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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果真敞开着,一辆车子停在门口,车灯打出的光把那一片区域照得雪亮。
几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在门口负手而立,几个原封未动的汽油罐戳在身边。
立在最前面的那人一看见他们就怔住了。
烟云也是怔了,烟气太呛,她捂了嘴咳了两声,才先朝他笑道,“好久没见了,阿生。”
小暑这时才认出来,这人确是莫名消失了,许多人都认为已经死了的季社生。
一段时间没见,他却已彻底地换了个样子。
从前的他生得也实在算不上英俊,但总还算是憨厚壮实,这一遭却瘦得连两边的腮都凹了进去,显出一种不同于过往的凶恶来。
季社生也笑了笑,像他从前惯有的那样搓了搓手对她道,“是,好久没见了,烟云。”
尔后,又讪笑着补充了句,“这顾家跟日本人勾结了做生意,该要灭的。不过我来烧,应该提前知会你一声,可……”
烟云瞟了一眼他们衣服胸口印的徽章,轻笑着摇摇头,“你是做大事的人,不用去考虑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的话带了几分讥嘲,社生倒像全没有听出来,仍自面带着笑意点点头,“现在我所做的一切,完全都是为了国家。”
说话时,又有三四个下人狼狈地逃了出来,社生瞥了一眼,放任他们出去了。
小暑去握了烟云的手,低声说,“我们也走。”
社生的眼睛移到他们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上,隐约记起曾经在少年望着烟云的那对眼睛里所看见过的炽热,皱了眉,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们……”
烟云不语,不以为意地笑,把他的手握得更紧。
社生苦笑着摇起头,“真没想到,没想到。要早知道……”
他话没有说完,却又有一个人喘着粗气连滚带爬地从已沦为一片火海的顾家逃了出来,正是顾景仁。
季社生看见他,一张脸顿时可怖地扭曲起来。
景仁也看见了他,两只眼睛惊恐地瞪大了,像是见到了鬼,“你……是你。你不是早已经……”
话没有说完,人已被边上的几个人按在地上,下一瞬,手和脚都被他们用粗麻绳捆畜牲般地捆了起来。
景仁仍是在不断地挣扎。
社生冷笑着抬脚,朝他的脸上身上狠命地乱踹,然后从地上拎起一桶汽油,打开盖子,兜头泼满了他的全身。
边上人点燃了一根火柴,丢到他的身上,景仁整个人霎时成了一团火球,喉咙里发着不属于人类的惨怖叫声。
他在地上没命地乱滚,一股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很快在空气里蔓延开来。
滚了一会儿,他身上的火渐渐熄灭了,他的人变成了一块类似焦炭的东西,也终于平静了下来,一动不动了。
烟云皱了眉,握了小暑的手朝前走。
都以为顾景仁已被活活烧死了,他却忽然伸起一只被烧得失去形状的手,爆发出一句声嘶力竭的惨叫,“烟云救我,救救我啊!!”
烟云顿了一下脚步,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终是没有回头。
景仁的那只手便始终这样高高地举着,过了很久,旁边的人拿了铁锹,要去弄平它,好把他烧焦的尸首装进麻袋里,敲了好几下,他仍是举着,几个人没有办法,狠了力,用了吃奶的劲去砍,那只手终于“咚”的一声,断成两截掉在了地上。
天色已经有些亮了,但还没有大亮,四周慢慢地洇出一些薄雾,是个混沌的迷雾天。
他们在路上慢慢地走。
开始都没有说话,一下子无法从这许多的事情里回过神来一样。
走了一小段路,小暑忽然轻声说,“顾景仁……”
烟云摇着头淡淡地说,“他有可怜的地方,但轮不到我可怜。”
小暑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姓季的……”
烟云仍旧是淡淡地道,“他是在被人当枪使。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
说这些话时,她的眼睛里几乎没有一点温度,慢慢地顿了脚步,把眼神转向他时,却忽然被一种柔软的温情溢满了。
她轻声说,“这世上,只有你关我的事。”
小暑看着她,眼睛里逐渐闪现出一些湿润的光,烟云带着笑轻拍了一下他的头,“走了。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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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口叫了一辆出早工的人力车,让他拉去最近的旅店。
晨光一点点刺破了灰黯的迷雾,天色越来越亮,迎面过来的风夹了细小的雨。
一道坐在那有些颠簸的车上,在雾里面弯弯绕绕,烟云趁车夫不备,忽然伸了一个手指,在小暑的手背上轻刮了两下,他反过来握住了,她却笑着抽离了,过一会儿,又去逗弄他,这一下就被他牢牢地握住了手,怎么样也抽不走了。
烟云轻轻嘀咕了一声,“气力这样大……”
小暑想起什么来,垂了眼,却连耳根子都红了。
烟云也红了脸,不再做声了。
到了那间旅店,从进门起,店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茶房就一直偷偷地看烟云。
因这一场突发的火,走的太急,她的头发是乱的,衣服穿得乱七八糟,脸上被火熏出来的污渍也没来得及擦,却仍旧是好看。
小暑冷冷地地反盯住了他,那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对他讪笑着挠头,但眼睛的余光却仍是依依不舍地放在烟云的身上。
小暑被一种陡然而生的占有欲摄住了,负了气想:也许该做一个面罩子给烟云戴上。
这是一所最普通的,供没去处的人歇脚的旅店,他们住的这一间屋也并不很大,陈设也很简陋,完全不能够与顾家相比,好在还算干净。
他怕她渴,仍像是从前做她的小厮时那样,一进去,便拿了桌子上唯一的一只杯子,用热水壶里的水仔细地洗刷过了,才倒了一杯开水去递给烟云。
烟云没有接,却面带着笑意看他,“我们出来了。”
小暑点头“嗯”了一声。
烟云这才能接过杯子,用两只手捂着杯身取暖,“你说,往后该做什么?”
小暑认认真真地回答,“我该去找事做,安定下来。”
烟云点点头,又笑着问他,“那么之前呢?”
小暑发了怔。
烟云放下杯子,一双漂亮的杏眼带着些轻佻挑逗地睨他,“我现在就不安定,你要先让我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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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云伸了手,隔着裤子就去摸他的那里,“我想这样,我想跟你做。”
少年初尝云雨,正是贪欢的时候,又本来就对她迷恋到了骨子里,被这样一【创建和谐家园】,那一处地方已诚实地硬了起来。
烟云牵了他的手伸到了自己的裙子里,小暑摸索了两下,她的那里却也早已经湿得透了。
他有些吃惊,喘息着问,“什么时候……”
烟云涨红了脸,眼睛随着他手指青涩的拨弄而迷醉地眯了起来,说话也是带上了三分喘,“刚才,那人看我,我发现你不高兴。想到你想独占我,就这样了。”
因为她的这一些话,少年硬起来的那处转瞬间又涨大了一圈,像是要把裤裆都撑破。
她着了急,去扯他的裤子,他也着了急,去扯她的裙子。
一天一夜没有睡,没有吃,急匆匆地逃了出来,气也没来得及喘一口,又疲又累,却还是一心只想着要做这件事。
等不及脱去上衣,甚至都等不及去床上,就在那梳妆台的边上急不可耐地结合在了一起。
明明只是第二次,已经像生来就该是一体的。
烟云背对他趴着,手扶着那张木制的梳妆桌,小暑埋在她的身体里,一下下用力地进出,嘴唇胡乱地亲着她的脖颈,两只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揉搓着那两团温暖的软肉。
都困极了,也累极了,好像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够睡着,所以一声不吭,甚至连喘息都没有气力,却是停不下来。
阴天早晨的天光透了一层薄薄的窗帘布照射进来,整个房间也像睡着了一样陷在半明半暗里。
一日之计在于晨,窗外开始有些叫卖的声音,门的外面也开始了有人来人往的人声,住户们走进走出,开门关门,说话咳嗽。
镜子里,她娇艳的脸孔越来越红,神情微微地扭曲起来,虽是没有力气,也终于虚弱地叫出了声,小暑每插一下,她都像要死了似的微微颤抖,一只手扒紧了桌子,最后竟一声声地哭叫了起来。
他射了出来的同时,她还在发抖,雪白的身子一下下地抽搐。
两个人满身大汗般地倒塌下来,同时跌坐在了冷冰冰的水门汀上。
谁也不想起来。
有一会儿,好像是就这么同时在地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是谁先清醒了过来,困顿地对视了,烟云疲累地笑着,先骂了他一声,“死小鬼。”
隔了会儿,又骂了一声“折腾人。”,小暑红了脸,要去反驳,“明明……”,她却主动地贴上了他的嘴,吮着他的唇瓣,舌头与他交缠在一起,久久不放开来。
第六十五章 暮雨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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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是被雨声弄醒的,睁了眼,头脑里还是一片混沌。
房间里灰蒙蒙的,外面的雨又不停,这光景有些像早晨,又有些像黄昏。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烟云散了一头半干半湿的头发坐在火盆边的椅子上。
他没有出声,靠在枕上静静地看她。
她这么坐着,手上挟了一支点燃的烟,眼睛盯着火盆里那些忽明忽暗的炭,许久,一动也没有动,或者只是懒得动,或者是在想着一些什么他无法知道的东西。
小暑害怕她烧到手,刚要叫她,烟云却先他一步熄了烟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来,带了笑盯住他,“醒了怎么不吱一声?”
近了,他才看清楚,她换了一件虾红色的小花布衫,一看就是下层女孩子的衣服,料作和样式都不大好,穿在她的身上,却并不难看,甚至反给她增添了一些温暖柔和的东西。
她被他这么看着,少见的红了脸,却仍是笑着,“没衣服换,我差茶房买来的。不好看?变成乡下人了?”
小暑摇了摇头,也红了脸。
烟云有些发窘似地站起来,从茶柜上又拎起一件衣服丢给他,半开着玩笑地对他道,“有多久没洗过澡换过衣服了,脏又臭的。这一件是你的,快给我去洗了换好。”
小暑从床上下来,拿了那一件衣服,不声不响地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来,上去一把抱住了她。
烟云遂不及防,回了神来,连忙半笑半怒地去推他,“快去快去。被你一抱,连我的澡也都白洗了。”
他却是不肯放,故意和她作对一样,又上去亲她,烟云闪躲不及,被他脸颊额头偷了好几个香,嘴里连声地骂着小赤佬,看他带着一种小男孩儿特有的调皮笑意跑走了。
小暑洗了澡出来,烟云坐在桌子边上,把包子和粥从桌上的小竹篮里拿出来,端到他的面前,“早晨捂到现在,还有些温度,快点吃。”
他早饿得没了知觉,但还是没有动,问她,“你吃了吗?”
烟云笑吟吟地拿起一只塞到他嘴里,“我又不是神仙,不吃东西,哪有力气洗澡。”
她支了手臂在桌子上,带着笑看他吃东西。