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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萱站起身来时，活动了一下因为农活儿而酸疼的身子，叹了口气。
还得去买农具才行，小锄头不顶事儿，不止这块小菜地，等村长那边给她家划的田地下来了，没有农具可不行。
她决定今天再去县里一趟。
瞧着时间不早，杜萱也打算去准备早饭了，还没走到灶房呢，就听见院子外头传来陈金娘急切的声音，“萱娘！萱娘！你在吗？”
“嗯？”杜萱走去开了门，“怎么了？”
看到陈金娘满脸眼泪地站在门外，杜萱有些诧异，“怎么了这是？怎么哭成这样？”
杜萱还有些疑虑难道是自己诊断错了孙桃桃的病症？孩子有什么不好了？
没想到，下一秒，噗通一声，陈金娘就给她跪下了，咚地磕了一个响头。
“哎哟！”杜萱吓一跳，声音都高了些。毕竟芯子里就是现代人，不兴这么跪啊磕的。所以赶紧往旁边一避开，“这是干什么……”
正屋的门砰一声就被快速拉开了，戚延冷着脸站在门内，目光略带警惕地看过来。看到是陈金娘跪在门口，他又冷着脸把门关上了。
陈金娘有些愣，赶紧抹了抹眼泪，歉意道，“对不住啊萱娘，是不是吵到你家男人睡觉了？”
“没事，不用理他。”杜萱伸手将她拉起来，“怎么回事？这一大清早的。”
杜萱这话一出，陈金娘眼泪又冒出来了，“桃丫儿……我的桃丫儿，她好多了！昨天我一刻也等不了了，就去找村里那赤脚大夫，问他有没有这些药。他那儿正好有，我就买了，昨晚就煎了给桃丫儿喝了，没想到她昨晚和今早，咳得就好多了！以前她晚上和清早，咳得气儿都上不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杜萱倒没有太吃惊，桃桃的病症她看过了，也摸过脉的，对症下药基本错不了，只是药效能这么快，倒是让杜萱有些没想到，可见，小孩子的生命力就是这么旺盛。
“是啊，兴许再吃几副药就能好了！之前让村里那赤脚大夫看，一直就没能看好，家里总说是痨病，可我天天和桃丫儿一块，我又没被染上！肯定不是痨病呀！可是县里那些医堂，我又去不起……”
陈金娘抹了抹泪花儿，一分钱都能难倒英雄汉，何况是她这么个农妇呢，“不瞒你说，我婆母甚至都在说要给桃丫儿订一口薄棺了……”
听到这里杜萱才猛地皱了眉。
陈金娘感激地看着杜萱，“多亏了你，多亏了你！萱娘，大恩大德……往后我给你做牛做马！”
杜萱赶紧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弯唇笑道，“桃姐儿好了就行。做牛做马不至于的，但说到帮忙……我倒的确有些事情。”
“你说！你只管说！是什么事儿？是小宝的冬衣吗？我每天来给他做，都给做齐份了！”陈金娘赶忙说道。
杜萱笑了笑，只觉得她还挺性情中人。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毕竟不是土生土长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所以没有办法理解这种，可能一个小感冒就能要了自家孩子性命的悲哀。
“不是不是，他的冬衣我自己做就行了，不耽误你挣钱。有不会的地方，我再来找你学。”
“那是？”陈金娘想了想，“可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帮得上忙啊。我最大的本事就是针线活儿做得还行……”
杜萱指了指自己的小锄头，“我家没什么像样的农具，我想在灶房后头翻几垄菜地种点自家吃的蔬菜，想借你家农具用用，就不知道赶不赶巧。”
“没什么不赶巧的，你也别借农具了，我回头就叫孙二过来帮你把地翻了，也没多大的地儿，他弄得快。”陈金娘见自家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总算是露出了笑脸。
“真不用，借用你家农具就行了，我做得也挺快的，你也知道我是哪家出来的。”杜萱说道。
这话一出，陈金娘也反应过来，的确，她可是杜大家的侄女，以前被杜大家的压榨，没少做重活累活，农活自然是少不了的。
只是……
陈金娘忍不住多看了杜萱两眼，但感觉好像萱娘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明明还是以前那个人，陈金娘甚至看过她下地干活，但陈金娘刚才就真的有了一种她可能干不了这种重活累活的感觉。
“那行。”陈金娘点了点头，“回头我就叫孙二把农具送来。”
“好。还有就是……”杜萱想了想，小声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家孩子眼睛不好，去村里和其他孩子玩儿，肯定是要被欺负的。桃姐儿被你教得好，你要是觉得合适的话，让她能来和小宝做个伴儿就行。”
但杜萱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这毕竟是古代，要是人家觉得小宝是男娃儿，男女大防不得不防的话……那也不好让人家为难。
所以杜萱补充了一句，“你要是觉得为难的话……”
“那有什么为难的！”陈金娘笑了起来，“都才多大点的娃儿呢，能一起当个玩伴儿挺不错的！”
陈金娘离开后，杜萱这才进了灶房去做早饭，大概因为到底是现代人思想，年景不容易就想办法改变现状，没钱了就想办法赚，没吃的就想办法弄吃的，但她不打算亏待自己也不打算亏待小宝，没吃的就勒紧裤腰带饿一顿，这种事儿她肯定是不干的。
不仅要吃，还一顿都不能少！
她索性宰了三只肥噜噜的竹鼠，一大清早的，爆炒了一锅。因为脂肪肥厚，真是特别特别香！再蒸了一锅红薯饭，炒了一盘子野菜。
因为打算去一趟县里，所以多做了点儿，省得自己中午赶不回来小宝没得吃。
哪知，就看到男人端坐在桌前，一副理所当然等吃的模样？
第18章
杜萱手里还端着喷香扑鼻的红薯饭，米饭里头卧着几块橙黄软糯的红薯。
这世道，大家都更愿意吃大米饭，但杜萱倒是觉得红薯特别香，洗干净切块了跟米饭一起蒸，一锅米饭都更加香甜。
要是烤着吃那就更香了，所以杜萱刚刚做完饭时，就往灶膛里塞了几个红薯，用余火烤着，打算带着今天去县里的路上吃。
然后端着红薯饭进来一抬眸就看到端坐在桌前，理所当然等吃模样的戚延。
杜萱皱着眉，眼眸里写满了问号。
杜萱：“？？？”
戚延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似的，甚至，见她站在原地半天没个动静，戚延一挪椅子站起身来，两步就到了她跟前，接过她手里的红薯饭。
小宝知道她来了，忙不迭打着圆场，“娘，快来坐！”
明明是个小瞎子，但杜萱真的觉得戚小宝眼里仿佛都闪出了光芒来。
杜萱黑着脸走过来，在桌边坐下了。
盛了白米饭饭放到小宝面前，自己则是盛了一碗红薯多白米饭少的。
然后默不作声看着戚延，杜萱没想到这男人居然真好意思，大概是脑子不灵光，脸皮子也就变厚了？他伸手就盛了饭。
杜萱盯着他，低声问道，“不是怕我下毒么，干嘛吃我做的饭菜？
戚延英俊立体的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尴尬，可能脑子不灵光也没有‘尴尬’这种复杂的情绪吧，他只是薄削的嘴唇抿了抿，说得那是斩钉截铁，字字铿锵。
“我，就要吃。”
杜萱：“……”是啊人家就要吃，你能有什么办法？也不可能咬死他。打也打不过，也不可能打，能怎么办？凑合过呗。
杜萱咬了咬嘴唇，不想理他，也不和他说话了。
只想着夹点菜自己去灶房吃了算了，哪知，一大勺白米饭就搁进了她碗里来。
杜萱愣愣看着碗里多出来的一大坨白饭，红薯加白饭，都从碗里冒尖儿了，别说她现在没干什么农活了，就是干农活，也不是这么个吃法的。她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男人慢吞吞说道，“吃米饭。”
杜萱有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觉得红薯挺好吃，所以这餐才打算多吃点红薯，但是在别人看来，自己就是把好吃的白米饭留给了他们爷俩，自己则是苦哈哈的吃红薯。
杜萱：“……”她真没有那么高尚。
但是，算了。和他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杜萱将竹鼠肉多的后腿夹到了小宝碗里，“多吃点儿。”
人家小孩儿过年过节的时候，如果家里杀鸡，能吃个鸡腿就很美了，她家小宝能吃个竹鼠的腿也不错。
好像还是第一次，他们仨坐在一桌吃饭。
杜萱把竹鼠做得很好吃，这玩意儿吃竹子长大的，所以肉里没什么腥味。
先过水炖得软一些了之后切块，把肚子那块肥一点的部分先炒出些肥油来，再把她之前在山上找到的野姜放下去爆香，然后放下其他部位的肉一起煸炒，再加上一些小辣椒和胡葱。
简直香得不得了！
怀宁县这边都是吃辣的地方，家家户户都种着几棵辣椒，辣椒倒是不缺的。
杜萱做好之后，尝了一口就挺满意的了。
而戚延才刚尝一口，就做出了决定似的，转头看向杜萱，把先前那句斩钉截铁字字铿锵的话语，又补充了一下。
“以后，我的猎物，我就要吃。”
杜萱皱眉瞪他一眼，“吃你的吧。”吃的都堵不住嘴吗！
小宝被辣得小嘴红通通的，一边斯哈斯哈的抽气，一边说道，“好吃好吃真好吃。娘，这是什么肉啊，真好吃！”
杜萱顿时就起了坏心思，眸光闪了闪，声音都压低了下去，故作神秘道，“尝不出来吧？这是老鼠肉，大老鼠。”
原本以为会在孩子脸上看到害怕的情绪。
但戚小宝那双澄澈的眼眸只是轻轻眨了眨，目光里露出几分震惊，但震惊的点却不是因为这是老鼠，而是因为……
“老鼠……这么好吃的吗？”戚小宝一边说，还一边舔了舔油光光的唇瓣，“真香！”
杜萱：“……”
她默不作声，看起来似乎是有点儿沮丧似的，只是戚小宝眼睛看不见，所以没看到。
但她脸上那些情绪，倒是都落在戚延的眼里。
他并不做声，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没有任何变化。
但那素来刚硬淡漠的眼眸，底色似乎柔和了些许？
吃过饭之后，戚小宝拄着棍子陪杜萱洗碗，“娘，桃桃姐今天还来玩儿吗？”
“可能不来吧，她病还没好。”杜萱答道。
戚小宝的表情顿时有些失望，杜萱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鼻尖儿，“放心，我已经和桃姐儿她娘说好了，等她病好了的，就经常来和你玩儿。”
这话简直让戚小宝太惊喜了，说话都哆嗦，“经、经常、经常来吗？”
“嗯，经常。”杜萱道，“现在满意了吧？”
“我太开心了。”戚小宝高兴也不可能撒丫子满院子跑一圈以表兴奋，于是就拄着小棍子原地转小圈儿，像只追逐自己尾巴的猫咪，看得杜萱心头一软。
“我今儿要去县里一趟，可能赶不回吃午饭。”杜萱嘱咐小宝，“但我早上做的菜都多，中午你让你爹给你热了吃。”
“好。”戚小宝很乖很懂事，也不问杜萱去县里是要干嘛，想了想，也只嘱咐了一句，“娘早点回来。”
“嗯，我去县里买卖东西，要不了多久。”杜萱看着孩子眼里那些一闪而过的好奇和希冀，就说了句，“现在县里没什么好玩儿的，等下次有庙会什么的时候，我带你去玩玩。”
然后她就看到，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的‘小猫’又高兴得开始原地转小圈儿了。
“今天可以给你买一件儿你想要的东西，在我出门之前，你赶紧想好了要买什么，告诉我。”杜萱说道。
大概因为到底没真当过妈吧，所以杜萱很多时候和小宝说话，不像个长辈。这种没有压迫感的态度，会让孩子觉得很舒服，不那么战战兢兢的。
一直到杜萱收拾好了，准备出门的时候，戚小宝才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抓住了她的衣角，显然是想好要让她买什么了。
“要我给你买件什么？”杜萱笑着问道，然后戚小宝的话，就让她的笑容霎时顿住了。
第19章
杜萱似是不敢确定似的，又问了一遍，“你……刚说你要我买什么？”
戚小宝的小手轻轻攥着她的衣服，手指摩挲着她衣服上摞得厚厚的，都有些发硬了的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