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吗？”颜袅袅慢腾腾地起身，仿佛没意识到《葬神令》去而复返一般。
“你是写书的人？还是作为载体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又或者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修炼不成只能躲在了书里？”
她坐直了身体，将双脚垂落到榻下，缓过劲来，该轮到她来质问了。
“我怎么可能是老妖怪！你真是不识货！不识货！”
“呼呼！气死本书啦！”
“载体？你竟然敢小瞧本书？”
“还写书人？”
“啊啊啊啊！气死本书了！”
颜袅袅却忍住了笑意。
真是十分抱歉啊，如果这个声音能一口一个“本座”啥的，或许还能唬得住人，听起来有气势一些！
但……就本书？
这么一听起来，就没什么气势嘛。
不行！不能笑！
对不起，忍不住了哈哈哈！
颜袅袅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捂住了肚子跌回床上，双肩不断耸动着，直把肚子都笑抽了才止住了笑意！
转过身来，却见那本《葬神令》气咻咻地冲了过来！
颜袅袅好似看见了一个三头身的小孩叉着腰，撅起了小嘴，怒气冲冲地瞪视着她！
她顿觉有种在欺负小孩子的不忍。
“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还望书书大人原谅则个！”颜袅袅双手抱拳，团了一拜。
《葬神令》上下摇摆着，仿佛在点头，还一副“这才差不多”的语气：“行，本书原谅你了，毕竟你也是不识货嘛，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肯陪我玩，本书是不会放着心上的！”
颜袅袅“咳咳”两声，假意是咳嗽，实则她怕她忍不住又笑出来。
“一起玩嘛！你想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颜袅袅望着窗外幽深的夜色，点点头：“谁会想就这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地死去呢？”
“我帮你啊！我可是很厉害的！我告诉你哦，本书是真实之书，只要你想，在真实之书上写下你所想，你所想的一切就能实现！”
许是见颜袅袅眉头微蹙，仿佛在思考的模样，真实之书的声音又渐渐变轻了：“你想不想当下一个写书人嘛？”
“成为写书人，就能主宰命运。只要你想，所有人的命运都在你的手中，都在你的笔下，你要他们生，他们便生，你要他们死，他们便死，你要他们怎么样，他们就会按照你的写法怎么做……”
“你想成为主角，想把谁写死，想安排自己遇上什么样的人，通通都可以，甚至想把一切不顺眼的人都写死，也可以！”
颜袅袅喉咙微动，暗暗吞了下口水，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嘴唇，这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她仿佛坠落到了谷底，眼看着再也没有爬上去的希望了，又“咻”地一下，坐上了飞剑直冲云霄！
这会子，真有种仿佛在云巅之上摇摇欲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落下来摔个粉骨碎身的不真实之感。
对，就是不真实极了！
颜袅袅坚定地摇头：“不！”
“我不想成为什么写书人！”
第3章 谁才是炮灰？
窗外有些许微风吹来，惹得烛火微微减弱，可下一瞬，又稳稳地燃烧起来。
颜袅袅双眸映衬出荧荧烛火光，熠熠闪耀着，她的声音也柔和下来，却隐隐透出一股坚定感：“是的，我不想成为什么写书人。”
“最开始看到这个故事，不知道真假，但任谁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背景设定也是熟知的一切，总是会忍不住代入进去的，好像真的成为了书里面的颜袅袅。灵象觉醒了，会跟着她高兴而心生雀跃；拜师了，会跟着她欣喜而隐隐自豪得意；就那么死去了，会跟着她不可置信而恨不得提剑冲进故事里将敌人除之而后快！”
“看着女主这么好运，会忍不住羡慕，心里会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特别是对比起来自己好像就是个炮灰的时候，会觉得凭什么呢？”
凭什么，“江瑟”就是女主，而“颜袅袅”，就是个早死的炮灰？
只因为江瑟是女主，其他人都被安排了各种各样的命运，有的人，是女主的贵人，有的人，是女主的敌人，而有的人，是用来当做教训的？
女主看作对者是敌人，作对者看女主又何尝不是敌人呢？
女主拜了师尊，顺风顺水地修炼，还未开始认识到修仙界的残酷，所以就要安排一个女主曾经羡慕的人死得惨烈的结局来给女主上课吗？
还真是让人不甘心呢！
真实之书微微叹了口气，用一种老气横秋的口吻劝道：“你不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吗？最快的做法就是，成为写书人，这样，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啊？”
多大点事儿啊！多好解决啊是不是！
怎么这个人就是不开窍呢？
真实之书有那么一瞬间后悔，他是不是选错人了呢？
“我当然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谁会想做个炮灰呢？”颜袅袅承认自己的想法，“但是……”
“但是？”
“我讨厌被所谓写书人安排的命运，自然也不会成为我讨厌的那种人，而且能随便安排命运，就一定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我被写书人安排了书里的命运，可你不也找来了吗？还口口声声说着，只要我成为写书人，就能随便安排人的命运。”
说到这，颜袅袅嗤笑了一声。
“在书里，我是炮灰没有错，在《葬神令》里，江瑟是女主，可在我的眼里，我看我自己才是主角啊，我看别人才是配角、才是炮灰。”
“每个人，在自己的眼中，自己才是第一人称，是我，我看这个世界，我用我的眼光看别人，看这个世界，我——才是主角！”
“别人的主角命运再好，那也是别人的，不若着眼于自己的主角命运。”
“那你就不怕你真的会落得书里的那个结局吗？”真实之书哼了一声。
“怕，也不怕。”颜袅袅摸了摸真实之书，“都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还尚有一线生机，你让我提前预知到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命运，那不就是一线生机吗？”
上下摆动的真实之书，被颜袅袅这么一摸，似乎被安抚到了，“嗷呜”了一声，躺平在了颜袅袅的怀中。
一股“我累了”的理直气壮感：“行吧！”
“既然有一线生机，那我想尽量靠自己的力量去避免那一种可能。”
可能会很艰难，可能会做不到，但她还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去试一试！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靠书……书会飞？
颜袅袅有些不确定地想到，这时，脑海中却飞快地闪过了什么东西！
“不、不是！你刚刚说你是什么？”
“本书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真实之书是也！”真实之书清了清嗓子，看来不是她不识货，是还没反应过来啊？
真实之书沉吟了一下，选定她这个人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可是有个人曾经说过，颜袅袅拥有前世记忆，应该会好玩一点。
它从来只能被人在它的身体上写下故事，却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换一种新玩法了！
真实之书！
颜袅袅瞪圆了双眼，语气一听就不可置信：“你是真实之书？”
真实之书，上古传说里能实现人的愿望的天书。只要将自己的愿望记载在真实之书上，愿望就会变真实。
可传说毕竟是传说，学堂的夫子在介绍真实之书时，就曾经说过，真实之书到底是否存在这个世界上已不可考，毕竟，无人见过真实之书到底长什么样。
现在，在她眼前这本发黄泛旧的、破破烂烂还会发出小孩子奶气声音的，是真实之书？
？？？
颜袅袅蓦地摇了摇头，一定是她午睡没醒，还在做梦呢吧？
“你这是什么语气！你不相信本书！”
“呃……”颜袅袅顿时有些不忍，她总有一种在欺负小孩子的错觉，“我是太惊讶了，对，太惊讶了，哇塞，你是真实之书欸！天啊，你竟然就是传说中的真实之书！”
颜袅袅双手张开，分别贴在脸颊两侧，努力做出一副吃惊得不得了的样子！
她真的很尽力了哇！
“哼哼，这还差不多嘛。”真实之书扭了扭身体，将书本扭成了一个蝴蝶结，看得颜袅袅是啧啧叹奇。
这“真实之书”不仅是个奶小孩，而且还有颗少女心呐。
唔，修仙界这么大，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