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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颌首,转身欲走,目光却又落在了窗前的案桌上。
“妹妹还留着它?”他有些诧异。
案桌上搁着的正是那件月白的狐狸毛斗篷。
那日云奚穿着它躲避山匪,沿途被枯枝勾破了不少地方,系带也不知何时系死了。
最后还是谢珩用剑将其割断才取了下来。
回府后,他再未见过这件斗篷,还以为已经被她扔了。
没想到现下浆洗得干干净净搁在这里,连上面破损之处也用针线细细缝补好了。
珍视之心,可见一般。
“都破成这样了,还留着做甚么?妹妹若是实在喜欢,赶明得了空我再去猎只银狐给妹妹另做一件。”
“得留着的。”
姑娘难得执拗,屏风后的声音又轻又软,和着窗外飘下的雪絮一同落进谢珩耳里。
“是哥哥的心意呢!怎能随意舍弃。”
青梧进屋送药时正碰上谢珩从里间出来。
托盘的白玉碗里晃荡得都是乌黑的汤药,光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喉颊生苦。
谢珩停住脚,看着托盘上孤零零的药碗问青梧,“这么苦的药,怎么也不给姑娘配上蜜饯?”
“回公子。”青梧低下头,恭敬回话,“本是备了蜜饯的,姑娘说太过甜腻,她不爱吃,便吩咐我们不必再备了。”
他听了颌首,没有多言,只让青梧进屋,接着服侍姑娘用药。
闺阁的门仍旧开着。
谢珩负手立在门前,慢慢转过身来。
屏风微影朦胧,隐约可见姑娘素手接过碗,递至唇边,微微抬颌。
不过顷刻,一碗汤药便已喝净了。
他看着,眸色深沉。
去岁,青州来信,说起家中琐事时曾捎带揶揄了江家妹妹一句。
嗔她平素最是爱食蜜饯果子,酸甜不忌。
*
谢珩这一行辗转两地,足足去了一整月。
归家时,正赶上年节。
府里的小厮们早早得了吩咐在门口守着,遥遥见一行人自街头打马而来。
为首者眉眼疏朗,气度清雅,正是谢珩。
“大公子可算回来了。”
勒马收鞭,栖迟笑着迎上去,脸上一团喜气,“老夫人方才还念叨着呢!”
“祖母呢?”谢珩问。
栖迟回,“老夫人在静性斋,说是和三姑娘还有江姑娘剪贴在窗子上的剪纸玩儿。大公子现在可是要过去?”
“不了。”
谢珩已下了马,抬脚往里走,“你去静性斋说一声,就说我已回了,等会见了父亲就去见祖母。”
栖迟忙忙应声去了。
谢定方在书房,等谢珩说完话出来,游廊里的灯笼都点上了。
远远看去,一片火色连天。
两个小姑娘便立在那片火色下,谢霜明媚,云奚娇俏,都是尚未及笄的年纪,花骨朵儿一样的新鲜。
第6章 欢喜哥哥的好妹妹
“哥哥骗人。”谢霜气汹汹得拉着云奚走过来,嘴里直埋怨,“说了一会儿就来静性斋的,你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让我们好等。”
“是我的错。”谢珩笑,一贯的好脾气,“我从上京带了好多新鲜玩意儿来,都让栖迟送到院里去了。到时让妹妹们先挑,权算是我赔罪了。”
一句话,谢霜霎时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大哥哥对我们最好了。”
谢珩无奈摇头,又看向一旁的云奚,“许久未见,沅妹妹现下可大好了?”
云奚乖顺点头,“早已好了,劳哥哥挂心。”
“那就好。”谢珩抬眸,看了眼天色,温声道:“外面风大,妹妹们去屋里玩吧。等会吃过宴席,我带妹妹们去园子里放天灯。”
天灯便是祈天灯了,传说可寄心愿于天上神明。
谢霜自是欣喜不必说,连云奚亦是低眸弯起了唇角。
都是欢喜哥哥的好妹妹。
*
谢家本就是高峻门第,起家于魏晋,祖上出了好些人物。
四世三公,真可谓是煊赫一时。
只是现下已日渐式微,但到底门第在那儿,本就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显贵。
更何况如今又来了个青州来的表姑娘,府上皆喜,便愈发尽心尽力。
珍馐美馔,极尽骄奢。
云奚不饮酒,架不住谢霜时时催促,只好假意浅酌了两口。
谁知等去园子里时,酒气上头,见谁都冒着重影,昏昏沉沉得紧。
一时也顾不上放天灯了,只靠在廊檐下歪坐着。
谢霜见了不免打趣,“妹妹这才喝了多少,就醉成这个样子。”
“姐姐还说。”云奚故作恼恨,只是人软绵绵的,说出的话也没了气势,“若不是姐姐非要我喝,怎会如此。现下竟是连天灯也放不成了。”
“好好好,原都是我的错。我让人送你回棠落园歇会儿可好?”
谢霜四下环顾,因着年节,府中奴仆都得了假,不知躲哪儿犄角旮旯处喝酒赌钱,就连青梧两个也叫云奚遣出门玩去了。
“我送妹妹回去吧。”
谢珩走过来,又交代谢珝,“你们也别玩得太晚,等会儿放完了天灯就去祖母那儿。”
谢老夫人规矩多,这一日必得小辈陪着守岁。
谢珝自然应下。
*
园子在外院,离棠落园甚远,一路弯弯绕绕,要穿不少游廊。
好在姑娘素来乖巧,醉了也是安安静静的,趴在背上不声不响。
“行知哥哥。”
临近棠落园,云奚却突然出声,“我没去送爹爹,他会不会生我的气呀?”
她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混着似有若无的酒香,“我不是有意的,爹爹和娘亲走了,外祖母本就伤心。她身体一向不好,我不想再惹她担忧了。”
“怎么会呢。”他声音也软,“妹妹一片孝心,我们都知道的。”
前头便是可供歇脚的长廊。
谢珩缓步走上去,将姑娘轻轻放下,又转过身,自袖中取了一样东西放进她的手中。
云奚摊开手,掌心里躺着的是一片柏树叶子。
许是摘下的时日有些久了,虽仍绿着,却已枯了。
第7章 是妹妹的心意,喜欢还来不及
谢珩温声解释,“这是墓前种的松柏,我替妹妹带了回来。都说睹物思人,总要寻个慰藉才好。只希望妹妹见到它能开怀些。”
云奚愣了愣。
良久,她吸了吸鼻子,眼里又落下泪来,“谢谢哥哥。”
“莫要哭了,今日年节,应当开心才是。”
他温柔拭去她颊边的泪,又笑着哄她,“妹妹若是把眼哭肿了,待会儿祖母瞧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了妹妹,可饶不了我。”
云奚破涕为笑,取下腰间系着的荷包将柏叶妥善收好,又抬头,对着他柔柔一笑,“我也有一样东西送给哥哥。”
“什么东西?”
她拉过他的手,将一枚小小的剪纸放进他手心。
剪纸用的是剪窗花的宣纸,难得的是上面的花样,并不是寻常的牡丹一类的吉祥图案,而是几许青竹。
她手巧,剪得别致又好看。
“外祖母说,哥哥不爱在院子里贴这些东西,嫌牡丹太过花哨了。可今日是年节,都该热热闹闹的才好。我见哥哥院里那一片青竹长得好,想着哥哥定是爱竹的,便将它剪下来送给哥哥,哥哥可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他将剪纸小心收起,微微一笑,“是妹妹的心意,喜欢还来不及。”
“哥哥喜欢就好。”
两人说了这么会子话,心头的那些醉意也渐渐被风吹散了。
云奚手捻着帕子抬头望,幽凉夜色中两盏天灯晃晃悠悠地往远天飞去,明亮恍若星子。
“霜姐姐的天灯飞起来了。”她说。
又看着那天灯,许久,才喃喃道:“今日年节,希望爹爹和娘亲在那边也要团圆呀。”
*
那枚剪纸谢珩一直收在袖中,直到夜里就寝才取出搁在案桌上。
“欸?公子收到的是青竹吗?”
栖迟瞧见,借着烛灯又凑近看了两眼,“姑娘的手可真巧,剪的真是好看。”
谢珩挽袖的手顿住,抬眸看他一眼,“你知道是谁剪的?”
“知道。”栖迟点头,“就是青州来的表姑娘啊!她下午剪了好些呢!老夫人的是只松鹤,三姑娘的是两只喜鹊。唯有给公子剪的我没瞧见,原来是剪了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