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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夜色昏晦,房中未燃烛火,只有窗边一缕泠泠月色淌下,得以视人。
“行知哥哥。”
云奚看着面前负手立着的人影,呐呐开口,提着裙摆的手指瞬间攥的发白。
山风清冷,从窗子里吹进来,拂过姑娘绵软的裙,又往前,吹过公子的月白衣摆。
熟悉的杜若香气,是他惯常爱熏的。
“听闻妹妹即日便要成婚了。”他声音清朗,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怎得这样急?我都险些赶不及回来给妹妹道喜。”
云奚没有回答,葱白指头攥着裙摆,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几番犹豫,才抿着唇,苍白着一张脸轻声问他,“哥哥怎么回来了?”
“我来看看妹妹,妹妹大婚,我这做哥哥的总要亲眼瞧着出嫁才安心。”
谢珩转过身来。
月夜朦胧,郎君眉眼温润,看着她的眼底更是温柔,“妹妹离我这么远做甚么?”
他朝她招手,“过来,好些时日没见了,让我好好看看。”
云奚咬紧了唇,没动。
她知道如果迈出这一步意味着什么。
她得听他的话,回到他的手底下,接着乖乖巧巧得做他掌心里把玩的云雀。
然而只是徒劳,她不过去自有他会过来。
谢珩从不与她计较这些,他就像是真真正正的大哥哥,无比包容自己顽劣不懂事的小妹妹。
譬如此时,他不过长长喟叹一声,便已朝她走了过来。
“他就有这般好么?”
他停住脚,立在云奚面前,语气里皆是无可奈何,“妹妹宁愿忤逆我也要嫁过去。”
心事被【创建和谐家园】裸拆穿。
云奚低垂着眸,没说话,紧抿着的唇几乎要瘆出血来,更衬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愈发白。
谢珩看着她,也不再多言语。
他有足够耐心,要叫她臣服。
两厢僵持许久。
果然,最后是姑娘服了软,她松开攥着裙摆的指头,认命一般低下头去,“哥哥到底想要我如何?”
意料之中的反应,他心满意足,牵起姑娘的手绕过屏风往里间去。
寺庙的厢房里挂的皆是素色的轻纱床帷,清冷月色一晃,便如水波轻浅荡漾。
云奚终于察觉出他要做什么,“哥哥,行知哥哥……”
她的声音不由有些颤抖,“这里是佛寺,佛祖会怪罪我们的。”
“没有佛。”
谢珩突然停下脚步,他的所有耐心已在刚刚消失殆尽,索性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对上云奚惊慌失措的脸,他微微一笑,“在我眼里,妹妹就是我的佛。”
第81章 心里装着别人,却来求我疼你?
静夜里床榻轻晃声总是格外清晰,他发了狠,用了劲,下足了死手去磨砺她。
要她知错,要她认错,要她从此以后再不敢犯。
云奚终于服软,哭得支离破碎去攀他的肩,想要将他拉向自己。
“哥哥,行知哥哥……”
她叫得婉转又多情,像极了呼唤心爱情郎的姑娘。
他于是又心疼,低头去亲吻抚慰她。
一夜缠绵。
翌日云奚于沉沉睡梦中醒来,榻边冰凉,郎君早已离去。
这一日,来祈福的江家姑娘自香积寺归家待嫁。
谢府门外候着的一群人中,谢珩长身玉立,看着云奚笑意温和,“数月不见,妹妹清减了不少。”
装模作样,两人皆是一把好手。
云奚垂眸,亦是对着他盈盈浅笑,“许久未见,哥哥倒是一如从前。”
言笑晏晏,各含几多虚情假意。
旁人可是瞧不出来,还只当他们兄妹情深,亲厚异常,于是皆笑,“瞧这两个,哥哥妹妹的,几月没见,倒还客气生分上了。”
翌日便是云奚起程去江州的好日子。
陈淮安早几日前就已到了阳夏,包了间客栈宿在外头,只是两人尚不能见面,只能托底下的丫鬟传递书信。
前日里看见书信还欢欢喜喜的姑娘已然偃旗息鼓,看完了浓情蜜意的书信,她提着裙,悄然往竹园去。
谢珩早在这里等着她。
提壶泡茶,将温温热的茶水送到姑娘面前,“妹妹请,这是御赐的蒙顶甘露,我特意带来给妹妹尝尝。”
“谢谢哥哥。”她哪还有心思喝什么茶,略略抿了一口便搁下了。
她心思深重,他看在眼里,却明知故问,“妹妹蹙着眉,可是有心事?说来与我听听。”
他抬手饮茶,一双看透一切的眼却在瞧她。
是胸有成竹的豺狼,在窥视自己的猎物。
她默然不语,隔了半晌,才垂着眼,问他,“哥哥这次回来,真的是想贺喜的吗?还是有别的……”
“别的什么?”他挑眉问她,见她抿着唇,不再言语,才轻轻笑,“妹妹这次当真是误会我了。”
“我知妹妹心悦淮安,也知淮安亦是心悦妹妹。两情相悦,最是情深意浓,我又怎好夺人之美。此番回来,是真心为妹妹贺喜的。”
他说的冠冕堂皇,浑然不觉他是昨夜登堂入室的浪荡子。
云奚亦是半点不信,抬着眸,幽幽怨怨地去看他,“哥哥为何不能放过我?哥哥很快就要娶嫂嫂,听闻那赵姑娘才貌双全,温婉娴静,哥哥也很是欢喜她。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她去扯他的衣袖,切切哀求,“我嫁去江州,也会念着哥哥的好。哥哥从前是真心疼我,我知道的。求求哥哥,这次也疼疼我罢。”
他垂眸看着攥着衣袖的柔荑,如玉通透,微微一笑,“妹妹这话便是伤我的心了。”
“我从前疼着妹妹,是因为妹妹眼里只有我。如今妹妹心里装着别人,却来求我疼你,这是什么道理?”
第82章 连哄带吓的敲打
他毫不留情扬手抽袖,轻挑起她的下颌,居高临下地看她,意有所指,“是我的错,妹妹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也没能知晓自己的身份。那好,我便来提醒提醒妹妹。”
“进来吧。”
随着谢珩吩咐,房门从外面打开,垂首进来个丫鬟。
容长脸面,水弯清眉,只一眼就叫房里的姑娘煞白了脸。
“这是我前些年在平山脚下捡的,听说是失足坠了崖,连自己的父母亲人都不记得了,是个可怜孩子。但好在她心思玲珑,做事周全。这些年我一直把她放在府外,想着等哪日妹妹出嫁,将她送给妹妹,也算全了我这做哥哥的一番心意。”
他看姑娘生白的脸和颤抖的唇,以及满眼的不可置信,微微一笑,“妹妹今日便将她带回去罢。”
他仍唤她妹妹,可她分明不是他的妹妹。
他的妹妹就在这里,听得他吩咐,屈膝向云奚行礼,“奴婢云奚,见过姑娘。”
云奚云奚。
仍是她卑贱的名,云有云雀之意,奚为奚奴。
他其实早就什么都知道,只睁着一双明白通透的眼看。
看她做戏,看她长袖善舞地与人周旋。
甚至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和她“哥哥”“妹妹”,亲亲密密的唤了这么多年。
云奚从没有一刻觉得面前的人是如此恐怖。
垂在衣袖下的手一直在颤抖,分明七月的天,她却如坠冰窟。
谢珩也瞧见,牵了她的手,放在手心慢慢揉捏,慢条斯理地问她,“妹妹怎么在发抖?可是冷了?”
转头吩咐那名为云奚,实为江沅的丫鬟,“去拿个手炉来给姑娘。”
这七月盛阳,哪里来的手炉。
丫鬟并无质疑,直接下去。
等她走后,云奚才颤抖着声音抬眸问他,“你早知道?为什么不揭穿了我?”
“因为我喜欢妹妹啊。”他轻笑,“妹妹叫了我这么些年的“行知哥哥”,这双巧手又做了那么多的扇坠子和香囊给我,我日日看着,便越发对妹妹上了心。所以……”
他谆谆引诱她,“妹妹是个假的也没关系。只要妹妹在这府里一日,我便会悉心护着妹妹一日。”
她艰难开口,“若我走了呢?”
“那便不知道了。”他的语调顷刻间冷了下来,手也不揉了,只死死地攥着,仿佛拿捏着她唯一的命门,“冒顶主家身份,鸠占鹊巢,招摇撞骗,欺上瞒下,不知这些罪名递去衙门里,妹妹会落得个什么结果?”
他眼神轻蔑,如看蝼蚁。
她也的确是蝼蚁。
眼里落下一滴泪来,云奚绝望闭眼,“哥哥想我怎么做?”
她又唤他哥哥。
于是他也温柔下来,轻轻抚去她颊边的泪,极尽温存,仿佛刚刚的剑拔弩张不过是个假象,“江州那样远的地方,我和祖母都舍不得妹妹嫁过去。这门亲事,妹妹还是想法子退了才好。妹妹说是吗?”
其实何须想法子。
他这么连哄带吓得一敲打,姑娘回棠落园便病了。
第83章 中邪,去京
起先是发烧,然后便是睁着眼睛说胡话,到最后眼都睁不开了,只伸着个手哭着要找外祖母。
谢老夫人叫她这一哭心都要碎了,一边“心肝儿”“心肝儿”地哄着她,一边怒斥底下人,“都干什么吃的?好好的姑娘叫你们伺候成这个样子。”
青梧,绿绮等一众丫鬟跪了一地,不敢言语。
又发怒,“大夫呢?怎么到了这会儿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